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求能陪在你身边,不敢奢求有结果。如果你实在厌弃我就算了,我脸上的伤也快好了,是时候回去了,客人还在等我。”
“等等!”江彦书急忙拉住景洵,“我可以答应你,从今以后去哪儿我都带着你,但你不能干涉我原有的生活,我还是要继续花天酒地,我也不会给你任何名分,你只能以仆人的身份待在我身边。”
“只要能留在你身边,让我怎样都可以。”
江彦书难以置信道:“你认真的吗?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我这个人骄纵蛮横、不学无术、风流成性,有时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以你的相貌和才华,找一个比我更有钱更专情的男人不难吧?”
景洵抿唇摇了摇头,灼灼地凝望着江彦书,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以他的演技,也只能演到这个份上了。
“那你留下吧。”江彦书莫名脸红心跳,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活了二十年,终于有人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吗?
随后几日,江彦书一改先前的态度,带着景洵各种好吃好玩。他不再乱发脾气,总是看着景洵笑,还让景洵念书给他听,和景洵一起看书练字,并尝试在景洵的指导下汇编史料。这样的转变也是景洵始料未及的,至于他是不是真心要改邪归正,就不得而知了。
江御史把这一切看在眼底,心里说不出的喜慰。他本来极力反对景洵留在这里,但看到儿子终于浪子回头,便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这天,江彦书特意带景洵回到醉红楼,打算交上一千两纹银为他赎身。在等待江彦书办手续时,景洵遇到了多日不见的花砾。
两人在一间客房内单独会面,花砾阴阳怪气道:“啧啧,这才几天,江彦书就不惜花重金为你赎身,他甚至不出来寻花问柳了。”
“如你所见,我已经让江彦书心悦于我,如今他和我影形不离,必定会带我去政南王宫赴宴,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取针?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就现在取?”
“那行,看在你有所长进的份上,我姑且为你破一次例。”
和之前一样,花砾找来一条黑色绸带蒙住景洵的眼睛,才开始操作。景洵凝神分辨,想知道花砾是否借用了什么工具,但花砾并没有取放任何器物,好像是直接上手的。这次景洵感到刺痛的地方是后背心,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感觉,有什么尖锐之物正在渐渐从血肉内抽离。
“你和江彦书进展到哪一步了,你们睡过了吗?”
“你不是一直在暗中监视我吗?这还用问我吗?”
花砾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一股没来由的愤怒在心底升腾而起,他陡然拔出细软的银针,扔到了景洵跟前,“取出来了。”
景洵皱眉扯下眼部的黑绸,虽然不知道怎么取出的,但至少可以确认花砾使用的工具就在手上,或者就是他随身携带的。景洵下意识打量起花砾的手,他手上只有两枚钻戒,一个是翡翠石,另外一个好像是玄玉做的,也不知道这两枚钻戒内有没有什么玄机。
察觉对方在看自己的手,花砾便把手收回袖口内,正色道:“别想歪心思了,靠你自己是没法取出来的,只有我能做到。”
“时间不早了,江彦书也许正在四处寻我,我得离开了。”景洵话罢就推门离去,花砾欲言又止,眼神似乎有几分不舍。
彼时江彦书正在廊前张望,看到景洵匆匆过来,他立即笑着迎了上去。两人肩并肩,谈笑风生地离开了醉红楼。花砾远远看着他们,气得一拳砸在旁边墙上,随着一声闷响,他整个手掌都陷了进去……
江彦书并没有带景洵回江府,而是带他去了城南的一家成衣铺,打算为他挑选一身合适的衣袍,好参加两日后的政南王宫宴会。
“你总是一身素袍,但我喜欢你穿得明艳一些。”江彦书递来一件团花锦衣,让景洵去纱帘后换上。景洵刚把外袍脱掉,江彦书忽然掀帘而入,他慌忙遮住身体道:“你怎么进来了,我还没换好呢。”
“你害什么臊,不是早就坦诚相见了,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江彦书取过新衣抖开来,扬起衣袖部分,用眼神示意景洵穿衣。
“你还真没看过,这要给你看到了还得了?”景洵在心底回了一句,抬臂将手伸进衣袖内,紧接着江彦书又扬起了另一边衣袖。
“我可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穿衣,你是第一个。”江彦书嬉笑道,趁景洵不注意,在他光洁的肩头吧唧了一口。景洵微微一颤,这才发觉是被亲了一下,忙转过去捂住江彦书的嘴巴,阻止他乱来。
“怎么,你不想和我亲热吗?”
“外面还有人,这样不好吧?”
“我可以包场,让他们都出去。”江彦书说着就要掀帘喊人,景洵急忙拦住他道:“使不得使不得,等回去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就想在这里,这种事要在外面才刺激,回去就没感觉了。”江彦书腻歪地搂了过来,景洵手忙脚乱地挣了开去,对方又腆着脸贴过来,景洵再次躲开,两人就这样在狭小的试衣间内你追我躲。
察觉气氛越来越暧昧,景洵尝试转移话题道:“你这劲头,若是能用在读书上,一定能成为你爹那样的大文豪。”
“别跑啊你,我这劲头用在你身上不好吗?”
