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你。”
轻轻的三个字落到了苏慕的耳朵里,让他一时半会的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他本来倒也不是真要问出个结果,只是单纯地拿这句话来堵一堵柳潇然想让自己先离开的想法,却没想对方如此直白地回答了他。
“那不就好了。”苏慕笑了笑,轻轻帮柳潇然理了理被角,“那便一定要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又迟到了!!!明天一定准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46章 天光
“喻之€€€€”吱呀一声, 门开了条缝,陆灵珏探出了一个脑袋,“喻之?”
苏慕看过去了一眼,有些奇怪:“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说话?”
“那个……”还没等陆灵珏说出个所以然来, 门就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杜涵走了进来, 带着一股夜色里的寒风, 连苏慕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小子没头没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来和本官说,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杜涵已经换上了常服,且行色匆匆, 想来是刚刚匆忙赶来的,而跟在他身后的陆灵珏垂头丧气的,顺手把门关了个严实。
“这……”苏慕下意识地往柳潇然那里看了一眼,后者神色如常, 只是似乎想要起身行礼, 被杜涵毫不客气地开口打断了。
“你就躺着吧, 还差你这点礼数吗?若是真有心孝敬我, 不如早些把身体养回来,省得让我费心。”杜涵说完便看向了苏慕,“说说吧,我这江州城内出什么事儿了。”
陆灵珏已经很自觉地搬来了凳子让杜涵坐下,而自己则是闷声不响地走到了床边站着,用眼神朝苏慕发了个求救信号。
苏慕本有些担心这事情太多太杂,若是在这里说完会耽误柳潇然的休息, 如今虽然没有疫病的解法, 但是休息是无论如何都不可少的。看到苏慕望向自己的眼神里满是犹豫和担忧, 柳潇然觉得心上淌过一阵暖流,柔声说道:“无妨,你说便是。”
既是如此,苏慕便也不再顾虑,将牟寻是南诏国之人带来了疫毒以及他和新罗是如何设计阮文平致使疫病开始扩散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地全盘托出。
杜涵的神色也开始逐渐变得严肃,到后来也是眉头紧锁。
以毒致病的先例可谓是少之又少,即便是他早年去了许多地方,也是第一次知道南诏国还会有疫毒这种东西。
是以他才听完之后生出了好几分的疑窦,眼神紧锁苏慕,开口问道:“苏家小子,你提起那新罗时神色有异,可是相识?”
苏慕微微一怔,还是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二弟苏启似乎与她有关,我必行前来也是为了寻找二弟的下落。”
杜涵上下打量了番苏慕,他与苏仪虽然有过几面之缘,他也对苏仪之功绩有些刮目相看,但如今依旧是没留任何情面,继续问道:“那本官如何知晓,你们几人并不是合起来诓骗本官,又或是这从头到尾都是你们几人的阴谋?”
杜涵说话时眼神如鹰隼一般盯着苏慕,苏慕又何时被人如此问过话,一时间愣在了原地,连辩解的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陆灵珏在一旁看着着急,刚想顶着杜涵的压力开口替苏慕说话,柳潇然先他一步开口了。
他虽然身体还在病中,说话亦是没什么力气,却依旧掷地有声,坚定无比。
“杜大人,随意揣测是否有失偏颇?他不是这般的人。”
苏慕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了眼,只见柳潇然按着胸口撑起了身,低低地咳嗽了两声后继续说道,“若是需要证据,如今去找阮文平一问便知,至于这疫病,我更是亲眼所见,杜大人若想见,第二日在回春堂门前便可得见何为民生悲苦。”
杜涵眯了眯眼睛,他知晓柳潇然的性格,从来不愿意轻易相信别人,如今竟然能如此直白地来反驳自己,想必果真是很信任苏家的这个小子。
他冷哼了一声,站起身后拂了拂袖子:“本官自会前去查证。”
走出去几步后,他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柳潇然说道:“先入为主,焉知有失偏颇之人不是你?”
