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近竹就把去宝瑞通的事一一道了个明白,最后说,“娘,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当铺的钱掌柜,当时还有好多的父老乡亲也在场,都可以作证的。”
“真的?!”孟颖姑一把抱住儿子,“竹儿,对不起,娘不该不问清缘由就责怪你。”
慕容近竹为母亲擦去泪水,“娘别哭,以后竹儿就是家里的男子汉,竹儿什么都会做的,娘以后也不用再为王员外家洗衣物了。”
“竹儿……”一席话又勾起了孟颖姑的伤心事,“好,娘不哭,不哭。”
可这泪水就像泉水一样,哪里忍得住。
大运呀,咱们的儿子都八岁了,又聪明,又懂事,你都还没见过他呢,难道你忍心让他做一个没爹的孩子吗?
第9章 初露峥嵘(1)
慕容近竹发现,这样出死力往家里扛茅草累人不说,而且效率太低,要想尽快把茅屋修葺一新,必需想办法解决运输问题。
按理骡马应该是最好的运输工具,可是他的个头刚到骡马的肚皮底下,哪里装的上驮子。
他早就瞅见隔壁的万老头家有一辆独轮车,便进了他家的院子,刚刚说明来意,万老头就沉着脸骂道,“不借不借。有娘没爹的小杂种,快滚,别让我沾了你们家的晦气!”
不借就算了,干嘛要骂人呢,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想不到竟碰到一个如此与邻为壑的恶邻。
慕容近竹一听大怒,回敬道,“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么没教养。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万老头见他敢回嘴,抓了根柴棍就追了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慕容近竹见状不好,立刻拔腿就跑。
这一老一少一个追一个逃,很快被孟颖姑听见了,“竹儿,赶紧回家,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打交道。”
万老头见孟颖姑出来,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咱们闹着玩呢。”说着悻悻的走了。
慕容近竹听得奇怪,这万老头离自己家不过百把丈远,怎么也算不上陌生人吧。
“竹儿,明天就要上学堂了,别老把心思放在这房子上了。俗话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孟颖姑小声叮嘱道。
“娘,学堂里先生教的那些东西我早都会了。”慕容近竹抬头看着母亲。
他可实在不想到私塾里混日子。上辈子,为了帮骆钰英爬上龙椅,诗文,经学,兵法,哪一样他不是背得滚瓜烂熟。
他琢磨的是如何尽快的强身健体,保护母亲不受外人的欺负。
“别以为自己碰巧对了个对联,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孟颖姑嘴里虽然责备着,心里还是为儿子感到骄傲,自从儿子生日那天睡了一觉起来,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做事感觉都给以前完全不同了。
“要是我难倒了先生,是不是就可以不去上学了?”慕容近竹狡黠的眨了眨黑眼睛。
“那也不行,从明天起,你必须每天到王员外家去,跟其他人一道读书认字。”孟颖姑断然否决。
慕容近竹不情不愿的进了王员外家的私塾。
先生还是上辈子的那个柳先生,学生当然也还是那些学生,慕容近竹闭着眼睛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来。
坐在第一排的王员外的两个儿子,他们孪生兄弟,哥哥叫王彦军,弟弟叫王彦民,平时学习不认真,占着有个有钱有势的老爹,考试的时候就让其他同窗代笔。
慕容近竹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柳先生走下讲台,郑重的把他介绍给学长们。
接下来柳先生宣布,“下面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一个个轮着来。”
王彦军首先站起来,正要开口。
慕容近竹却向柳先生施了个礼,“先生还是授课吧。这里所有学长的姓名我都知道了。”
柳先生吃了一惊,将信将疑在他身上仔细看了一遍。
“去,一定是他母亲孟氏事先把学堂里的名单告诉了他,他却来这里诓我们。”王彦民脑子比较机灵,首先想到每天来他们家洗衣物的孟颖姑。
柳先生也是这么个意思,却没有当面揭穿他,笑着冲大家摆摆手,“今天大家先温习一下昨天的《声律启蒙》,先生我要准备为王阁老拟一副对联。”
“我爷爷下个月才到家,先生着急什么。”王彦民嬉笑道。
慕容近竹听了大吃一惊,记忆中王阁老应该在他上帝都的那年才告老还乡的,怎么现在提前了五年?难道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历史?
