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刘觞使劲摇手:“没事了!”
刘觞离开陆品先的营帐,便往膳房而去,低声自言自语:“不能吃辣,那好啊,给你多加点辣!看你还来凑到小奶狗面前卖弄风骚!”
刘觞没有回御营大帐,并非是去找耶律延木,而是去找遥辇氏……的麻烦。
他进了膳房,膳房正在准备午膳,这年头辣味还是有限的,但是膳食酸甜苦辣咸自古以来就有,除了辣椒,还有很多辣味的东西,例如生姜,还有黄芥!
刘觞吩咐膳夫,在遥辇氏的菜肴里加入了大量的黄芥,这才施施然离开了膳房,等着看好戏去了。
刘觞回了御营大帐,李谌早就在等了,幽幽的道:“去哪了?”
刘觞脸不红心不跳,指着怀里的小灰灰,道:“它!都是儿子,到处乱跑,我去找它了。”
小灰灰歪头:“嗷呜?”
李谌将信将疑:“当真?”
“自然了!”刘觞给李谌捏着肩膀,岔开话题道:“陛下狩猎一上午,肯定累了罢?歇息歇息。”
李谌很快沉浸在刘觞的温柔乡中,便也没有再追问。
很快到了午膳时间,李谌和刘觞一并子用膳,突听外面传来嘈杂的喊声:“好辣!辣死我了!好辣€€€€”
“噗嗤!”刘觞忍不住偷笑,这声音如此矫揉造作,绝对是遥辇氏。
李谌奇怪的道:“这声音怎么那么像遥辇特使?朕记得他不食辣,膳房所做的菜色,也是没有辣口的。”
他说着,眯起眼目看着一侧的刘觞:“阿觞,是不是搞的鬼?”
“我?”刘觞矢口否认:“没有啊。”
二人刚用完午膳,便听到“陛下€€€€”的声音,有人哭着闯入御营大帐,是遥辇氏!
刘觞瞪眼一看,好家伙,也不知道膳夫放了多少黄芥,遥辇氏的嘴巴红彤彤的,眼睛也红彤彤的,辣得梨花带雨。
遥辇氏哭诉道:“陛下,你要给遥辇做主啊!”
他说着,指向刘觞:“遥辇也不知如何得罪了宣徽使,宣徽使竟如此歹毒,要害遥辇!”
刘觞挑眉道:“遥辇特使,何出此言呢?”
遥辇氏哭道:“宣徽使还不承认,遥辇的菜色一直是不用辣的,宣徽使今日去了膳房,特意吩咐膳夫给遥辇的菜色加辣,难道不是故意坑害遥辇么?”
刘觞夸张的捂嘴道:“什么?遥辇特使您不能食辣?哎呀,这是本使的偏颇,本使不知道啊,真真儿是不知情!本使一贯食辣,今日看到遥辇特使的菜色清汤寡水的,一点儿也不见颜色,因此才好心好意让膳房加了一些黄芥,遥辇特使,本使也是出于好心,不知者无怪,遥辇特使不会这么小心眼子吧?”
“你……你……”
耶律延木听到动静,也走了进来,对遥辇氏道:“既然宣徽使不是故意的,也是出于一片好心,还不退下?”
遥辇氏气得浑身发抖,道:“他就是故意的!”
耶律延木呵斥道:“住口,不得无礼!”
遥辇氏虽然也是特使,还是可汗的弟弟,但是等级没有耶律延木高,加之耶律延木此时的面色凶狠,眼中透露着一股不可违逆的威严,遥辇氏吓了一哆嗦,只好退了下去。
耶律延木收敛了可怖的眼神,换上一张憨厚亲和的面孔,拱手道:“天子,宣徽使,都是误会,遥辇特使也是一时情急,若是有冲撞得罪之处,还望陛下与宣徽使海涵,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刘觞显然是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活脱脱一个小人得志的奸佞之相,道:“怎么会呢?遥辇特使一看便是年纪小,不懂事儿,而且初来中原,想必很多规矩也是不懂的,本使怎么可能与他一般计较呢?”
