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池和王永年被带到了另一个房间问话。
进门之前,林砚池揉了揉自己的脸,把自己的头发弄得凌乱了一些,努力睁了睁眼,待到眼睛有了涩意,他才开始和工作人员交流。
看见他忐忑不安又紧张的神色,工作人员态度温柔了些道:“不用紧张,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来就好。”
林砚池点点头,又委屈又激动道:“同志,你们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说着,他就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这事他本来就是完美受害者,都不用添油加醋,就能把李建安的罪名坐实。
工作人员提炼出他话里的信息,刷刷记录在了本子上。
1、受害者和嫌疑人日常生活经常有摩擦。2、事发当天,从来不找受害人看病的嫌疑人点名让受害人治疗。
林砚池一脸难过:“我一直把知青点的知青们当做自己的兄弟姐妹,平时大家面上和我关系都很好,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这么歹毒的法子来陷害我,真是太让人心寒了。”
林砚池长得斯文俊俏,白净又好看,难过的样子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这事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工作人员安慰道:“有些人天生心眼就坏,我们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只要证据确凿,他们俩一个都跑不了。”
脸色苍白的林砚池点了点头:“拜托了。”
问完林砚池,警察又去了审讯室,盘问李建安和卢志强的作案动机。
“人家林知青都说了拿你们当兄弟,你们为什么还要陷害他?”
听到这话,卢志强在心里呸了一声。
狗屁的兄弟,林砚池忘了自己和赵亭松联手欺负他的事了?
都到这时候了,还这么能装,果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只是这事卢志强也不会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他被按在地上学狗叫,他可丢不起那人。
到了这时候,他还想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李建安更是无话可说,人证物证具在,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他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了,但死之前他得先拉个垫背的。
“这事不是我一个做的,王永年他也有参与。他知道我对林砚池有意见,中毒陷害这事还是他给我想的法子,还有林砚池,说不定就是他们两人故意给我设的套。”
他这会脑子倒是清醒了,仔细回想,自己可不是就钻进了别人的的圈套吗?
两个警察同志皱了皱眉,互相交涉后,就让人把王永年和林砚池带进来当场对峙。
“王永年同志,嫌疑人李建安说下毒这事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对于他这个说法,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王永年一听这话,单手撑着腰,唾沫横飞道:“污蔑,这纯粹是污蔑。”
他可不像林砚池走的是纯良无害的温和的路线,虽说他读过书,一直想把自己装成个有文化的读书人,但是因为环境的影响,他本身还是带有一些粗鲁。
活了几十年,他早就知道,在这种时候怎么才能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胡搅蛮缠,指天骂地,什么话难听就捡着什么话说。
他指着李建安道:“你个狗日的,害完了林知青,又来害我。我和林知青无冤无仇,我干嘛要跟你们一起害他?林知青自从来了我们村里后,凭着自己的技术治好了很多人,我们村里人人都喜欢他,尊重他,我也不例外,说我陷害他,你简直是在侮辱我的人格,质疑我的人品,我王永年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干过一件亏心的事,今天你这杂种竟然想让我晚节不保,你安的是什么心呐你!”
王永年仿佛真的被侮辱到了,气得脸红脖子粗,激动得不得了。
这高帽给他戴的,林砚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这王永年不仅阴阳怪气有一手,演起戏来都有模有样的,真是厉害。
一旁的警察害怕他激动过度出了事,示意林砚池扶一下他。
林砚池赶紧上前把人扶住,贴心地顺了顺他的背:“王大夫,您别激动,我们在一起共事这么久,我还不知道您的为人吗?咱俩关系这么好,你怎么可能害我呢?我相信你的为人,这事肯定是他在胡说。”
王永年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十分傲娇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学着点!”
李建安脑子发胀,人也变得癫狂,
“是他,明明就是他,他说你抢了他的工作,他恨你,你要是出了事,村里的赤脚大夫就剩下他一个了,没人和他争了,这些都是他说的。”
李建安一口咬定王永年是同谋。
王永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问他:“你说我是同谋,你有什么证据?”
