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45章

按说他本该生气的,可€€是同心契如实传递着契人此刻最深切的感受,褚尧体内汹涌跌宕的情€€浪同样拍打着他自己。

君如珩胸口起伏,呼吸都€€似带着颤栗,他拼尽最后一线理智,迫使自己从东宫的床上翻下来。

褚尧眼神骤冷,那些€€藏匿在暗处的阴戾蓬勃涨开。

他笑声短促,抬掌罩住少年纤韧的后腰,在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人箍紧怀中€€,然后近乎凶狠地压回榻上。

褚尧泄气地承认,自己竟然害怕了。

从他为了一盏河灯举棋不€€定时,怕的种€€子就已深深种€€下。

他怕自己挑选的样式阿珩不€€喜欢,或者太过普通,等今夜之€€后,便再也不€€能给对方留下只鳞片爪的印象。

可€€就在等待的间隙,褚尧突然意识到,那些€€畏惧只是表象,他真正€€怕的,是往后余生,再没有一个可€€以陪自己放河灯的人。

怕和爱一样,都€€是这世上得€€以最快摧毁理智的情€€感。

褚尧短暂地失去了理智,不€€惜试着用引诱的方式来弥合裂缝,但君如珩心中€€的嫌隙显然比他想象得€€还€€要深。

褚尧不€€愿就这样认输。

他吻上君如珩的右耳,把小痣衔在舌尖反复舐咬,接连袭来的颤栗让他迅速明白了关窍所在。

君如珩出着汗,浑身被刺得€€微微发抖,抵住褚尧的胸膛想要推开。但他全部的力气早在翻身下榻的一刻就耗尽了。

如今他不€€是被引诱者,自然也就失去了拒绝的权利。

烈酒加烈药,君如珩眼底很快燃起情€€丨欲的烈火。

偏褚尧每一次的动€€作,都€€要在他耳边柔声询问:“阿珩,喜欢吗?”执拗得€€像是非要等到一个答案不€€可€€。

君如珩几€€乎被抛上浪尖,但褚尧却突然停下来,一手拢住他的脖颈,语气里的柔情€€让人忽略了这是个扼杀的姿势:“阿珩,你喜欢我吗?”

一字之€€差,君如珩眼中€€清明了一瞬。他唇哆嗦着,挤出破碎的字眼,褚尧听清了,短短几€€个字甚至比烈性春丨药还€€要催他命折。

“我、心、悦、你。”

君如珩像是被人硬生生地从中€€撕开,猝不€€及防的疼痛令他五感都€€停滞了。万籁俱寂的那一秒,他恍惚中€€似乎听见褚尧梦呓般的声音。

“从前,孤养过一只仙山黄雀,孤是真的很喜欢……”

精心饲喂,呵护有加。直到有天€€他突发奇想,想知道打开笼门后,小雀儿会不€€会跑。那天€€是褚尧第€€一次认识到,全天€€下的锦衣玉食加起来,都€€抵挡不€€住一颗心对自由的向往。

只要它还€€在跳动€€。

期待落空的一瞬间,褚尧就迷上了这个游戏。那是一种€€强烈的不€€甘心。曾经他以为,君如珩会是这场游戏的结束者,可€€惜事实证明那不€€过又是自己的一场幻想。

褚尧低下头,在极致的欢愉中€€欣赏着君如珩脸上类似濒死的神情€€,就像当初静待黄雀的心脏停止跳动€€一样。

既然他在和自由的角逐里注定要落败,那么扼杀就成了他赢的唯一方式。

……

千里快哉风,陈英前行时袖里寒芒吐露,与鬼头刀对了一招,风中€€霎时荡开铮鸣。王屠借势后撤半步,消解了劲力。但陈英身后就是甘州褚氏宗亲,交手后不€€退反进,嘴角渗出了血丝。

第47章

王屠面色青黑, 血丝如蛛网一般密布的眼€€底倏忽划过一丝探究。

眼€€前之人,身上似带着某种令他熟悉的气息。王屠转动€€脖颈,略过陈英一径飞向抖得像鹌鹑的褚氏宗亲, 傲慢地扬起刀翅。

陈英暗叫不好。

原本他打算带领灵兵在王屠部翻越“一线天”的必经之路上设伏,尽可能拖延时间直到主君功成。

可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支连夜外逃的宗亲队伍误打误撞, 竟然闯进了两兵夹峙的阵前。

