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时候杜衡回家来,跟着带回来的还有秦小满交待的猪心肺,今儿主菜才到家里,晚饭得迟些。
水芹菜做菜,大壮去烧火,杜衡和秦小满倒是成了甩手掌柜。
秦小满便同杜衡说起今日生意的事情,眼见挣钱,两人都很高兴。
先前两天也就村里人要纸的过来抠搜买了几张,倒是里正买了一百多张的黄纸过去。
虽没有正式开张,但有人光顾无疑给着信心。
“来,爹爹好生抱抱。”
杜衡一回家来就把在小床上睡的暖呼呼的小承意给抓了起来,抱着好一通亲亲。
小承意睡眼惺忪的,贴在杜衡身上,还在犯着迷糊。
入冬以后小家伙好似也随着时节要冬眠一般,整日的懒得厉害,放在被窝里就一点不乱动,看着挂在小床上的七彩绣球随着风左右晃,眼睛就跟着绣球转,手也不伸去抓着玩儿。
杜衡转着拨浪鼓吸引小家伙的注意,承意探出脑袋看了看拨浪鼓,瞧了一会儿又看看杜衡,贴着他的下巴亲了亲。
“对了,多亲亲你爹,以后长大了就跟你爹一样长的好了。”
杜衡好笑道:“宝儿生的还不够好?白乎乎的,眉目端正,只是比一些小孩子瘦一点。”
“那也还是得多亏他小爹,眼睛毒辣给他找了个相貌好的爹,否则还说不准儿长啥样。”
杜衡微抿起嘴:“就知道教坏孩子。”
秦小满看着屋里一派父慈子孝,伸手想捏捏承意睡觉睡的红扑扑的脸蛋儿,手一动却转而捏到了杜衡脸上去。
事实证明,好看并不代表手感好,有了小承意软乎乎的脸蛋儿做比,有些人的脸就糙了。
亏他昔时稀罕的跟什么一样。
不过再糙也颇有姿色,倒是让原本就心情不错的秦小满看的有些飘乎。
杜衡垂眸看着上下其手的人:“我抱着孩子你还占我便宜。”
“稀得占你便宜,全然不如我们小意哥儿。”
夜里,吃了晚饭后泡洗了脚,杜衡见着天色已经不辨南北了,他回了屋取出课上的笔记,准备再温习一番。
夫子每日布置的课业,他几乎都会在书院里完成了再回来,但是每次回了家却依然要重新巩固一遍白日的学习。
秦小满挑眼见着杜衡进了他爹生前住的屋子,转而就蹿进了灶房里。
家里人多以后,秦小满就把他爹以前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平素里杜衡要温书就去那屋子。
原本休息的屋里自然是因为意小娃霸占着,杜衡跟孩子同处一屋难以静下心来,就算是能忍得住不去抱孩子,但一听到小家伙叽咕一声就不由自主的抬起脚去看怎么了。
如此反复,夜里温书的时间就那么多,全然给糟蹋了大半。
秦小满便让他去他爹以前的屋子看书去,左右那头什么都齐全。
“芹哥儿啊,今晚就苦你一些,你看着意哥儿睡。”
秦小满一边铲着炭火一边道:“小家伙夜里睡觉不如何闹腾,一觉几乎能睡到天亮。”
水芹菜正在刷碗,主子交待的事情他历来都是无有不依的,只是不免有些诧异,孩子自打生下来就是两个主子夜里亲自照料的,这朝怎的?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下人当过问的事情,只道:“小人一定把小公子看的好好的。”
秦小满见状把炭火盆子放在了水芹菜屋里,转而回屋就去把正在小床里躺着的意小娃也给推了过去。
意下娃睁着眼睛反复的观察着这间陌生的屋子,虽然才六个月多点,素日里也不那么爱动弹,像是没有意识的傻家伙一般,但实则很是敏感。
感觉不对劲就要咕唧了。
“宝儿乖。”
“你小爹我为着生你可是许久没开荤了。”
秦小满啄了啄小家伙的脸蛋儿:“你瞧你爹生的那么好,不多生几个小孩儿实在是太可惜了是不是?要是你以后都没有兄弟姐妹可就太可怜了。”
在小床边上哄了些时候,等着水芹菜进来,小崽儿未见生人也就适应了这头没要歪嘴闹腾。
见此秦小满喜滋滋的溜了回去。
待着杜衡温习完功课回屋子的时候,惊诧的发觉孩子连床都不见了踪影。
尚未开口,就听见帘帐里传来声音:“孩子今晚要跟芹哥儿睡,方才我说抱回来睡觉了都不肯,就是要跟芹哥儿一块儿。”
杜衡爹起眉头:“以前不是在别处都要哭闹的嘛。”
“都六个月了,又不是两个月的小孩子了。”
杜衡闻言笑了一声,一边解开外衣一边道:“哪里有这么说孩子的。”
屋里风绕绕的,他哆嗦了一下:“今儿屋里怎的这么冷?你没放炭盆儿啊?”
