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祭坛 第10章

牛家村的村民有不少都前来围观,自发在附近围成个半圆形。

谢寄在牛家村待了两三天,还没见谁很是难受地来看牛库银,此刻也就来凑个热闹,村民端着什么表情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揣了包瓜子,可见所谓的朋友情谊塑料得很。

灵桌上灵位、照片、香炉,以及盛满瓜果的大瓷碗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牛叔看过后露出一副差强人意的表情,将哭丧棒塞给王旦,自己坐到一边监督。

王旦只求能安安稳稳从新手关多捞些积分,他老老实实穿着牛叔提供的孝服,站在灵位前做了个深呼吸,拿起哀棍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自己身上。

在哭丧时,哭得越大声代表对死者越尊敬。

王旦努力想着自出生以来所有难过或恐惧的画面,扯着嗓子一边大声痛苦一边说着送行词。

求生欲爆棚。

但他越走腿越软,唯恐牛库银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一口,担惊受怕地走完六圈后,腿已经颤抖发软。

他恭敬地将哀棍放回远处,扭头看向牛叔,见牛叔点头,软着腿肚子返回人群。

第二个去哭丧的是王靓。

她和王旦应该是商量过的,也穿着孝服,老老实实地哭着转圈,不过六圈过后王靓的状态比王旦好点,回来时还能走直线。

王靓回来后,江霁初不但没穿孝服,反而拎着刀就走近灵桌。

他仿佛除了板着一张脸不会别的表情,哀棍打在身上时一看就没使力气,每一下都像是应付公事,王旦和王靓声泪俱下的送行词到他这里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一路顺风”。

围观的牛家村村民被这离经叛道的行为惊到。

“这谁啊?”

“听说是远房亲戚。”

“这不是大不敬吗!”

“难道跟牛老生前有仇?”

江霁初充耳不闻,走完六圈后将哀棍往灵桌上一搁就当结束。

而棺材里的牛库银始终安静,不知道是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妖,还是对江霁初敢怒不敢言。

谢寄原本就不想给牛库银哭丧,反正他和江霁初晚上住一个屋,如果牛库银因为哭丧的事报复,左右他也躲不掉,于是也穿着一身常服走近灵桌。

他拿起哀棍简单端详几眼。

在传统丧葬文化中,哀棍也叫哭丧棒,古时候多用空心的竹棍,可以插在死者坟上判断死者是否复活,算是一点微末的心里寄托。

牛叔准备的这根棍子有一米长,上面缠满了白纸,跟道士用的拂尘似的。

谢寄绕着灵桌走了六圈,在最后一圈时吐出一句“来生好好做人”,随后将棍子放回桌上。

他瞥了一眼棺材。

还是没有动静。

没动静就没动静吧,反正早来晚来都是来。

哭丧进行得十分太平,除了谢寄和江霁初引起牛叔黑脸和村民讨论外没有波折。

班隋心下稍安,他学着王旦穿好孝服来到灵桌前,拿起哀棍迈出一步后就要开嗓哭嚎。

可还没等他挤出第一滴眼泪,哀棍上的白纸突然坠落。

他握着光秃秃的棍子,茫然地看向牛叔。

下一刻,灵桌轰然倒塌,灵位照片香炉瓜果滚了一地。

班隋脚被苹果砸到,吓得将哀棍一扔坐在地上,保持手脚着地的姿势疯狂后退。

他还没退几步,后背猝不及被根手指粗细的东西撞得发麻。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黑暗朝他压了下来。€€

第9章 哀棍

铁架在班隋的撞击下接连歪折,盖着的塑料布将他兜头罩了个囫囵。

作为一个成年人,班隋完全可以自行从塑料布底下爬出,但牛库银棺材就在他背后几米之处,加上围观者此起彼伏惊呼带来的气氛加成,吓得他只知道胡乱扑腾,嘴里大喊救命。

“救命€€€€”

“啊!!”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原本想出手帮一把的人在听到那句“不要过来”后脚下紧急刹车停在原处。

难道牛库银从棺材里爬出来了?那他们过去不是给班隋陪葬吗!

