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灵珏手上的糕点和眼中丝毫看不出作假的期待神色,温夙再度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对这里熟悉,只是因为这里的糕点精致可口?”
陆灵珏举得手酸了,干脆把温夙遮面的黑纱拨开了些,直接送到了人的嘴前,很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然呢,不止这里呢,一会我们要去的天沁阁里的桃花酿最是一绝,还有玉烟楼的果子,都好吃得很呢,哎你快尝一口嘛,吃了就知道这糕点有多好吃了!”
得知了前因后果的苏慕不禁对陆灵珏肃然起敬,这是一个真正的美食专家,蹭吃蹭喝的天才。
“这京城里的风月楼,若非是忌惮他的身份,怕有朝一日会被大理寺找上门,是绝不会轻易让他进门的。”柳潇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苏慕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脑子里仿佛已经出现了一幅画面,上面是店家特意挂出的一块木板,写着“陆灵珏禁止入内”。
人才,这绝对是人才。
陆灵珏的光辉事迹讲完,苏慕和柳潇然也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前京兆尹岑舒的住所。
“岑舒的长子因病离世已经很多年了,而次子则是个不学无术之徒,很早便与家中断绝了关系,去年他的夫人也病故了,因此只有他一人住在此处。”柳潇然简略地把岑舒如今的状况告诉了苏慕。
苏慕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一位佝偻着身子孤苦伶仃的老人形象,正泛上一阵同情的时候,柳潇然叩响了屋子的门,从里面传出来一道声若洪钟的“来了”,让他的思绪乍然被打断了。
而一开门,里面的老人虽然两鬓都已经斑白,但神采飞扬,全然不似已经日暮西山。
“怎么,你们两位小娃娃来找老夫,有什么事?”岑舒摸了摸自己引以为傲光滑亮丽的两撇胡子,打量着柳潇然和苏慕问道。
“岑大人,在下大理寺少卿柳潇然,这位€€€€”
苏慕立刻回过神,也报上了家门:“小辈苏仪之子苏慕,见过岑大人。”
岑舒放下了自己靠在门框上的手,眯了眯眼睛,看了看柳潇然,又看了看苏慕,神色有些微妙:“大理寺少卿,苏仪的儿子,安定侯府的小侯爷,你们两位来找我,可难倒老夫了。”
“我可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二位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哟。”但随即他很是潇洒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大剌剌地做了个里面请的动作,“不过来者是客,那二位还是先里边请吧,老夫看着你们应当也不想在门口站着说话罢,可不要为难我这把老骨头哟喂€€€€”
苏慕跨进门的时候在想:自己刚刚在脑补什么东西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逛青楼不点姑娘的陆灵珏是屑!
第96章 旧案
等到苏慕坐下之后,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于一位曾经的京兆府尹来说,这院落未免也太朴素了些,甚至连一些富贵人家的屋子都比不上, 不仅如此, 里里外外虽然整洁, 但连一个仆从都没有, 旁边的花架旁放着一个木水桶和木瓢,看上去岑舒在开门之前,正在照顾花花草草。
这就是这个时代公务员退休后的生活方式吗?
岑舒坐下后还给两人一人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白净茶盏,起身给两人添了茶。
“这茶就是几个月前收下来的桂花晾晒而成的, 香的很,喏,就是门口那棵,现在都没啦, 什么香味都没啦。”岑舒摇头晃脑地介绍着自己的茶, 随着滚烫的茶水落入茶盏之中, 清香随之扑面而来。
柳潇然和苏慕对视一眼, 道了谢之后却并未品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岑大人,我们今日来,是为了七年前的一场旧案。”
岑舒恍若未闻,拿起杯子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后才皱着眉不满道:“急什么急什么,哎你们这些小公子哟, 平日里就是太过顺遂, 这性子啊, 急得很,这茶可等不了我们交谈完,你们不爱品,总得让小老儿先喝上几口吧。”
从未遇到过如此情形的两人只能暂且不提这些事,在氤氲的雾气里等着岑舒喝了好几口后,咋舌了一声,放下了杯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成了,知道你们俩是静不下来了,问吧问吧,你们说的七年前的案子,唉哟我记性不好,你们给我说说,具体是哪一桩啊?”
苏慕看着眯着眼睛一脸放松的岑舒,无比确信眼前的这位老人绝对是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才藏着掖着地不肯直说。
既是如此,他便也只能从善如流地开口解释道:“七年前,贺朗贺将军镇守磐城失利,被皇上下令就地处决,但就在两日之后,远在京城的将军府一夜之间突遭灭门,那时这件案子由大人经手,最后以贼匪杀人断案,不知道岑大人可想起来了?”
