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47章

胜负已分,他仍是不肯罢休,拼尽最后一点€€力气也要€€爬向九阴枢,然€€而那€€看似触手可€€及的几十米,却终究成为他此€€生无法跨越的天堑。

熬不过的命数,千乘雪枕臂惨然€€发笑。

黑袍以胜利者的姿态阔步走向九阴枢,可€€还没等靠近,猝不及防的地动险把他甩飞出去,用力扯住荡上空的藤蔓才堪堪稳住身。

当此€€时€€,深埋九阴枢下的羽丹像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愤怒,突然€€被唤醒般躁动不安,同样被困百年的三千恶灵似也受到这一变化的刺激,疯狂叫嚣着从内部冲击适才被魔兵撞开的缺口。

裂痕越来越大,成团成团的黑气汩涌而出,山体远看过去就€€像一个身负重伤的巨人,在垂死之际发出不甘不忿的咆哮。

黑袍单手挂在峭壁边缘,骨头快被凸起的山石硌碎了,眼底却迸射出亢奋过头的精光。

还差一步,就€€差一步。

释放三千灵,再据龙脉为己有......黑袍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努力把手伸向黑气攒涌的裂缝之间。

可€€是就€€在下一秒,黑袍身子一震,面上忽流露出股茫然€€的神情。

千乘雪也滑到崖边,一身蛇鳞被乱石刮得鲜血淋漓,勉强吊着命的灌木只剩微末纤维相连。

他颓唐地低下头,随即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黑袍在短短数息间竟像是变了个人,那€€伸出的手在半空忽地急转向内,五指长出了锋利的指甲,狠狠攮进胸膛。

紧跟着,那€€具身体不断向外逸散出半透微亮的灵气,虽然€€看似不足道,但€€也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黑气的漫溢€€€€这简直是在拿命阻止三千灵外逃。

千乘雪错愕难当,然€€而肝胆俱裂的疼痛很快让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啪!”

灌木彻底绷断,他落入万丈深渊时€€与黑袍最后对视一眼。就€€是这一眼,千乘雪惊悚地发现,黑袍逐渐透明的面庞下忽又浮现另一张脸。

“佛......”没说完的话就€€这样随风逝去,永葬谷底。

那€€头,灵鸟飞升已成,余光残焰仍照得夜空一片大亮。

褚尧织成的符网早已被撕扯如絮,飘得漫天皆有,然€€而一触及毕方灵火,转眼就€€烧得连灰也不剩。

他什么€€筹码也没有了,恍觉劲风拂面,几乎要€€把他掀下深谷。

而与此€€同时€€,虬结在一起的藤蔓缓缓挪动着位置,蜿蜒至君如珩脚下,恭顺地蹭了蹭他袍角,一层搭着一层而上,为他重新€€筑起了通往三华巅的天梯。

“阿珩。”褚尧情不自禁唤出声。

却只让君如珩脚步停顿了一瞬。

眼看那€€抹绯影行将彻底淡出自己的视线,褚尧陡然€€抬高音量,近乎凄厉地:“君如珩!”

名字主人犹豫片刻,漠然€€回首,就€€见褚尧惨无血色的脸上缓缓绽开一抹怪异的笑容。

他双目含情,却把唇咬到出血,苍白肤色与斑斑红渍对比,竟构成了某种€€让人震撼的妖冶之感。

褚尧就€€这样笑着,眼也不眨一下,指间转出薄刃,又准又狠地捅进自己心脏!

第50章

虞珞怎么也没想到, 东宫对灵鸟的执念,竟到了不惜自损一千也要留他€€在身边的地步。

可如此偏执成性的人是褚尧,虞珞又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理解。

那夜之后落了几场秋雨, 气温一下降得很厉害。驿站早早送了火盆,听€€说是同知大人的叮嘱。

饶已妥帖到这份上, 东宫病榻前€€却没有拨太多人伺候。太医每日隔帘望一眼, 问不了几句话, 就被里间沉寂慑得慌不迭告退。

汤药倒是按时都送, 由褚尧的贴身侍卫将离亲手端进去,喝没喝却无人知晓。人们仿佛心照不宣地, 对太子的种种异样选择视而€€不见, 只€€求这把火别烧到自己头€€上。

廊下寂静, 地板被连日的雨水浸泡发胀, 几处都有些松动,靴底踩在上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尽管虞珞已加倍小心,将离还是听€€见第一声€€时, 就敏锐地睁开眼。看清是虞珞后,方才松开抵住剑鞘的手。

“王爷。”

“殿下今日喝过药了吗?”