遥辇氏狠狠瞪了一眼刘觞,但也不敢开口争辩。
耶律延木道:“既然只是一个误会,那外臣便先退了,不打扰陛下歇息。”
耶律延木带着契丹使团退出去,李谌无奈的道:“阿觞,是不是你干的?”
刘觞挺胸抬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我刘觞干的!”
李谌:“……”
李谌揉着额角:“你怎么比朕还要孩子气?竟在遥辇特使的菜色里加黄芥?”
刘觞理直气壮的叨念:“谁让他窥伺陛下呢。”
李谌还以为自己没听清楚,追问道:“阿觞,你说什么?”
刘觞咳嗽了一声,道:“我说,谁让他窥伺我家谌儿,他自找的。”
李谌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刘觞道:“笑什么?”
李谌道:“朕还以为……只有朕一个人吃味,原来阿觞亦是如此。”
刘觞梗着脖子道:“谁吃味?我才没有。”
李谌走过来,搂住他,轻声在他的耳边道:“阿觞哥哥为了谌儿吃味儿,谌儿好生欢心,你摸摸看,谌儿心跳都快了。”
他拉着刘觞的手,压在那肌肉流畅的胸膛上,刘觞忍不住感叹好胸啊,脸色微红的收回手来,道:“陛下准备准备,下午还有狩猎呢!”
说罢,赶紧闷头跑出了御营大帐。
李谌轻笑:“阿觞害羞的模样,也十足可人。”
刘觞从营帐出来,狠狠深吸了两口气,自己这“一把年纪”的,竟然被小奶狗给撩的面红耳赤,真真儿是丢人。
“宣徽使。”
刘觞走出来没多远,便听到有人唤自己,不需要回头,必然是契丹特使耶律延木,刘觞假装没听见,闷头往前走。
“宣徽使!”耶律延木孜孜不倦,大跨步来到刘觞面前,这回想要装作看不见也不行了。
刘觞干笑:“耶律特使,好巧啊,本使正思忖着要去感谢耶律特使呢。”
“是么?”耶律延木好脾性的道:“那不如现在罢?正好耶律也有些话,想与宣徽使说说。”
“现在?”刘觞迟疑。
耶律延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宣徽使若是觉得营帐不方便,篝火边也可以。”
他的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刘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道:“请。”
二人坐在篝火边,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也不算是单独相处。
耶律延木盯着篝火:“其实耶律自从第一次见到宣徽使,便觉得宣徽使的长相,酷似耶律的母亲,因而总是想要多多亲近宣徽使,给宣徽使惹来了不少麻烦,耶律给宣徽使道歉。”
“没有没有。”刘觞摆手道:“并不麻烦。”
耶律延木叹了口气:“不瞒宣徽使,耶律的母亲……许多年前便去世了。”
耶律延木似乎是想要找一个人拉家常,淡淡的道:“耶律生在迭剌部,母亲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婢女,生下了耶律与一个幼弟……”
生在耶律这样的贵胄之家,但是耶律延木的母亲身份地位都很低,没有母家撑腰,在这样的大家族中举步维艰。
“我小时候很贪玩……”耶律延木苦笑着回忆:“总是能被人抓住把柄,耶律还记得那年……”
小小年纪的耶律延木还不懂部族中的勾心斗角,他被人抓住,说耶律延木偷盗了夷离堇的东西,耶律延木根本没有偷盗,努力为自己分辨,但对方是夷离堇,位高权重,完全不理会耶律延木的分辨,最后……
耶律延木幽幽的道:“原来他们便是看我母子三人不顺眼,觉得是耶律氏的耻辱,想要除去我们罢了,母亲为了保护我,活活被部族里的人打死了……”
他说着,看向小灰灰,轻声道:“就像这匹小狼崽子,害怕的躲在草丛里,看着自己的亲人赴死,却无能为力,甚至被吓得手脚不能动弹,脑袋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敢想……”
刘觞皱了皱眉,他不知耶律延木为何要与自己这个“外人”说这般私密而煽情的事情,为了避免尴尬,刘觞顺口道:“那……耶律特使的弟亲呢?”