“孩子要在芹哥儿那屋睡,我就把咱们屋的炭盆儿也给送过去了,总不能冻着孩子吧。”
杜衡想着有道理,他方才坐到床边上,突然就被人一把拽了进去,才躺下秦小满就吹灭了灯。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尤其是原本的猪圈改做了柴房堆柴火以后,他们这屋夜里不点灯就更黑了。
“你怎的衣服都没穿!不冷啊?”
“你说呢!还不快点!”
杜衡微有惊诧,原来在这儿等他呢。
“怎么回事,太久你都忘记怎么做了是不?”
杜衡立马反驳:“没有!”
他嘶了一声:“我只是觉得有些冷。.”
秦小满瘪着嘴:“你不要那换我在上头。”
“别,我受冻就成了。”
似是小别胜新婚,冬日冷风没有炭火的屋子也还是起了许多汗。
归于宁静的时候,秦小满喘了几口气,幽幽问了一句:“你晚饭是不是没有吃饱啊?”
“什么?”
杜衡不明所以。
秦小满没应话,后知后觉的杜衡被口水呛了一声,连忙道:“家里人多,我只是不想把动静闹的太大了。两个半大的小孩儿,学坏了怎么办?”
秦小满把裤子给穿上,忽而有点后悔没放个炭盆儿在屋里,他翻个身预备睡觉:“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
“我说的是真的!”
秦小满打了个哈欠,不理会杜衡了。
“我们再来一次。”
杜衡把人拉过来面着自己,咬牙低声道。
“谁要跟你再来一次。你明儿个不去书院了啊?”
“我起的来!”
“可别,到时候迟到了连幌子都不好找,夫子一问你还不得一张脸通红啊。”
杜衡感觉浑身的火都在烧,秦小满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臭小子,谁让每回都让他提,还给半推半就的磨蹭着不答应。
“左右无妨!”
眼见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再扑上来,秦小满有点腿软,连忙道:“别闹了,我有正事儿给你说。”
“什么正事儿得放在现在来说?”
“方才我忽然想到了呗。”
杜衡微眯眼睛:“你还想别的?”
“咋的啦!我还不能想别的事儿啊!要是我再过分些想别的人那你不得气死!”
见人要炸毛,杜衡抿了抿唇,从秦小满身上下去,拉了拉被子给人老实盖好:“你且说是什么事儿?”
秦小满哼哼了一声才道:“我瞧着家里做的纸确还能销,今儿放钱的时候瞧着家里现下已有五十多两银子的闲钱,不妨预备着盘个小门面儿做点生意吧。”
这生意自然是做卖纸的生意,家里有私山,有竹林,原料不差;而今纸也顺利的造了出来,东西也卖了出去,手艺没问题。
既然手头上还有些钱,计划一点长久营生,累是累一点,但于杜衡读书还是孩子都是一个好的打算。
“可以。”
秦小满听杜衡答应的爽利,他拧了一下杜衡的胳膊:“你是真答应还是想着别的随口应付我答应的?”
杜衡又嘶了一声,他揉着手臂:“我是真答应的,哪里有应付你。”
“这么大的事情你说的这么草率!”
“家里这回产的纸好的次的有五十多令,足够卖些时候,待到明年三月里笋子长起来能继续造纸,中途可以选看铺子,我心里也有盘算过,哪里是随口胡诌嘛。”
杜衡早就算过这笔账了,一根楠竹二十斤不等,一斤竹子约莫产二两的纸,按照市场上通卖的纸张大小一斤纸有一百来张。
也就是说一根竹子能够产四百来张的纸,自然其间也分好坏轻重,以及黄纸白纸,总之取个中间数大抵就是这么多。
算下来原本卖二三十文一颗的竹子,而下能卖一两银子左右,中间抛却一杆子人工以及物力,就算他们卖的实惠一些,这生意还是能做的。
秦小满哼哼,听了这话心里倒是踏实了不少,道:“那明儿我来接你下学,顺道瞧瞧县城里的铺面儿现下是什么价,到时候也好再做打算。”
杜衡委屈巴巴的应了一声:“好。”
“那成吧,睡了。”
“€€!”
秦小满打了声哈欠,装作不晓得杜衡什么意思一般,扭过身不管一脸哀怨的人,消耗了许多力气,还真没一会儿就给睡着了。
翌日,天还昏昏沉沉的,秦小满睡的迷糊,只觉得有人轻轻晃了晃他。
“小满,小满。”
秦小满揉着眼睛,看了一眼身侧的杜衡:“怎么啦?”
“我昨日给你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