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是我的……
沉重的眼睑终于落了下来，在完全闭上眼前她看到了悬挂在天花板上的东西，那是一排又一排的人类皮囊，它们或被铁钩勾住，或被绳索系扎着，如地狱藏品一般陈列在眼前。
可怕。
€€€€
在领域外的现实世界中，将千夏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球体感叹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钢心的领域从外面看是什么样。”
“裂口女之前不也用过简易领域吗？黑色的像一个大盒子一样的。”五条悟伸手比划着一个长立方体。
将千夏摇头，他伸手指着玉藻前现在所遭受的磨难说道：“裂口女的就单纯是一片黑，钢心的领域还会显示出里面是什么状况，这很奇特啊。”
夏油杰解释道：“因为我需要它将领域内的情况展示出来，如果玉藻前直接被钢心击败还好，要是没成功我们还能了解一下她的行动方式和脾性，对之后的降伏有益。”
钢心可以自己控制领域内的时间流速，将千夏他们所看到的玉藻前遭受的磨难实际上是以倍速在显示，无用的细节会被钢心自动略过，剩下展示给他们的则是一些关键信息。别看玉藻前在领域中已经死亡了三次，实际上在外界才过去一两分钟，冗余的情节都被钢心略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只要在领域外再待上个十分钟，玉藻前在领域内就能死上数十次。
五条悟看到玉藻前第四次醒来时平静的模样，皱着眉说道：“她很敏锐，虽然刚洗你的领域剥夺了她的咒力使用权限，并且迷惑了她，但是她仍然能在第三次就出现了清醒的情况。”
夏油杰点头道：“是，按照这样的进步速度下去，她很快就能消除钢心的迷惑，不愧是特级咒灵。裂口女当时被钢心骗的团团转，最后死了近百次才脱离了领域，她说不定有意志类的特长才这么快适应。”
意志越是坚定的人越不容易被钢心的领域影响，当初他们三人被带入领域也出现了与角色同化的情况，只不过三人都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又在之前获取到了许多关于领域世界的信息，所以没有被影响太久。玉藻前就不一样了，且不说她本就是咒灵，对人类之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感情不会那么了解，她还没有获取过关于领域的信息，又是在被偷袭……被突袭的情况下拉入领域，自然会难以脱出。
钢心如今在夏油杰的控制中，受到他的影响连领域的凶残程度都下降了不少，要是玉藻前是误入了野生的钢心领域，可就不止现在遭受的这点事了。
三人静静地看着领域外的显示，直到玉藻前突然凶性大发挣脱了领域给予的“人设”，反杀了差点再给她一次死亡体验的巨蜥护士长，她恢复了原本的咒灵模样，狭长的狐眼怒视着天空时，将千夏明白，领域能坚持的时间快到了。
而此时他们已经布好了“帐”，也差不多摸清了玉藻前的行动规律。
“她要出来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没说话，只是各自做好了应战准备。
片刻后，领域中的关键人物被玉藻前一一铲除，不，应该说领域中的所有角色都被她愤怒地徒手撕碎后，钢心关闭了领域，黑色的独眼球体转为赤红，它悬浮在夏油杰的身侧，随时等待进攻。
“你们三个都有一身好皮囊，”从领域中落下的玉藻前轻轻悬浮起来，她的眼中像是有怒火焚烧着，“妾身在那个领域中学到了很多，例如怎样才能获得一具完整的人皮。”
随着她的话落下，九条白色的长尾从她的身后长出，那上面的长毛泛着森冷的寒光，将千夏毫不怀疑它们有能扎穿钢铁的锐度。
“听说过一句话吗？美人在骨不在皮。”五条悟抬起手来，磅礴的咒力汇聚于他的手中，“咒术顺转，苍！”
面对这一记巨大杀伤力的咒力输出，玉藻前没有怠慢，她立即扬起长尾格挡在自己面前。尾巴受到的重击反馈而来，玉藻前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咒灵对疼痛是有所免疫的，此刻她感受到的痛并非长尾上传来的，而是她在钢心的领域中死过太多次，体验到了作为生命在受到伤害时应有的疼痛。她的意识认为自己受到这样的攻击是该觉得痛的。