陈英行动€€一下多了不少掣肘。

白刃疾掠过凶光, 呼风而落, 那宗亲蹲地动€€也不能动€€,本能抱头€€惨呼起来。

耳畔骤闻得一阵金属交撞声€€, 刺得人耳膜洞穿, 片刻后他颤巍巍睁眼€€, 头€€颈和四肢都好端端安在原处。陈英肩膀剧颤, 铜锏扛着鬼头€€刀刃不断下落。

没多久他关节处突然传来细微的骨裂声€€,刀刃借机狠劈直下,砍得肩头€€翻出了血花儿€€。王屠紧咬牙关, 喉间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王屠被震得接连退后好几步,刀翅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 眼€€底探究的光芒彻底消失。

身后寒芒乱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但没有一声€€出自灵兵之口。

比起肝胆俱裂的褚氏宗亲们,灵兵虽因修为尽失而与凡人无异, 但骨子里那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却€€是抹不去的。

加之王屠部的灵府里运行着毕方的修为之魂, 是以缠斗中他们意外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两千灵兵, 就这样以血肉之躯, 铸成了横亘在王屠部与九阴枢之间的铜墙铁壁。

遥立山头€€观战的千乘雪蚕眉耸动€€,暗骂了声€€“到底肉体凡胎, 真他娘的不中用!”一撩袍袖,成团黑气仓促涌出,犹如张大网将魔兵尽数笼罩其中。

他蛇信喷吐,一连串符文助威似的加速了黑雾流转。及至后来,一个魔兵四周俨然形成一个庞大漩涡,绝望的怒吼时不时流泄而出,骇人心魂地回荡在山谷之间。

轰隆,轰隆隆......随着王屠部生前怨气被激发到极点,漩涡由内而外翻涌炸开,尖锐的吼叫如芒刺般射出。一片山呼海啸之间,魔兵的身形暴涨数倍,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些比蝼蚁还要渺小的人类。

王屠之流沦落至此€€,与东宫脱不开干系。他们把满腔怨怒都倾注到褚姓族人身上,这一下,简直冲着将其挫骨扬灰去的。

陈英猛然翻身跃起,但其身随意转的神通早已消失不见。说时迟那时快,灵兵中一人越众而出,抢在前头€€拦下了魔兵的袭击。

陈英认出来了,那是自己亲手挑选到麾下的传令兵。从三百年€€前人灵大战时起就跟着他,修为不高,人也有些畏畏缩缩,很€€容易就被他遗忘在角落。

传令兵接招不够利落,左臂挨了一啄,血流如注。他硬扛着没有呼痛,方迈出一步,侧面又贴地掠过一只魔兵,扬翅在他小腿上破开一道血痕。

魔兵似也渐渐意识到,现站在他们跟前的只是一群灵力€€全€€无的普通人。方才那种忌惮已经消失殆尽,戏耍的心思顿起:

他们不断俯身疾冲,刀翅的白光交互着掠过传令兵。那小兵左支右绌,身上刀痕越发密集。王屠部活着时就以虐杀战俘为乐,此€€刻他们依仗力€€量上的天差地别,更加肆无忌惮地显摆功力€€,每一刀都刻意避开要害,尖喙时不时爆发刻薄的讽笑。

陈英五中似沸,奈何铜锏被两团黑气死死缠住,根本施展不开。

再往后,传令兵时而前倾时而后仰,犹如牵线傀儡般任人摆弄,但始终没吭一声€€。王屠定格在半空,脱眶的眼€€珠抽动€€不止,似是好奇没了修为的灵兵到底还能挨多少下。

陈英双目通红,魔兵猖獗至极的笑声€€猛烈冲撞着耳膜,他似乎能感受到胸腔里的血液像岩浆般奔涌着。

士可杀,不可辱!陈英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吼出了声€€:“攻其下肋!”

浑身浴血的小兵以刀拄地,大口喘息,忽然仰头€€吼出今夜的第一声€€:“北风卷地诶嗨,百草折哟€€€€”

嗓音撕裂,震耳欲聋。

陈英眶中霎时涌出热泪:这是毕方族龟缩千山窟的数年€€光阴里,曾听虞家€€军哼唱过的塞北小调。那场山火之后,已经许久没有听人唱起,没想到这小子还记得。

“雪满阴山诶嗨,男儿€€不€€€€”小兵吆喝着凌空跃起,刀光横斜,正砍在其中一魔兵的肋间。

那魔兵轰然坠地,浓雾里泛起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只见他身上皮肉开始变形垮塌,融成蜡黄色脓水脏了一地,再没能复原如初。

“怎么会这样?!”千乘雪大惊失色。

他忽略了一点,魔兵的诞生本就借助了毕方精魂的力€€量,再无人比陈英更清楚这支队伍的弱点所在。

小兵击落魔物后,一句没唱完,也跟着扑倒不动€€了。

“雪满阴山诶嗨,男儿€€不须愁!”下一秒,身后同样伤痕累累的灵兵接着他的调子唱完了那句歌,义无反顾横刀劈向魔兵肋间。

魔兵紧急拉高距离,继而展翅再冲。灵兵躲闪不及,索性€€不再躲,直挺挺站在那,朝着来势汹汹的团雾挥刀招架,口中高歌不止......瞬息间血光泼溅。

“瀚海无边际嗨,咱铁衣......”歌声€€又一次戛然而止,直到不断有人续上,提刀再冲。

“北风卷地诶嗨,百草折哟。雪满阴山诶嗨,男儿€€不须愁。瀚海无边际嗨,咱铁衣也好着。道义担两肩诶嗨,生世要把英雄做!”