果真是这样的话,父亲岂不是也要提前来接自己?那母亲可就危险了!
这可如何是好?以自己现在这副单薄的身板,根本无法对付父亲派来的那些军士。
慕容近竹经历了多年的磨难,早已养成了处乱不惊的性格,沉思了半晌,便有了主意,既然躲不过去,干脆把动静弄大一点,对方反而不敢轻易下手了。
当下快步走到柳先生跟前,深施一礼说,“王阁老是咱们通州的名贤,弟子也非常敬仰他,想为老前辈献上对联一副。”
王氏兄弟听了他的话,同时伸出舌头,往地上吐了一口“呸”。
柳先生皱了皱眉,你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师尊面前如此自夸,且等你当着众弟子的面出了丑的时候再教训你。
“嗯,你且写来看看。”
慕容近竹也不客气,沉吟一会,然后蘸饱墨汁,捋起衣袖就在纸上唰唰唰写来起来。
柳先生起初还傲慢的坐在凳子上,等看到慕容近竹运笔的姿势,不禁暗暗点了点头,往纸面上一瞅,不禁惊得站了起来。
第10章 初露峥嵘(2)
只见他笔走龙蛇,提顿起伏间宛然有大家风范,再看那字迹,笔力遒劲,力透纸背,决不是一个孩童应有的风格,就算当年的书圣六七岁的年纪时,也达不到这样的水准!
柳先生一会儿惊,一会儿喜,等他写完后,仔细念了一遍,忽然拉着慕容近竹的手就往外走。
同窗们纷纷围拢到先生的讲台跟前,王彦军晃头晃脑的大声念了起来,“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向宽处行。”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彦民有些幸灾乐祸,“这小子惨了,柳先生肯定是要将他逐出学堂了。”
柳先生牢牢抓着慕容近竹,一路向前疾行。
慕容近竹一看这是在自己往家的方向走,心想这下糟了,难道他要向母亲告状不成?
赶紧出言哀求道,“柳先生,弟子错了,不该在先生面前出风头,求你原谅弟子这一回。”
柳先生一言不发,依旧带着他低头赶路。
不一会到了小院外。
孟颖姑正忙着家务,忽然看见柳先生带着儿子来到门口,认定慕容近竹在学堂里犯了错,被先生找上门来了,急忙奔到近前,“柳先生,这孩子从小就顽劣,你尽管责罚他就是。”
说完一把拽过慕容近竹,大声呵斥道,“还不给我跪下跟先生认错!”
