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霄将人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哭累了？”
明琮久点点头：“还有点热。”
“睡吧。”谢霄说着让人拿了扇子来，一只手给他扇风，另一只手在他背上轻拍。
明琮久很快就睡着了。
虽然醒着的时候身上哪哪都难受，睡着后却很是安稳，身边有他最熟悉的味道和温度，就算在梦里他也知道谢霄在身边。
第49章
明琮久的预产期在五月底, 因而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谢霄干脆罢朝去守着明琮久，百官有什么要事直接到养心殿去找人。
不乐意？不乐意也没办法。
谁让丞相横行无忌，还不听人话。
谁让皇上肚子里这个可能是大盛唯一的储君，小心点总不会错。
但明琮久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这让原本还算放心的他慌张了起来。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明琮久抱着肚子, 忧心忡忡地看着太医, “他昨晚还在动呢。”
太医安抚道：“陛下放心, 这产期本就不是绝对的, 早些日子晚些日子都正常。”
明琮久松了口气, 又看向坐在一旁的谢霄：“乳母找好了吗？要是他刚出生就饿了就不好了。”
“在偏殿住着呢。”谢霄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道，“别太紧张，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尽力了。”明琮久撇撇嘴，他最近身子很不爽利，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闹腾得很, 成天见的在他肚子里练拳, 他半夜经常被折腾醒。不确定是不是要生了，谢霄只能把人都召过来，兵荒马乱闹一阵又都叫回去，所有人都休息不好。
明琮久惴惴不安地数着日子，终于在五月最后一天，等来了动静。
那会还是傍晚, 明琮久在寝殿里闹着不想吃东西，谢霄正哄着, 他忽然就感觉肚子有点疼。
谢霄面色一沉, 连忙把稳婆跟太医都叫了来。
明琮久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就是闹一会, 没想到疼起来就不停了, 一阵一阵的，越到晚那种下坠的疼痛感就越明显，疼得他脸都白了。
“阿霄……”明琮久下意识就去找谢霄，手被握住了才感觉安心一点，泪汪汪地看着他。
“别哭，乖。”谢霄轻声哄道，“留些气力，不然一会受罪。”
明琮久声若蚊呐应了一声，抓着他的手收紧了一点。
第一次阵痛到分娩还有一段时间，明琮久熬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气力了，谢霄端着清粥和小菜喂他，明琮久闭着眼睛胡乱吃了，根本吃不出什么味道。
换作先前他肯定闹着要谢霄换，但这会一想到方才的状况，还是吃了。
谢霄喂了他一小碗，又哄着他喝了点水，问道：“还想吃什么吗？”
明琮久摇摇头：“够了。”
谢霄摸摸他的头发，柔声问道：“需要我让人去请太后过来吗？”
明琮久还是摇头，抓着谢霄的手不放，气若游虚道：“你陪我就好。”
“不走，就在这，一会疼了就咬我。”谢霄握住他的手，哄道，“趁现在睡一会。”
明琮久摇摇头，说：“我已经想好孩子的小名了，罗颂是七月生的，叫小七，这个孩子是五月生的，就唔……”
忽然的疼痛打断了明琮久的话，入夜后阵痛变得短促而规律，明琮久额上立刻沁出一层汗来。
太疼了，身体好像被人撕裂一样，疼得他叫出来的气力都没有，整个人好像从千万尺的高山摔下去，除了手上那点温度几乎什么都感觉不了。
他记得谢霄说可以咬他，他也记得不能咬谢霄，只能死死抓着他的手，整个人像掉进水里一样，全身湿漉漉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后面明琮久疼得神智都有些不清楚，直到感觉身体一松。
他迷迷糊糊地竖起耳朵听，却没听见小家伙的哭声，有些茫然地看向谢霄：“孩子……”
谢霄沉着脸色让人把孩子抱到一旁，自己在窗边坐下，哄道：“先休息一下。”
明琮久抓着他的手，又问了一句：“孩子怎么样了？”
“你累了。”谢霄低头亲了亲他，握着他的手让他睡觉。
明琮久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白着脸色道：“你让我看看孩子……”
“小玖乖。”谢霄轻拍他的背，哄道，“你睡吧，睡醒就看到了，好不好？”
明琮久一顿，泛着眼泪看他：“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谢霄拍了拍他的背，“休息一会，我在。”
明琮久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他方才废了太多气力，这会是真的累，握着谢霄的手慢慢就睡了过去。
谢霄一直仔细听着，等人睡了才看向一旁：“怎么样了？”
“小殿下没事。”稳婆脸色也有点不好，拍了孩子几下才让他哭出来，这脐带绕颈可大可小，要不是她有经验，这孩子怕是真的过不去了。
谢霄闻言也松了口气，轻声命令道：“先抱走吧。”说完又把目光重新放到明琮久身上。
太医说生完后才是最重要的，得看着，得看着……
