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病弱反派心尖后 第55章

“放屁!”

那人瞪大了眼€€:“运筹帷幄能让九阴枢被人攻破,还累了小王爷一条性命?再者,这€€场动€€荡因何而起,东宫跟灵界有多少不€€可告人的€€勾连,谁又说得准。保不€€齐就连这€€平乱之功,也是他们的€€自导自€€€€啊!”

那人捂着额头嗷一声跳起来,张嘴就骂:“谁他娘的€€背后下黑手€€!”

隔空又是嗖嗖两响,那人顾头难顾尾,惊恐无状地€€冲四€€下乱喊:“谁啊,出来说话!”

任凭他吼破了嗓子,山林间也无人应答,风吹草动€€,枝摇叶晃,簌簌声响成一片,充满整个天地€€,压过其他一切细微的€€动€€静。

而将离只是瞟了他一眼€€,就厌恶地€€撇开目光。

一阵风过后,茶寮内外又恢复了平静,只剩小二还在埋头忙碌。

那人搜寻无果,一脸活见鬼的€€样子,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脆生生的€€童音:“闭眼€€也能投这€€么准,你好厉害呀!”

殊儿!

褚尧面色一变,霍然起身急趋了两步,蓦地€€顿住€€€€

顺着虞殊满是艳羡的€€目光,就见一少年坐倚在树冠之间,乌发玄衣,眼€€上亦蒙着黑绸,缎尾与他的€€发丝一同被风吹起,在深秋的€€旭日下飞扬。

逆着光,褚尧看不€€清那少年的€€长相,可就在抬眸的€€一瞬间,熟悉的€€感觉就如€€潮水般涌上胸口

心在腔子里忽然跳得飞快!

少年似是不€€意被个娃娃戳穿行迹,偏了偏头,隔着绸带都能感觉到瞪了后者一眼€€。

偏虞殊对他崇拜得五体投地€€,挨了瞪也不€€知惧,炽热的€€目光穷追不€€舍,盯得少年无法,只好纵身一跃到地€€上,走到茶客面前,抬了抬下巴。

“是我怎样?大清早就听见乌鸦乱叫,我嫌晦气。”

等少年走近了,褚尧才发现他除眼€€睛外的€€其他五官,甚至面部轮廓,都和记忆里的€€那人出入甚远。

可不€€知怎的€€,褚尧有股强烈的€€直觉,在看到那双眼€€睛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茶客气急败坏,抄起板凳就砸。少年侧身避让,手€€上动€€作飞快。板凳像被什么挡了下,半道折向烧得正沸的€€茶炉,那茶客挨得最近,霎时被溅出的€€滚水烫得吱哇乱叫。

“灵界为平九阴枢之乱付出了多大代价,你要是不€€清楚,干脆把嘴闭上。再敢满嘴胡吣,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少年冷酷道。

褚尧深吸了一口气,向那少年走近。阳光透过树缝披落下来,明€€灭不€€定的€€光点€€和旋转飞舞的€€尘埃,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渲染到极致。

短短几步路,褚尧却像走了几生几世那样漫长。

“这€€位小友。”

褚尧努力€€平缓着呼吸,笑容并不€€自然:“可是灵界中人?”

少年闻声看过来,即便隔着一道黑绸,褚尧的€€心跳还是停顿了半拍。

熟悉的€€感觉像水草一样疯长。

“对视”只持续了数秒,少年疑惑地€€歪了歪头,退回到安全距离内,警惕地€€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心宛如€€悬浮在暗不€€见光的€€深潭之中,被对方€€语气中的€€疏离猛地€€向下带沉一分,但€€好在还没有完全沉底。

褚尧紧紧盯着蒙眼€€的€€黑绸,仿佛只要揭开它,就能冲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的€€桎梏,光明€€与生机将会一道把他眷顾。

“在下……”褚尧正想编个什么身份才好,官道尽头马蹄声急迎上来,“未知太子殿下驾临,云卿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第58章

褚尧轻嘶一声, 为这不合时宜的打断倍感懊恼。寻声往过去€€,一匹枣红马歪歪斜斜地从城门方向奔过来€€。

骑手一看就是外€€行,两€€条腿怎么也夹不紧马肚, 稍遇颠簸马镫就晃荡不止,有几回直接扯到了马儿的鬃毛。那畜生吃痛, 越发跑不直, 骑手在€€马背上东倒西歪, 吓得唯有死死攥紧缰绳。

及至枣红马一声长嘶, 好容易撂下了扬起的蹄,骑手的脸都快吓白了。

如此€€骑术, 直教将离不忍直视地别过了脸。

骑手跌跌撞撞爬下马背, 脚刚沾地, 腿肚子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他就着这个姿势,余惊未定地道:“臣云卿,见过太子殿下。”

蒙眼的黑衣少年许是听到了“太子”二字, 面色陡变,一拧身便欲遁走, 谁知双脚还€€未腾地,腿上忽多了一个圆乎乎、肉滚滚的人€€形挂件。

“小€€神仙, 别走。我也想学闭着眼睛投飞镖嘛,你教教我......”

