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化帝拍拍他的肩头,“朕将一半的禁军交由你统领,与鹰扬将军的西柳大营共同开赴前线,务必设法将慕容大运的大军截住,为各地赶来的勤王之师赢取时间。”
孟近竹见隆化帝在叛军的压力下,终于不再玩弄惯用的权术,启用骆钰昭和他作为讨逆大军的主帅,便又进言道,“请陛下立刻向山戎和鬼方国派出使臣,一路到鬼方指斥他们违背和约,擅自进攻大烈,另一路多带些金银珠宝,向山戎国主晓以利害,邀请山戎出兵鬼方,联合夹击鬼方国。”
吴文瀚似乎又找到了攻击孟近竹的理由,“山戎国主又不是傻瓜,肯为我大烈火中取栗。”
孟近竹不慌不忙解释道,“山戎与鬼方乃是世仇,山戎国主早有吞并北方诸国的野心,名为出兵助我,实则借着鬼方国内空虚之际,侵占鬼方国的的土地,山戎既得名又得利,何乐而不为呢!”
隆化帝点头,“此计甚好,明日朕即派出两名能言善辩之臣,分别出使两国。”
“为了防止慕容大运偷袭帝都,请陛下将剩余的禁军调往一百里外的通济河南岸设防,阻击叛军。”孟近竹心头最大的忧虑就是,一旦他和骆钰昭的大军与叛军交战之后,慕容大运会趁帝都空虚之际,令人迂回到帝都东部通济河的开阔地带,奇袭帝都。
隆化帝想了想,随即摇头,否定了孟近竹的建议,“帝都城内如果没有禁军防守,在这两军交战之际,难免有不法之徒会有非分之想,通济河的防务,就调沧州和通州的地方军来防守吧。”
“陛下,通济河关乎帝都的安危,地方官军多有吃空饷的军士,武器装备也不足,又没经历过战争的锻炼,只怕根本无法胜任……”
隆化帝大手一扬,断然打断孟近竹的话,“朕意已决,孟爱卿速速回军营去吧,今夜子时大军必须出发。”
孟近竹无奈的看了骆钰昭一眼,希望他能出言劝谏一番。
骆钰昭摇头,抛给孟近竹一个眼神,示意他也无能为力。
两人匆匆出了文华殿,各自准备去了。
到了夜间,两军在玄武门外汇齐。骆钰昭登台做了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便与孟近竹匆匆上了路。
刚走了几十里,又有军情来报:济王骆钰杰兵败之后,不敢入京面圣,已经逃往他的封地济州去了。
骆钰昭叹了口气,屏退左右,一双大眼睛牢牢盯住孟近竹,“此去定是一番恶战,敌我力量悬殊,这一战由我打头阵,竹儿在后方压阵。”
孟近竹明白骆钰昭担心敌人势大,怕自己有个闪失,抬头看了看全身披挂的骆钰昭,见他更加显得英姿勃发,食指贴在他唇边,柔声道,“连全天下最了解近竹的靖王也不相信咱们一定能赢吗?”
骆钰昭吮了一口孟近竹的食指,“不是信不过你,只是……只是……”
孟近竹浅浅一笑,显得风轻云淡,“放心吧,昭,咱们一定会打败慕容大运的。”
骆钰昭只当孟近竹是在宽慰自己,还了他一个笑容,“等咱们打败叛军之后,我就请父皇为咱们赐婚。”
孟近竹点头,“这一次听你的。”
如今,骆钰昭的头号对手骆钰英被圈禁在了宗人府,另一个有皇位继承者资格皇子骆钰杰则身败名裂,还不知将要迎来隆化帝怎样的惩罚,夺嫡路上的竞争者已经先后倒下,从前的如履薄冰,现在都可以稍稍放开些了。
第202章 血战雨山
大军出发后,不久便在大散关南部一百里的雨山遇上了慕容大运的先锋军。
雨山是北部各州进入大烈帝都的咽喉地带,山势虽然不高,却很险要,两座主峰之间,是一条曲折的官道,山外是汴河泛滥形成的沼泽地,根本不适合大军通过,因此慕容大运如果要挥军南下,雨山主峰之间的官道就成了必经之路。
骆钰昭和孟近竹事前早已商量好应敌之策,随即下令大军就地驻防,严阵以待,派出小股队伍对敌军进行诱敌。
叛军见对手都是些老弱病残,以为是骆钰杰手下的败军,立刻上前一阵掩杀,大烈的诱敌之军随即向后溃退。
叛军不知是计,紧追不舍,进入雨山中部的官道,不知不觉中落入孟近竹设下的埋伏圈。
骆钰昭站在高处,见叛军全部进入口袋之中,问身边的孟近竹,“可以出击了吧。”
“请主帅下令。”孟近竹点头表示进攻的时机已到,又反复告诫部属,“敌军向后退却时,任由他们逃回去,千万不要追击。”
众将虽然不理解他的意图,还是听令而行。
叛军眼见就要将诱敌的老弱病残包围,忽然正前方一声炮响,当先一员大将,提了一杆长枪,率军杀出,正是西柳大营的副将雷珞。
