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不在场证明,有作案可能。”花崇盯着钱闯江的背影,低声自语。
此时仍在派出所出没的,都是在第一轮调查中被划归“待查”一方的人。他们无法证明命案发生之时,自己不在现场。
“他的状态一直很奇怪。”柳至秦看向转角处的楼梯,钱闯江已经从那里下去了,“上次和这次,他都给人一种木讷却又无情的感觉。”
“我主观上认为,像他这种人,做得出任何超乎常人想象的、残忍的事。而且他是生在洛观村,长在洛观村的村民,他熟悉这里的一切,知道山上和村里每一个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想搞到一套工作人员制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作案之后,他能轻松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现场。”花崇说着摇摇头,“但是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而且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杀害范淼三人,他根本没有动机。”
“我在想,钱闯江和袁菲菲会不会存在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关系?”柳至秦双手揣在冲锋衣的口袋里,“我只能查到袁菲菲住过‘山味堂’,但没有办法查到袁菲菲住在‘山味堂’期间,和钱家兄弟有无接触。如果有接触,他们会聊什么?”
“钱锋江倒是好推测——他喜欢跟女性互相撩拨,自诩风流倜傥。袁菲菲独自前来,化妆打扮之后,是城市熟女的派头,和钱锋江平时接触的女人全然不同。钱锋江肯定对她感兴趣,接着主动搭讪,聊一些无关痛痒、娱人娱己的闲话。”
“聊着聊着,袁菲菲就把话题引到了十年前的村小案上。”柳至秦突然道。
花崇眼尾一动,眉心轻微蹙起。
柳至秦继续说:“袁菲菲三次来洛观村,每次都住在村小案受害者的家中。范淼三人被烧死时,她不仅去了虚鹿山,还去了村小。之前我们一直认为她或许和村小案有关,但事实却是,十年前她根本没有到过洛观村。那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她是个好奇者?她对村小死了五个小男孩的案子极有兴趣?”
花崇马上明白过来,点头,“村口那家菌子店的老板娘说过,一些游客是因为对十年前的案子感到好奇,才跑来旅游。”
“如果这是一条线索。”柳至秦来回走了几步,“她好奇的原因是什么?”
“有人只是单纯地对某件事感兴趣。了解感兴趣的事,会给他们带来无以伦比的乐趣。”花崇目光一凛,“而有的人在试图了解一件事时,带着极强的目的性,他们是为了模仿!”
柳至秦神色也有了细微的变化,“从袁菲菲的性格来分析,她不像是那种单纯对凶案感兴趣的人。相反,‘惧怕凶案’才符合她的性格特征。她到洛观村来,住在受害人家里,与受害人家属接触,‘为了模仿’的可能性更高。”
“那假设这就是村小案、虚鹿山案的一个连接点,袁菲菲三次前来洛观村的原因是想要实地了解村小案,从而模仿出虚鹿山案。到这里,逻辑上没有问题。”花崇低头沉思,语速很慢,“但是即便抛开她不符合我们所做的侧写这一条,她作案前后跑去村小的行为也很古怪。时间紧迫,她完全没有必要去村小。有去村小的工夫,为什么不处理掉鞋底的泥土?去村小有什么意义?难道是还愿?”