粗拙的北曲儿€€唱得断续拉杂,但无一人错了词、忘了调。铿锵字句贯连成一股壮怀悲烈的男儿€€气,在空谷间激荡,在月色下徘徊。

他们从声€€嘶力€€竭唱到气若游丝,唱着唱着便伏地再无声€€响。有时魔兵呕哑的嘶鸣压住了歌调,但总有人在低低吟唱,不绝如缕。

陈英蓦然又被拉回了那些和英魂隔空神交的日日夜夜。

原来,悬谯之殇不止是他心中的隐痛,也是深藏在每个毕方族人心底抹不去的愧疚。

魔兵接二连三坠落,漫天煞气仿佛被撕开个口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速逸散。

千乘雪又惊又怒,当此€€时,不远处官道方向多出了数百个光点,“甘州军”的旗帜分明,迅速构成疾速驰行的光箭,目标明确地向这方齐射而来。

他眸中迅疾划过一抹阴毒。

眼€€看山顶黑雾愈渐稀薄,王屠伸颈发出一声€€怪叫,那些褚氏宗亲仿佛突然受到了惊吓,跟无头€€苍蝇似的径直冲进魔兵的包围圈。

惊悚的哭叫声€€像刀子一样反复锉磨着陈英心口,他悄然捏紧了指节,其余灵兵不约而同也停了下来€€€€

三百年€€前,他们曾当着主君尸身立下过重誓,若再对人族心存一丝怜悯,就叫他们承受天谴,永世不得超生。

他们今夜来,原也是为了替主君飞升廓清道路,而无关数万万甘州百姓的生死。

至少,陈帅出发前是这样告诉他们的。

惨叫声€€愈演愈烈,这一幕,和几个月前的七村命案形成了惊人的重合。

灵兵同归于尽式的进攻暂缓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的主帅。

陈英哑声€€片刻,忽而挑锏飞步前行,歌声€€在寒光中再度扬起,“问一声€€儿€€郎呦,英雄两字写作何€€€€”

灵兵彼此€€对视一眼€€,胸腔中震出百年€€未有的豪放笑声€€。束在腰间的刀鞘终是被卸下,那一刻他们真正听见了枷锁落地的声€€音。

“一横不惧当年€€错,一竖不蹈当年€€辙。坦坦荡荡心无怍,任他江心水东流!”

虞珞匆忙勒缰,紧追其后的周冠儒一下撞了上去,马蹄原地打转几圈才勉强勒住,他抬眼€€望去,心跳都仿佛停滞了。

月光将山谷映照得一片惨白,最初刀光混在其间并不分明,但很€€快随着血潮泼洒开,漫天红雾仿佛把月亮也染成了不祥的颜色。

陡然间,一道黑影被弹飞出来。

陈英重重摔跌在地,猛地挣身而起。他一把拨开正拿灵兵尸身当肉盾的宗亲,那双锐如鹰隼的眼€€睛似要把人生生洞穿。

“你身上怎么会同时有人族和灵族两种气息?”

那宗亲惶惧的眼€€神里倏忽闪过一丝恶意,他用力€€将灵兵尸身仍向陈英,趁其倾身去接时,袖底飞刀狠命插进其左肩。

陈英呼吸顿促,余光掠过四周和他一样被自己人捅刀子的灵兵,瞬间明白了什么。

方今情形已不容他细想,眼€€看王屠的先锋部队正加速飞越一线天。

陈英肩头€€嵌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嘶声€€喊:“贼人引我毕方族精魂作恶,给吾主飞升再添阻碍。儿€€郎们,今日这一线天便是吾等埋骨处,成败在此€€一举!”

他说着艰难拔出匕首,鲜血一溅三尺高,腕间翻转,毫不犹豫地攮进肋下。

余下灵兵皆群起效仿。

陈英倒地的那一刻仍目视着甘州城方向,冷峻的眼€€眸里忽而漾开些许柔情,如风吹过三华巅上的古柏,微凉过后,叶叶生发。

周冠儒既震撼,又错愕:“炎兵,这是在做什么?”

虞珞对魔兵的来龙去脉远比周冠儒知€€晓更深,他攥紧挽缰的手,缰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他们此€€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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