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反派他又疯又茶 第51章

几个面色凄怆的下人拿着绑有白色碎纸的扫把在门外长街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婴儿的名字。

沈忘州深吸一口气,看着偌大的刘府,后背莫名升腾起一股凉意。

他们一路走来,发现整个雾铃镇都透着不和谐的诡异。

宽阔的街道依稀可窥见往日的繁华热闹,但如今已是人烟稀少。

零星有几个行人,也面色如土,好似死去多时的人,眼神或凶厉或麻木地看着他们几个外来人。

街边的店铺倒是都还开着,只是生意惨淡。

沈忘州想与一个卖馍的中年男人搭话,对方直直坐在热气腾腾的蒸笼旁,像在后背强行绑住一块木板那样笔直,眼神呆滞地望着正前方。

沈忘州咽了口口水,刚说了个“打扰”,男人忽然像被抽住了脊椎,“咯嘣”一声猛地转过头,血丝糊满的眼白死盯着沈忘州,嘴巴像中了邪,一遍遍地重复“卖馍、卖馍、卖馍”。

沈忘州吓了一机灵,后退一步撞进司溟怀里,被抱住腰才稍稍安心。

但胸口还是一阵急促的起伏。

让他正面与妖邪鬼怪对上,他定然可以面不改色拔剑伺候。

但这样处处透着阴森诡异的镇子,比镇子还不对劲的人,仿佛随时能从哪个阴暗角落里窜出来一双手抓住他脚踝……的环境。

沈忘州承认,他害怕。

最后还是司溟掏出了几两碎银,从那个执着卖馍的男人手里套出了刘老爷家的方位。

和……五个馍馍。

第46章 纸人

沈忘州百宝囊里揣着馍馍, 站在刘府门口低声道:“进去看看吧,这些下人身上阴气怎么这么重。”

几人穿着一代弟子的仙袍,一进刘府的大门说出身份目的就被下人请了进去。

一身富态的刘老爷此刻面无血色, 被一众下人搀扶着踉跄出来, 看见五人就跪了下去。

“求仙人救救我孙儿!救救我儿子!我给您磕头了!”

话音不落就开始叩头,连带着后面的下人也跪下去一片,看得沈忘州直皱眉,往旁边移了两步。

婴孩头七当天,爹娘暴毙,这刘老爷可半个儿媳都没提。

遇锦怀和季寒溪上前扶起刘老爷, 又安抚几句,刘老爷抹着眼泪总算是站了起来。

沈忘州期间一直没有说话,站在司溟身旁,面色微沉地观察着整个刘府的细节。

和店小二说的一样,刘府确实是雾铃镇最大的府邸,院内亭台水榭金砖绿瓦极尽奢华,不远处还有假山林立, 下人更是目光所及就有二十几人。

刘家确实很有资本。

但不和谐之处也就在这。

按理说丢了孙儿这么大的事, 门外都已经挂上白灯笼了,还派了那么多下人在外面招魂,门内也应该挂满黑布白布才是。

但刘府门内却处处挂着大红绸布、张贴“福”字,绸布末端还系有各色平安福,颇具童趣的样式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格外诡异。

活像发生了什么值得大操大办的喜事。

更让沈忘州不适的是,院内还摆放了许多木雕、石雕的小人。

小人样式精致, 都是孩童模样。

沈忘州示意司溟看向那些小人。

司溟眯了眯眼, 趴在沈忘州耳边时,声音又软了下来, 无辜地轻声道:“师兄,我有点害怕。”

沈忘州也害怕,这地方就差在门口贴着“这里有鬼”了,还是最经典的婴儿怨鬼。

他恨不得马上冲出去。

但司溟也怕,他就不能怕了。

他要保护小师弟,他是大猛1……

“没事,你抓着我。”沈忘州边说边挡在他前面,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些木雕小人的眼睛好像都在看他,嘴角裂开的弧度也扩大了似的。

他攥了攥司溟的手试图安慰,司溟却反手抓住了他,小声道:“可以抓着吗?”

“可以。”沈忘州松了口气,简直太可以了。

刘老爷领着他们走到正堂,坐在首位,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诉。

“昨儿是孙儿满月,我特意找先生算过,孙儿不是极阴的八字,因此没敢大大操办,哪成想……房里明明都用了仙人的符€€了!是我祖上作孽了啊!祖宗作孽呀!”

坐在最前的季寒溪眼神一变:“什么符€€?”

刘老爷擦着眼角已然悲痛到无法言语,身旁站着的管家给他们解释道。

“仙人有所不知,这符€€最初是从地铃镇传出来的,地铃镇几百年前就没了,这说法也久得不知道多长时间了。

“据传有个仙人从天上来,给了他们一个保命的符€€,若是祖上积德,就可保护后人不受恶鬼侵害……”

“外面那些雕像和绸布是怎么回事?”沈忘州问。

“那也是仙人留下的说法,我们这儿遭了恶鬼,是怨气作祟,白事会让恶鬼吸收阴气,因此我们就算是办白事,也要用喜事的规矩来……”

不伦不类的招儿倒是头一次听。

沈忘州下意识想和司溟商量,耳边恰好传来对方轻佻含笑的声音。

“恶鬼防不防得住不知道,红布封宅,头七的魂肯定进不来了。”司溟边说边在椅子下面勾住了沈忘州的指尖。

沈忘州迅速反应过来,由着他勾勾绕绕,低声问:“那爹娘暴毙,根本和孩子无关,全是‘恶鬼’所为?”