将离没答言, 眼神€€却斜向侧旁窗台上几盆快要枯死的兰草。那花泥颜色透着股不正常的深黑,虞珞一看就明白了。

他€€无声€€叹了口€€气, 挥手让将离继续在外守着,自己则打€€帘进去。

帘帷重€€重€€, 无风自垂, 使外人无法窥见帐中€€一角。博山炉内燃着极淡雅的沉水香, 但因门窗紧闭的缘故, 香气氤氲不散,反而€€有些呛鼻。

虞珞不自觉屏住了呼吸:“阿尧。”良久, 帘幕中€€传来铃铛的脆响,跟着是沉郁的一声€€:“舅舅来了。”

褚尧的声€€带似被烈火焚烧过一样,嘶哑里更有种......阴森森的死气。

“孤身子不方便,就不与€€舅舅面谈了。您有什么话要对孤说吗?”

虞珞呼吸一沉,好半晌,才攥了攥自己的掌心。

东宫何止身子不爽利,当日在一线天,他€€几乎攮透了整个胸膛。匕首紧贴着肋骨,从肩头€€斜穿而€€出,虞珞冲上去抱住他€€时,双手瞬间沾满了鲜血。

那情形,便是看惯生杀的虞珞再回想起来,仍然感到一阵胆寒。

“哨兵回报,阴山前€€日突发地动,山体出现裂缝且不断扩大。有人在附近找到了魔兵的尸体,猜测是王屠部的漏网之鱼,趁乱攻击了九阴枢。只€€不过。”

虞珞稍作停顿,语气沉重€€:“我带人去看过,外力不足为惧,要命的是龙脉不知为何忽然开始躁动。若不及早想办法,九阴枢破,怕是不可避免。”

褚尧眉头€€轻轻一挑,并€€不意外:龙脉本就是灵主羽丹所化,那夜君如珩怒火攻心,惊动了羽丹也没什么稀奇。

他€€略微抬臂,稍动一动,伤口€€还是跟撕裂似的痛。不过褚尧并€€不在意,悬着铃铛的手缓缓梳过铺在枕上的长发。

“听€€起来,舅舅已经有了对策。”

虞珞:“倘若三千灵倾巢而€€出,届时不啻为一场灭顶之灾。方今之计,只€€有尽快启动噬灵祭,焚尽三千灵永绝后患。炎兵虽然形神€€俱毁,但好在灵鸟三魂已全。就算真的为此颠覆了龙脉,圣上那里也不会苛责太甚。”

他€€说话间并€€没有任何心虚之意,但还是在最后补了句:“这不是为虞家,也不是为您自己,而€€是为了天下苍生。”

好像这样就能打€€消褚尧心底愧疚似的。

“天下?苍生?”褚尧梦呓一般,突然没来由地笑起来,“这倒像是他€€会说的话。”

虞珞当然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谁,帘幕吹开点缝隙,他€€看见帐中€€一人影俯下丨身,温柔地在另一个人的额心落下一吻。

“可孤从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啊,”褚尧凝视着娇宠昏睡中€€无比熨帖的眉眼,苍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丝怅惘,“孤有的只€€是私心而€€已。”

从前€€,他€€的私心里只€€装着虞家百代€€气运,若真要说还有别的什么,大概就是对生父无休止的怨恨。

褚尧在这样的私心驱使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噬灵祭。可当万事俱备时,他€€的私心里忽然又多了名为“君如珩”的羁绊。

“孤行移魂术,是为了替他€€保全炎兵。陈英身死,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褚尧爱惜地扣住那不设防的脖颈,不知不觉间收紧了手指,“阿珩为什么不相€€信呢?”

直到君如珩胸口€€光纹倏地亮起,血线的颜色也逐渐加深,褚尧才恍然大悟般松开手,抱歉地在君如珩唇上亲了亲,“孤不好,弄疼阿珩了是不是?”

榻上久无回音,虞珞的脸色却一寸寸黯淡下来。

“还有,”他€€道,“若当真要催动噬灵祭,这契约必须得解了。先€€前€€有炎兵灵火作引还罢,如今全部指望都系于灵鸟一身,他€€此去凶多吉少,殿下断不可陪着他€€犯险。”

褚尧也不知听€€见没有,好半天才道:“舅舅说同心契吗?这可是能与€€人同担气运的生死之约,孤早就想好了,若同心契不能保阿珩平安,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有我与€€他€€相€€伴,生生死死,孤都不会放开他€€。可为什么……”

褚尧语带狠绝,“为什么,他€€还是要离开我?”