察觉她异常的反应，将千夏笑道：“痛吗？是像火烧还是像刀割？”
玉藻前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她本就是一张苍白的能面脸，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很痛，痛的像是要死掉了一样。
“狡猾的人类……”
“人类常常用狐狸来形容一个人很狡猾，实际上懂得运用工具的人类才是最聪明的那个。那么诞生于人类假想中的特级咒灵玉藻前，你不正是狡猾一词的具象化吗？”
“呵……”玉藻前眸光阴沉地注视着周围，左侧的白毛小子有恐怖的咒力输出招式，在她看来这家伙对术式的操控非常精细，即使咒力量没有多到令人发指也足够他再来几次攻击；右侧的丸子头小子是咒灵使，不确定还会不会有其他咒灵出现，但光是刚才那个让她吃了大亏的特级咒灵还守在他身边这点，这条路就绝对走不通。她的背后无人，但如果从后方逃跑是肯定是行不通的，“帐”已经落下，她想逃必定会被三人同时追杀。
那么只有一个选项了，她正对面这个全身上下唯一有咒力的地方是大腿上绑着的咒具的小子，也是胆敢挑衅她的家伙。这绝对是一个突破口，只要击破了他的防守，并将他抛给另外两人，从那两人之前的反应来看，这个没有咒力的小子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届时他们顾及同伴伤势必定无暇追逐她，最多让那只特级咒灵来追击，她的隐匿能力很强，想要追上她可没那么容易。
选择已经做出，玉藻前兴奋地朝将千夏袭来。
被选做幸运儿的将千夏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这可是你自己选的。”
“……”这般镇定的神情让玉藻前心下一阵不妙，她猛地左右看去，发现另外两人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寻求突破的攻击，不对劲，他们的表现太从容了。玉藻前心生不妙立即想要退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将千夏被手套包裹的拳头已经带着凛然的风旋砸上了她的脸。
“很不巧，你选择了我们之中最强的一个。”
五条悟的声音传来，玉藻前那颗聪明的大脑已经转不动了，她想不明白，明明没有一丝咒灵，身躯也不像她曾经见过一次的天与咒缚那样夸张，将千夏到底是怎么使出连她的眼睛都追不上的出拳速度，疯狂却又精准的击中她的咒力节点的。
“不才，我只是学了个基础体术而已。”
那双紫晶般的眼眸中流露着几缕狡黠，玉藻前惊恐地发现自己心中所想竟然被一个人类给看穿，她注视着将千夏的眼中已经盛满了恐惧。
在身体瘫软于地时，玉藻前的脑子里突然升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仿造人类生成的躯体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更为灵活方便，坏处是被击碎节点的时候也更加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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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钢心：你不懂圆球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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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泷见龙（十四）
瘫软在地的咒灵玉藻前双目失神，夏油杰踢开她横在地面上的尾巴后走到她身边。
“……咒灵使。”她躲了两年的咒术界，为此一直隐居于深山老林，基本都是靠欺骗威压小妖怪来维持生活，从灾难现场偷出重伤的遇难者、从偏远山村诱拐无知的幼儿、从青木原树海中袭击心存死志的游客，偶尔还能直接吞吃那些饱含力量的小妖怪，这就是她生存下来并渐渐拥有近人智慧的原因。
