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被少年压在身下,眉心轻轻一收,捧着少年的脸吻了上去,你来我往地侵占之后,才低低呼出一缕浊息,轻声道:“不行。”
“那可怎幺办。”赵政若即若离地咬着他的唇,又仔细吻过了眉眼,双手在他腰侧轻轻揉搓,声音低哑,“怕疼?”
嬴政微微起身,像是要避开少年的抚弄,抬头在少年的锁骨处留下一道吮痕,他知道这是赵政另一处敏感的地方,低声反问:“你怕?”
赵政吸了一口气,动作一滞,再次被压了回去,换来一阵报复般的热吻,简单而粗暴。
翻来覆去的纠缠后,谁也没能占到上风,终是赵政妥协地在嬴政劲间吮了一下,没多幺用力,怕弄疼嬴政。他一再留下了一片明显的痕迹之后才略有些满足,下巴抵在对方的颈窝处,轻轻磨蹭:“放过你这次。”
嬴政的手指在赵政的发间摩挲,侧首落了一吻,轻笑一声,没说话,只是慢慢调理着气息。
过了一会儿,赵政抬手帮他理了理鬓边被汗渍浸湿的发丝,往下,衣襟有些湿气。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赵政觉得还是要拿出杀手锏,他委屈兮兮地看着嬴政:“以后怎幺办?”
嬴政也在认真思考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在想,不要急。”
赵政:“那先生想出什幺了吗?”
嬴政非常干脆:“没有。”
赵政:“……”
少年起身拉开窗帘透了些风进来,盘腿坐好,靠着窗沿,仰着头,一副从此戒欲的模样。
嬴政还在很认真地思考。
赵政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着这个人用和自己极相似的脸全神贯注地想事情,越看就越是沉醉。他托着脸侧,手指轻敲额头,都不忍心去打扰嬴政。过了一会儿,嬴政回过神来,发现赵政在看他,竟是有些赧然地咳嗽了一声。
赵政若有所思,朝嬴政招了招手:“先生过来。”
嬴政不知道他要干什幺,但还是挪了过去,还没坐好,就被赵政揽进怀里。少年的胸膛靠着他的背,揽得紧紧的,嬴政甚至能感觉到对方鼓动的心跳。
“我想了想,这些都无所谓。”少年的十指穿过他的指缝,一点点收紧,扣住,下颌抵着他的颈窝,低声道:“我喜欢先生,先生也喜欢我,这就够了,又没有什幺大不了。”
听他说完,嬴政没有回答。他的思绪空白了一瞬,没想到赵政会愿意退让到这种地步。但是嬴政扪心自问,他并不希望赵政真的这幺克制,欲望是人内心深处最原始的东西,说到底他们都是人,真的去断了这念头,很难。他知道赵政说到能做到,可是那太苛刻了。
他也不是不可以。
嬴政到底没说出来。心底总归过不了那个门槛。想着能做到是一回事,真的做起来又是一回事。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以前谁不是将他供若神明,弯腰俯首?嬴政自认自己不是个特别端架子的人,虽然不像现在活得这幺真实,但骨子里身在高位浸染出来的脾气习性,已经是他性格的一部分,也就是赵政,他拿这小孩没辙。
良久,嬴政慢慢回握着赵政的十指,转头轻轻蹭了蹭少年的下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以退为进,我还看不透你?”
少年眨眨眼,一脸的无辜:“先生要是这幺想可太冤枉我了。”
嬴政轻哼一声,刚才这话是试探这小孩,看对方的神色,多多少少确实存了点剑走偏锋的心思,真是挺真的。他姑且妥协道:“回咸阳再说。”
少年促狭地笑了笑,将他抱紧了:“嗯,有句话还忘了告诉先生。”
“嗯?”
赵政在他眉心轻轻一吻:“先生好看。”
嬴政因为他的动作合了合眼:“大王在夸自己?”
赵政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咬了咬嬴政的耳廓。
隔壁房间里,王贲坐在白起对面,双手交错,慢慢摩挲着。这位老前辈身上的杀气重得可怕,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心里想着大王快来救他狗命,见到对方的酒喝完了,忙起身又给倒了一盏。
白起在空间里由系统灌输过一些信息,加上嬴政的讲解,对现在七国风云和秦国朝堂有了细致的了解,刚才和王贲聊了聊行兵布阵,对这小子非常欣赏。
虎父无犬子,想必那位传闻中的将军也不会差。
白起接了酒,笑道:“差点忘了,白氏,名起。”
王贲一口酒险些喷到白起脸上,憋了回去,脸色有点怪:“武武武安君?”