这种事情可不是光凭一张嘴就能说通的。
可当初两人只是私下交流,哪有什么证据。
那时候村里流传着王永年和林砚池不和的消息,卢志强便想出了个借刀杀人的主意。
李建安自告奋勇揽了这事,私下悄悄联络了王永年,最开始王永年还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林砚池做了什么把王永年彻底得罪了,等李建安再次去找他时,王永年就答应和他一起斗倒林砚池,甚至在李建安想不出办法的时候,主动给他出了主意。
那时李建安认为他们和王永年的结盟坚不可摧,害怕东窗事发后留下什么把柄,又哪会留下什么证据。
王永年看他说不出话来,不禁翻了个白眼,愚不可及,蠢不自知,就这智商还想害人呢。
这样的人落到他手里,不把他玩得团团转,他王永年就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李建安说的一点没错,但王永年能承认吗,当然不可能。
当初李建安这蠢货不知从哪里听到了他和林砚池不和的事情,所以就来找他合谋,指望他和他们一起同流合污。
林砚池这小子当了赤脚大夫后,确实仗着自己水平将王永年打击得抬不起头,可他也从不吝赐教。
跟着林砚池学习,他自己的水平也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很多。
林砚池来了后,看病的事情用不着他来,他每天就抓抓药看看书,日子不知道过得多清闲。
他是疯了才会把林砚池斗下台。
王永年本来是不想搭理李建安的,可这知青脸皮厚,被他轰了几次,还想拉他一起陷害林砚池。
能想出这种主意,也就证明了李建安这人心里忒坏,这次不成功,肯定还有下次。
王永年烦得不行,决定给他一次教训,让他见识一下人性的险恶。
林砚池开药从来不会避讳王永年,他知道林砚池的用药习惯,所以他干脆就将计就计,给李建安制定了一个看起来毫无纰漏,实则漏洞百出的计谋。
没想到这蠢货还真相信他了。
“拿不出证据了是吧,就这还想陷害我和林知青,拉倒吧,呸!”
李建安心里的防线彻底崩溃。
他看着卢志强,大声道:“志强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这事你也知道,你说王永年是不是我们的同谋。”
卢志强一直没争辩,听到李建安这话,才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明明是你一个人干的,你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都拖下水呢?”
这是彻头彻尾的要把他推出来当替罪羊了。
李建安本来身体就没恢复,几番折腾,这会大脑已经乱了。
但有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倒是特别的清晰:这事决不能让他一个人承担。
卢志强的话刺激到了他,本来他还想着拿了卢志强的好处,自己一个人把事情担下来,但这会儿,他不想这样做了。
他发疯似的掀着卢志强的老底:“好一个不相干的人,我做这些难道不是你撺掇的吗?你嫉妒自己喜欢的女人喜欢林砚池不喜欢你,嫉妒他当了赤脚医生,你却只能当个普通的知青,嫉妒他人缘好,做任何事都有人支持,明明他什么事都没做,你却恨他入骨,巴不得把他踩在脚下,你以为你那些龌龊心思没人知道吗,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装什么无辜好人。”
卢志强没看他,只对着警察说道:“警察同志,李知青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他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我看还是等他情绪稳定下来再审问吧。”
李建安激动得嚷道:“我精神没问题,我说的都是实话,都是你指使我的,我没罪,我没罪。”
李建安开始挣扎,审讯室的凳子都被他踢得“啪啪”作响。
后续有警察上前将他按住,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场面过于混乱,剩下的闹剧林砚池也无心再看,默默出了审讯室。
站在阳光下的他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随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书里的男主被卢志强送进监狱的时候,比此时的李建安还要绝望得多。
明明有大好前程的他,就因为受到卢志强的嫉妒,被他推入了深渊,一辈子都活在了卢志强的阴影中。
现在,林砚池扭转乾坤,终于将命运改写。
他说过的,若是卢志强不做人,他肯定也不会心慈手软,这次,他非要让卢志强狠狠掉一层皮不可。
林砚池闭了闭眼,将那些繁杂的情绪甩开后,睁开眼睛四处看了看,就见赵亭松正百无聊赖地蹲在墙角数蚂蚁。
林砚池放缓脚步,慢慢走到赵亭松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嘿!”
赵亭松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人长得高大,林砚池没吓到他,自己反倒是被这庞大的身躯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赵亭松也在这时抓住了他的手臂,关心道:“你没事吧?”
他的神色有些紧张,眼睛像扫描仪一样,把林砚池从头到尾都扫了一遍。
见林砚池只是头发有点乱,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他这样子傻乎乎的有些好笑,林砚池道:“我能有什么事?”
赵亭松看他心情不错,就知道上头会好好处理这事,等林砚池站稳,他就松开了自己的手。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昨晚在他爹面前求了很久,他爹才松口给了他半天假。
早点回去,他才能不耽误下午的活。
林砚池道:“可能还要一阵?等急了吧,不然你先回去?”
赵亭松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
来都来了,他肯定要陪着林砚池把事情处理完。
省得那些人以为林砚池在村里无依无靠,不拿他当回事。
他坚定的态度让林砚池心中发暖。
赵亭松就静静站在那里,什么也不用做,就能让林砚池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这让他觉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自己背后,给予他最大的关怀和信任。
正处于抢收时节,公社的人也没有多留他们,除了李建安和卢志强被留了下来,他们几个都被放了回去。
至于怎么处理他们两人,今天是出不了结果的。
李建安神情恍惚,前言不搭后语,卢志强一口咬定这事和他没关系,两人口供有很大的出入,这事还有得审。
陈伟明也被盘问了,不过这事确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工作人员只让他随时配合调查,也将他放了。
中毒的事陈伟明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但看到林砚池,他心中还是莫名有些羞愧。
李建安和卢志强的计谋没有败露的时候,他真以为毒是林砚池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