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37章

他暖人指尖的€€手萌生退意,奈何却被那人反客为主地硬要留住。

“你知我身份,灵界中兴的€€担子我必须接着。千乘雪不能轻易放过,陈英一€€帮人也€€要妥善安置,以人灵两界今时水火不容的€€氛围,将€€来少不得有跟朝堂对着干的€€时候。”

君如珩挨近,用下颌蹭了蹭褚尧的€€鬓角,温存地道:“你多担待。”

褚尧没答言,两人的€€位置仿佛一€€下颠倒过来。

“至于那半块羽丹,”君如珩说,“留在€€阴山脚下也€€没什么,倘若为此破开九阴枢,遭罪的€€还是甘州百姓。”

见褚尧半晌仍是一€€声不吭,他有些€€不满,朝对方耳朵里吹了口热气:“我把这点小九九都告诉你了,可有什么奖励都没有?”

褚尧莫名有些€€呆怔,愣愣道:“就这样把命脉托于人手,你一€€点都不怕?”

君如珩答:“对于毕方族而言,只要三魂俱在€€,羽丹的€€作用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再者说,龙脉真能佑一€€方安泰,什么祸国灾星的€€屁话,就都成了无稽之谈。以后谁还敢乱嚼舌根,小爷光明正大地揍他。”

他忽然笑容邪性,轻咬了下褚尧耳垂:“别拿这种看€€圣人的€€眼光盯我啊,我有的€€只是私心而已。”

褚尧耳朵敏感,禁不起这一€€下,从耳根一€€路红到眼梢,像是抹了层淡淡的€€胭脂。

君如珩初还笑他如此不禁逗弄,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那胭脂把山巅月拉下了凡尘,让人不自觉想拢他入怀,肆意亵玩。

君如珩穷极两世的€€清心寡欲,都交代€€在€€了褚知白身上。

他缠着、勾着,毫无章法地,就像个耍赖要糖吃的€€孩子一€€样不依不饶。褚尧被他吮咬得蓄势待发,残存的€€理智都用来握住那后颈,费了点力€€气才把人拉开。

幽闭恐惧的€€阴影挥之不去,君如珩冷汗未歇,一€€阵接一€€阵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他受制人手,眼神里忽然搁了点委屈:我都把羽丹留给你当聘礼了,亲一€€下都不肯?

褚尧细微的€€情绪都藏在€€眉间,不动声色地偏过头,浅浅问:“那要是有天羽丹被毁,你待如何?”

君如珩愣了愣,这倒是他从未想过的€€问题。

他很€€快反应过来,只当褚尧担心今后人灵两界剑拔弩张,武烈帝将€€挟龙脉对自己不利。

便道:“你傻啊,龙脉若毁,九阴枢必遭祸连。其€€下镇压的€€三千灵出世,西€€北边地还能有安宁之日吗?谁会€€做这种自伤肱骨的€€事。”

褚家€€人会€€!褚尧几€€乎立时冲口而出。

掘堤倒灌只是冰山一€€角,武烈帝为了他那无法宣之于口的€€夙愿,疯魔早已到病入膏肓的€€程度。

君如珩高估了一€€个疯子的€€道德准则,就像他不了解,褚尧为了忤逆自己的€€父亲,同样可以做到孤注一€€掷、毫无底线。

有些€€秘密,褚尧本打算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比如灵鸟看€€见的€€死守九阴枢,根本不是想象中为了替他敛骨。徘徊不去,仅仅因为褚尧执念深种,一€€心想把那片日后化为龙脉的€€羽丹碾成齑粉。

在€€那个瞬间,褚尧脑海里除了毁灭二字根本容不下其€€他,其€€中也€€包括那具衔恨而终,至死不得周全的€€尸身。

无论他多么不愿意承认,血脉这种东西€€,都是无法抗拒的€€存在€€。天下褚姓人,骨子里有着一€€脉相承的€€冷漠和薄情,在€€灵鸟三魂赤忱的€€烛照下,是那样不堪。

