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等的殊荣?!
就连当今有从龙之功的孙家,都不曾拿到“圣人承诺”这般不得了的赏赐!
曹老爷骤然失力昏倒在了磅礴大雨里。
就连江舒都没有想到这份圣旨含金量居然这般高,他还以为顶多就是赏些银子,口头表扬几句,没想到会这么大方。
江舒眉眼弯弯,嘴角露出漂亮的梨涡:“多谢公公,下此番辛苦,您在楼上歇息几日再赶路如何?”
“夫郎盛情,杂家自然却之不恭。”公公面上笑出一朵花来,欣然接受了江舒的邀请。
“杨管事,亲自带彭公公去豪华套房。”
眼看着人上楼,郡守唇边的笑意也不减,如此京中的几位怕是可以安心了。
江舒问道:“圣人怎的这般好说话?这番奖赏我虽不懂,却也知道不值这些。”
“果真聪慧,朝中几位大臣说了些好话,加之新圣即位要尽快处理灾情之事,否则百姓只会以为新圣同先圣并未区别,不能带他们脱离苦海,你的法子助新圣解围也赢取了天下百姓的心,这些赏赐你该得。”
经郡守一番解释,江舒才彻底明白其中关窍,怕是江孙蒋三家都为着他说尽了好话,且不能多说让新圣怀疑,怕是也辛苦。
彭公公来前就得到叮嘱,此行的目的并非赏赐一件事,更多是要瞧瞧这夫夫二人究竟是不是传言中的正派,因此并不着急回京,便在江舒挽留时爽快答应了。
这豪华套房果真豪华而不奢靡,就连吃食也无一不是精致美味,让他更加惊讶的是那炸鸡,他是最好这一口的,每次休沐都得抢着买,原以为这炸鸡只有京城,如此看来孙家怕是从这里买的方子。
还有那炸串,灌饼,奶茶……
彭德福在豪华套房待的很是安心,喊来伙计送上热水,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等他再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他喊了外面跟着自己的小太监进来掌灯,却发现来的是酒楼里的伙计。
彭德福狐疑道:“怎的是你?”
“贵客有所不知,我们酒楼豪华套房有专门侍奉的伙计,今日您这套房轮到我当值,这些小事自是不必劳烦公公们。”伙计笑说。
“你们东家聪慧,你们也机灵。”
彭德福出了套房便说要下楼走走,外面雨势渐小,只是这一场雨下的格外用力,聚了好些水洼,他无心去€€浑水便没往外走。
却不知这些在酒楼里做生意的人都时刻关注着他,毕竟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公公,知道对方是在京中做事,是新圣身边的人,自然各个都警惕着,生怕惹得对方不愉快。
杨守不好将彭德福赶走,便只能示意摊主们用心做生意,不用想杂七杂八的事,莫约是彭德福自己也察觉到不对劲,笑了笑又回楼上了。
“他该不会是觉得无聊了?”江舒不解,许是府城好玩的不如京中,加之如今阴雨连绵,他怕是也不想出去。
可是这里本身就很无聊,没有电子产品,也没有太多的娱乐场所,每日就只能喝茶听曲看话本子,若是能有什么游戏玩玩也是好的。
江舒眼睛一亮:“有什么纸张是硬而厚的?不要软薄的宣纸!”
说起纸张问题,自然是杨守知道的多,他回道:“那便是桑皮纸了,他是宣纸的一种,只是这纸多用于书画装裱或是用做书封,鲜少拿来写字,可是要用这纸?”
“对,明日雨停你去多买一些回来,我准备做点东西。”
江舒想做扑克牌,这玩意花样多且需要两人以上便能玩,热闹不说,反正是要比成日里看话本子有趣的多。
翌日。
杨守一大早就去书斋里买了好些桑皮纸来,手工活还是要看朗山的,江舒在一旁指挥着。
用量尺比着将桑皮纸裁剪成大小相同的五十四块,再由杨守这位秀才在上面书画写字,只是因为有些人物的不好画,便只能用山水画代替,随后再晾晒在太阳底下,干掉之后一副桑皮纸制作的扑克牌就完成了。
“彭公公可在?”江舒笑问。
“干爹在里头坐着呢,您随我来吧。”
小太监将他们带进去,彭德福正皱着眉捧着一本话本子瞧着,看样子也是觉得极其无趣。
“干爹,朗夫郎他们来瞧您了。”
彭德福抬头笑:“哟,怎的过来了?”