“协会还没有完全确定你的咒力来源于什么负面情绪，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咒灵玉藻前沉默了一瞬，问道：“告诉你们详细情况难道对妾身有好处？”
“当然没有，只不过不管你说还是不说，都会被我收服。上岗前的良好态度决定了你以后在公司的福利待遇。”夏油杰神情冷漠地说这段话时，钢心在他身边向前滚动了一下，像是在附和他的话一样。
如同让员工无条件接受996福报的资本家一样，夏油杰会耐心地和咒灵玉藻前说这些东西不过是看在她是只特级咒灵的份上。如果不是因为这只咒灵很聪明，聪明到能够在那么短时间内破解钢心领域的暗示，夏油杰也不至于需要在她被收服之前做好下马威的工作。让拥有智慧的咒灵变成工具很简单，但是要让她成为一个聪明好用的工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咒灵玉藻前无语地做了个怪表情，她心里很清楚，如今自己的身躯和四肢甚至尾巴都已经无法动弹，这种情况下也实在不像是能和对手讲条件的。但事无绝对，说不准呢？她还是不甘心，想要再试试，“你们难道不想知道那条龙咒灵的晋升方式有什么在里面吗？我们做个交易，我讲其中的奥妙告诉你们，你们放了我€€€€”
夏油杰没惯着她，直接道：“你不是个笨蛋，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我收服后再撬开你的嘴巴会比现在轻松得多。”
他的手伸向了咒灵玉藻前的脸，术式发动的那一刻咒灵玉藻前发现自己的尾巴已经诚实地化作黑色的咒力流向了夏油杰的手中。
没什么好挣扎的了，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她现在全身的咒力节点都被击碎，就像是供应天然气的管道一样，一旦出现了破损，燃气就无法供应到位，崩塌的节点太多，还有可能出现难以预料的危险，她这会连一条完整的路线都找不出来，完全无力逃脱现在的困境。
第三条尾巴化作咒力流向夏油杰，他的掌心已经汇聚了一枚很小的黑色球体，不出意外的话等到自己被完全转化，他的掌心就会出现一枚像健身手球一样大小的黑球。
咒灵玉藻前只好委委屈屈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只希望自己被收服后能过得好点。
“妾身名唤咒灵玉藻前，诞生于人们对大妖怪咒灵玉藻前的恐惧中。”
直接和咒灵玉藻前战斗过的将千夏疑惑道：“你比传闻中那只妖怪要弱得多吧？”
传闻中的咒灵玉藻前可是以一敌万的大妖怪，其中还包括了不少优秀的阴阳师和神道教、佛教人士，经过了惨烈的战斗和数波支援才将咒灵玉藻前击败。可他们面前的这只，除了脑子聪明些外，完全没有半点大妖怪该有的气势。
“……妾身只是化身啦。”说到这里，咒灵玉藻前那张能面脸上竟然出现了些许娇羞感，“人们猜测玉藻前是假死，她的灵魂分散在世界各处，也有人说她是回到了海对岸的故国。因为人们对玉藻前最终去向产生了分歧，恐惧的大妖怪也出现了各种不同的形象，最终这些分歧里的一支就诞生了我。”
这就意味着眼前的咒灵玉藻前不过是多种版本的传说中的一只，大妖怪玉藻前的传说还在继续流传着，就像之前的裂口女一样，随时可能因为人们话题的兴起再出现下一只。
将千夏听后了然道：“因为分歧诸多，所以你才会变弱，如果只是一种主流的传说你就能朝着一个方向发展，而不是现在这样看似智力与力量都很强，实则两边都达不到顶峰。”
“呃，这位小哥真是爱说笑……”咒灵玉藻前暗自咬牙，她本以为三人里面将千夏是最好对付的，结果对方一套毫不留情的平A连击加暴击，打得她体内的咒力节点全碎。那份包裹在他拳头上的力量是她从未见过的，这才是真正恐怖的人啊。
“那么化身咒灵玉藻前，之后我就这样上报你的名字。”夏油杰见问题得到了解释，也不在拖沓，他的咒术发动立即将咒灵玉藻前化为了一枚咒灵玉，接着熟门熟路地朝将千夏一伸手。
“幸好我们之前是吃过饭来的，喏。”将千夏从腰包里抽出一支中号的试管，夏油杰看到这个尺寸愣了一下，里面萃取的洋葱浓缩汁颜色暗沉而不祥，一想到要喝掉这么多他就觉得喉咙有些发干。
“一定要喝那么多吗？”
将千夏安慰他，“喝到你觉得没问题了就行，之前你不是说洋葱浓缩汁有些烧胃的感觉吗？我加了点镇定作用的材料，应该会比之前的效果更好，放心喝吧。”
“我能问问是什么材料吗？”夏油杰边说边打开了试管上的木塞，谨慎地凑到鼻尖处嗅了嗅。气味和之前喝的差不多，他不好说这到底是因为洋葱的辛辣味太重了，还是将千夏加的东西有些少他难以闻出。