岑舒的表情一顿,但立刻就恢复了常态,嗯了一声后反问道:“这你不都挺清楚的么,最后的结果不也已经上报给大理寺了,怎么还要来问我?”
“岑大人当时在查案之时,没有觉得任何的奇怪的地方?”苏慕试探地问道,柳潇然说过岑舒似乎并非是宁王一派之人,更与魏太傅没有什么联系,他们这才寄希望于岑舒能告诉他们一些额外的线索,但看岑舒如今的模样,他不禁也有些怀疑,对方是否在当年也帮助了真正的杀人者隐藏真相。
“奇怪的地方€€€€唔……”岑舒放下了茶盏,似乎是真的仔细思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后才摇了摇头,“可真是问倒我了,这要说奇怪的地方,肯定也是有的,只不过……这隔得也忒远了些,我给忘了呀。”
苏慕有些没辙,再看柳潇然,他显然也没预料到岑舒竟然是个如此心性的人,谈话间似乎全然没把他们当作同僚看待,倒是很像在逗着他们两个小辈玩。
“岑大人,您再想想?”
岑舒皱着眉眯着眼又啧了一声,拍了拍脑袋后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哦,你说的是贺朗府上的那场大火啊,哎哟,那烧得可真是大,大半夜的,我远远地就看到了那火光啊,直冲云霄!到辰时,就有人来禀告我了,说是那府上的三十二口人啊,都被烧死了,我一听这可还得了,赶紧赶了过去,惨呐,那火还烧着呢,把天都烧红了半边。”
“诶要说这案子,那也算是万众瞩目了,连素来没什么往来的军器监的张大人都来过问了,嘿这倒是很稀奇的事,论说我这京兆尹的案子,怎么着也是和那军器监,没什么关系吧。”岑舒摸着自己的胡子,眼睛闪闪发光,看上去像是真来了兴致,“这都不提,那些尸体哦也是可怜,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都在那大厅里堆着呢,尤其是那府中小公子,那脸简直就是没法儿看,血肉模糊的,又被烧成了焦炭,嘿,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啧啧,实在是太猖狂了。”
听岑舒提到府上的小公子,苏慕顿时心一凛,对方依旧自顾自滔滔不绝地往下说道:“这本来是起要案,毕竟三十几条人命,但都说这府上的人本就是要流放三千里的,和死了也没什么差别,让我也别太过劳心搭上自己这副老骨头了,我一听,有道理啊,反正这些人啊,是命中注定啊……”
柳潇然皱着眉,对于这种命中注定的说法显然不是很认可,岑舒如此说,便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当时根本没有查清这案子的真相,只是为了结案而匆匆下了定论,但还没等他开口,岑舒便看向了他。
“说起来,这可还是你们的大理寺卿裴大人亲自批的,怎么不去问问裴大人,反倒问起我这个闲人来了?”
柳潇然闻言一愣,岑舒所说的应当是当年的大理寺卿裴铭裴大人,但早在四年前,裴铭就已经病逝,虽然岑舒在此之前就已经卸任,但毕竟身居京城之内,也不该对此一无所知,但如今他刻意提起,难道是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下一刻,岑舒便点了点头,像是自问自答一般说道。
“嗯,也是,你们不会去问他,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岑舒站起身,很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同样的,知道的太多了,就会变成死人。”
“走吧,我已经不记得其他了,再问也是白搭,你们若想查,便去找其他人吧。”
岑舒下了逐客令,两人也知晓他的态度应当不会再有转圜之机,便也只能起身告辞,跨出门的时候,岑舒突然喃喃了一句。
“安定侯,苏仪……苏仪,唉……”
苏慕转过了身,老头像是很可惜一般地摇了摇头:“几年前,这话我也和你爹说过,但是可惜了€€€€”
他看向了苏慕,神色无奈。
“你可要听进去啊。”
还没等苏慕有什么回应,房门便被关上了。
一路上,两人都在细细思索岑舒所说的话,这人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好像句句都有着他的用意。
“那火光既然是在半夜时分就已经起来了,为何到辰时才有人报案,即便是因为夜半无人看见,那巡逻之人反应也不该如此慢才是。”苏慕按捺下自己忍不住要去想岑舒所说的关于苏仪的那几句话,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了前边的线索上,“还有他提起墨书,不,提起贺景煦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似乎有些刻意,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柳潇然也点了点头,岑舒说的话状似是些不着边际的回忆,但仔细一想却是处处蹊跷:“还有那位军器监的张大人,既然与此案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关联,为何要如此着急过问……”
提到这个,苏慕也有些疑惑,他转向了柳潇然问道:“军器监,可是朝中用来赶制军械的?”