这个问题虞珞没法回答,他€€也看出来,东宫今日怕是没有任何心思兼顾其他€€。

虞珞无可奈何,只€€能敛声€€告退。

褚尧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一刻也没有从君如珩脸上移开过。

心血供养的契约,效力更胜寻常百倍。即便是已经飞升成功的灵主,在契人日复一日的自我戕害下,本就有所折损的灵体也会出现气血衰落的表征。

褚尧说了会话,体力便有些不济。他€€重€€新躺回枕上,额头€€浅浅抵在君如珩颈窝,双膝蜷起,安静地闭上眼。

这是个类似孩童在母亲子宫时的姿势,褚尧已经记不清他€€有多少个日夜都是这样入睡。仿佛只€€有嗅着那人身上的味道,噩梦才会稍加慈悲地放过他€€几个时辰。

褚尧睡着时衣袖下滑,露出的手腕系着红绳,深浅不一的伤口€€把红绳都衬得黯然失色。

突地铃铛晃响,他€€无意识揪紧的手浮起青筋,像是溺水的人拼命索取最后一根稻草,又好像在极力挽留一件行将失去的珍宝。

但其实都不是。

这一次,褚尧梦见了童年时养过的仙山黄雀。

那是父皇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之后昭柔皇后薨逝,东宫地位一落千丈。武烈帝似乎有意让他€€死于一场“风寒”,明知太子畏冷,三九寒天还是下令断了他€€宫里的炭火。

褚尧身上的寒毒,便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就算是这样,褚尧仍竭其所能地照料着这只€€黄雀。或许在他€€心中€€,这不仅仅是只€€豢宠,更象征着从前€€双亲和美、一家团圆的日子。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的心思。

东宫的乳母,一个因昭柔皇后之死对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为着旧主生前€€遗愿不得已还留在他€€身边。

乳母看不惯褚尧明明自己都快冻死了,还要把仅剩的皮裘偷出宫去当掉,换来银钱给黄雀买精粮。有回这个女人终于按捺不住,想趁东宫睡着把黄雀掐死,幸好被及时醒来的褚尧阻止。

义愤之极,东宫下了杖责令,再然后,乳母就没有在宫里出现过。

为了那只€€黄雀,褚尧害死了这世上最后一个未必真心,却肯陪伴他€€左右的人。

然而€€小雀到头€€来还是选择逃离牢笼。

褚尧看似睡着了,鬓边却皆是冷汗。他€€忽地抽搐了一下,紧抿的唇缓缓松开,极轻极轻地呓语着什么。

枕下压着的匕首不知何时又到了他€€掌中€€。

褚尧已经很疲惫了,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又一次激发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他€€梦着已无气息的黄雀,深知死亡是渴望长久者的图穷匕见。

血从伤口€€处缓慢地渗出来,已不是常见的鲜红色,而€€洇着骇人的墨黑€€€€

霜骨这种药能勉强吊住他€€一口€€气,但说到底,也是竭泽而€€渔。

君如珩在昏睡中€€似有所感地抖动了下,随即被人安抚地覆住手。

褚尧睁开眼,梦里的阴翳一闪而€€过,他€€笑着比着口€€型,说的是“阿珩,别走”。

这一声€€,像是从无比空旷的远处飘来,君如珩如梦初醒。

他€€茫然扫视四€€周陌生的环境,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陈伯!”

君如珩几乎是飞扑着过去,怀抱的双手搂了个空。陈英满面胡茬不见了,看起来清爽之极,一身盔甲并€€腰间横锏,还和三华巅时如出一辙。

他€€离得那样近,分明触手可及,却总在君如珩将将触及他€€衣角时,又变成一团虚影。

君如珩接连扑空,急得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他€€有太多话堵在嗓子眼,可就是发不出一丝声€€响,当陈英再次从面前€€消失后,君如珩终于滑跪在地,泪水扑簌掉落。

这时,一只€€手盖住了他€€头€€顶。

君如珩抬起脸,陈英身后被拉得无穷高的天际线,让他€€明白自己这是进入了对方的神€€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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