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个商量如何,”褚寂笑了笑,说:“剑主将我从老家撵出来,如今我家中来了小朋友,我若不在,他们恐遭人为难,剑主不若暂且放我一回?”
“待日后……”
“允否?”谢白冷冷截话。
对着如顽石成精,心中除了剑与斗再无外物,丝毫不懂退让与妥协二词怎么写的谢白,饶是深谙人心操弄之道的褚寂也深感无能为力。
打,不一定打得过,甩也是甩不脱。
他吸了口气,拉长声音道,
“战€€€€”
随后趁着谢白一间隙的松懈,化作道流光,逃之夭夭去也。
只盼我那小朋友,命硬些,他想。
第75章 谁是元应春?
“这等来路不明的东西不能留在手上,”稍微整理思绪,掩下惊容,殷停先行开口。
向来和殷停唱反调的祝临风同样颔首,赞同了他的话。
姜太平却没搞清楚情况,只感觉射出道金光,而后师兄两人就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了。
“这到底是什么?”
她好奇地用手指抠弄镶嵌在玉圭把手小孔中的“石子”。
看她莽撞的行为,殷停眼皮子直跳,忙将她手拍掉,劈手夺过玉圭。
心有余悸地打量着玉圭,发现人皇玺碎片确实是被封印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气息外泄后,他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了。
但这玩意儿仍是个烫手山芋。
若果真如祝临风推测的一样,虚为天是神道之国,那毫无疑问,偶然被他们得到的人皇玺残片就是虚为天诸神的根基。
方才,如非气息只外放了一瞬便被玉圭封印,殷停敢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他们三个可怜、弱小、无能为力的人族,已经被蜂拥而至的妖族群魔撕成碎片了。
不过,这真的是偶然吗?
先是偶然被改为定式的遁令,再是偶然存在于破观的神器至宝,最后是偶然能封印的玉圭€€€€
€€€€是个鬼的偶然!
再者说,这匾额他和祝临风都接触过,为何偏偏到姜太平才出现变化。
为什么是姜太平?
殷停眉头紧缩,只觉眼前雾霭重重看不清前路。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必然呢。”
祝临风喃喃的声音传来。
殷停豁然抬头,雾霭似乎被吹散了一层。
“所以这颗石子到底是什么呀?”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只有姜太平,随着两师兄说话越来越神神叨叨,她急得就像单单被排除在外的小狗,在原地直转圈。
殷停被她转得眼晕,按住她的脑袋,说:“人皇玺的残片,别吵。”
他朝祝临风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安静听话。
“五行遁令,显应观,玉圭,”祝临风伸出三根手指,又缓缓将前两根收了回去,“三样超出常理的事件,看似玉圭的异常是最后出现,实则玉圭才是最先有问题的。”
“师兄的意思是,从太平从含章阁得到玉圭起,此后的事情便一环扣一环,早被人安排好了?”殷停最先明白过来。
祝临风点点头,“我们故意被送到显应观,”他看向玉圭,“就是为了取得封存在此处的人皇玺残片,这就是为再次封印转移准备的法宝。”
殷停将玉圭举了起来,上面连成北斗七星的七个孔洞已经填上一个,他用自己都怀疑的语气说道,
“莫非……是让我们将人皇玺的残片找齐?”
说完之后,不等另外两人反应,他自己先连连摆头,否决了这个猜想。
这和直接要他们的命的区别就是,一个是杀头不过头点地,后一个则是钝刀子割肉,慢慢放血折磨。
相较起来,还是前者痛快些。
“三点中最重要的一环,如何能确认我们一定会使用五行遁令呢?”
殷停问出了最致命的,也是他们先前没有将偶然看作必然的关键不确定性€€€€五行遁令。
听了殷停的话,祝临风陷入沉默。
若将此看作严丝合缝的缜密计划,那五行遁令确实是一大漏洞。谁也不能确定,他们三人会使用遁令,若他们没用,至今仍在大乾中,这一切偶然的线头都连不成完整的网。
“我们一定会用五行遁令。”
说话的却是姜太平。
殷停和祝临风同时看向她,面带审视之色。
姜太平稚嫩的脸上写满笃定,她直视着殷停,说:“是惑心咒。”
“惑心咒……”祝临风重复了一句,垂下眼帘,神情若有所思。
不学无术,偏爱偷奸耍滑的殷停虽然不知惑心咒是什么玩意,但看祝临风那副沉思的模样,姜太平很可能说到点子上了。
向来是他跟屁虫的师妹突然大发神威,加上姜太平此时的神态成熟到让殷停觉得陌生€€€€他一把将姜太平薅了过来,凶狠地把她整齐的头发揉成鸡窝。
“竟敢背着师兄私下里用功,姜太平,你该当何罪!”