几个回合下来,江彦书有点没耐心了,撇嘴道:“你再躲我就生气了,哪有你这样的,把人迷得七晕八素却又不让碰,平时我牵一下你的手,你好像都不太乐意,我甚至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景洵支支吾吾道:“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只是有点害羞,光天化日的,万一被人撞见了,叫我脸往哪里搁呀?”
江彦书不满地抱起手臂,“那就晚上呗,你可不许再躲我了!再这样疏离我就把你赶出去,另觅新欢,夜不归宿!”
景洵如得大赦地点了点头,暗暗给自己擦了一把汗。江彦书最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老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成日想着要和自己这样那样,这个登徒浪子该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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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江彦书:本少爷渣得明明白白
景洵:马上让你哭得明明白白
第8章 你的新欢
日薄西山,江氏府邸笼罩在一片夕阳余晖中。晚饭过后,江彦书就拉着景洵回房了,说要和他一起共浴,继续白天未做完的事。
景洵淡定地收拾好衣物,去到雾气氤氲的浴池间。江彦书张开双臂,让景洵为自己卸下衣物,然后惬意地泡在水池边。他瞟了一眼景洵,见他还不宽衣解带,疑惑道:“你怎么还不下来?”
“我总觉得差点什么?原来是少了美酒。”景洵端了一壶酒过来,浅浅倒了一杯递给江彦书,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江彦书笑着与景洵碰杯,打趣道:“你是不是在酒里下了药?总感觉那天夜里你在耍我,其实我俩什么都没有发生。”
“……”景洵顿时语塞,他的确又给江彦书下了药,看来同样的招数不能对同一个人用第二次,真的很容易露出马脚。
江彦书噗嗤一笑,“瞧把你吓得,你当真给我下药了?”
“不是不是,只是放了些助兴用的小料,对身体无害。”
“是么?”江彦书狐疑地挑了挑眉,冷不防掐住景洵的下颌,使坏地将手中那杯酒全倒进了他嘴里。景洵霎时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想把药酒呕出来,但还是不小心呛了些进去。
“抱歉抱歉,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还好吧?”
“咳咳咳……我先失陪一下。”景洵慌忙起身,想回房拿解药,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小院里,双腿就不听使唤了。
须臾之后,江彦书披着衣袍追了出来,把瘫倒在地的景洵扛回了房。他笑着用指尖弹了弹景洵的脑袋,“你啊你,之前果然是给我下了药,这回药到自己了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你看你,浑身软绵绵的,这下岂不是任我欺负了?”江彦书得意地搓了搓手,一层层解开景洵的衣带,调戏道:“你皮肤真滑,生得像块软玉一样,要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哪个王公贵侯呢。”
“不要,别碰我……”景洵眉峰紧蹙,说话含混不清,眼看对方快把自己剥干净了,急得额上生出一片冷汗。他害怕对方窥见自己的真身,害怕和任何人亲密,他不要成为那个出卖身体的李鹤汀。
“我尽量温柔点,不会弄疼你的。”江彦书揪了揪景洵的脸蛋,俯下脸想亲吻他的唇,偏偏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片嘈杂人声。
江彦书扫兴地抬眉望向窗外,喧嚣声却越来越大,隐隐还有火光闪烁,他心想该不会着火了吧,纳闷地放下景洵寻了过去。然而他后脚刚走,就有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房间内。那人走到床榻边,冷冷睥睨着衣衫不整的景洵,然后塞了一颗解药到他嘴里。
“真是废物,连一个江彦书你都应付不了,日后还能指望你做什么?”
看到花砾过来,景洵松了一口气,缓了缓才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急事吗?外面好像着火了,不会是你放的吧?”
“怎么,我不能来?打搅你和江彦书的好事了?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怀了江彦书的孩子,和他纠缠不清,政南王又怎会动心于你?一旦你失去利用价值,我随时会杀了你,别怪我没提醒你!”
“这不用你说,我自有分寸。”
两人对峙片刻,花砾才道:“我最近查证了一件事,就在七日前,也就是上元节那天夜里,南元帝造访过政南王宫,还给政南王赐了一门婚事,将九柔郡主许配给了他,并要他三个月内完婚。”
景洵不解道:“这是要闹哪出?政南王不会答应了吧?”
“由于上次封城的事,政南王驳了南元帝的皇威,为了避免再加剧冲突,他并没有拒绝这门亲事。九柔是个狠角色,一旦她得知你的存在,必定会处心积虑地干掉你。明日政南王宫设宴,九柔肯定会现身,你最好别让她注意到你,至少别在政南王之前注意到你。”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有其他的事吗?”