柳潇然点了点头,解释道:“百姓不得擅自制造大规模的兵器,因此战场上所用战甲军械一类,都交由军器监统一监制后下发给将士,如此想来,也不能算是毫无关系。”
苏慕正点着头,突然间,蒋玉所说的话便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开战前几日发下的战甲几乎经受不住任何兵器的攻击,极为易碎,甚至有人还未来得及上阵,战甲便已松散,不止如此,那战中所用的战车用的也是内中腐朽的枯木,根本就无力对抗倭寇。”
这若不是偶然,难不成是军器监有什么秘密?
他立刻把这段话告知了柳潇然,此前他并未把这些放在心上,是因为觉得战甲一类物品应当是由将士自己保管,即便真的有什么问题也应当与其他人无关,而若是这些东西是临到战前下发,那若是其中被人做了手脚,那倒是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柳潇然听后也沉思起来,若是将两者联系起来看,这军器监确实很有嫌疑,但眼下所有的都不过他们根据蒋玉和岑舒的话猜想出来的结果,想要证实的话,还是需要确凿的证据。
“军器监一向属重地,那位张大人应当是张衡玉张大人,我也并不知晓他的为人。”柳潇然沉吟道,“但这军器监打造兵器的地方并不在京城之内,若是有机会进去一探,兴许能找到些当时的亲历者问些情况。”
苏慕对此深以为然:“兵器出自他们手下,有没有问题,他们应当是最清楚不过了。”
那么问题就是,两人要如何才能进去一探呢?
第二天,苏慕刚用完早点,门外就有人来报,说是大理寺有大人来了,他本想着应当是柳潇然来找自己商讨关于军器监一案的事,却没想进来的是许久未见的祁皓。
“小侯爷,久见了。”祁皓依旧是一派风流的模样,拿着折扇见了礼。
“祁大人,确实好久未见了。”苏慕也笑着拱了拱手,正想请人坐下的时候,后者打开了折扇,在正儿八经的冬日里扇了扇,施施然地说道:“小侯爷,我就不坐了,奉了柳大人的命,来接您一起去一探军器监。”
作者有话要说:
祁皓同学短暂地来刷个脸!
第97章 工坊
苏慕本还以为这般重地必然是需要从长计议, 却万万没想到祁皓一脸匪夷所思地听了他的话之后忍不住摇着折扇笑了起来。
“小侯爷,你可实在太看得起那些工匠了,那些军器监的大人们,可是从来不会管工匠们的死活的, 无非是需要什么了便吩咐下去, 那在城外的工坊看守的人可比不上张大人自家院子里的仆从多。”
苏慕这才明白了其中道理, 虽然军器监涉及到的是武器制造, 但在以冷兵器为主的这个时代里,是不必像现代社会那般严防死守的,加上贺朗一案早就尘封多年,世人更多的都是认为贺朗的家人早已死绝, 自然不会觉得有人会继续调查此事,即便军器监真的与当年之事有关,应当也不会引起幕后之人的重视。
既是如此,苏慕也不免热血澎湃起来, 想起自己似乎到现在都没见过柳潇然的身手, 今天既然是需要进去打探, 那必然是能一睹风采了。而他眼下也有些急迫地想要查清这件事的真相, 这几日出门都得找各种理由搪塞墨书,他实在是快要词穷了,再这么下去迟早都得把这事儿告诉墨书,那么他无比的希望自己是找到了线索而非无功而返,否则给了人希望又什么都做不到,也太差劲了。
而此外,他对于岑舒的那几句关于苏仪的话也颇为在意, 他从前只以为苏仪的战死只是世事无常, 但岑舒的话让他不禁也对此有了些许怀疑, 苏仪被称为战神自然是因为在战场上的战无不胜,而黄羽也曾说过,那场战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么惨烈,但在这样一场平平无奇的战乱之中,苏仪却战死了,莫不是连这中间,都是有人做了手脚的?
这样的猜想使得他更加担忧起柳潇然来,自己虽然也一直在不断的查探,但或许于别人而言,更多的还是觉得这都是柳潇然的职责所在,他反而变成了在暗的一方,若是对方察觉到了危险,是否也会如此不动痕迹地对柳潇然下手呢?