柳至秦摇头,“这不可能。”
“对,不可能。”花崇无意识地摸着毛衣的纽扣,“所以倒推回去,得出的结论就又和以前一样——她的行为在逻辑上与凶手是撕裂的。”
柳至秦的目光落在花崇玩纽扣的手指上,一时有些走神。
花崇的手指说不上漂亮,但比很多常年与枪为伴的特警修长,骨节也很好看,带着十足的力度,虽然有茧,但毫不影响整体观感——大约是底子太好的缘故。指甲像是不久前才剪过,剪的时候可能太匆忙,或者是不走心,只是剪短了,却没有修整,线条并不圆滑,右手无名指和食指剪得太深,都贴着肉了,不知道剪的时候有没有很痛。
如此想着,心尖居然麻了一下,痛痒痛痒的。一个想法跃跃欲出,又被强行摁了回去。
“小柳哥?”大概是注意到身边人正盯着自己发呆,目光直直的,花崇突然叫了一声。
柳至秦连忙回过神,轻咳一声,掩饰刚才的失态,说:“最开始时,我们其实是在分析钱闯江。说着就扯到袁菲菲身上去了。”
花崇眉梢一挑,手指从纽扣上挪开,摸了摸下巴,“不排除多人作案的可能,尽管从过去的经验看,这种讲究仪式感的案子,凶手几乎都只有一个人。”
“嗯,因为丧心病狂者很难找到一个完全信任的人。他们心理扭曲,仇恨一切,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瞧不起。而杀人这种事,必须合作得天衣无缝。”柳至秦说:“对凶手来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拖累。”
花崇捂住脸抹了一把,“别说凶手,有时我都觉得,人多了是拖累,尤其是那种不大容易指挥、悟性较差的人。但人少了又忙不过来,就像现在,突然接手两个性质恶劣的案子,重案组人手不够,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积案组做事效率确实差了些。”柳至秦明白花崇指的是谁。
花崇叹气,“不过没有他们,单靠重案组和刑侦一组还真不行。就说肖队吧,我有时看着他就着急,但他其实也做了事,也出了力。”
“嗯,每个人的能力都有差别。”柳至秦说,“不可能让每个人都一样出色。”
花崇脱口而出,“如果我手下的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柳至秦眼中一闪。
“我就打个比喻。”花崇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解释道:“你比较聪明,悟性特别高,我心里想什么,不说你都知道。”
解释完又发现,这解释好像也有些糟糕。
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花崇索性继续说案子,“我明天去见钱锋江,问一问钱闯江的情况。如果钱闯江确实有问题,照他们这岌岌可危的兄弟情,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许能提供一些线索。”
“嗯。”柳至秦抬手在耳根挠了两下,“我去钱庆、罗昊家,看他们还记不记得袁菲菲。”
此时夜已经深了,但是派出所仍然一派忙碌。和钱闯江一样,一些没有不在场证明的游客和村民被留在警室,继续接受调查。
从一间警室经过时,花崇听到一把熟悉的男声——“你们还要我说多少次?我喝了酒!在房间里睡觉!”
花崇驻足,“仇罕?”
柳至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去看看?”
再次见到仇罕,花崇险些没认出来。这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像几天之间苍老了十几岁,还算茂密的头发白了许多,胡子拉碴,皮肤油腻粗糙,眼中布满红血丝,穿着一件深棕色的夹克,上面糊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污迹,整个人显得分外邋遢。
一看到花崇和柳至秦,刚还怨声连天的仇罕突然安静下来,嘴唇微张,眼中渐渐浮出恐惧与焦急,“你,你们……”
“这案子也归我管。”花崇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将手中的烟盒抛给仇罕,“自己点。”
警员见这架势,知道这里不需要自己了,跟花崇说了一下仇罕的情况,就快步离开。
柳至秦坐了警员留下的座位。
花崇翻了翻问询记录,眼皮一动,“你住在‘罗家客栈’?”
洛观村只有一户人家姓罗,“罗家客栈”是罗昊父母开的农家乐。
“便宜果然捡不得!摄像头坏了居然不换!这不是整人吗!”仇罕骂完表情一僵,心虚地垂下眼睑。
花崇险些冷笑出声。
问询记录上写得明明白白——仇罕称,自己来到洛观村后,一直住在价格相对便宜的“罗家客栈”,平时上上山,逛逛村,喝酒睡觉,很少与人交流。事发之前,他觉得很困,买了酒回房间喝,之后就睡了,直到被外面的喧哗吵醒。
如果“罗家客栈”有监控,那么必然拍得到他进出客栈的时间。但不巧的是,摄像头坏了一周,没修。工作人员也说不清他是什么时候回来,更说不清他后来有没有再出去。
如此,他根本无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王湘美失踪时,他为自己不换茶馆的摄像头百般辩驳。而现在,当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时,他愤怒地指责“罗家客栈”不换摄像头是整人。
柳至秦“啧”了一声,“王湘美的案子还没结,你急急忙忙跑来洛观村,是想逃避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仇罕的眼神变得更慌,“我,我只是想出来散个心。知道的我都交待了,我又不是警察,就算我留在洛城,也抓不到杀害湘美的凶手……”
他说得极没有底气,眼神一直躲躲闪闪,即便在停下来时,唇角也不自觉地动着,喉结不断起伏,精神高度紧张。
——这一切,都在花崇眼中。
没有不在场证明,被暂留在派出所,任何人都会焦虑,甚至情绪失控,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面对警察不间断的询问时,愤怒、委屈、不甘会超过恐惧与慌张。而仇罕呈现出来的,却是恐惧多过愤怒。
花崇慢悠悠地摸着下巴,心里有了几个猜测。
“看样子你不太关心警方能不能侦破王湘美的案子,也不关心王佳妹现在过得怎么样。”柳至秦冷冷地笑了笑,“那暂时你就留在这里吧,协助我们调查昨天的案子。”
“协助”两个字,柳至秦说得很重,仇罕五官顿时扭曲了一下,冷汗从额角淌下。
他低下头,咽着唾沫,没有说话。
离开警室,花崇说:“你故意用‘协助’两个字刺激他,是看出他非常害怕与警方打交道?”