柳潇然朝他拱了拱手,平静地说道:“是,我信他。”
杜涵又是一声冷哼,随即走出了房门,而站在苏慕身旁的陆灵珏也得以喘口气。
“天呐喻之你都不知道,刚刚他追着我问一堆问题,我刚刚着急忙慌地也没捋清呢,结果就……结果就没回答上来。”陆灵珏颇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他就让我来找你了。”
苏慕还没从刚刚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啊”了一声,依旧看着门口发呆。
“你……不必理会他的质疑。”柳潇然只觉得自己眼前如今阵阵发黑,只能不再勉强自己,靠回了床板上,“杜大人此前曾受奸细蒙蔽,险些战死,因此对人格外苛刻些。”
“你不必放在心上。”
苏慕终于回过神来了,看向了柳潇然,兴许是因为后者还在病中的原因,他总觉得柳潇然比此前似乎都要柔和许多,少了许多冷若冰霜的味道。
想到刚刚柳潇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替自己作证和说话,苏慕就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杜涵的目光实在太过锐利,总让人觉得是想把自己剖开来看个清楚,让他现在都还有些心有余悸。
“嗯,没事。”苏慕缓缓摇了摇头,“只是希望杜刺史能够尽快证实我说的话,然后尽早防范,如此……还望能够赶得上。”
柳潇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再也撑不住眼前的晕眩感,往一旁歪了过去。
苏慕见状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柳潇然,小心地扶他躺下后,搭在他的额头上又细细感受了一番。
依旧是高烧。
苏慕叹了口气,而一旁的陆灵珏则是难得地若有所思起来。
“喻之,今日你跑了这许久也累了,回去休息罢。”他拽着苏慕的胳膊道,“大人这里就交给我罢,我保证一定照顾好大人!”
苏慕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被陆灵珏连推带搡地推到了门外,见他一副若是自己不去休息就誓不罢休的模样,苏慕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也要注意休息。”
陆灵珏应了下来,紧接着补了一句:“明日若是喻之要过来,直接进来便是,门口的人都认识你了。”
苏慕点了点头刚想走,陆灵珏又一次出声喊住了他。
“喻之!我也信你的!”
苏慕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点点头。
“嗯,我知道。”
长夜尚未明,所幸并不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疫毒€€€€实际上瘟疫一般都是因为战乱啊之类的,导致细菌滋生产生的,只不过古代的时候因为大家不知道细菌是个啥,所以会觉得是被人下了蛊。在这里就直接沿用了这种说法让疫毒变成了可以散播的病毒,就假设南诏国的人天纵奇才能够提炼病毒吧>3<(不要认真,认真就输了!)
第47章 疫病(一)
第二日苏慕醒得格外早, 天蒙蒙亮时他便睁开了眼睛,更完衣走到楼下时,就看见了看上去昏昏欲睡的陆灵珏正在没精打采地啃小酥饼。
“辰初?”
陆灵珏如今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直到苏慕走到近处才听到了对方在叫自己。
“喻之€€€€”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苏慕甚少看见连陆灵珏都如此疲惫的时候, 还没等他开口问, 陆灵珏便解释道:“昨夜杜大人连夜审了阮文平, 他也基本上倒干净了, 和喻之你说的没有什么出入。”
“只是等我们赶到醉春楼时,被告知那新罗在见完我们之后,便说有事离开,再没有回去。”陆灵珏的嗓音很是沙哑, 还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无力之感,“到后半夜的时候,大人突然开始咳血,即便闫大夫彻夜都在, 但也算得上束手无策。”
苏慕闻言一颗心都揪了起来:“那柳少卿如今呢?”
陆灵珏摆了摆手:“后来用了阮文平的方子, 才勉强压下来些, 如今还算安稳。”
苏慕闻言皱起了眉, 若是连柳少卿这里尚且如此,那感染了疫症的普通百姓如今又是何等模样。
“这病症能传人,任何人近距离接触都会有危险,那闫大夫€€€€”
“放心,除了你叮嘱我的那些以外,阮文平也说清楚了这病症多是从口鼻入,因此大家都留了神, 还算小心。”陆灵珏似乎是累极了, 趴在了桌子上, 闷闷地说道,“我本来不想回来的,但是大人刚刚清醒了一小会,愣是把我给赶回来了,说是我这个样子留在那里也只会把自己拖垮。”
苏慕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少卿可一点都没说错,你如今确实已经太累了,好好休息会吧。”
“对了,说起这个!”陆灵珏突然抬起头来,从怀里摸出了一块腰牌递给了苏慕,“这是大人让我带给你的。”
苏慕疑惑地接过一看,那腰牌上赫然是大理寺三个大字,背面则刻着“柳”。
“这是……?”