叛军先锋将领见敌方大将来势汹汹,立刻舍了先前的人马,拍马来战雷珞。
忽然间,山上号角声响起,一时间伏兵四出,将叛军如铁桶般团团围住。
叛军一路进军势如破竹,领队的先锋起初还不将伏兵放在眼里,几番冲杀之后,死伤了不少,才醒悟过来,今日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此时见势不妙,他急忙率众向后突围,好不容易将包围圈撕开一道口子,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一点算人马,几千人已经折损得只剩几百人了。
孟近竹见敌军溃退,立刻下令停止追击,叛军的残余部队才得以逃了回去。
主帅骆钰昭随即令将士们一边打扫战场,一边就地构筑防卫工事。
等清点完各种兵器、战马,东西两座大营也已经依山构筑而成。
骆钰昭当即召集各路将官商讨防御之策,众将刚刚取得了一场胜利,多少有了些轻敌之心,纷纷抱怨刚才没有乘胜追击,错失了歼敌的良机,都主张立刻向前进军。
孟近竹摇头道,“刚才我军如果趁势掩杀过去,的确能够全歼敌军先锋,但是大家想过没有,前方不远处就是叛军主力,我军刚到,立足未稳,一旦与对方小股前锋缠斗在一起,慕容大运后方的军队如果趁机袭击我军,只怕我军寡不敌众,所以不如先给叛军一个下马威,然后再做长期相持的打算。”
骆钰昭也点头称善,“叛军接连打了几场胜战,人数远远超过我军,而且士气正盛,避实击虚,以守为攻才是应敌的上上之策。”
孟近竹继续道,“各位将军要继续加固营寨,做到深沟高垒,如果慕容大运前来攻营,一定要让敌军难以向前跨进半步。敌军前来挑战时,大家千万记住,没有主帅的命令,一律坚守不出,违令者斩!”
众将见主帅和副帅都决定以防御为主,都不敢再贸然发表进攻的言论,纷纷出了中军帐,继续加固营寨去了。
再说败军逃回大营,慕容大运一见几千人马只回来了几百人,二话不说,喝令左右将先锋官绑了,推出辕门外斩首示众。
叛军将士听说此次大烈大军的主帅是靖王骆钰昭和西柳大营的主将孟近竹,连一贯擅于打硬战的先锋都折戟沙场,败下阵来,军心便已开始浮动。
表面上,慕容大运的叛军连连获胜,似乎占尽上风,实际上攻占的州县都没有彻底降服,不时又有老百姓起来造反,弄得他不得不派出军力去弹压。
而随同出兵的鬼方国大军,上阵的时候不肯出力,一见到好处,立刻抢在前面据为己有,弄得慕容大运手下的将士都怨声载道,纷纷找慕容大运告状。
慕容大运为了维护与鬼方国的联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没有听懂属下的话。
就算如此,鬼方国主帅见慕容大运一直口惠而实不至,行军的时候竟落后了百余里,将打战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慕容大运,自己专门四出抢掠。
慕容大运击溃骆钰杰的大军之后,本想一鼓作气进攻大烈帝都,无奈军中粮草不足,地方官员又不肯配合他征粮,虽然杀了几个官员,收缴上来的粮食还是远远不够大军消耗。
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四处到百姓家抢粮食,这下又激起民变,也没有凑足几万大军一个月的军粮。
慕容近山一见前方战败,急忙向慕容大运献计,“父帅,西柳大营是大烈的精锐,孟近竹又擅于玩弄阴谋诡计,不如趁他们立足未稳,即刻前去劫营。”
慕容大运点头道,“山儿此计甚好,我拨两万人马为前军,令副将轻骑杀向雨山,为父率大军随后接应,山儿在后方压阵,一定要看守好粮草。”
慕容近山答道,“请父帅放心前去,山儿一定不辱使命。”
父子两人商议已定,慕容大运随即拔营起寨,率军开始向雨山发动攻击。
慕容大运到了雨山,副将气喘吁吁的赶来报告,“前方敌军防守严密,一时难以攻破他们的营地,请大帅给末将宽限几个时辰。”
慕容大运一语不发,登高远望,只见雨山的两座主峰上,已经布满各种错落有致的营垒,首尾相接,互相呼应,任何受到攻击,其他个营都会前来救援。
慕容大运叹了一声,“这不怪你,今日咱们遇到劲敌了。”
随后下令各军分头进击,还没靠近敌方营寨,箭矢如雨而下,将叛军逼退。
慕容大运一皱眉,振臂一呼,“谁敢退后半步,立斩不赦!”
