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虐文里病美人太子/事了拂衣去 第97章

第75章 临西死战

北风惊雪风驰电掣, 宋北溟不眠不休,一日就到了北原边地, 他单骑比大军走得快, 赶上了宋月潇。

姐弟俩长话短说,宋北溟领前锋,率五千踏雪军骑兵往临西洲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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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西洲从战事开始那天, 就没停过雨。

六月的北原,已经散去闷热, 下了两天雨后,凉意加深, 湿透的军衣,把人泡得发白,冷得发抖。

天地被浸得升起雾气,视线不清。

踏雪军在黑沉沉的雨幕下, 犹如一只沉默的巨兽,它据守在娘子关与云湖间的原野上, 后背是凶险无比的云湖, 三面受敌, 宋星河被莽戎和漠狄联手设伏,扎了口袋。

这只巨兽遍体鳞伤,却仍是目露凶光地盯着敌人。

踏雪军生时弑血, 它没有莽戎士兵那般强壮高大的身体, 但他们有着更凶的士气。

从不言退。

正是因为这样, 踏雪军在立军以来, 便被以刀头舔血著称的莽戎引为劲敌, 有着数百年血腥混战史的交战地, 在踏雪军出现后, 能在这块土地上留下名字的,只剩下大靖和莽戎了。

这场战打到现在,已经是完全的白刃战。

踏雪军以前锋的鲜血为代价,为后面阵形的布成争取到了时间。工兵队和军匠训练有素地在交战地修挖工事,绊马索拉得横七竖八,大小坑挖得到处都是。

莽戎的骑兵踩着踏雪军前锋的鲜血冲到后防时,战马摔了一地,无法再进一步。

莽戎的骑兵就这样被废了。

莽戎不得不弃马入战,可是那些恼人的工事打乱了莽戎步兵的阵形,再强悍的勇士冲过去,面对的都是踏雪军坚不可摧的五形阵。

五形阵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十二人成一队,前面是锋利的军刀,队长的刺刀在尖端;两侧是藏着短刀的盾牌;殿后是长刀和长矛。他们彼此极度信赖,完全把后背交给同袍。

只要阵形里少了一个人,立即有战场指挥调派人手补上;而即便是打到无人可补,他们内部也会灵活变换位置,从十二人到九人到最少的四人,人数在变少,但阵形始终牢不可破。

踏雪军的信念坚定,且将士们离死亡越近,战意越猛,每个单兵都有强烈的“死我一个,带走一个”战意。

他们就算战到不到四人,组不成队形了,也会提着刀跟莽戎同归于尽。

这种打法,饶是以喋血为乐的莽戎也打得心惊肉跳。

莽戎杀掉一个踏雪军至少要付出一个莽戎勇士代价,原本想要扎口袋一锅端的计划在围剿宋星河的第一天就失败了。

到了第二天,陷入了纯粹的人命消耗战。

战场上到处都是残肢,血糊着大地,又被雨水冲刷到云湖里。

云湖变成了血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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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戎本次来袭的是王庭的部队,主将是莽戎大王的七皇子胥轭,以孔武有力著称,近年来风头正盛,许多与北原的摩擦,都是这个皇子领战的。

胥轭高大强壮,比普通男子高出一尽,猿臂有力,能挥动百斤重刀,他的刀压下去,可以直接劈开人的头盖骨。

踏雪军在他这一轮的攻势下,又后退了百丈。

踏雪军殿后的士兵在奋力修建新的工事,前锋被留在了交战圈。

这些留在交战圈的兄弟们与后退的同袍们沉默地交换了视线,而后他们目光整齐地望向了莽戎。

他们的任务是为后面的兄弟争取一刻的时辰。

军刀高举,他们自动分成三人一队,这种阵形不再是以防御为主,而是激烈的拼死,他们在黑沉沉的雨中,用身体迎向了莽戎残暴的狼刀。

兄弟们大笑了起来:“老子要立功了!”

士兵张猛挥刀斩断了一个莽戎兵的手臂,血溅他满身,他动作不停,向另一个敌人挥刀:“哈哈哈!是的,老子的名字,要钉在这里!”

士兵刘平在张猛身后为他拨开一个莽戎兵的偷袭:“我的刀要带着莽戎的血,去地下见我的老父母!”

士兵赵起用长刀刺穿了刘平身后摸来的狼刀,痛快地喊:“哥哥们有活下来的,记得把我的刀送回家给我儿子,叫他长大了也来北原!”

士兵肖顺提刀对上了莽戎一个可怕的首领,他以灵活的姿势近身,以挨了一刀为代价,废了对方的腿:“我没儿子,哈哈哈,但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还来北原!”

士兵王成冲过去,用身体挡住首领恼怒大怒朝肖顺头顶砍下来的重刀:“哥哥们要记得我啊!来世还组一队,有福同享€€€€”

士兵张猛抽身过来,在肖顺和王成和血肉上,给首领的咽喉送上致命的一刀:“有难同当€€€€”

莽戎的一个小队死伤过半,又失了首领,他们看着杀疯的踏雪军,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这些兵不是人!

他们赴死就像是回家!

仿佛是极痛快的事!

莽戎兵战栗了。

士兵刘平提刀冲向了另一队人,他的后背不知何时挨了一刀,血流如注,他大笑着扑向一个首领,从军靴里拔出一把短刃,送进了对方的胸膛:“有敌同杀€€€€”

其他的兄弟们看着彼此的伤口,大笑怒吼:“有死共赴!”