柳先生这才开口,“大嫂你误会了,我是来找教近竹的那位世外高人的。”
孟颖姑给他弄迷糊了,“柳先生,我儿今天第一天入学堂,你就是他的先生,并没有其他人教过他呀。”
“不可能,不可能。老夫决不会看走眼的。”柳先生连连摇头,“他这手字,分明是得了名家的真传,一般的乡野村夫哪里写的出。”
“柳先生,真的没有任何人教过他。”孟颖姑十分肯定的回答。
“这就奇怪了。”
慕容近竹暗暗好笑,他这书法确是学自一位高人,不过那人闲云野鹤,终日浪迹于江湖之中,世上根本没几个人认得他。
“近竹,你可有什么瞒着先生的?”孟颖姑听柳先生这么一说,也觉得儿子反常,那天平白无故的竟然将难倒宝瑞通的对联给对出来了,今天又写了这么一副让先生刮目相看的对联来,要不是事实俱在,说出来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不相信。
“先生,娘,都是竹儿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慕容近竹说了个善意的谎言。有些事让他们知道了,对他们反而是一种负担。
“简直不敢置信。”柳先生感叹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先生,柳先生,咱们家竹儿还得交给你呀。”孟颖姑拽住儿子追了上去。
“竹儿这样的天纵之才,老夫都想倒过来拜他为师了,哪里还敢妄称什么先生。”柳先生连连摆手。
“先生要是不肯收下犬子,颖姑只有向先生跪下了。”孟颖姑一听柳先生如此推辞,双膝一曲就要跪下。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不是我不肯收他,实在是怕误了他呀。”柳先生跺脚道,“以令郎的书法和文字功底,完全可以自立门户,开馆授徒了,放眼整个通州,恐怕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的。”
慕容近竹明白如果他不到学堂里去,母亲是无论如何放心不下的,借机向柳先生恳求道,“既然先生这样以为,那就让竹儿在学堂里帮着先生打打杂吧。”
柳先生认定他背后一定有一位高人,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
第11章 代师授课
这之后,慕容近竹继续留在私塾里,柳先生和他保留着名义上的师徒关系。
实际上,书本上很多东西柳先生理解的并不是很透彻,慕容近竹稍微一点拨,如醍醐灌顶,让他立刻就顿悟了。
柳先生是又羞又愧,渐渐萌生退意。三天后,他以母亲生病为由,向王员外提出了辞呈。
柳先生可是通州有名的老学究,王员外还指望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从他那里学到些真本领,哪里肯放他走,就说,“既然令堂身体不好,不如先生先回乡一段时间,等令堂病体康复了,先生再回来也没关系,只是先生不在的这段时间,只好让孩子们温习从前的功课了。”
“在下愿为员外举荐一人。”柳先生急于脱身,为了打消王员外的顾虑,便献计道。
“哦,不知哪位乡贤还能有先生这样的学问?”王员外有些意外。
要知道这位柳先生,可是王员外在京为官的父亲王阁老亲自点名要他来学堂授课的。以王阁老的眼光,岂会有看走眼的道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孟颖姑的儿子慕容近竹。”
“柳先生,这玩笑可开不得。孟氏之子乳臭未干,怎能……怎能……”王员外见柳先生一脸严肃,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什么。
“在下岂敢跟员外开这种玩笑,员外请看。”柳先生把慕容近竹几天前写下的对联呈给王员外。
“不错,不错,果然是出自名家之手。”王员外仔细看了一遍,不住的点头,“如果能请到这位先生,恐怕还可跟柳先生有得一比。”
“这就对了,这上面的字和对联,都是出自慕容近竹之手。”
“什么,怎么可能!”王员外拿起对联又看了一遍。
“在下若不是亲眼所见,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作品竟是出自一位六七岁的孩童之手呀。”
“简直不可思议。”王员外虽见他说得信誓旦旦,还是有些生疑。
“员外,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岂不闻当今圣上的幼子,天资聪颖,六岁就以诗文闻名天下。咱们可不要小瞧了现在的后生们哟。”
“三皇子乃帝室之胄,自然天分过人,又有名师指点,一般人岂能跟他相提并论。”
“员外不妨把他叫来当面考教考教,就会明白老夫这番话绝无虚言了。”柳先生见他还在怀疑,便提议道。
“这样也好。”王员外点头同意。
不一会,慕容近竹被叫到了王员外家的客厅里,他一看柳先生和王员外都坐在那里,心里就明白了三分,却故意装糊涂,“员外,先生,不知两位召唤学生,有何吩咐?”
“这对联是从哪里偷来的?”王员外一见面就连唬带骗的问。如果他是抄袭自别人的作品,仓促之下,肯定会一下子露出马脚来。
“此乃学生所写,并没有从任何人那里抄得。”慕容近竹不慌不忙的答道。
王员外见他脸不红心不跳,不禁暗暗点头,又天文地理跟慕容近竹谈论了一方,发现他的回答都非常有见地,甚至有时候还能道人之不能道,这下才完全相信了柳先生的话。
“柳先生家中有事,要回乡一段时间,学堂里授课的事,就先交给你来打理,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