司溟圈住他无名指,轻轻捏了捏,薄唇微勾:“恶是真的恶,鬼么,谁知道呢。”

这边两人说着,那边秦雨已经拿出了手摇铃和红布片。

奶娘过来认了手摇铃,还说婴儿房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襁褓,只要对比就能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正说着,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个下人,语无伦次地跪下喊:“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什么事?”刘老爷捂着胸口大喘气,脸色发青,沈忘州都担心他吓死了。

下人满脸惊恐地抬起头,指着外面:“少爷,少爷和少夫人中邪了!一直在吐血!”

遇锦怀猛地站起,看向快要躺在沈忘州身上的司溟时,神情一顿,像个忧愁“儿媳太粘儿子”的老丈人,无奈道。

“司溟,你随我和寒溪一起去看看,小师弟你和阿雨去婴儿房探查。”

沈忘州想说你们别留下我们两个人,但是脸皮儿薄的很,满脸酷毙了地点头:“注意安全。”

司溟临走前趴在沈忘州耳边笑着说了句“有事要喊我”就转身跟着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沈忘州一回头,正对上秦雨神情恹恹的脸,明显对干货不感兴趣。

他忽然觉得,他和二师兄或许很有话聊。

至少他们都很讨厌加班儿。

烦躁厌世组跟着奶娘一起走上了,处处挂着鲜红灯笼和彩色平安符的长廊。

长廊每隔几步就悬挂一个红灯笼,因为两侧垂下了一个个红色的细布绳,密密排布遮住了光线,只在风吹的时候才能从缝隙中看见些许景色。

脚下的木板年头久了,颜色变成了一种泛着暗红的油腻的颜色。

许是近日多雨,木板踩起来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沈忘州和秦雨听得闹心,便轻身踩着,不发出声音,可却吓坏了奶娘。

奶娘吓得尖叫,在四周的阴森背景下奶娘这个脸色惨白的活人比鬼还恐怖,沈忘州只能边解释边踩出了动静,心跳快得想把司溟喊回来给他喂平心静气的药。

刘府实在太大,奶娘左腿有些异样,走得很慢。

沈忘州觉得婴儿房里只会比长廊更恐怖,决定先在这里问些信息。

秦雨长嘴可能只是因为有张嘴显得脸好看。

沈忘州使了几个眼色,他二师兄接连从乾坤袋里掏出了“百毒丹”、“乾坤铃”、“鸳鸯果”递给他,最后甚至问他“是不是饿了”,就是不去和奶娘说话。

沈忘州只能放弃队友,努力和善地问:“婴儿失踪前后有什么异样么?”

奶娘面色苍白地咽了咽口水,眼睛睁的很圆,直直地看着前面,像在恐惧什么。

她声音颤抖,压得极低,甚至被地板刺耳的“吱呀”声掩了过去。

惊恐地道:“他那晚,没有哭,一直在笑。”

沈忘州脚步一顿,勉强压下给奶娘驱邪的冲动,告诉自己她只是太害怕了。

才又问:“这些雕像小人雕的是谁?”

奶娘捏着手指垂头道:“是府上的男丁。”

“全部都是?为什么雕这些?”

“全部都是,仙人说雕像是背罪的,有人背了罪,男人就不会死,男丁兴旺,家族兴旺。”

沈忘州仰头看向挂在身旁红色柱子上的一个红色笑脸木雕小娃娃,那小人离他的头不到一掌的距离,张开的手臂像在与大人要抱€€€€

沈忘州忽地意识到他为什么看这些小人觉得恐怖了。

普通的婴儿嘴角笑成这样的时候,眼睛都是弯弯眯起来的,但这些木雕石雕小人,眼睛瞪得像看见了什么渴望已久的东西,发着诡异的精光……

这一双双眼睛,是属于成年人的眼睛。

沈忘州瞬间联想出了一连串的恐怖故事,暗骂一声,跟着奶娘继续走。

只是这次他刻意与周围的小人保持了距离。

他总感觉这些小人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满意了,就像他是个钻入陷阱的猎物……

两个人被奶娘带到了婴儿房,沈忘州还没推开门,光看着屋外的布置,就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弄出来的屋子。

砖瓦门窗墙壁€€€€全是红的。

大红的颜色刺激着眼球,本应该温馨小巧的婴儿房,像一个血淋淋的肉团子。

他和秦雨对视了一眼,跟着奶娘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沈忘州背后发凉地跟在秦雨身后。

婴儿房分内外两部分,中间由一个绣着银线的大红帘幕分隔,帘幕是丝绒质地,在昏暗的屋内显得死气沉沉,吊在房顶一直垂到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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