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夺嫡 第157章

忽然间,远处传来一声愤怒的惊叫,“还给我,还给我!”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天上的风筝立刻像一个醉汉,不断的下坠,开始摇摇晃晃了起来。

骆钰英心头一紧,“可恶,不知是谁在与他争抢?”

“哎哟!狗杂种竟敢咬人!”紧接着又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给我狠狠的揍!”

“二弟,抓牢他,我把线扯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私自跑出来放风筝!”

“两兄弟欺负一个放风筝的人,实在可恨!”骆钰英抬头看了看,只能干着急,高墙是他与外界的藩篱。

断了线的风筝遇到了一阵斜风,顿时失去控制,一头栽到了老槐树的树荫上。

“快走,听父亲说前面的院落里关了一个大坏人,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狗杂种要求送死,进让他去吧,不关我们的事。”

一阵奔跑声过后,院墙外静了下来。

骆钰英看了看跌落在老槐树上的风筝,他倒是能轻而易举的将风筝拿下来,可是他们之间隔着高高的院墙,该怎样把风筝送到他手上呢?

院墙外面的树荫动了动,一双手搭在了琉璃瓦上。

骆钰英看得真切,要是骆铭发现有人擅闯皇家禁区,不管什么人,都会被他就地处死的。

“下去,赶紧下去,我把风筝从墙头扔给你。”他压低嗓子道。

墙外的少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示警,探出了半个身子,然后骑在了墙头上。

“大皇子,皇上让你在此闭门思过,你却整天失魂落魄的在院子里徘徊,要是让皇上知道了,恐怕……”骆铭像一个幽灵,突然出现在骆钰英身后。

骆钰英怕他看见墙头的少年,赶紧转过身,“宗正训诫的对,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说着向身后摆了摆手,示意少年赶紧藏起来。

骆铭将骆钰英送回屋内,转身走了。

等了好一阵,确信骆铭暂时不会再来,骆钰英才走出门来,他迅速来到老槐树下,风筝还挂在树上,少年却不见了。

“喂,我上树把风筝取下来,你等着。”骆钰英以为少年已经退回了墙外。

不见有人答应,就在他四处张望的时候,风筝忽然动了动,从树荫上飞了下来是,少年一手抓住线头,一手扒住树干,身手敏捷,很快落在地上。

骆钰英这才看清少年的样子,他双手紧紧的抓着风筝,生怕它会再被人抢走。整只风筝将他的大半个身子都给盖住了,露出他削瘦的双肩,而那张无邪的脸,美得让人心悸。一双眸子冰凌凌的闪亮着,透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的威严。

“你是谁?”骆钰英本该断了所有的念想,此时忍不住想知道有关少年的一切。

“你又是谁?”少年退后了两步,眼中露出了敌意。

是呀,我又是谁?一个失去自由的皇子,连囚徒都不如。骆钰英苦笑着,一时不知如何介绍自己的身份,“我不是刚才那两个欺负的人嘴里的坏人,我是每天陪你看风筝的人。”

真怕他会受惊,会逃离。

住在退思园已经一年多了,骆铭对他的看守早已不像当初那么严密,他的属下很多时候只是例行公事的在院子里查探一番,然后便整日里睡觉喝酒或者聚众赌博。而他知道,此刻那些人一定不会来,他们是安全的。

少年忽然扬起了嘴角,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你也喜欢风筝?”

“我在这里哪也不能去,看到风筝就特别的羡慕。”少年的笑容蔓延在金色的夕阳中,骆钰英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

“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吧。”少年双手将风筝递了过来。

“不不不。”骆钰英连连后退,他把风筝送给了我,以后便不会再来此地放风筝了,我岂不是又要一个人闷在这里。

“我叫慕容近竹。”少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你不但不怪我贸然闯入你家里,还要帮助我,所以我想把它送给你。”

“刚才你宁肯挨打,也不让人抢走它。我怎么可以夺人之爱呢。”骆钰英走上前两步,递了块手帕给慕容近竹,“只要你每天继续来放风筝,我抬头能看到它,就足够了。”他已经寂寞了太久,受够了一个人的日子,只要看到这熟悉的风筝,透过那几乎细不可见的长线,他就可以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气息。

慕容近竹并没有接过,抬起手背将嘴角的血丝轻轻擦去,黑眸掠过一丝恨意,“他们经常这样,习惯了。”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随便欺负人!”骆钰英忽然忘了自己的身份,琢磨着怎么为他打抱不平了。

“他们是我的大哥和二哥,我虽然打不过,但我不怕他们。”慕容近竹比了比手里的风筝,“他们自己不会做风筝,就要抢我的。凡是看见我身上有什么好的,他们都想抢过去,我才不会让他们得逞。”

“你可以请父母为你做主呀。”话一出口,骆钰英就后悔了,从前,他自己不也是经常占着太子的身份欺负两个弟弟吗?