一头秀发被揉得乱糟糟,姜太平眼里积蓄着水汽,一面徒劳地在殷停的魔掌下反抗,一面递给祝临风求主持公道的眼神,
“祝师兄,你管管他呀!”语气娇嗔。
看着她流露出熟悉的小师妹神态,殷停莫来由的大舒口气,奸笑一声,遂下手更狠,不停挠她的痒痒。
“师兄……哈哈哈哈……不行……哈哈哈。”
“都别闹了!”忍无可忍的祝临风抬起眼,冷刀子般的眼神重重刮了殷停一下。
殷停讪讪住手。
姜太平从他手底下钻了出来。
祝临风走上前,替她将散乱的鬓发服帖的捋到耳后,温声询问:“告诉师兄,你如何知道遁令上种了惑心咒的?”
站在姜太平身后的殷停颇为吃酸的撇了撇嘴。
这算什么?
对上师妹就柔情似水,对上小爷就像个夜叉,你祝银凤人前人后两张皮,也不嫌累得慌。
得亏祝临风猜不到殷停暗地里在编排什么,不然他非得赏他个巴掌,让他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夜叉。
此时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姜太平身上。
对上他,姜太平有十二分的乖顺,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两根拇指绕着圈,说:“因为我胆子小……”声音细微。
“啪啪,”殷停边拍着巴掌边说风凉话,“你对自己了解还挺清楚。”
不出意外地又得了祝临风一眼警告。
有些人就是三天不打,皮子便不紧实。
“你们都用遁令传走了,只留下我,”她认真地说:“若在平时我指定是不敢一个人下山,肯定会自己回门中,或是等了师兄们回来,抑或是央着师父带我去寻药。”
“但那天……”她眉头紧锁,露出思索之色。
祝临风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想不起来也不碍事。”
殷停也收了嘴贱,安静地待着。
“那天,我就像着了魔,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用了遁令,就能追上你们。”
她看着祝临风,用力点头,“遁令上有惑心咒。”
祝临风松开他,长舒口气,望着天上如火烧的橘红云边,说:“连起来了。”
“会不会是师父?”殷停忍不住插嘴。
玉圭和五行遁令都是从含章阁得来,那么动手的人便能锁定在门中。
而这种神神道道,手段莫测,全靠你去悟的行事风格也分外契合他们那个甩手掌柜的神棍师父。
“师父他不会,”祝临风没有迟疑,摇头道:“师父虽不靠谱,也爱捉弄人,但他决不会将我们置于这等险地。”
殷停心里嘀咕,师父不靠谱,这可是你自己都认了的。
但祝临风说余明不会将他们置身险地这件事,殷停倒是认可的。
那就只能是€€€€
两人对视一眼,将先前只是在心头盘旋而没有说出口的人名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掌门。”
这次连姜太平也没话说,垂着头,默认了。
“掌门师伯也真看得起咱们,让来这虚为天中找人皇玺,也不知我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够妖物填几顿肚子,”殷停忍不住抱怨,“为何不明说,弄得这般神秘,倒让咱们担惊受怕,猜来猜去。”
“或许师伯另有用意,”姜太平小声辩驳。
“左右这人皇玺,我是不会去找的,谁爱去谁去,”殷停瞥了眼姜太平,作势把玉圭往她怀里推,她犹豫了片刻,竟还真伸出手来。
“不是,你还真敢要啊?姜太平!你是猪油蒙了心,不知死字怎么写了?”
殷停大力将玉圭收了回来,拍了下姜太平的脑门。
姜太平捂着红彤彤的脑门,欲哭无泪道:“我是怕师兄拿久了手酸,我哪敢去找人皇玺呀。”
这话说得受用,殷停哼了声,觉得这师妹上道,没白心疼。
“师兄,你要吗?”
他又将玉圭递向祝临风,祝临风看也不看他。
殷停耸耸肩,握着玉圭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祝临风急急唤住他,“殷停!你做什么去!”
“还能做什么,”殷停回过头,晃了晃玉圭,说:“当然是挖个坑把这烫手山芋埋了,不然还真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