陆灵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大人怕你之后行事不方便,所以让我把他的腰牌给你。”
“他说从现在起,你做的任何事都与他亲自下令无异,若有违抗,皆等同于违抗大理寺之令。”
“什么?”苏慕握着腰牌,沉甸甸的分量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陆灵珏又仔细回想了下,把剩下的话一并说完:“哦大人还说,此地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祸患,若是你想离开可随时离开。”
见苏慕愣着许久没说话,陆灵珏憋了憋,最后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道:“喻之,你会走吗?”
见他可怜巴巴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哭鼻子的模样,苏慕收拾了下自己复杂的情绪,笑着摇了摇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苏启的,现在不仅苏启都还没看着影,连新罗都不见了,我如何能离开得安心?”
“更何况……”他握紧了手上的腰牌,一股说不清的情绪萦绕在心尖挥之不去,却抓不住源头,“总之,我不会走的。”
看着苏慕笃定的眼神,陆灵珏觉得鼻尖一酸,虽然他与苏慕认识不能算久,但他早就已经把苏慕当成了可亲之人,在江州城如今的阴霾下,柳潇然又病倒了,而苏慕在,似乎就能让他觉得安心许多。
赶了陆灵珏去休息后,苏慕则是直接前往了江州府衙。
既然杜涵已经查清了疫病来源,那想必对自己的防备也能少些,根据他浅显的经验来看,如今最要紧的是立刻排查已经感染的人,并且让他们与其他人隔离开来防止疫病扩散。
府衙守卫见是苏慕,也都没有阻拦,苏慕随便问了个人,便摸到了杜涵平日里用来办公的屋子。
杜涵和陆灵珏一样,几乎是一夜都未曾合眼,他今晨已经亲自前往了回春馆,看到了门口求药之人的惨状,而因为阮文平已经不在回春馆,自然不会有人来开门和分药,这群病人走投无路,大有去其他医馆求援的趋势。
杜涵当机立断,命人打开回春馆后让人都先进去,又安排了人在那里看顾,按照之前的方子熬药先控制住局面。
如今他几乎是心力交瘁,听到敲门声时头也不抬地便道:“进来。”
苏慕虽然还有些忌惮这位不苟言笑的刺史大人,但推开门后看到伏案的人几乎花白的头发,只觉得他也实在辛苦。
“杜大人。”他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听到是他的声音,杜涵看了一眼过来。虽然昨日他对这位苏小侯爷有些猜疑,但他也没觉得别扭,很是干脆地说道:“昨日对你有些误会,如今既然已经查清,那本官也再无疑心。只是说出去的话,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你若是心有怨怼,也无不可。”
苏慕自然没有揪着不放的理由,换了人在杜涵这般的位置上,想必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
“杜大人言重了。”苏慕拱了拱手,“敢问大人,城中现下情况如何?”
杜涵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在思索是否该告诉苏慕,但想到昨日柳潇然的反应,想着即便自己不说,也会有其余人告知他,便也不再隐瞒:“尚未查清染病之人究竟有多少,且此症难医,如今召来的大夫也都没有解决之法。”
“疫症一旦传染开后会变得更为棘手,还需要尽快把染病之人都集中到一起进行救助才是。”苏慕同样忧心忡忡,即便如今城内看上去还未出现大面积的传播,但潜在的危险也足以让人担忧了。
杜涵点了点头,他虽然从来没遇到过疫毒,但也知晓现下确实需要如苏慕所说一般准备起来。
“杜大人可是已经向百姓说明了此病的症状和易染的特性?”
“是,正在拟公文。”杜涵的手轻轻扫过纸面,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但如今若是将此病说得严重,会让城中人心惶惶,可若是不明说,只怕是有人会刻意隐瞒,酿成大祸。”
见杜涵并不因推脱责任而刻意隐瞒,而是担忧城中人心和百姓安危,苏慕也更为敬佩了几分。
“若是能有些用于防范的措施,应当能够让百姓不至于太过恐慌。”苏慕问道,“大夫可有提什么防治的办法?”
“如今只说了可熏艾叶泼陈醋,其余的也没有有效的法子。”杜涵摇了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苏慕,“倒是你此前用的纱布捂住口鼻,若从染病成理来说还颇有几分道理,只是这唯余一手空余终究有些不便。”
苏慕回想了下现代口罩的模样,在脑子里大致构思了一遍后道:“若要不碍于行动,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只是可能需要对它做些变动,敢问这城里可有专门做裁缝生意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