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骄横,倒真是把那小人得志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萧谦行默了一下,又说:“你不喜欢么?”
朝术一噎:“……喜欢的。”
“如此便好,不用想太多了,朝术。”
他知道自己劝诫无用,若是让朝术放着不去深思熟虑,不走一步想三步,那才是要他惶恐。
小太监初见他时,眼中就满是不甘,愤恨时眼里燃烧着旭日东升时的焰火,他便知那瘦小的身体里藏着怎样桀骜的灵魂。
他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萧谦行揉着朝术后发下的脖颈,给了他一个不带任何情.色的吻:“那就早些歇息吧,你现下忙,多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
朝术不知萧谦行如何想的,他脆弱的脖子落在对方的掌心,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掐断€€€€不,不对,萧谦行没有这个力气。
他在关心自己,为什么呢?就真的半点都不恨不厌吗?
朝术想不明白,却还是因着对方的情动而心颤,芙蓉面上也浮着桃色的粉。
他坐在萧谦行的腿间,嗅着独属于太子身上的冷香气味,那原本是该由他熏过的,现在少了这一环节,却还是时时能闻到那气味,好似这香是从萧谦行骨子里透出来的。
冰凉的发钻进他的脖子,蹭到颈窝里,他在萧谦行的怀中痴迷地嗅闻。
来这一趟着实不容易,他之后还得小心点,不可能常常来见萧谦行。
但自己要是什么都不做,第二日一早就简单离开了,他又很不甘心。
腰似水蛇般轻扭两下,朝术抬起头轻轻啃咬着萧谦行的喉结,不出所料地感受到抵着自己后腰的那份炙热。
双手向下探去,萧谦行的呼吸重了几分。
“不是不要么?”
“是你想。”
“但我今日累了,不想用那里。”朝术笑容惑人,好似狐狸幻化成的精怪。
“那你要如何做?”萧谦行嗓音微哑,现下还能坐怀不乱,也算他定力强悍。
朝术张嘴,伸出嫩红的舌尖,一口小白牙就跟编贝似的齐整。
他弯着眼睛说:“我用这个。”
空气静了几秒,也不知是不是天暗了的缘故,朝术觉着萧谦行眼神晦暗,眼珠子也愈发的深黑了。
萧谦行想说是他动,不会让朝术累,他还想说那里脏……可朝术喜欢,他便有千言万语只能咽下去,摸着小太监柔顺的发,道:“下回换我来。”
朝术听罢,差点给他咬伤。
……
“你这唇角怎么落了伤?”萧子宴疑惑。
朝术如今也算是大总管了,谁能叫他不好过?
便是皇帝也得收敛着了,朝术是他的人,他身为天下之主,再对自己亲儿子的人动手,便是六亲不认罔顾人伦,言官笔下的文字、野史还不知会把他编排成何等暴君模样。
人老了,便愈发在乎身后名。
可惜他当初昏庸无道残害废太子时,就已经没了好名声。
第二天了,昨晚留下的伤也不会消下来,涂了药的,清清凉凉也不算痛。
朝术听着萧子宴的话摸上自己的裂开的唇角,敷衍道:“膳食时吃得太急了,受了点重伤也正常。”
“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你现在也是我的人了,注意点自己的身份。”萧子宴两道浓眉拧着,训斥朝术。
“是。”朝术也不想跟对方在这些小事上耗费太多时间,便生硬地转移话题,“殿下找我来是何事?”
萧子宴沉了脸:“朝公公现如今真是忙人,没有事我就不能找你了么。”
朝术习惯了萧子宴的喜怒无常,连眼皮都不抬地回:“奴才也只是为了殿下着想,朝堂上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就不可以懈怠,常常忧虑忙碌,奴才也得为了您的事殚精竭虑,能节省点时间,于殿下而言也是件好事。”
他也不是第一回顺毛捋了,萧子宴听了他的话神色果然和缓不少。
如若不是为了这权势,为了发展自己的人脉产业,朝术也真不想跟萧子宴虚与委蛇,待他壮大强盛起来,才是他展露獠牙之时。
“我要你去为我做一件事,这事也只能是你去做。”萧子宴挥退了旁人,面色是少见的严肃。
朝术也端正了姿态,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愈听,便愈是心惊,他眸光闪烁,来不及为旁人的遭遇而哀伤,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一次好机会。
他可以借这次机会更上一层楼,甚至是做到东厂总管的位置,在皇帝和四皇子之间站稳脚跟,挑拨他们的关系也不是不可以。
萧子宴肯定也有所预料,会对他做出防备钳制,单看自己下怎样的棋了。
交谈结束,萧子宴又叮嘱了朝术两句,还夸赞他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他性格暴烈,但对有用之士却有十足的耐心,见朝术弯着眸子的模样也能心情大悦。
小太监眼珠漆黑一片,里面就好似浸透了星夜,瞧着很美,还格外摄人心魄。
他既是精怪,也是鬼魅。
第33章
也多亏当初萧子宴以一己之力送他去那学堂, 不然他什么也不会,那合纵之术、连横之术也一知半解,怎么会看别人的喜好行事, 利用人性把他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呢。
朝术现在也不再是那个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可怜虫了,他又不全是靠着萧子宴的怜悯而上位, 蠢货是会被随时丢弃的。