“昨儿瞧着您莫约是觉得有些无趣,我想着了一个小玩意给您解闷。”江舒说着把扑克牌放到桌子上给他瞧,“这是我们用桑皮纸做的纸牌,您可要试试?”
“自然!”彭德福正愁自己无趣的要犯困,猛的瞧见这么新奇的东西自然要好好玩玩。
公平起见,江舒并未提前教会朗山和杨守,让他们同彭德福一样两眼摸黑什么都不懂才是真的乐趣。
仔细讲解这些纸牌数字的等级大小后,又告诉他们双数为对,三张或四张是炸弹,双虎则是最大的炸弹……
在他们€€€€
“对子不是上下联的对子吗?”
“为何三张比四张少却效果一样?”
“你可见过真正的老虎?”
€€€€这些喋喋不休的问题下,江舒终于成功给他们讲明白了游戏规则,于是便看着他们几个斗起了地主。
纸牌的玩法复杂多样,一下午的功夫只玩纸牌就消磨掉了。
彭德福到底年纪大了,他摇摇头笑了:“杂家可玩不动了,眼睛都花了,不用陪着我了,你身子重去歇着吧。”
哥儿多瘦弱,再加上江舒只吃不胖,即便是眼下怀有身孕也并未见他发福,整个人依旧清瘦的厉害,全然不似有孕之人。
得知他是累了,江舒也不好多做打扰,三人便离开了,叮嘱门口守着的伙计好生照顾着。
后世的扑克牌江舒是眼看着涨价的,只是后来因为电子设备的完善,大多数都不玩纸质的了,但这里不同,这里可没有什么电子设备。
江舒便找到书斋让他们根据自己已经做好的纸牌再多做一些,这东西到时候可以在豪华套房放一副,不管如何只要玩的人多了就能引来客人。
只是,江舒最想做的生意可不是在自己的酒楼里。
他先把扑克牌在多样楼里推广,让住客栈的客人们选择玩牌的时间,根据一个时辰来付钱,多数客人为了能人多玩着热闹,会特意几个厢房的人聚到一起,只是人多了,玩的时间久了,就会想吃东西想喝饮品,便又是进账。
玩牌的人多,一些好赌的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便也想来玩一玩,看看这纸牌乐趣究竟在何处,只是没想到一玩便来了兴致,即便是不赌银子,都想多玩几把。
且江舒为了能长久留客,纸牌租出去玩的时间也有限制,至少深夜和清晨不能玩,否则会影响其他客人休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为着玩牌都要开住客栈。
“最近的生意如何?”
赌坊里,许久不来的东家破天荒的来了赌坊还询问起了生意,只是这生意他便是不问,单从人头上都能瞧出个好赖。
管事擦了擦汗陪笑:“最近生意确实……许是灾情过后第一场雨,大家都回去种地了吧?”
“这种屁话你都说得出来?”赌坊东家嗤笑一声,“不知道生意为什么变差,也不去外面打听打听!那多样楼弄出了新花样,你去刺探一番。”
“是。”
赌坊管家不敢不听,当下就从赌场出来,乔装之后去了多样楼,原也不打紧,只是他进去之后才发现有之前许多赌坊的客人全都聚在此处。
他便装作买东西和旁边的其他摊主交谈了几句,才知道原来是这多样楼的东家,研制出了一种新的玩法,叫纸牌,吸引了不少客人,因为多样楼不是赌坊所以严禁赌钱,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来这里玩。
管家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荒谬,居然不赌钱,有什么乐趣?
他便准备开一间房,而后租牌玩一会,只是没想到多样楼早就没有了空房间,就连纸牌都已经全部被租出去。
无奈,他只能到处去其他的房间里窜,于是看着看着便有些乐不思蜀了,还是纸牌的使用时间到了他才渐渐缓过神,一看外面的时辰瞬间慌了起来,赶紧找到伙计表示想见一见酒楼的东家。
“纸牌当然卖,只是不能直接卖。”江舒直白道,“我们可以分成,凡是玩纸牌所盈利润,多样楼要七成,这已经是十分合理的价格。”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赌坊摆明了就是占便宜,给他们三成都是因为江舒不想与人交恶,否则两成他都嫌多。
纸牌若是放在多样馆供客人们玩也能赚到不少银子,如今他愿意与赌坊合作已经算是把自己的银子分给别人,管事自然不觉得有问题,只是做生意的习性使他想再多要一成。
管家笑道:“东家不知,我们赌坊可是府城最大的,与我们合作,您也是有利无害,不若再追加一成如何?”