这个令人沮丧的€€发现€€,很€€快浇灭了高昂不下的€€欲望。

褚尧冷静地挡开君如珩的€€索吻,迎着对面略微疑惑的€€目光,手绕到后颈,拍了他穴位。

私心这种东西€€,是偏爱,更是负累。

他自问承受不起,又怎敢窃据。

那只铃铛,褚尧权衡再三,还是没舍得摘。抬指拨弄,又赶紧捏哑,既怕惊醒了陷入昏睡的€€娇宠,又遗憾那么愉悦动听的€€声音却不得长久。

褚尧走出屋子,看€€到闻坎候在€€檐下,神情已有些€€不耐烦。

“带孤去见他们,陈英,还有炎兵。”

而仅一€€门之隔的€€房中,本该酣眠的€€君如珩缓缓睁开了眼,里面一€€片清明。

第38章

静伫大€€漠中央的€€孤堡, 就如海市蜃楼一般。远看虚虚实€€实€€尚有几分仙气,走近了,也只见€€被风沙吹袭得龟裂的€€土墙。

但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千疮百孔, 那多层环形结构以及外间的€€池壕,都堪称名副其实€€的€€固若金汤。

这是老一代千秋王留下来的€€遗产, 东宫从那些边关来信中得知, 祖父曾经就在这里€€, 数次抵御了关外诸部来犯。

曾几何时, 这座孤堡容纳了老骥伏枥、剑指阴山的€€豪情壮志,但在干城陨落以后, 就成了城狐社鼠的€€巢穴。

而眼下, 这里€€关押的€€却是传闻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炎兵主帅, 陈英。

褚尧衣冠整齐, 迈入时就像一抹月华照壁,昏暗的€€牢笼都鲜亮起来。

闻坎掌灯靠近,就着灯光, 褚尧看清了地牢里€€的€€囚徒。

陈英被囚禁数日,没挨一棍一棒。东宫吩咐要好生看顾, 闻坎在饮食上半点不敢懈怠,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 除了枷锁不离身,这待遇比肩同知府也不遑多让。

可陈英反而消瘦了不少。

褚尧架起琉璃镜, 在镜片后细细打量他:“怪道都说六合冢里€€走一遭, 不死也要扒下层皮。将养这些天, 陈帅的€€精气神还是不见€€长。”

陈英缓缓转首, 在臂间蹭掉了遮挡视线的€€头发,挪动€€着眼珠, 看见€€褚尧的€€第一眼就叹笑出声€€。

“是判处死刑的€€圣旨到了吗?”

褚尧在闻坎搬来的€€椅子上坐定,镜片起了雾,他索性摘下来用€€帕子轻轻擦拭。

“陈帅以为,孤花那么大€€气力,将你与炎兵弄到此€€地看押,就是为了等€€候朝廷的€€一纸判决?”

陈英喉间滚动€€,束缚他的€€铁链“哗啦”带响:“你想行私刑?”

褚尧一言不发,那双离了镜片的€€含情眸浑无亮光,但也不显浑浊,俨然一尾寒气缭绕的€€深潭。

陈英看不清那潭底沉着的€€东西,本能€€潜生出一种不安。他分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这刻却忽然感受到超越生死的€€畏惧。

“是,”陈英艰难地卡出字眼,“是因为虞鹤龄?”

褚尧终于€€停下了擦拭,重新€€将那镜片戴在鼻梁上,微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

陈英磊落的€€眉宇间浮起一抹痛苦之色。

他怎么能€€不记得?

望星提枪立谯关,一鹤翘首万夫难。那是个从太丨祖年间就流传起来的€€英雄名号,从扎根西北那日起,虞鹤龄对敌数年,从无败绩。

任凭关外虎狼盘踞,虞家军的€€鹰旗往烽火台上一立,甘州百姓梦里€€都是山河无恙。

陈英从未见€€过虞鹤龄,但虞家枪的€€威名早已刻骨铭心。时日一长,纵在避世的€€他听闻虞鹤龄三个字,亦会油然生出几分遐往之情。

大€€概,这就是英雄和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然而,这世上没有人是不败的€€。虞鹤龄唯一一次失败,不仅葬送了虞家军五千精锐,也让自己变成了胡人的€€刀下亡魂。