“娘亲在来帝都之前被马车给撞死了,父亲……父亲从来不正眼看我。”

长长的睫毛下,黑眸里泛起氤氲的光,骆钰英能够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

原来他比我还要不幸。骆钰英忍不住抓住他的手,“父亲为何要这样待你?”

慕容近竹迅速的将手从他掌中抽离,“我……我也不知道。”

“前些天你是不是病了?”骆钰英见他脸上苍白,似乎大病初愈的样子。

慕容近山连连摇头,“大哥向父亲告状,父亲就把我关了起来。”

关了起来,我何尝不是!感同身受的痛!本来已经麻木了,如今又被人将疮疤给揭开来,血淋淋的,连着筋带着骨。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骆钰英吼了起来。

慕容近竹被他突然发红的眼眸吓了一跳,“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欺负咱们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68章 番外7 堕爱之半为相思半入魔

后来骆钰英才知道,慕容近竹是关内侯慕容大运的儿子,可是他不明白的是,慕容大运似乎并不喜欢这个从乡下来的儿子。

岂止是外人不明白,就连慕容近竹自己都在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慕容大运的亲生儿子。两个哥哥要什么有什么,在府里呼风唤雨;而他吃的穿的跟下人没什么两样,母亲临死前告诉他,到了帝都之后,他们娘俩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可以享享福了。谁知母亲没等到这一天就去世了,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宁肯一辈子守着母亲,在王家村那个穷乡僻壤过活。

“他们要再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我,我一定要会为你出头,好好收拾他们。”骆钰英说。

“他连自己都保不住,还在为我担心。”母亲是这个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想不到母亲去世之后,还有一个大他十岁的大哥哥同样的对他好。

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慕容近竹虽然知道骆钰英办不到,但还是由衷的感激他,有这份心就好了。

骆钰英看出了他的疑虑,“我已经跟宗正骆铭说好了,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找我,就什么时候来,咱们可以一块在院子里放风筝,再也不用躲着谁了。”

“真的?”慕容近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相识以来,骆钰英给他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开心。

在关内侯的深宅大院里,父亲对他不闻不问,好像根本就没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存在,他没有朋友玩伴,没有玩伴,连下人也敢对他使白眼。哥哥姐姐们张口闭口就骂他野种,他们在眼里,他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如果他是野种,他们又是什么。慕容近竹并没有和他们大声争吵,只是心里在暗笑他们愚蠢,骂人连自己也捎带上了。

不过他有时候还真希望自己是野种,这样就不用在侯府里受嫌弃了,他可以回到王家村,自由自在的过一个人的生活。

可是祖母秦氏、父亲和他的嫡母都反复告诫过他,他哪儿也别想去,否则就打断他的腿。既然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无缘无故的少了一个人,侯府丢不起这个脸。

打断腿也不要紧,他可以爬着回到王家村去,可是嫡母还说了,他要是敢逃走,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去给母亲上坟。母亲是他的软肋,他怕,真的怕了。

于是他把自己仅有的零花钱都用来做成了风筝,有蜻蜓、毛毛虫和蝴蝶,他最喜欢的是蝴蝶,因为一到春天,王家村的后山上,到处飞舞的都是蝴蝶。

这只蝴蝶成了他最亲密的朋友,他每天陪着它,看着它高高的在天上飞,他特别高兴,感觉自己也有了一双翅膀。如今,它又为他带来了好运。

他认识了眼前的这个人,高大,帅气,眉间总有解不开的愁,却能给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他在父兄身上得不到的,却在一个陌生人身上实现了。

他甚至为父兄们如此的作践他而窃喜,要不是他们,他怎么可能认识他。

他依恋着他,喜欢着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爱上他了。

“我把身上的银子全都给了骆铭,你不知道,这个特别贪财,只要出得起钱,什么事情他肯办。”骆钰英笑着将他搂在怀里。

慕容近竹轻轻挣了一下,随即便不动了,他从小就渴望着有一个男子来抱一抱他,以前,他渴望的这个人是父亲,到了帝都之后,他发现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梦想。

