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多开几个马甲怎么了 第126章

奥列格的双瞳荡漾着清亮的翠色:“提到古拉格,就会想到奥列格,那么提到奥列格,你会想到什么?”

兰波:“……我不知道。”

奥列格笑起来,他从桌后起身,走到兰波面前,缓缓蹲下和法国人保持平视。

“兰波先生,我不清楚如今你对外界了解多少,也不能确定拥有记忆的你代表的是法国的主战派还是主和派。”

在兰波阴郁的视线里,他说。

“现在向你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利用信息差的策略,你可以视为一种卑劣,但我希望你能聆听我的请求。”

兰波被那片绿色包围了,完全无力抵挡:“请讲。”

“我想做那个能影响「能改变世界的奇迹」的人,也想做那个「创造历史的人」,我没有太多时间了,所以只能寻求你的帮助。”

奥列格捧起兰波的手,神色谦逊:

“在古拉格游荡的自由法国灵魂啊,我希望在以后,提起「奥列格」,你能很清楚地说出心里的某个词汇,不论它是好是坏。这样,也算是我来到这片冻土所留下的痕迹吧。”

“你想做什么?”

奥列格说:“我想结束战争。”

在那样的注视下,兰波没有回答,许久后,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答案之后,奥列格晃了晃握着的手:“现在提到法兰西,我想到的第一个人不再是拿破仑了。”

潜意识告诉兰波,自己不该问下去,但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已经开口了:“那是谁?”

“或许是你吧,兰波先生。”奥列格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

兰波的黑色长发落在交叠的手上,像是飘在西伯利亚冰原的雪花。

又像是漾于战场,即将泯灭的灰烬。

***

费奥多尔的计划很顺利。

兰波的「彩画集」对古拉格造成的影响当然不只是能爆炸开启短暂的通道那么简单。

古拉格还在延展,速度变得越来越快,同时,「彩画集」在不断稀释这片空间,那么自然而然,古拉格的限制也比之前要弱。

在来到这里之前,高尔基给了他们「信物」。

「那是现阶段我们能从外面试着寻找你们的最强手段,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是计划失败之后,你们离开那里的唯一可能性。」

高尔基当时是这样说的。

那是「钥匙」,钥匙的存在就是为了「开启」。

开启指的当然是双向通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之前截然相反€€单方面传输。

费奥多尔知道奥列格是怎么打算的,他没有建立双向链接的意图,那样「不安全」。

古拉格必须被摧毁的原因不只是古拉格会影响全人类的安危。

站在高尔基的立场,这位大将不需要一个完全封闭的监狱,这是不给人活路的死寂之地。

让一个人死亡只需要一瞬间,但扔进古拉格,死亡的过程会变得缓慢而痛苦。

而俄罗斯不全是高尔基这样的人。

如果真的能保证双向开启,那么这里就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刑场,奥列格不能去赌那些人是否能真的意识到古拉格的危险。

毕竟「战争」也是危险而恐怖的,但还是有数不清的人对此趋之若鹜。

和奥列格不一样,费奥多尔并不在乎这些,即使离开古拉格的人因为他们的性格,被再次扔回来也没关系。

于是费奥多尔拿到了「钥匙」。

「古拉格群岛」本该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空间,因为形成了特异点,导致这种独立的失控,转为覆盖。

在空间粒子变得稀薄之后,原先不一定保险的「钥匙」便可以发挥作用。

在奥列格忙于将这里的人送走的时候,费奥多尔一直在进行试验。

他有着古拉格一半的权限,收到这里的某种庇护,在古拉格蔓延的最边界处€€€€也是理论上空间粒子稀薄的地方€€€€费奥多尔成功了。

那把钥匙开启了六扇大门,费奥多尔依次推开了那些门。

前五扇门推开后都是空旷的房间,空间不大,白色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语言的名字,一半是红的,一般是黑的,挤在一起看起来令人头皮发麻。

推开第六扇门,一股区别于古拉格的暖风和浓浓的烟味立刻从门缝中飘了出来。

费奥多尔看见了一个陈设讲究的房间,两面连接天花板的书架上堆满了书,一面墙上挂着整个欧洲的地图,上面钉着记录的铆钉,红蓝细线交错着挂在钉子上。

长条木质书桌后坐着一个长发男人,年龄看上去和高尔基要小得多,黑发黑眼,皮肤是俄罗斯人一贯的白。

他仅仅穿着白色衬衣,外面披着厚实的军服。

费奥多尔和他对上了视线。

房间的门€€€€那扇真正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士兵走了进来,看到费奥多尔之后一愣,接着立刻掏出腰间的枪正对着他,神色警惕。

“谁?突入联邦内务部有什么目的€€€€!”

“别紧张,奥夫,现在是下班时间,放下文件和他们去喝杯酒吧,这样的好日子在莫斯科可不多见。”黑发黑眼的男人说。

士兵非常听从指令,他“唰€€€€”地向男人行了军礼:“是!契诃夫部长!”

没有半点犹豫地,士兵将枪别回枪套,放下文件后离开了房间,走之前还小声合上了门。

“拿着「第六病室」的「钥匙」,你是托尔斯泰说的那个人?”

契诃夫那张看起来格外年轻的脸歪了歪,又摇头。

“我差点忘了,托尔斯泰说是个日本人,那你就是和他一起去古拉格的那个小孩吧,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奥多尔考虑了会儿,然后很果断地迈出了离开古拉格的那一步。

在从门出去的瞬间,他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一些限制被祛除了,同样消失的还有对古拉格隐约的掌控感。

契诃夫摊开手,指着桌前的椅子:“请坐?”