虞殊的哭腔说来€€就来€€, 这回却是干打雷不下雨。那双莲藕似的胳膊紧紧抱住少年大腿, 后者略有挣扎, 他的哭声就愈响亮一分€€。

少年咬咬牙, 足尖点地而€€起,谁知小€€团子耐力惊人€€, 两€€条小€€短腿在€€半空使劲扑腾,就是不松手。

少年彻底没辙,又恐真把他摔出个好歹来€€,只好重新落回地面。

那蒙着黑绸的眼睛向褚尧这边一睃,可以想见该有多么恼恨与无奈。

褚尧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偏过头时快速地扯了下唇角。

茶客在€€旁不忿地喊起冤:“凭你是仙是灵,光天化日之下敢对人€€动手,还€€有没有王法了!侯爷,你好赖也算半个父母官,就这么看着妖灵邪祟在€€自家地盘上逞凶,对下可没法交代啊。”

正则侯褚云卿,说话€€做事跟他的骑术一样,时刻透着拘谨。茶客一介行商,到他跟前,气焰都高€€了半截。

闻言,他支吾半晌,脸都憋红了,才畏畏缩缩地蹦出几个字:“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褚尧听得眉头直皱,心说朝野上下关于这位“正则侯”的传言,原来€€也不都是夸大其词。

褚云卿非汉王嫡系后世,认真论起远近来€€,怕是早已出了五服,不过仗着同姓之耀,忝居皇室宗亲之列。

他这个人€€,据说学问也有两€€三€€分€€,可惜自幼是个药罐子,十三€€四岁上差点病得死去€€。侥幸捡回一条命以后,性子变得越发温吞。若说周冠儒的谨慎是油滑使然,那他就纯是骨子里长着警醒。

“什么叫和为贵?”

褚云卿和稀泥的答法很快引得少年不满:“是你出言不逊在€€先,刚刚那几下,不过小€€惩大诫罢了。真要与我论公€€平,小€€爷就该撕了你的嘴!”

这熟悉的口气,让褚尧目光中的究问更加深沉。

小€€虞殊附和似的挺起胸膛,挑衅地抬高€€了下巴,瞧得那茶客越发来€€火,正想出言理论,一柄硬物重重击打在€€他胸口。

茶客连着退了好几步,懊恼抬头,将离犹如刀锋凛冽的目光慑得他一时不敢聒噪。

“这位小€€友说的不错,出言不逊之罪,断断不能轻易绕过。”

褚尧信步上前,盯着那茶客,余光却乜向一旁的褚云卿。

“妄议孤拿人€€命作通天之阶,胡乱揣测国难内情。桩桩件件的罪责加起来€€,仅是撕烂嘴又怎么够。”

褚云卿脑子转得再慢,也听懂了东宫的弦外€€音。他斟酌再三€€,伸出一根手指,在€€随行之人€€中纠结了好大会,终于点中一个:“你,把他带下去€€,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他羁押。”

慢吞吞地吩咐完一切,方回过身,动作更迟缓地向褚尧揖了一礼:“是臣弟思虑欠妥,请殿下海涵。”

褚尧唇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怪道都说褚云卿的袭爵,乃“矮个里拔将军”的无奈之举。当€€初汉藩屡不安分€€,从蓟州兵变到太庙跪谏,汉王那些€€手下早就被收拾得七七八八。

敲定青州参将人€€选时,武烈帝的标准一降再降,最后只要忠诚即可。恨不能把听话€€二字刻脑门上的褚云卿,这才入了今上青眼。

可现在€€看来€€,把一只羊强行推到头狼的位置上,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褚尧忽略掉他,转向那蒙眼少年:“先前未及自我介绍。鄙姓褚,名尧字知白,还€€没请教小€€友法号?”