谢寄看得明明白白,牛库银棺材没有一点动静,纯粹是班隋自己吓自己。

何况就算牛库银出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上前几下把人给从棚子底下拉了出来。

班隋重见光明,眼泪鼻涕刷地流了满脸,坐在那儿哭个不停,连句谢都没记得讲。

此时众人见牛库银没什么动静,这才一涌挤到班隋身边展现队友爱。

“没事了没事了。”

“别哭。”

“别自己吓自己。”

好好的灵桌和灵棚被搅得乱七八糟,牛叔气得从凳子上起身,迈开小碎步走到班隋面前。

他虽然脊背弯曲,但班隋还在地上坐着,于是胡子一吹豆眼一瞪,以居高临下地气势朝班隋发火:“你个不孝子孙!牛老的葬礼都被你搞成什么了!”

班隋哆嗦着打了个哭嗝:“对不起……”

牛叔:“对不起有什么用!今晚你自己给牛老守灵赔罪!再来四个人,天黑之前灵棚得重新搭起来,明天还得下葬!”

他一边骂着一边又要指人,手一抬恰好对上退到人群之外的谢寄。

谢寄微微一笑,右手搭上身边江霁初长刀的刀柄。

牛叔咽口唾沫,手指往右侧挪去几寸。

江霁初懒懒抬眼,牛叔又是一口唾沫下肚,只恨村子怎么来了两个大煞星,手指继续向右挪:“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四个,一会儿就去搭灵棚,要是耽误今晚守灵,你们四个都得一起守!”

王旦:“??”

王旦:“得嘞,您放心!”

哀棍上绕着的白纸毫无征兆下落,灵桌和灵棚接连倒塌,用脚指想都知道就今晚会出事,谁愿意陪班隋?

班隋这会儿缓过劲。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今晚独自给牛库银守灵必死无疑,而谢寄和江霁初两个人两次面对牛库银都活了下来,只要这两个人愿意帮他,说不定还能挣出一条活路。

江霁初天天握着刀,看上去时时刻刻都想砍人,要求只能求谢寄。

他顾不得站起身,直接手脚着地爬向谢寄,刚刚想憋给牛库银的眼泪源源不断往下掉。

班隋:“谢哥救我,谢哥,求求你救救我!”

封建帝制结束了几百年,谢寄更没有让人跪着和他说话的癖好,俯身就要扶人。

班隋不愿起,他想表现得更可怜一点。

谢寄往上扶他,他偏往下蹲。

结果没蹲动。

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谢寄手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半点不带卡顿地班隋拉着站直。

班隋懵了一下,又扯着嗓子开始哭:“谢哥,你就帮帮我吧,我外面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指望我啊谢哥!”

谢寄还没说话,回到凳子上坐着的牛叔就遥遥骂道:“今晚只能你自己守灵!谁都不能陪!”

谢寄摊手:“你看到了。”

班隋又看向江霁初,昨晚牛叔让谢寄守灵的时候,是江霁初一刀砍碎门口石狮子,强行和谢寄一起守。

班隋:“江哥,江哥你救救我……”

江霁初理都没理班隋,兀自抱刀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班隋吸溜鼻涕:“那谢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昨天守灵怎么活下来的?”

这也不是什么隐秘,谢寄简单复述一通,围在周围想学经验的队友表情精彩纷呈。

感情后院的驴和猪被拉去遛boss了?!

班隋更是张大嘴。

听上去没有什么可借鉴学习的地方……

“你不用太悲观,”谢寄解释道,“根据这两天的观察,牛库银的速度是硬伤,我猜测这是关卡留给我们的一线生机。”

班隋红着眼:“我知道了,谢谢谢哥。”

江霁初一直想去找牛二的尸体,结果班隋在这儿磨蹭个没完,不耐烦地扯着谢寄就要走。

结果王旦正想问问细节,也要去扯谢寄,一不小心扯到江霁初的袖子。

王旦:“……”

江霁初瞥去一眼。

王旦话到嘴边,尴尬得变了词:“那个,你们去哪儿?”

江霁初冷声道:“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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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家村夏季多雨,大土路上到处坑坑洼洼,今天的天空依然阴沉沉的,好在空气不错,又没有太多建筑物,倒不让人觉得闷。

谢寄和江霁初一人扛着把铁锹,并肩在土路前行。

村里地广人稀,耳边只有鸟叫以及风过树叶的飒飒声。

谢寄想到刚才江霁初说的话,还是觉得好笑,于是侧头跟人打趣:“私奔?”

江霁初面不改色:“去找疑似私奔其实是被牛库银害死的牛家二儿子。”

谢寄:“你这也太言简意赅了。”

江霁初:“走到坟地要一个小时,再磨蹭时间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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