“我是听说叶卡捷琳堡最近有些不太平,古拉格的人出来了。不过托尔斯泰让负责古拉格的高尔基去了常暗岛,暂时被调去负责的人是谁来着……”

在费奥多尔入座的时候,契诃夫歪着头思索了半晌,最后干脆放弃了:“算了,不管是谁,反正都死了。”

“被杀掉了吗?”这是费奥多尔对契诃夫说的第一句话。

契诃夫看上去是十分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仰靠在椅背上,顺势伸了个懒腰。

“应该是吧,就记得他头把自己头割下来吓坏了一群人。哎,我年纪大了记忆也变得不好。这些年死的人太多,一个一个记住名字的话也太折磨我这个中年老男人了。”

“那就是季阿娜做的吧。”费奥多尔微笑说。

“季阿娜?听起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我本以为古拉格里只剩下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

契诃夫有些感概。

“决定把他们送进去的老家伙现在正躺在病床上,喉咙插着氧气管吊命呢,也不知道活这么久有什么意思。好在托尔斯泰带着小姑娘去一个一个探望他们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改变主意,安心去死了。”

“看来你们给离开古拉格的人都安排了「工作」。”

“不,我本人完全不支持童工,那是违法行为,就和强迫人加班一样属于犯罪,放在平时早就被送去「第六病室」的空房间了。可谁叫那是托尔斯泰呢,我总是拿他没办法。”

契诃夫重新坐直了身体,前倾着,态度亲热,像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伙子正对着新朋友热情地聊天,这次开口的第一句却是:

“所以呢,陀思,瞒着奥列格出来,你想做什么?”

费奥多尔还是微笑:“您不是不支持童工吗?或许我不应该和您谈这件事。”

“可你只能和我谈。”契诃夫谛视着费奥多尔的表情,“现在的莫斯科,除了「联邦内务部部长」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还有谁能和你谈这件事呢?”

那张娃娃脸在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年龄更小了:“你要选择绝对站在奥列格那边的托尔斯泰,还是去了常暗岛的高尔基?”

“「高尔基-托尔斯泰-契诃夫」,我还以为你们是绝对同阵营的伙伴。”费奥多尔淡淡说。

“是啦,我们关系可好了,那俩小子以前在军校的时候干坏事就没少拖我下水。毕业之后也拉着我一头扎进不归路。可托尔斯泰和高尔基都是站在山巅的那类人,一个一直远眺很远的未来,一个能甩开过去捍卫坚实的现在,只有我€€€€”

契诃夫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消失了。

“只有我在战场上向后看,你是从「第六病室」出来的,看到那些名字了吗?陀思,黑色的那些全是死在我手里的人,我记不住那么多名字,「第六病室」记住了。”

“但里面快要装不下了。”费奥多尔说。

契诃夫没所谓点头:“多装你一个还是可以的……你和托尔斯泰性格挺像的,我忍受他一个就够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亲爱的陀思?”

正说着,契诃夫又好似绷不住了那样开始握拳捶桌,一副与职位不相称的无赖模样。

“所以不要耽误我的下班时间啦,我也想要在下班之后找个莫斯科的小酒吧,装成二三十岁的年轻人骗骗漂亮小姑娘啊!!!”

费奥多尔忽视了那些听起来令人啼笑皆非的诨话,也忽视了对方话里的威胁。

他知道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这位在莫斯科一直是「名人」,甚至比高尔基更早出名,三个人里最会隐身的反而是国防部部长伏尔斯泰。

俄罗斯联邦内务部主管俄罗斯内卫部队,是最强力部门之一,主要职能是维护国家内部的安全。

在战争时期,数个国家疯狂向别国塞入间谍,契诃夫要负责的工作一下子变得繁杂起来。

不知道被他处理掉的敌国间谍和本国叛徒,哪个更多。

一阵寂静后,费奥多尔打破了沉默。

“您的「第六病室」很神奇,我本来以为是可以链接一切的大门,但如今看来并不是那么简单。”

“啊?从这里开始聊吗?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第六病室」一旦出现在人们面前,他们就必须做出选择,打开六扇门中的一扇,只有一扇能通向我身边。手持钥匙的人倒是无所谓,其余人……”契诃夫哼哼着,“变成名字留在里面了吧。”

“听起来像是某种监狱。”

“其实是疗养院,等他们内心重归「宁静」之后就能出来了……虽然我还没见过有人出来过。”契诃夫耸耸肩,“然后呢?”

“「第六病室」的名字已经快填满了,但是「古拉格」还空着,更空了。”

契诃夫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你和你哥哥完全不一样啊,我有点喜欢你了。接着说?”

“「古拉格」必须被摧毁只是因为它没办法做到独立于这个世界,而本身的存在是没有问题的。”费奥多尔轻声说,“如果有一个代替「古拉格」的地方,完全独立,进出可操控呢?”

“高尔基和托尔斯泰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在和您聊,也只能和您聊。”

契诃夫猛地一拍桌子,语气肃穆而威严:

“你知道你正挡着联邦内务部部长的面,说着违反联邦法律的罪行吗?俄联邦不会犯以前的错误,即使是本国最恶劣的罪犯,也有相应的法律进行惩处,而不是关进类似古拉格的地方接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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