现在,骆钰英无私的给了他,他无力拒绝。

于是,在那个黄昏,他投进了他的怀,他不但把身子、连心都一起给了他。

两个人的心里都隐藏着一团火,相遇便熊熊的燃烧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喘息声中,那只做成蝴蝶的风筝静静地摆在床边的书桌上,它见证了一切。

在这里,他得到了肉体和心灵的愉悦。

起初,骆钰英也是一心待他的,继承大统的野心早已幻灭,他想要的,就是眼前的软玉温香和一隅安宁。

可他终究是皇子,他的身上流淌着太祖骆岱岩的血。他恨,他不甘。终于有一天,他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慕容近竹。

风筝不但可以在天上飞,还是一个绝妙的传递书信的信使。

骆铭他们早就懈怠了,只要他不走出退思园这座大宅,他们就不会对他起疑心。

而慕容近竹出出进进,他们也早就惯了,收了骆钰英的银子,久了,就连例行的搜身也免了。

骆钰英很快收到了太后和母亲的回信,信里叫他沉住气,静待时局的变化。

骆钰英欣喜若狂,将慕容近竹抱住,用力的抛起来,“咱们有希望了。”

慕容近竹稍稍有些不安,“皇上会放你出去吗?”

“哼,他当然不会,可是,咱们不可以自己走出去吗?”骆钰英眼里燃着吃人的火苗。

慕容近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骆钰英将他抱到床上,一次又一次的要了他。他也毫无保留的一次次将自己奉献给他。

然而慕容近竹很快发现,身后紧紧握着他的手掌、与他一同放风筝的那个人渐渐的变了。就如同冉冉升起的风筝,起初看得清楚,真真切切,飞得高了远了,便看不清了,模糊了。维系他们关系的,就只剩下那一条细细的丝线。

虽然只是细微的差别,他还是感受到了这种难以名状的疏离。

“英哥,我怎么老感觉你就是天上那只的风筝,总向往着蓝天。”慕容近竹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骆钰英沉着脸,像是火了,这是他第一次对慕容近竹使脸色,“瞧你,又说傻话了吧。你才是那只风筝,而我,是放风筝的人。”

慕容近竹不明白,也没有问。

蓝天虽美,但是太危险,我怎么可以是你手里的风筝。骆钰英的下巴微微抬起,笑得依旧迷人。

后来的事实证明,慕容近竹的确就是骆钰英手中一只风筝。

骆钰英要他什么时候飞,他就什么时候飞;要他飞多高,他就飞多高,要他回来,他就回来。这一切,骆钰英只要微微地动一动手指,就能完全办到。

甚至,要是某一天骆钰英不高兴了,完全可以将线扯断,任他自生自灭。

传递信件是危险的,稍有差池就有可能掉脑袋。慕容近竹当然知道,但为了他所爱的人,他什么都不怕。

有一次,信件差点被骆铭搜到,还好他机警,骆铭又常常喝得醉醺醺的才让他蒙混过关。

他把事情告诉了骆钰英,满以为他会温柔的安慰自己,谁知得到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你笨不要紧,会害惨我的。难怪你的父兄都不喜欢你,我现在算是明白了,算我倒霉。”他把久久不能走出退思园的火都发在了慕容近竹身上。

慕容近竹懂得骆钰英心里的苦,只是默默的听着,一句辩解的话也没有。他完全没有想到,信件真要被搜出来,骆钰英却一样没事,隆化帝是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的,他却是死定了。

后来,慕容近竹变得特别小心,将所有骆钰英的近况全都及时向太后做了禀报,太后抓住机会,趁势联络朝中的其他势力,迫使隆化帝同意恢复骆钰英的自由。

这以后,骆钰英似乎忘了慕容近竹的存在。一语成谶,他们之间果然如风筝和放风筝的人之间,离得越来越远了,最后什么也看不清了。

不过慕容近竹始终相信,骆钰英忙完之后,一定还会像从前那样待他好。他的这种念头,正是风筝上的那根长长的线,他小心的护着它,不让任何人掐断它。

骆钰英出了退思园,情势发展得很快,在外戚势力的支持下,没多久便发动了一场政变,将隆化帝赶下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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