“褚、知、白。”那少年饶有兴味地念了一遍,字字生疏。

褚尧心绪又沉了一沉。

“我叫羽耀,羽衣的羽,羽衣昱耀的羽耀。谈不上什么法号,灵界一散修罢了。”少年爽朗地答,“途径此€€地,偶闻人€€员失踪一事,碰巧又在€€千山窟附近察觉了灵类活动的行迹,所以想来€€管个闲事。”

少年说话€€间,不时耸动鼻子,这一细微的小€€举动被褚尧看在€€眼里。

他道:“原来€€是仗义出手。那方才为何一听见孤的名号,就急于脱身呢?”

羽耀微怔,神情急转直下。若不是怕惊着他,褚尧真想现在€€就揭开那黑绸,一睹其下究竟是怨恚,还€€是掺杂了些€€许无措。

无论哪一种,都是与己€€有关。

都证明,阿珩他,真的回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褚尧的心绪起起伏伏,所有期待都终止在€€羽耀略含冷意的回答里:“人€€灵有别,灵主既和大胤皇帝立下互不侵犯条约,我等灵界众生,自当€€恪守界限。要不是。”

他低头“看了看”倚在€€腿边打瞌睡的虞殊,语气中多了一丝无奈:“要不是这小€€团子太缠人€€,我刚才就应该离开这里。”

咔哒。

人€€灵有别,如此€€堂而€€皇之,又不带丁点私情的理由,让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沉了底。漆黑如墨的潭水汹汹涌来€€,一层叠着一层,将他尚还€€鲜活温热着的情感,尽数冰封成顽石。

褚尧突然就忘了,面对一个陌生人€€该怎么笑。过往二十几年的修行,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的表情停留在€€一种别扭而€€又茫然的状态,幸好褚云卿及时发声,挽救了局面。

“既然,仙友也是为,查案而€€来€€。如蒙不弃,也请入府上暂歇几日。这般,倒多了不少便宜。”

虞殊半梦半醒的,听到“同住”一节,立马睁大了眼,收紧胳膊扭股糖似的道:“小€€神仙,一起一起嘛!”

羽耀凭空多了个腿部挂件,还€€怎么都甩不掉。他一个头两€€个大,堪堪挪动两€€步,被“挂件”绊了个趔趄,半道栽进一只绝不算强壮,但十分€€有力的臂弯。

鼻尖与肩颈相隔咫尺,药香萦怀。

褚尧不动声色地捺低视线,那颗小€€痣在€€的位置,已教暗红色灵纹遮挡得严丝合缝,像是提防着秘密被人€€揭穿一样。他托在€€腰背的手,缓掠过那既像羽毛,又像火焰的纹路,游走到后脑的结扣上。

垂死之人€€的希望,好比烧在€€河底的火种,明知徒劳却又固执地等待水汽烤干的一刻,再度掀起燎原的烈焰。

只可惜。

“殿下不必试探我的眼睛能否看见,”羽耀扼住他探求真相的手,漠然道,“数年前一场历练,它为利刃所伤,再无复明的指望。”

语气虽是冰冷的,指尖传递而€€来€€的温度,却让褚尧心脏悸动了一下。

他没有刨根究底,克制地收回了手,道:“恕知白冒犯,还€€望小€€友不要见怪。正则侯方才所言有理,锦衣卫失踪一事疑点颇多,又事涉灵界,若能得小€€友襄助,实是褚某之幸。”

一席话€€说得很合羽耀心意,提溜起撒泼打滚的小€€虞殊,夹在€€臂下跟着褚云卿去€€了。

褚尧望着黑衣开合下,窄似琼枝一束的挺拔腰背,脸上客套的笑容倏尔淡去€€,转而€€浮现另一层淡淡的笑意。

*

“锦衣卫进入青州地界前,曾向臣弟求过一封,调令。”

客栈内,褚云卿照常语速缓慢地道:“迟大人€€,要求调阅几年内,发生在€€青州地界上的商队失踪案。因臣弟,接掌青州政务时间不长,与布政司接洽需些€€时日,迟大人€€,竟直接一人€€纵马,杀到了侯府,找臣弟要了那调令。”

这慢郎中的性子,别说碰上急惊风的迟笑愚,换谁都未必受得了。

褚尧按下腹诽的声音,转念想,迟笑愚如此€€迫不及待,定是在€€入青的途中发现了什么异样,方才临时改变了行程。

“那些€€卷宗现下何在€€?”

“皆被迟大人€€,调走了。”

褚尧正迟疑,又听褚云卿一个大喘气,接着道:“......只剩下拓本了。”

褚尧修长的手指一住,茶盖磕在€€碗沿,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但足以让褚云卿浑身一凛:“臣弟这就去€€取。”

去€€而€€未归的短暂当€€口,褚尧一边品茶,一边试图把现有的蛛丝马迹串点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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