“别让江彦书再碰你。”花砾不悦地丢下这句,转身消失在了幽暗中。
景洵有点莫名其妙,明明是花砾胁迫自己去勾引别人,自己不做他就天天折磨自己,如今自己照做了,他却又无缘无故地甩脸色。
江府失火,浓烟滚滚。众人忙着提水灭火,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江彦书累得精疲力尽,回来倒头就睡了,也没有精力再折腾景洵。
翌日,景洵为了不与江彦书独处,特地拿了几封卷轴去找江御史讨论,两人一讨论就是一整天,江彦书胸无点墨,一丝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好不容易等到夜里景洵回来了,江彦书兴致勃勃地贴过去卖乖,景洵借口说累了要早点休息。就这样,他平安度过了一天。
第三日天蒙蒙亮,景洵就起来梳洗了,他换上一身月白色的缂丝长袍,用玉簪将长发束成高马尾,显得神采奕奕。江彦书则穿着杏黄底团花锦衣,两人站在一起,景洵倒更像是主子,江彦书则像是个书童,不过江彦书对此并不介意,还送了一块美玉让景洵佩戴。
“美玉配美人,妙哉。”
两人乘坐马车前往,在车内闲聊了起来。江彦书把玩着折扇道:“其实,政南王从来没有邀请过我,他的座上宾一直是我爹,但我爹为人清高,不喜欢阳奉阴违,所以这种事都是由我代劳的。”
“怎么就阳奉阴违了,江御史他不喜欢政南王吗?”
“你有所不知,那些权贵都是来巴结政南王的,但这场生日宴见不到政南王,权贵们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却只能逗五岁的小王爷开心,陪着小王爷玩耍,吃力不讨好,所以我爹才不肯过来。”
“照你的意思,政南王为儿子设宴,他本人却不在?”
“反正我来了这么多回,从没见过他,也没兴趣见。”
政南王宫依山傍水,雕梁画栋,恢弘壮丽绝不亚于皇宫。王宫外停着各色豪华马车,许多贵人已经提前到场。江彦书笑着奉上请柬和贺礼,与门口的权贵们寒暄了几句,便带景洵踏进了气派的朱红大门。
遍处是火红色的枫树,琼楼在红叶中若隐若现,如梦似幻。景洵看得着迷,他最喜欢这种相思红枫,没想到政南王宫居然种满了。
不远处传来嬉戏打闹的声音,似乎有很多人正围在那边。景洵不由得驻足观望,江彦书解释道:“那些人正在陪小王爷玩耍,我们就不过去凑热闹了,随便逛逛找点酒喝,等天黑了就打道回府。”
“为什么我们不能过去?”
“因为我不喜欢小孩子。”
“可我想去看看小王爷……”景洵恳请道,但江彦书还是不愿意过去,只是拉着他四处晃悠,想找个宝地看看风景。
“对了,赫川应该早就到了,走,我带你找他喝酒去。”
枫庭前,一个年轻男子正在和几名长辈交谈,他一身器宇轩昂的飞鱼纹红袍,魁梧的身材使得他鹤立鸡群。江彦书远远就冲他挥手,他便借故推脱身边的人,快步向二人走了过来。
“你来了,书生。”秦赫川打了声招呼,余光不经意从景洵脸上划过,步伐顿时僵住,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这位是€€€€”
江彦书见秦赫川这副反应,便拉着景洵介绍道:“这位可是我的新欢,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好看?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赫川的神色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你的新欢?”
“不可以吗,你这是什么反应?难道你们认识?”
见状,景洵冲秦赫川微微鞠了一躬,谦卑道:“久仰秦将军大名,我叫白鹤,是彦书的朋友,他方才只是在开玩笑。”
秦赫川疑惑地打量着景洵,神色凝重,欲言又止。为了缓解尴尬气氛,江彦书便把两人邀到凉亭内喝酒。秦赫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位白鹤公子,长得很像政南的亡妻。”
江彦书不以为意,“那又如何?长得相似有罪吗?”
“在政南发现之前,你最好赶紧带他离开这里。”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再说政南王今日也不在。”
“谁说他不在?他只是不露面,不代表他不在。”
景洵按捺不住道:“既然政南王在的话,为什么不露面呢?这么多宾客赶来为小王爷庆祝生日,他作为东道主见都不愿意见吗?”
秦赫川意味深长道:“你们可知小王爷叫什么名字?他单名一个祭字,祭祀的祭。小王爷的娘亲是难产而死的,所以小王爷生日的这一天也是娘亲的祭日。每年的这一天,政南会让全天下的权贵们都来祝贺小王爷,但他自己却不会陪小王爷过生日,因为他会去祠堂守着亡妻,一直到深夜。执念有多深,不用我再赘述吧?”
“书生,我俩自小相识,我把你当兄弟才提醒你的,你莫要不识好歹。政南想要你死,比捏死蚂蚁还容易,如果你不想失去这位白鹤公子,那就立即带着他离开这里,从此不要出现在政南面前。”
“多谢你提醒,告辞。”江彦书不再多说,拉着景洵起身就走。
景洵无可奈何地跟着江彦书离开,两人再次经过那处热闹的殿前。景洵忽然心生一计,挣脱江彦书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跑了过去。他只需过去冲撞两个权贵,江彦书就会被迫道歉,从而继续拖延时间。
“你回来!那边不能去!”江彦书大喊着追了上去。
此刻,被人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紫衣少女,少女正在和小王爷做游戏,两人欢声笑语地嬉闹着,景洵却突兀地闯了进来,眼看就要撞到小王爷身上,景洵一把将小王爷搂起来,抱着他就势旋转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