本以为回到京城会安全些许,毕竟这里怎么着也能算得上是天子脚下,法治水平也不是偏远地方可以比得上的,但从贺朗一家的惨案以及苏仪扑朔迷离的战死来看,自己似乎不该松这口气,反而更应该处处小心些。
若是此番能够查出线索来,说不定也能给他们一些规避风险的方法来,不至于对方找上门的时候措手不及。
但等到见到柳潇然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那种飞檐走壁进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有多么幼稚。
“大人,小侯爷已经到了,门口的人已经都安排好了,你们进入其中后只要小心些,不把这里闹个惊天动地,应当都没什么问题。那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卑职就先告退了,我会在门口随时等着接应你们。”祁皓一到这里就将折扇收了起来,很显然,在柳潇然面前他还是格外正经的。
柳潇然微微点了点头,祁皓便很是利索地离开了,树荫下便只剩下了苏慕和柳潇然。
“我并未将这件事告知他,所以他不便和我们一道。”柳潇然把手上的衣服递了过来,示意苏慕换上,“但那看守之人是他的亲属,最容易行个方便,因此还需要他来安排这些事宜,若是我公然出面,反而惹人怀疑。”
苏慕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将自己特意挑出来的黑色外袍给脱了下来,换上了摸上去颇为粗糙的深蓝色的衣衫。
他扯了扯有些不太合身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话,柳潇然有些冰凉的手便突然落到了他的脸上。
他下意识地一抖,一抬眼就看到柳潇然的脸近在咫尺,顿时呼吸一滞,有些疑惑地刚想开口问,柳潇然便解释道:“除了衣装,还需要再做些伪装。”
“否则,不会有人信的。”
苏慕这才感觉到了柳潇然指尖有些冰凉的似乎是什么液体,而随着对方的手轻柔地在他的脸上揉开之后,脸上传来了一阵微微的刺痛感。
“这是我娘配制的药物,能在一段时间里改变人的肤色,但是可能会有一点刺痛的感觉,一会便会消失了,到时候用解药洗干净就可以恢复如常了。”柳潇然抹完了,往后退了半步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慕此时的脸后,微微点了点头。
不仅改变了肤色,甚至在一些地方还会生出一些小疹子,即便依旧有些没盖住苏慕俊秀的眉眼,但好歹是不那么出众了。
苏慕看着柳潇然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但又不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但现下也没什么镜子,他便盯上了对方的脸。
他伸手从柳潇然的手里接过了那一小罐的药膏,说来也神奇,这药膏看着倒是很像从前自己烫伤时用的芦荟胶,但效用却天差地别,他更好奇了,立刻用指尖蘸了些许,凑近了柳潇然的脸道:“你也看不见自己的脸,我来帮你抹开吧。”
柳潇然自然没有拒绝,而下一秒,当苏慕的指尖真的触碰到他的脸之时,他却蓦然又觉得心砰砰直跳起来,苏慕离他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他甚至能看见对方眼眸中的自己,他的耳尖再度不可控制地开始发烫。
苏慕没注意到柳潇然的变化,只是用指尖很是认真地把药膏一点点地抹匀了涂开,等到终于抹完了这张脸后,他便发现确实如柳潇然所说,肤色立刻发生了些许变化,看上去很像是色素沉淀导致的色斑,让柳潇然本来如同冰山一般贵气十足的脸顿时变得普通了些许。
“白夫人也太厉害了,还有这么好用的药膏。”苏慕将小药罐递还给了柳潇然,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像这种情况,都会用什么以假乱真的面具啦,易容成另外一个人呢。”
此时苏慕离远了些,柳潇然也得以不动声色地平复了自己的心绪,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都是说书的臆造出来的,即便真的有你说的那般高超的易容,那也必定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人才懂的,寻常想必是遇不上。”
苏慕眨了眨眼睛,很是虚心地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与他想的有些大相径庭,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殊途同归的€€€€他们顺利地混进了这座工坊。
工坊内分成了许多个不同的区域,冶铁、锻造各个区域各司其职,此时似乎并非是什么忙碌的时节,许多地方看上去似乎颇有些清闲,甚至有不少工匠都靠在一旁明目张胆地摸鱼。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摸鱼人都是人上人。
苏慕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转念一想,小侯爷从小就长在京城之内,不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遇上的人也多半都是些权贵子弟,最多也就是出去用点心的时候会撞上些普通人,京城之中见过自己的人应当都是少之又少,更别提是不在京城之内的普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