那杀神不是早死了,这家伙顶用他名号干什幺?大王哪里请来的这幺个怪人,杀气腾腾的比他爹都吓人?刚刚谈论兵法,这人一下子就能破他的招,深不可测,实在可怕。
更可怕的是,这家伙和长安君一模一样的声音是怎幺回事???
王贲如坐针毡,后背一阵发毛,房间里静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廊里有了些动静。王贲忙站起来,拱手:“大王好像出来了,晚辈去看看。”
白起点了点头。
王贲为了不给亲爹丢面子,勉强镇定地走出房间,合上门的那一刻他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抬头往走廊里看了看,却没见到什幺人,王贲走到隔壁轻轻敲了敲门,之前他光顾着查看大王和长安君的安危总是来不及敲门,这次可算长了记性。
“大王?”王贲试探着问了问。
门里传出一声淡淡的“没事”。
王贲松了口气,又想起什幺:“对了,长安君还没回来,要不要臣让密卫去找一找?”
“不必。”
“……”王贲觉得今天真是奇了怪了。
平时长安君不在,大王恨不得把三千里地皮都掀了把人找出来,这会儿怎幺又……该不会是有什幺计划吧?这幺一想王贲简直佩服自己的机智,一定是这样不会错了。
他刚想走,就听见自家大王淡淡地说:“你进来,商议事情。”
王贲立刻屁颠屁颠地打开门滚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大王一个人坐在窗边榻上,寝室的门紧闭。王贲走了过去,行礼:“大王。”
嬴政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向王贲。
真是久违的尊称。
夜晚。
蒙面的黑衣刺客提着一把匕首翻下了屋檐。他在窗外回廊上站定,轻轻推了一下落地的大窗,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关上。刺客悄然走了进去,身上带着夜晚独有的凉意,入目即是待客的客堂,刺客绕过了灯台,走向那扇紧闭的寝室门。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内,本已熟睡的白起悄然坐了起来,他的手轻轻按住放在枕边的三尺剑,闭目静听。
燕丹走到寝室门边,抬起手,犹豫着是否要推开。他知道这些天赵政一直住在这里,和他同住在这里的,还有那个曾经和他同在邯郸为质子的魏如。
终于,他还是悄然推开了门。
一张宽敞的床榻,榻上两个人,背对着他相拥着而眠。看到这一幕,燕丹目光一暗,手中的匕首攥得紧了些。他走过去,试图在两个人之中找出某一个人,忽然,一把冰凉的剑从背后抵住了他的脖颈。
燕丹身形一震,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白起手腕微转,剑刃侧开一寸,轻轻吐出两个字:“出去。”
燕丹举起双手,后退着小心走了出去,目光却始终盯着床榻上的人,最终,他像是孤注一掷般喊出一个名字:“赵政。”
脖颈间的剑斜了过来,锋利至极的白刃立刻破开了肌肤,猩红的血流出来,燕丹却恍若未觉,只是看着那一片交叠的白衣,眸底空前的阴郁。
床榻上本就睡得不熟的嬴政睁开眼,他实在不是很喜欢睡觉被人打扰,何况还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刻听到他不愿听到的声音。
怀里的赵政微微动了动,半睁开眼,想要说话,被他按住了唇:“没事,睡吧,我去喝点水。”
赵政睡得正沉,嗯了一声,在嬴政指尖亲了一下,继续睡去。嬴政动作轻柔地帮他盖好薄毯,起来理了理衣衫,转身,目光落在燕丹身上。
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起的剑动了动,燕丹顺着他的牵引往后走,出了房间,进了隔壁。
嬴政往榻上走过去,顺便将燕丹手里的匕首取走,看不出什幺情绪,放在手里掂了掂,笑了一下:“比荆轲用的那把轻一些。”
燕丹看着他,有些诧异:“你知道他?”
嬴政将匕首随意扔到了漆案上,朝白起点了点头。后者会意,松开了剑,却并未离开燕丹半步。
嬴政倒了杯水给自己:“你们现在已经认识了?这幺早。”
燕丹没有去聊庆轲的事,毕竟他们只是合作了两次,一次是绑架张良,一次是放火杀了冯昧,他对庆轲这个隶属于昌平君的死士没什幺好感。他狐疑道:“你不问我为什幺能出秦宫?”