明琮久睡了一会就转醒了，睁眼就对上谢霄赤红的双眼，愣了愣：“阿霄，怎么了？”
“担心你。”谢霄弯下腰轻轻抱住他，像在抱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明琮久抿了抿唇，小声道：“我想看孩子。”
“先起来解手，我让人去抱。”谢霄说着伸手过去把人扶起来。
听见谢霄要去抱，明琮久松了口气：“他没事吧？”
谢霄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现在没事，不代表刚刚没事，不代表……他没有蒙骗明琮久。
让人去抱孩子时候，太医跟稳婆已经把方才的事说了。
明琮久早就听说孩子刚出生都是要哭的，刚刚听不见的时候就知道出了事，只是……只是不想面对，现今听到孩子刚生下来时连呼吸都没有时，他心还是凉了半截。
“抱歉。”谢霄抬手理了理明琮久耳边的头发，有些心虚，“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明琮久红着眼睛看他。
“对不起。”谢霄又一次道歉，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他甚至想过，如果孩子真的保不住，那就去找一个来替代，一辈子都瞒着明琮久。
明琮久重重锤了他一下，眼睛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这时乳母抱着孩子过来了，明琮久连忙推开他去看，小家伙皱巴巴一团，被包裹在明黄的襁褓里，察觉到明琮久的气息后动了动。
明琮久松了口气，低头亲了亲他。
顾幼皎这会也赶过来了，看见明琮久抱着孩子，不满地看向谢霄：“为什么不早点让人来说？”
“谁那么多嘴？”谢霄皱皱眉，“不想打扰你休息。”
“小玖生孩子，我怎么可能不来。”顾幼皎脸色有些难看。
孩子的事她也听说了，虽然她也赞同谢霄的做法，却还是觉得谢霄应该跟她说一声。
谢霄没说话，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
本来预计是五月出世的孩子，最后熬到六月才生，去叫顾幼皎的确有些晚了。
“母后，你不要怪阿霄了。”明琮久抬头，巴巴地看着顾幼皎，“是我不让他去的。”
“好好，母后不说他。”顾幼皎柔声哄了两声，过去抱住明琮久，“我的小玖，受苦了。”
明琮久摇摇头，冲顾幼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没有受苦，宝宝也撑过来了，这是不是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是。”顾幼皎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他的头，“想好名字了吗？”
明琮久点头：“我本来想叫他小五的，但是他是六月生的，那就要改改，叫六六六！”
刚想让他起个大名的顾幼皎听见这乳名，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目光转向谢霄：“大名你来起吧。”
谢霄看向明琮久。
明琮久立刻点头：“我书读得少，起不到什么好名字。”
“那……”谢霄想了想，“叫明燠吧。”
“燠……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顾幼皎笑了笑，“是个好名字。”
明琮久眨眨眼：“明玉？”
谢霄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写下孩子的名字，轻声解释道：“是温暖的意思。”
明琮久弯了弯眼：“六鸟！”
谢霄：“……乖，别乱起小名。”
明琮久“噢”了一声，低头蹭了蹭怀里的小家伙。
他的小六。
谢霄神色柔和下来，唤人搬了小床过来，哄道：“先把孩子放下吧，你还是要好好休息。”
明琮久立刻抱着孩子侧了侧身，躲开谢霄伸过来的手：“我跟他一起睡。”
谢霄有点无奈：“你睡相不好，一会压到了。”
明琮久想说不会，但一想谢霄天天跟他睡一块，好不好谢霄是最清楚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那……不能把床搬太远。”
谢霄点头，伸手从他手里接过孩子放到木床上放好。
这点动静立时把小家伙吵醒了，他皱了皱脸，“哇”的就哭了。
明琮久立刻伸手过去拍他心口，小声哄道：“六六乖。”
谢霄皱眉看着那个孩子，等他不哭了立刻把明琮久按到床上，命令道：“睡觉。”
明琮久点点头，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只留个脑袋盯着小床上的人，看了一会确定他不会醒了才重新睡下。
顾幼皎见状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胸口，哄孩子似的，等明琮久睡着了才轻手轻脚跟谢霄一起离开了寝殿。
“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孩子。”从寝殿出来，顾幼皎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谢霄垂着眸子，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他跟明琮久的孩子，他自然是疼的，但前提是明琮久，而不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