鹰旗陨落,自此€€甘州百姓的€€梦里€€尽是血雨腥风。

陈英怎么也没想到,本已与世隔绝的€€毕方族人竟会在十二€€年前冲关而出,噬尽三万京都卫,也掐灭了虞家军最后一线生机。

再往后炎兵横空出世,人间却没了叫“虞鹤龄”的€€华发老将。

“是我害了他。”

那个素未谋面的€€知己。

陈英哑声€€道:“我知道他是你的€€祖父,殿下若要报仇,只管动€€手便是。毕方一族以命抵命,绝无怨言。”

“就这么死,是不是太轻易了些。”褚尧思索一般地说,陈英一愣。

监室比地面略矮一截,原是为了引水倒灌,把此€€地变成惩戒逃兵的€€水牢。褚尧起身,靠近围栏,忽道:“陈帅听见€€什么声€€音了没有?”

在机扩笨重的€€转动€€声€€里€€,四面铁板轰然砸落,数日间寂若坟茔的€€囚室猛地涌进阵阵怒声€€。

像极了野兽濒死前的€€咆哮。

“这几天金陵的€€确有圣旨送到,但是是关于€€王屠盗卖军粮一事的€€裁断。父皇下令,凡牵涉其中的€€王屠诸部,一经查实€€即刻扣押,由孤酌情论处。”

陈英蹙额不语,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褚尧手指滑过栅栏,用€€商量般的€€口吻问道:“孤想借炎兵身上一物,就当是害死外祖的€€补偿了,好不好?”

“......什么东西?”

褚尧缓抬手指,点向他胸腹:“你的€€一魂。”

君如珩万分诧异,放眼望去一片荒芜的€€沙漠中央,竟坐落着这样一间堡垒。

更让他感到不解的€€是,褚尧何时在甘州有了这样一个秘密据点,自己居然一无所知。对方显是有意隐瞒,但君如珩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让他想不通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

从六合冢里€€出来,陈英与千乘蚨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起初君如珩以为,他们只是想暂避风头。可就在刚刚,他去了初逢炎兵的€€山谷,磷火已经消失不见€€。他又催生出象征毕方气运的€€灵纹,然而依旧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气息。

对此€€,君如珩只能€€想到两€€种解释。

一是七村百姓的€€怨念已消,炎兵失去寄居人身的€€先决条件,只能€€流亡他处。但掐断与自己的€€感应,就显得毫无必要。

还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遇到了某种变数。

君如珩猫着腰,小心地绕开灌木丛和那些沙鼠的€€尸体,避免制造出声€€响。他在前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连串凌乱错杂的€€痕迹,除了脚印外,还有某种细条状的€€拖痕。

看起来很像镣铐留下的€€痕迹。

褚尧隐匿行踪,是为了向这间土堡押运囚犯。下令问罪王屠的€€圣旨还新€€鲜地摆在衙案,君如珩很自然把两€€件事联系起来。

可为什么,当朝储君奉旨审理钦犯,不在知州府衙,也不在监军府,而是要掩人耳目地转移到这种地方?

就当君如珩心头打鼓之时,襄龙卫呈送捷报上的€€虏敌数字吸引了他的€€注意。

连同首犯在内,共计两€€千三百四十七人。

刚好与朔连村消失的€€炎兵数字不谋而合。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君如珩心上笼起一层朦胧的€€不安。

但月黑风高的€€,他什么也不看清,只能€€凭借直觉硬着头皮摸索。视力的€€衰微放大€€了其他感官,君如珩很快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甩尾声€€。

“是你啊。”

陈英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缓过神,他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太子殿下,忽觉那副惊艳的€€皮囊下藏着的€€是个恶鬼。

“你要借炎兵的€€三昧真火去行噬灵祭,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他紧盯着褚尧,“我们已是你的€€阶下囚。”

褚尧道:“孤说过,对待仇人,孤向来不喜欢他们死得太轻易。让王屠代替你们赴死,炎兵留下来,填补汉藩的€€兵缺。虞家落魄了,军中得有孤的€€人马,天子得势不孤,这是为君的€€道理。”

“天子,”陈英低喘一声€€,“殿下的€€志气,倒真不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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