最后死的那批人看到后防把新的工事挖好了。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彼此沉默地对视一眼,先是痛快地笑了,而后愤怒地狂吼道:“你他妈的莽戎,犯我边境,还我命来!”

军刀刻着每一个将士的名字,捅穿了来犯者。

军刀或已豁口,或已断折,在失去主人的那一刻,它们饮饱了血,叫莽戎用倒下的身体铭刻主人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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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轭恼怒地瞧着这样的战况。

莽戎以二敌一,竟然还是被牢牢地拖住了时间。

胥轭不满意地提着刀冲到了最前面,他手上的狼刀,一刀敲碎一个踏雪军的脑袋。

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溅在他铠甲上,眼珠子掉出来,挂在他身上,像是在诅咒他。

这让胥轭烦不胜烦!

他烦透了大靖兵喊出的那些恼人的话,他不再让可恶的踏雪军发出声音,下手极为残忍。

胥轭站在阵前,刀上的血被雨冲刷着,他凶狠地注视着踏雪军不肯退的防线,想要再发起一次冲锋。

他隐隐知道,这是他唯一可能吃掉宋星河的机会了。他知道宋月潇已经路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要能把宋星河的人头带回去,就是兄弟里战功最煊赫的,现在坐在右贤王位置上的胥轩就要给他滚下来。

那个肮脏的有着靖人血脉的杂种,也配称之为莽戎人?!

他要用宋星河的头,换胥轩的滚蛋。

然而纵使胥轭再有力,他的兵也跟不上他了,他身边副将靳虎冲过来对他说:“莽戎地处苦寒,人口不如大靖多,此战已经折了太多人,还都是青壮年,伤的是莽戎的底子。轭王若要吃掉宋星河,付出的代价就是把手底下兵消耗大半。这仗就算是赢了,带不回莽戎的勇士们,回到王庭,你就是罪人。”

胥轭不肯放弃近在咫尺的胜利果实,只要再战一轮,踏雪军就会因为兵力不足而缩减阵形,莽戎胜利在望。

胥轭瞠目怒问:“漠狄的人呢?”

靳虎说:“他们不擅雨战,只肯在娘子关上丢石头,昨天石头丢完了,便站在上面避雨看戏。见我们这种以命换命的打法,不肯下来。”

胥轭固执地说:“本王必须拿到宋星河的人头!”

靳虎劝他:“情报说宋月潇还有半日才能到,将士们已经很累,不如稍歇片刻,把后面的将士换到前面,以逸待劳,再图一举拿下。”

“一柱香的时间。”胥虎说,“我们必须趁胜追击,我们已经损失了这么多勇士,如果拿不到宋星河的人头,回王庭便是分毫战功都没有。副将大人,我不知道你在跟我耍什么心眼,但你要给本王牢记,我若讨不着好,你也好不到哪去!”

胥轭站在雨中,他不肯离开战场,等着下一次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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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来的战斗,每一轮都以莽戎小胜告终。

方才那一战也一样。

退下去的莽戎士兵,拎着挂血的大刀,骂骂咧咧地回营补给。

雨下了两天,火早就烧不着了。他们被雨浇得透凉,想要一口热水。

却找不到。

其中一个先锋小队的人,凑在一起,冷得发抖,你一言我一语地大骂:

“总算把我们换下来了!我的刀都豁口了,踏雪军的骨头真他妈的硬!”

“来之前听说一日就能血洗宋星河,现在两日了,他们还剩下一小半的人!”

“踏雪军真是冻不死、浇不透的怪物。我们的人好多都淋病了,他们怎么还好好的?不是说他们南人身体跟弱鸡一样吗!”

“我瞧着他们披的那层油纸衣有门道,竟是水淋不进,火烧不着。有这东西,他们才会两天也没有人生病倒下!”

“而且还能折起来,藏在衣袋里!”一个大个子士兵掏出件被砍得破烂带血的油纸衣,“你们看,这东西折起来,只有一件布衣大小!等我们把他们都杀掉,要把每一件都扒下来,每人分一件!”

“扒下来也没用了。踏雪军只要没死透,都不会罢休的。等你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都是废纸了。”

“这几年踏雪军古怪得很,从前破衣破刀,现在新衣新刀,看得老子都羡慕死了!”

“不都说他们挖着金矿了么!他们就是占了好地方,我们莽戎要是也挖出个金矿,必定大举南下,把大靖吃掉!”

“大靖的地肥,女人还美,只要把北原捅穿,那些都是我们的了!哈哈哈。”

“可是北原捅不穿啊!从前老王爷在时,我们没捅穿,来了个娘们,以为好打了,可那宋月潇生生按着我们五年!”

“没见过比她更难缠的人了。”

“可不,这次来就要趁她不在,可是眼看她就要来了!”

“可老子实在打不动了,两天了一口热水都没有,要冻死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很快就有一个人会把他们摁进泥里啃云湖的水,叫他们知道北原的新王爷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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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河的两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五千。

战壕里,尸横遍野,血水横流,宛如地狱。

然而,活着的将士们,没有一个畏惧。

宋星河站得笔挺,他的右手早年废了,拿不了刀;他的左手紧握“扶雨”,手指正剧烈的痉挛着,他拿布条将刀柄与手指绑在一起。

他身后的将士们看到了,也都沉默地从身上撕下布条,把刀绑了上去。

踏雪军的每把刀上都刻有名字,如果刀的主人战死了,军衣破得认不出标记,只要认他们的刀,就能知道主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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