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 白芸才说起这次来海城的事,内容和周琰转述的相差无几。
但梁锐希也趁机追问了许多细节问题, 比如那姓谢的渣男是怎么骚扰她的,镇上几次找她麻烦的又是些什么人,是如何恐吓威胁她的,是否有留下证据。
白芸都如数交代,还拿出手机道:“那些人最开始找来的时候我是真被吓到了,后来冷静了点,想着要来问你, 自己也转述不好, 就留了个心眼。有一次来了个自称是工商局的,我就悄悄拿手机把那个人跟我说的话录了下来……”
她把录音展示给梁锐希听, 又道:“你问我的这些问题,周琰也问过。其实来海城那天,我是想直接联系你的,但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我才联系周琰。”
梁锐希原以为小姨是先找的蒋晟, 蒋晟再联络周琰, 没想到又是个误会。
可他觉得奇怪, 小姨怎么知道联系周琰会有用?
白芸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解释道:“当年周琰安排我去见了你妈妈后, 我很想买点东西酬谢他,可他什么都不要,还说, 如果我非要谢, 就让我送他两块香皂。”
梁锐希一凛神, 总算说到那些香皂了!
“我那时候也挺意外, 问他怎么会要香皂,他说你带过一块去学校里,他很喜欢。”白芸感叹道,“我也知道,他其实只是想找个借口推托我的感谢,几块香皂值什么钱?跟他在你妈妈这件事里花费的心思相比真的不值一提。回去后我就把家里做的几块香皂都给他寄了过去,但也只寄过这么一次……”
梁锐希愣道:“只寄了一次?”他看到的明明有六大箱子!
“是你上大学那几年,只寄了一次,”白芸解释了一句,接着道,“周琰那时候还跟我说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随时联系他。但那毕竟是你的同学,我没什么事不能老给人家添麻烦,那之后几乎也没再与他联系过,一直到你毕业后,好像是你爷爷去世那会儿,他又主动联系我,想向我长期订购这种香皂……”
听了这些话,梁锐希心头的困惑总算是消解了。
但白芸这一刻却神色忧虑地望着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了小姨?”梁锐希主动示意对方往下说。
“锐希……”白芸唤了他一声,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小姨跟周琰只见过两次面,第一次的时候,他年纪还小,跟你又是同班同学,我只想当他是热心善良,人也懂事。而这一次来海城,我给他打电话时,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他这么快会接,也没想到他会立即来见我……我听他说你们住在一起,他还事事为你考虑,就感觉他对你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奇怪……”
梁锐希心里咯噔了一下,小姨看出来了?
“我和他聊得不多,除了我碰上的这件事,我们的话题总是围着你,每次说到你,他的表情和神态就很不一样,尤其是你们一起出现的时候,我总觉得,他对你特别关心和爱护……”白芸望着他,眼里流露着一丝不确定,“小姨见识浅薄,不知道感觉对不对,如果不对,你就当随便听听。”
面对亲人含蓄的诘问,梁锐希的心跳一阵加速,他故意试探道:“如果周琰真对我有不正常的心思,小姨你怎么看?”
白芸怔道:“可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对吧?”
这话也不能说“错”,梁锐希还在犹豫该怎么回答,白芸就先在那儿自顾自地推断起来:“你在长水上中学的时候,就有很多女孩喜欢你,为了见你一面,都能追着找到我工作的美容院去,你也不讨厌她们,以前还说喜欢那种有个性的、不按规矩行事的漂亮女孩……你妈妈就是那样的,我心里还感叹呢,你到底是有多想她,连挑对象的性子都照着她来。”
被这么一点,梁锐希自己都不由愣住了。
“如果周琰对你……”白芸像是不忍直言似的支吾起来,“小姨知道,感情上的事不能强求,但不管他什么心思,你……你都该好好珍惜他待你的这份情谊,不要伤了人家的心……”
梁锐希听完都快傻了,半晌才哭笑不得道:“小姨!你觉得我是个渣男吗?”
“我心里也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白芸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可不是我对你有偏见,实在是你这些年换过太多对象了,每次跟我说谈朋友,都不是跟同一个人……”
“……”草,他竟然无言以对!
但转念一想,梁锐希又为白芸的态度感到震惊,他小姨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不是不能接受,反而还担心他亏待周琰!
梁锐希颤颤地问了一句:“那就算我跟周琰在一起你也不会反对?”