“他?”耶律延木抬起头来,将目光从噼啪乱响的篝火上移开,反而凝视着刘觞,若有所思的道:“幼弟被族人带走,扔进了野林中喂狼,这么多年来……我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李谌:魔镜啊魔镜,谁才是阿觞哥哥心中最可爱的小奶狗!
小灰灰:嗷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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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分手就分手!
耶律延木出生在迭剌部耶律氏中, 但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所以出生之后地位很低,甚至比不过一条猎犬。
那一年耶律延木家破人亡, 母亲为了维护耶律延木被活活打死, 而弟弟也被人带走,扔进了野林子中。
黑夜的野林,狼目的冷光阴森闪烁着, 时隐时现, 间或能听到野兽的号角声,就是这样的林子,弟弟被丢了进去, 耶律延木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耶律延木有的时候回想,若自己强大一些,也就不会被旁人欺辱, 母亲也便不会死, 弟亲也不会像今日这般生死未卜。
因此耶律延木发誓, 自己一定要往上爬,爬到耶律氏的最高顶部,爬到迭剌部的最高顶部, 让自己站在万万人之上,那时候,再也没人可以欺负自己, 欺负自己的家人……
耶律延木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道:“我做到了……”
现在的耶律延木, 乃是迭剌部的夷离堇, 就连选拔可汗都要看他们迭剌部的眼色, 整个契丹部落, 都要为耶律延木马首是瞻。
耶律延木看向刘觞:“耶律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祈求弟亲还活着,耶律也可以顺利的寻到弟亲,一家团圆。”
刘觞点点头,公式化的安慰道:“耶律特使不必担心,老天爷肯定会感受到你的诚意,耶律特使与您的弟亲也一定会重逢的。”
“是么。”耶律延木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刘觞,又道:“哦对了,耶律的弟亲,在被扔入林子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后背应该会留下一道伤疤。”
他说着,试探的看向刘觞,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刘觞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反应,还是和平时一样,点点头道:“既然有标志,那耶律特使应该方便寻找弟亲。”
耶律延木蹙了蹙眉,似乎并不满意刘觞的反应,道:“或许罢……”
耶律延木喃喃的道:“耶律亏欠了家人太多,这辈子,就是想要找到弟亲,把自己最好的,自己所有的,全都交给他,或许……或许能弥补这些年来的缺憾罢。”
啪嚓€€€€!!
遥辇特使的营帐传来巨大的破碎声,刘觞侧头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看来遥辇氏心里不痛快,但是明面上又不能找刘觞的不是,于是回去之后开始砸东西扎筏子了。
“岂有此理!!”遥辇氏狠狠将屏风推倒:“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可是可汗的弟亲!那个耶律延木!实在太不将我放在眼中!”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亲信在身边劝阻,但是没什么效果。
遥辇氏正在气头上:“他算什么东西?!不过是耶律氏的一个野种,竟然也爬到我的头顶上来?他是不是以为整个部落是他们耶律氏的?”
“大人,这样的话您可千万不要说啊,可汗听到会……会不欢心的!”
“难道这不是大实话么?迭剌部这些年太过嚣张了,尤其是耶律延木上位之后,他成为了夷离堇,迭剌部变得更是嚣张跋扈,已经骑到我的头上来,甚至骑到可汗的头上来!若是不除掉他,我心里过不去!”
“嘘€€€€大人,快噤声,小心被耶律延木听了去。”
遥辇氏冷声道:“耶律延木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大人,中原有句话,小不忍乱大谋,还请大人忍耐一时,只要……大人能够打动中原天子……”
亲信的话还未说完,遥辇氏已经愤恨的道:“打动?如何打动?这中原的天子难道是觉得我不漂亮?竟不多看一眼!是了,只要有那个刘觞在,就会坏事儿!依我看来,那中原天子对宣徽使很不一般,马惊之时,天子十分的紧张那个叫刘觞的,我必须要除掉刘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