朝术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因着四皇子手上不能沾那污秽的血, 所以一些不干净的事情都得让他们这样的鹰犬来做, 暗潮浮动下的, 实际是难以忍受的腌€€事。
现在不少人都必须得正视他、畏惧他, 只是达官贵人仍旧看不起他一个阉人。
出身带来的鄙夷似乎很难改变, 可就是因为萧子宴站在他的身边,也许是可能会得两朝帝王的信重, 所以就连一品大官都对他礼遇有加,即便是内心再怎么鄙视,面上也依然要笑眯眯地和善对待他。
实在是太可笑了。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吗?果然有趣。
不过那些大臣的消息通道实在是太闭塞了点,让他不免疑惑。四皇子就算再怎么拼命,身体上的残缺却还是不能让他获得想要的权势吧。
那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残害手足、笼络大臣,无所不用极其。
朝术笑意吟吟,单知道四皇子一系的人胆大包天, 却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手伸到了皇帝专门控制的锦衣卫身上。
可是张笺凭什么为他们所用,若是事后将此事捅到皇帝面前,四皇子还会是老皇帝最受宠的儿子么。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直到被人拦住了去路。
“朝公公, 皇后娘娘有请。”
说话的宫女面容清秀, 脸上挂着木偶人般的笑容, 唇角弯起的弧度好似精心测量过一般。
她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大宫女思棋,对朝术摆足了恭敬的姿态。
原来是还有老的相助,皇后的手段非一般人能比,身后还站着枝繁叶茂的大家族,也怨不得四皇子行事无所顾忌。
有权有势,还有人兜底,投个好胎竟是比别人拿血肉拼尽一切得到的还要舒坦顺遂。
朝术面色不变,将自己的态度摆得极其端正:“现在就去么?”
“是的,奴婢会为您领路。”
“那就多谢思棋姐姐了。”
“公公客气了。”
皇后的寝宫他是第一回来,不似四皇子那般金碧辉煌,可也尽显雍容庄严,不愧为一国之母的寝宫。
她比萧子宴要聪明得多,多年来受的教导和掌控绝非常人能比。
在这世道,女子本就更为艰难,要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还得坐稳,付出的努力更是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若是作为皇后战斗的刀剑不是对准自己,朝术恐怕还会更欣赏对方。
他跟随着思棋的背影,穿过走廊,一路走到了偏殿。
只是太监而已,还不值得皇后娘娘在正殿亲自接待。
进门他先看见白色玉瓶里插了几枝艳红的腊梅,花瓣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清淡的浅香丝丝缕缕往鼻尖里钻,将这室内都笼于清冽的冷香之中。
不似四皇子寝宫常年点的昂贵犀牛角香,皇后这儿明显要朴素许多。
他进了殿内之后眼神也不敢乱瞟,跟在思棋身后,等她停了,他便也止住了脚步。
朝术不敢抬头直视皇后的容颜,只能瞥见那抹正红华贵的裙摆,金丝线勾勒出精美的花纹,他跪下来恭敬行礼问安。
皇后半天都没有叫他起身,朝术就知这是一次下马威。
他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跪着的姿态不见丝毫变化,还是那般乖顺。
“刚才这脑袋有点儿昏沉,没有第一时间让公公起身,是本宫的不是了。”皇后娘娘中指揉着额头,轻叹:“快快起身吧。”
朝术从善如流:“娘娘身体要紧,奴才鄙贱,不碍事的。”
曲意逢迎之事他现如今也做得炉火纯青,轻车熟路地冒出来一连串讨好的话。
在深宫中,脊骨怎么可能挺得直。
“抬起头来罢。”他听着皇后用威严冷肃的语气这么说。
朝术总算能见到皇后的凤颜,之前总是遥遥相望,还不可长久直视,是以看得并不清晰。
这个女人保养得极好,也生得国色天香出水芙蓉,眉目中可以窥见几分和萧子宴相似的地方,她的儿子便是随了她,也是貌若好女的美艳。
只是她到底上了年纪,又常为家族、儿女之事操劳,眼尾已有肉眼可见的细纹。
皇后没有开口之前,朝术也不敢擅自接话。
约摸过了两息的时间,皇后丹口微启:“公公不但能力出色,相貌也非同小可。”
朝术琢磨不明白皇后这话是褒还是贬,便小心谨慎着开口:“多谢娘娘夸奖,奴才粗鄙,当不得您这样称赞,奴才如今这样,还要多亏了四皇子的一手提拔。”
提起四皇子,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些,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不少:“也是你自己争气,子宴的性子本宫了解,倒是叫你多担待了。”
朝术微愣:“娘娘过誉了。”
“你之前是在为废太子做事吧?”皇后语气不咸不淡地说。
朝术不清楚对方突然说起这事是何意,一颗心急速跳得厉害,他斟酌着回答:“是。奴才当初由废太子救下,所以便一直跟在废太子身边做点沏茶倒水的活计。”
皇后一针见血地说:“你倒是野心蓬勃,只是端茶倒水应当是满足不了你。所以,你最后还是背叛了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