各个将领一见主帅动了真怒,只得硬着头皮再次率部发起了冲击。
孟近竹站在山顶,对敌方的一举一动都瞧得真切,当即下令打开栅栏,将备好的巨石,滚木纷纷推下。
山谷中立刻传来一阵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叛军再次撤了下去。
双方如此反复拉锯,一直战到天黑,叛军虽然夺了几个营寨,但离两座大营还有几里地,一时根本无法攻入。
战了几个时辰,双方都已精疲力尽,人困马乏,大家都停了下来。
骆钰昭眼见所率的军士死伤了不少,忽然对面的主峰上传来一阵喊杀声,不禁当心起孟近竹的安危来,趁着他这面的敌军退去之际,率了一对亲随,匆匆赶到了孟近竹的大营。
孟近竹正在指挥手下加固受损的工事,见他来了,不由吃了一惊,“战事紧急,王爷为何随意离开大营?”
骆钰昭屏退左右,重重的抓住他的双臂,“竹儿,敌军数倍于我,只怕这样打下去,迟早要被他们攻破营垒,万一雨山守不住,到时候我来断后,你率军突围去吧。”
孟近竹眼眶顿时湿了,“昭,咱们还没有到言败的时候,就算真的败了,竹儿也发誓与你同生共死,绝不会一个人苟且偷生!”
“竹儿,你听我说,你要是死了,将来谁来为我报仇。”骆钰昭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小声到。
孟近竹顿时想起那日在云霄峰上,自己受伤后,彼此为对方争取逃命机会的情形,“昭,在云霄峰的时候,咱们不离不弃,已经死过一回了,今日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骆钰昭看了看山下火光冲天,密密麻麻的敌军也开始安扎营寨,豪气顿生,“竹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正如你所说的,咱们死不了。”
孟近竹抬头看着他,忽然向外一指,“昭,你看那树脚下是什么?”
骆钰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不知谁用一根木杆撑了一副盔甲靠在树干上,远远望去,好像一个矗立在那里的战士。
不禁哑然失笑,“不就是一副盔甲,有什么好看的。”
“我有了破敌之计了!”孟近竹旁若无人的叫了起来。
第203章 虎帐夜谈兵
细纲€€€€火烧叛军粮草,外交策略奏效,
叛军强度通济河,奇袭帝都,骆钰英逃脱,隆化帝南逃
骆钰昭大喜,“就知道鹰扬将军赛过诸葛亮,你到底想到什么奇谋,赶紧说来听听。”
孟近竹并没有立即答话,将树干旁边靠着的盔甲抓在手里,然后走进了大帐。
骆钰昭跟了进来,“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
孟近竹亲了一口手中的盔甲,“答案就在它身上。”
“难道你想来一出空城计?”骆钰昭隐约猜到了他的意图。
“殿下还记得当年曹操是怎么打赢官渡之战的吗?”孟近竹嘴角微微一扬,笑着问道。
“官渡之战是历史上有名的以弱胜强的战例,本帅如果连这个都知道,又如何带兵。”骆钰昭微微一哂,也笑了起来,“曹操听从谋士的建议,派兵奇袭乌巢,将袁绍的粮草一把火烧了,结果袁绍大军军心大乱,一举将袁绍击败,奠定了曹操中原霸主的地位。可是现在我军被叛军死死咬住,又如何脱得了身?”
“所以说还得靠这副盔甲。”孟近竹将盔甲摆放在案前,朝着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这才接着解释,“咱们趁着夜色,让将士们脱了身上的盔甲,挂在营寨栅栏的后面,敌军从山下看过来,夜幕之下根本辨不清真伪,还以为真的是我军的将士,等天明之后,发觉上当的时候,我军已经将叛军的粮草全烧光了。”
骆钰昭看了看案上的地图,“敌军的粮草在大散关的北面,从这里出发还有百十里地,咱们要想不惊动山下的慕容大运,必须悄悄从后山下山,从雨山抵达大散关以北,起码得两个时辰,怕就怕大散关一时难以攻克,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必将陷入苦战,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西柳大营的副将雷珞点头道,“殿下所虑极是。”
孟近竹笑道,“慕容大运亲临前线,目的就是要速战速决,必定倾巢而出,大散关的守军肯定不多,何况他们根本料不到咱们会突然出现在他们眼皮底下,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攻击,必能一举攻克大散关。”
骆钰昭想了想,“咱们可以令人乔装成败逃的叛军,如果能够骗得大散关的守军放下吊桥,便可兵不血刃拿下关隘。”
孟近竹拍手赞道,“末将与大帅的想法不谋而合,看样子我的易容术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雷珞被他的一番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将军的模样与慕容大运颇有七分相似,但是年龄差距太大,如何能骗得过大散关的守军。”
旁边的辰玉插话道,“雷将军有所不知,我家公子的易容术可是天下无双,扮谁像谁,绝不会出任何纰漏。”
雷珞吃惊道,“易容术这门绝活在下也曾耳闻,可惜一直没有见人施展过,想不到今天能够一饱眼福。”
孟近竹哈哈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骆钰昭却笑不起来,“凭着鹰扬将军的易容术,可以将军中任何一人装扮成慕容大运,根本不用亲自以身犯险。”
雷珞也接口道,“主帅的担忧不无道理,鹰扬将军万一有个闪失,会直接动摇咱们的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