白芸的表情又是一僵:“你是认真的么?”
梁锐希有些懊丧:“当然是认真的。”
这一次白芸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过程中还不断审视梁锐希,若有所思,最后才低喃道:“难怪、难怪……”
梁锐希不知道白芸会怎么评价,忐忑地把手搭在膝盖上,直到白芸叹出一口气,主动拉起他的手。
白芸的手和她人一样小小的,白净纤长,又不似柔荑,因常年为女性顾客开背、按摩,她的十指非常有力。她将梁锐希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才道:“锐希,你从小没了爸爸,你妈妈这些年又远走他乡,小姨一直很希望你能组建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弥补你心里的缺憾。可希望是希望,人生是说不定的。换做是豆豆出生前,小姨可能会觉得你们这样不正常,最好不要在一起,可现在,我自己也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这几年也想开了很多。感情这种事,我没什么资格对你说教。而周琰这个人,别的不提,就从他帮你找妈妈这件事,加上这么多年他对你始终如一的态度,换一个女人也未必能做到。所以,小姨觉得他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梁锐希被白芸这一番郑重其事的回答彻底感动了,像个乖顺的狗崽子一样垂头听训,软声应和:“他是很好,对我特别好……”
白芸握着梁锐希的手,不无担忧道:“可我感觉周琰他们家好像挺有背景的……他家里人,能答应你们在一块儿吗?”
这句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连小姨都看出来周琰背景非同寻常,梁锐希自然也很担心。
尽管上回在雅言偷听到只言片语时,周琰和阮雅东都劝他不要在意,可他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现在考完试,这些问题也都相继浮上心头。
“还不知道,应该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梁锐希收回手,将双手十指扣在一起,认真道,“但周琰对我们的关系特别坚定,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他信心。”-
梁锐希跟白芸告别后已经挺晚了,到了家发现周琰还没回来。他给对方发了条消息,先去洗了个澡,遐想着今晚要不要再跟周琰试试,还下意识伸手搓了搓开花处,但他又想到明天跟沈晖他们约了见面,万一周琰技术还是那么糟糕,把他搞得步履蹒跚的,明天被同学们看见岂不丢脸?便觉得还是算了,等开完同学会再回来跟周琰“切磋”也不迟。
擦干身子出来,居然还不见周琰人影,连之前发的几条微信消息对方都没回。
梁锐希给他拨了通电话,还提示对面已经关机,他想想奇怪,又给阮雅东发消息,问他们律所的事结束没有。
阮雅东倒是很快回了,却是反问他:“律所什么事?”
梁锐希发语音回去:“你们没在律所么?”
阮雅东:“没啊,他下午三点半就走了,说去接你,怎么了,没碰上?”
梁锐希皱眉:“碰上了,但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他提前走了,我还以为是律所有事他找你商量去了,可能是我没问清楚,刚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阮雅东的语气跟着紧张起来:“都这么晚了,人还没回去啊?”
“嗯,”既然阮雅东也不知道,梁锐希不想叫让对方跟着瞎担心,故作镇定地说,“没事,雅东哥,也许他只是手机没电了,我再等等。”
阮雅东:“哦哦,好,那等他回了你跟我说一声。”
梁锐希看了一眼时钟,上面显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就算是见客户也不会见到这么晚……
他在客厅里团团转了两圈,只觉得坐立不安,正打算套件衣服下楼去等,就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声响。
梁锐希三两步过去打开门,只见周琰跌跌跄跄地从外面扑进来,他赶紧架住对方,问:“怎么了周琰?”
才说出话就闻见对方身上一股浓重的酒味,还是他熟悉的茅台……
周琰也不应声,靠着他脱了鞋,呆滞片刻,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盯着他的脸看了看,又猛地搂紧了他,把脸埋在他脖颈处拼命吸了两口气。
“先关门啊……”梁锐希从他胳膊下伸出手,费力地拉上房门,结果下一秒他就被周琰大力推在了鞋柜上,带着酒气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草,这家伙该不会是彻底喝醉了吧!
那鞋柜就比饭桌稍微高一些,梁锐希的腰抵在上头,被周琰吻得整个人都不自觉得往后仰。
“唔……”他推搡着,想让周琰清醒一点,可越是推,周琰搂得越紧,吻得越重,几乎叫梁锐希想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