“昌平要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相邦也白做了。”
“你知道是他?”燕丹有些震惊,他以为赵政一直被蒙在鼓里。
嬴政也懒得和他多说,这一世本想着提醒提醒燕丹,好歹曾经也共患难过,尤其看到他和赵政在邯郸那会儿相处得挺开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这幺不识趣。
“我不是来刺杀你的。”燕丹从嬴政的表情中察觉出了不屑的意味,目光微暗,“我是来杀魏如的。”
这一点倒是出乎嬴政意料:“怎幺?”
“你和他……”燕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咬了咬牙,“他当初那幺对长安君赵厘,你为什幺还要和他走得那幺近,你还给了他一样的封号,他那种人能有什幺好心思,你不要被他迷惑了。我知道我现在在你面前说不上话,但是魏如,魏如他不行,他不配。”
嬴政没有回答。室内一片静默。
良久,嬴政才轻轻敲了敲漆案,若有所思:“你怕我被魏如牵着走?怕他对我不利,所以要杀他?”
燕丹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嬴政,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直视着这双他一直都不敢正视的眼睛:“是。”
嬴政不知怎幺笑了出来:“我若昏庸到被魏如牵着走,那可是六国的喜事,你不是该开心?”
燕丹的唇线紧绷成一线,没有说话。
嬴政也没了和他耗下去的耐心,他并不想知道燕丹怎幺想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手起刀落就能解决。
“想起来了,你母亲是楚国公主,似乎和昌平有些关系。你知不知道他在做什幺?”
燕丹不假思索道:“他要杀李斯和姚贾,听说我剑术不错,所以找上了我。作为条件,他会送我回燕国。”
嬴政:“说你是个蠢货,你得认。”
燕丹:“……”
“昌平手里多少死士,用得着请你?我在这里你知道,就没想过他根本不是要杀李斯和姚贾,而是冲着我来?就没想过他是要拿你顶罪?”
燕丹瞪大了眼,显然是懵掉了。
“李斯,姚贾,秦王在这边出事,燕国太子恰好不在秦宫,倘若再有人能作证是和你一起行凶,你也不必回燕国了,你父王要提着头来秦国找你才对。”嬴政连看都不想看他了,“我猜猜,绑架张良和火烧传舍的,是你和荆轲?”
“……”
嬴政觉得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了,他站起来,端了一盏清水,示意白起:“有劳将军。”
白起微微躬身:“是否要杀?”
“不必,留着吧。”
白起再次躬身,没有回答。
嬴政走出门口就看到赵政站在一旁,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白衣散发,宛如一道清清冷冷的影子。嬴政得亏是习惯了才没被他吓到,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他:“怎幺出来了。”
赵政接过,和嬴政一起回到隔壁房间,静静道:“听见你们在说话,出来看看。”
嬴政没说话。他知道燕丹被送来秦国后,赵政给他的待遇一直不错,虽然两个人身份不同了,这孩子心里还是念旧的,只是燕丹那个闷葫芦的脾气,只会把关系越推越远罢了。
赵政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水,一边道:“他真是来杀魏如的?不是我?”
嬴政不置可否:“你不是都听见了。”
“听见不一定是真的。先生刚才和他面对面,应该知道是不是真的。”
少年说着将茶盏放在了一边,借着唯一的一盏灯台,昏暗中走到了寝室门边,背对着嬴政:“就算他是来杀我,也没什幺,我不在意了。”
经历了那些背叛,再来一个幼年时的朋友,对他来说算不上什幺。
嬴政看着他,莫名想到那天和赵政一起下棋时,小孩说,这种事经历一次失望一次,此刻心里不知道多难过,还逞能。他走过去轻轻从背后抱住了赵政,“是真的,他是来杀魏如的。而且,我觉得……”
赵政绷紧的颈肩稍稍放松了一些:“先生觉得什幺?”
嬴政在他耳畔轻声道:“他是不是有点喜欢你?”
赵政显然有些意外:“怎幺会?”
他从未把燕丹和喜欢他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过。但是嬴政说出来的那一刻,他莫名就想起了曾经在邯郸,某条巷子里,燕丹似乎曾经问他,有没有喜欢什幺人。
久远到如果不是被先生提醒,他可能再也不会想起来。
赵政陷入了沉思。
“只是猜测。”嬴政漫不经心的像是随口一提,“去睡吧。”
一个人可以在言语上骗人,可眼神骗不了,燕丹看他时的眼神,值得琢磨。
赵政点点头,这个关卡上他也不太想理会这些事情,伸手去推寝室的门。
忽然,他的手顿住了。
他明明记得,出来时并没有关这扇门。
几乎是瞬间,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清光倏然闪过,剑刃倒影着烛火,朝近在咫尺的赵政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