将千夏笑着看他：“你确定自己想知道吗？”
“……不了，谢谢。”总觉得自己听后就弃权投降，夏油杰闭着眼睛将试管口凑到嘴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将洋葱浓缩汁灌入口中，味还是熟悉的味，只是喉咙真的没有感受到过去那种刺激了，而且液体入口还有点冰凉的感觉。夏油杰放心地将咒灵玉吞下，全程没有感受到一点它的苦味，这令夏油杰有些新奇感，以往的洋葱汁浓缩汁只是抑制了他的味觉，还是会残余一点酸苦涩口的恶心味，但今天的一管却是完完全全地遮蔽了其他的味道。
夏油杰惊奇地抬头看向将千夏，见对方只是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就明白了这是让他自己去找那份差异。
他心念一动转头看向五条悟：“悟，给我颗糖。”
“？”五条悟有点奇怪，以前夏油杰从来都不会找他拿糖，不过即使奇怪他还是从口袋里随手抓了一个丢给对方。
盛夏时节装在口袋里的糖表面多少有点微溶，夏油杰也不在意这点事，而是立即拆开了包装，将有些微变形的硬糖送入口中。
橙果的清甜触及味蕾，口腔包括住硬糖后更加馨香的甜蜜味道在口中蔓延。夏油杰不禁睁大了眼，他竟然能正常地体验到甜味，这是以前喝完洋葱浓缩汁后短时间内不可能办到的事。
见他表情不错，将千夏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怎么样，这可是新款哦。”
夏油杰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肩，问道：“到底是加了什么才能做到这种，千夏，是什么？”
“诶诶，问问题不要那么激动。”五条悟伸手过来拨开夏油杰的胳膊，眼神警惕地像是看到了钻进了自己家里的大尾巴狼。
“虽然我觉得没什么，但你知道后可能会觉得还是没看过比较好。”将千夏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已经伸进腰包里翻找着那份新加入的素材了。
这是他第二次强调自己不知道会比较好了。
夏油杰这么想着，在他略含一丝不安的期待中，将千夏拿出了一个散发着寒气的玻璃罐，而罐子里面则是满满的蓝色透明凝胶状物体，很像家入硝子曾经托他们帮忙购买的睡眠面膜，这个寒气就更像是面膜从冷藏层刚拿出的来的模样。
“……这个能吃吗？”
“当然可以，这是冰霜史莱姆的尸……凝胶，在镇定方面有非常优秀的效果。”
我听到了，你想说尸体是吧。
夏油杰沉默了片刻，他曾经为了游戏队伍搭配最优解而仔细研究过希罗艾大陆上的怪物资料，自然是知道低级怪物史莱姆会掉落以它们的种类为前缀的凝胶，这种凝胶会出现在魔药制作和烹饪菜谱中，有时候在锻造材料中也能看到它们的身影，可以说是万金油级别的素材。如今将千夏提到了镇定，他所能联想到的第一个有关资料就是史莱姆在攻击的时候会对角色造成的效果。
“你说的这个镇定，是霜冻效果吗?”
“是。”
“……谢谢你，至少放的不是岩浆史莱姆的凝胶。”夏油杰眼神复杂地看着将千夏手里的玻璃罐，“你怎么会存那么多？看上去至少有五十份？”
将千夏把罐子交给试图靠它降温的五条悟，“我会一点炼金术，凝胶是很好的胶结材料，每一种史莱姆的凝胶我都有储存。”
五条悟听到这突然想起，“上次我们在宿舍聚餐时候，罐装瓦斯用完的时候你拿出来的那一团东西就是岩浆史莱姆的凝胶吗？”
他这么一说夏油杰也想了起来，上次将千夏是先拿出了两片金属，一片垫在桌子上，另一片是等放了凝胶后才盖了上去，他们的锅子就放在第二块金属的上面，锅里的食材比平时熟得快多了。
“那两块金属是？”
“是秘银。”
五条悟和夏油杰：“……”
回程的路上，两人的心里多少都揣了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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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将千夏：是秘银，我加了秘银。
夏油杰：惊。
里包恩：没带多少但足够垫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