“你二我八。”江舒淡声说道。
管家瞬间急了:“江东家,做生意可不是€€€€”
“你一我九。”江舒继续微笑。
“你七我三!”管事赶紧说道,“就你七我三。”
江舒唇边笑意扩大:“就喜欢同您这般痛快的人谈生意,就是爽快。”
管事:……
我谢谢你。
于是江舒同他约好何时见对方的东家,这样的事总不能同一个管事的说,且听对方所说,对方的东家怕是早就惦记他的纸牌了,就等着这机会呢。
赢利赌坊是府城最大的赌坊,其东家是府城富商尹家的独子,尹家低调,江舒并未同尹老爷见过,且他不曾去赌坊自然也没见过尹少爷。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年轻东家这般好说话。
“我听管事说你七我三,此事我赌坊只是赚了个中间差价,能得这些,估计是看管事太蠢的缘故。”尹东家轻笑,“多谢朗夫郎照顾我们生意。”
“客气。”江舒笑了笑,“纸牌你可以拿一副去让人做,只是做完可要还回来,若少一副我那些客人就不够用了。”
尹凤弦轻啧一声:“你如何肯定那些客人还会再来你这里?”
“尹东家,不是人人都爱赌,且这纸牌也只是做了用来打发时间的,闲暇时的娱乐罢了。”江舒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府城人数众多,总有人厌恶赌坊,而他这里清净且不赌钱,无非就是会说几句玩笑话做个无伤大雅的小惩罚,可比赌坊动辄倾家荡产要好太多。
尹凤弦不无赞叹的点点头:“不愧是圣人亲口夸赞之人,当真聪慧。”
圣人又不曾见过他,无非就是挑一些好听的说就是,江舒心知肚明,不过任谁被所在地区最高领导人点名夸奖都会觉得喜悦,这天生的虚荣心啊!
尹凤弦拿着纸牌便走了,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并非是什么小气之人,特意将江舒做着的摊子食物全都买了一些,他原本想着即便自己不吃可以给下属,却没想到那香味扑鼻,他竟是丁点儿都不愿意分给他们。
彭德福在镇上逗留了些时日,也算是将江舒他们观察个彻底,见他们并未因为圣人所嘉奖就变得目中无人,甚至还总时时照顾他同他说话,让人觉得十分暖心。
心满意足,彭德福便决定起身回京中了。
江舒给他带了好些吃食,诚恳道:“公公一路顺风,给您带了好几只炸鸡路上吃,可别省着,如今这天气容易变质。”
“你倒是实诚,我有样东西一直没给你。”彭德福说着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枚信封给他,“你自己瞧吧。”
摸着有些厚度,只是信封表面并没有写着署名,江舒将彭德福送走后就和朗山回了厢房,如今有新圣亲赐“名扬天下”牌匾,又有“承诺”嘉奖,他自是不用再多忧心其他,日日都在厢房里和他们纸牌。
江舒以为里面只有信,或者说他其实根本想不到谁会在京中给他来信,但看到里面的内容时他又有“原来是他”的感觉。
尽管江舒心中已经明朗自己和京中江家怕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却没想到对方会亲自给他来信,且信中的字迹多变可见并非是一人所为。
只是估计是以为江舒还不知晓其中欢喜,因此说话很是含蓄内敛。
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里面还有一张京中宅邸房契,对方以“巡抚额外嘉奖”给了他,也是吃准了他能从南岸村走到齐乡镇,又从齐乡镇到府城,日后也肯定会去京中。
江舒垂眸将房契给了朗山收好,连同之前江锦然给他的那枚玉佩一起收起来,他并非不喜江家,只是他需要知道之前曾经发生过的事。
“累了几日,你也该好好歇息了。”朗山轻声安抚道。
江舒看了一眼窗外,淡声道:“天要冷下来了。”
他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纠结江家和他的关系,只是偶尔想起来时会觉得烦躁,但他可以做到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