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就是越越

以诚用力地把千越抱在怀里,那个多年来在他梦中徘徊的男孩子,那个总在他记忆里羞涩地微笑的男孩子,那个在过往的yin影笼罩下总是欲言又止,无所适从的男孩子,现在就在他的怀里。真实的,暖暖的,让他特别特别地不舍。

两个人倒在床上的时候,千越的头在床栏上轻轻磕了一下,以诚吓了一跳,一个劲儿地问,越越,越越,你不要紧吧,不要紧吧。千越的脑子在酒精的燃烧中变得亦发地模糊,心中却是清明的。他能感到以诚的大手轻轻地替他揉着撞痛的地方,嘴里呼呼地吹着。温热的,带着酒香的气息,就在他耳边,能感到他绵密的吻,从自己的额角,眉际,一直漫延到下颏颈间。

千越想,他会永远永远的记得那一天,记得以诚火一样热的嘴唇,同样热度的手,几乎是虔诚地在他身上掠过的感觉,想起他始终半撑着的胳膊,记得他那一种呵护的姿势。

这个姿势,在他的记忆里凝固了,如此的清晰,那是他生命里一个被爱的标记,以诚烙在他身上的烙印。

他常常想,假如,那一天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心结而误会了以诚的话,他们是不是可以赢得更多一点快乐的时间?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千越朦胧的视线里,以诚的脸慢慢地浮上来,慢慢地清晰起来。

就只见他脸上的红晕一点点深浓,面积一点点扩展,非常地奇妙,千越简直地看傻了。

然后,他躲进被子里无声地笑起来,把脸在那半旧的软软的被里上磨蹭来磨蹭去。

以诚伸过手来,抚着千越的头,问,“越越,你……你还好吧?”

千越在被子下探出头来,清朗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留恋地望着以诚,然后眼光又调转了去,却留下那杳杳的余光久久不去。

以诚说:“越越,我……我……”

千越说,“你……你什么?”

以诚说:“我……那个……”

千越说,“你,哦,你很会,嗯……理论联系实际。”

以诚的脸越发地红了,千越笑着把手贴了上去,说,“今天早上我们可以吃煮蛋。”

以诚看着千越,即便是一夜宿醉,一夜在情欲里纠缠,他看上去依旧清新如泉水,他看他微微皱了皱眉,有点艰难地移动了下身体。以诚说,对不起。越越,对不起。

千越愣住了,什么?他问。

以诚又说,对不起。

千越说,哦。

后来,以诚说,我真是嘴笨,不会说话,你说我当时怎么就说了那么句话呢?

千越把下巴磕在以诚的肩膀上,笑着说,不怪你。那时候,我自己心里有打不开的结。

以诚说,我真是迟钝。越越你见过这么迟钝的人没有?

千越吃吃地笑,还真是没有。

千越走出房门的时候,以诚正在弄早饭。这套房子,位置不好,也只有早上这一会儿有点阳光。

十月的阳光,是极其温润的囧囧,暖暖的,那一线照在以诚的身上,千越想,他可真是个温暖的人哪,那种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过去,那种明亮,不刺目,却足以照亮别人的生活。真好啊。真是好啊。哪怕他的那暖他的那光,只是给他心目中,始终干净纯真的沈千越呢,也还是想靠过去,汲一点暖,取一点光。

以诚说,“越越,刚才公司来电话了,我怕是要出车,去趟山东。恽城。”

千越说,“哦,去梁山泊哦。你不是老板么?还亲自上阵?”

以诚挠挠头说,“说起来是什么老板呢?一共才那么几个人。忙不过来的时候我就是一个司机。”

千越笑着说,“路上小心,司机大哥。”

以诚下楼后,想是有心灵感应似的,转过头来,抬眼向上望去。果然看见千越,趴在阳台上看着他。

千越的脸上,笼着晨光,微笑着,对他挥挥手。

以诚心里想,我真是爱他,真是爱啊。

三天以后,以诚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联系千越,家里的电话没人接,千越的手机也是关的。以诚有些慌了,交待了一下便回了家。

家里,没有千越。

以诚跑下楼,跑到小区里,在小区的一个角落里,有一扇旧的木门。隔着木门,有一个小小的土坡,密匝匝地长满了篙草。

以诚在那里看见了千越。

在那一刹那间,以诚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一路磕绊着走过去,走过八年分离的日子,走进那怎么也忘不了的记忆里。

千越的身子,倒挂在那木门上,他闭着眼,张开了双臂,轻轻地摇晃着。

以诚想起小的时候,他们研究院里,也有这样一扇木门,比这个要更高一点,更宽一点。很隐蔽,是他与千越常常去玩的秘密的地方。那附近有一座白色的小楼,说是以前住过一个日本来的专家,后来又有人传那里闹鬼,晚上曾有人看见有一个穿和服的女子,来来去去。大院儿里的孩子,很少去那里,可是越越喜欢那扇木门,却总要以诚陪着才敢来,倒是很清静的去处呢。

以诚记得,千越总喜欢爬上那门,然后,从上面倒挂下来,张开双臂,闭上眼睛,然后,轻轻摇晃。

在这样一个颠颠倒倒的世界里,千越依然想振翅飞去。

并且,他知道,哪怕他不小心坠落,也会有一个怀抱护着他守着他。

那是邻家哥哥温暖的友情筑成的一个安全的小小世界。

只是,那时的他,太小,还没有意识到那温暖的友情里隐藏的爱意。

有一次,他真的坠落下来了,是以诚一把抱住了他。

他的眼镜儿从鼻梁上滑下来,当时以诚说,“哦,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总怕人家动你的眼镜儿了。你怕人家看到,原来你长得比小姑娘还秀气,对不对?”

那时,越越很生气,他哄了好久才缓过来的。

以诚走过去,象小时候那样把千越从门上抱下来。

千越吓了一跳,睁开眼看见以诚流着泪的面孔,他惊讶地问,“你是怎么了?”

以诚说,“越越,你从此别再否认了吧。你就是越越,是我的越越。”

千越说,“哦,是我演得太象了吗?我看我都可以得奥斯卡了。”

以诚说“越越,我跟你讲过很多很多小时候的事儿,可是,”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唯有这一件事,唯有你的这个习惯,我——从——来——没——有——跟——你——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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