“嗯。他的情绪不对,他害怕与警方接触。”柳至秦边走边说:“我们调查王湘美一案时,他离开洛城,可能就有逃避警方的原因。他肯定没有想到,洛观村会发生这么大的案子。”
“只有一种人会像他这样畏惧警方。”花崇眯了眯眼,“他做过不能被警方知晓的事。”
这时,肖诚心从楼上匆匆跑来,“花队,花队!”
“嗯?”花崇转过身。
“有两个大学生,急着回去上课,跟我的队员闹起来了。”肖诚心还是那副焦急毛躁的样子,但好歹有立场和主见了,“我的想法是只要洗不清嫌疑,天王老子都不能走,必须留在洛观村。”
花崇笑,“没错啊。”
“但学生不好对付啊!”肖诚心苦着脸,“说什么课业不能耽误,耽误了学校要追究责任。这些臭屁孩子,一个个伶牙俐齿的,好像他们缺了一堂课,咱们国家的卫星就上不了天。”
“现在想起不能缺课了?扯他们的淡。”花崇毫不留情地拆穿,“九月正是开学季,跑来这儿浪之前怎么没想到会缺课?出了事才知道得回去上课?”
“理是这个理,但不好这么跟他们说啊。”肖诚心叹气,“毕竟是大学生。”
“大学生怎么了?”花崇好笑,“大学生的身份是免罪牌还是什么不得了的通行证?啧,未成年时需要保护,成年了还得搞特殊?让让,我去瞧瞧。”
楼上最大的一间警室,坐着两名洛城理工大学的男生,见门被推开,都抬头张望。
在上楼的路上,花崇已经从肖诚心处听来这两人的情况。他们一人叫邹鸣,19岁,一人叫吴辰,20岁,同校不同专业,都是校街舞社的成员,和另外四名社团成员一道来洛观村旅游。昨天晚上,另外四人在酒吧玩,人证和监控证明都不缺,而他二人自称在虚鹿山上参加音乐会、登山,但摄像头没有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如今,消除嫌疑的四人已经回了农家乐,打算明天一早就赶回学校,邹鸣和吴辰却只能留下。
花崇打量着两人——邹鸣长得比较秀气,个头不高,上穿衬衣与羊绒背心,下穿一条九分牛仔裤,说了声“您好”,似乎挺有教养;吴辰一副户外健将的打扮,板寸头,横眉竖目,虎头虎脑的,双手一直捏成拳头,很生气的样子。
肖诚心说他们和警员闹起来了,其实闹的只有吴辰一人,邹鸣几乎没有说话,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好像既不担心缺课,也不担心被当成了嫌疑人。
“警察都像你们这样办案吗?”吴辰声音浑厚,自带几分咆哮感,“你们就不能先查查动机?我根本不认识被烧死的人,我有什么动机去作案?”
花崇唇角抽了一下,被大学生教导“查动机”,这还是头一回。
吴辰越说越激动,眉飞色舞的,将坐在他旁边的邹鸣衬托得越发安静。
“同学,你先坐下。”花崇道:“你这手臂再挥舞下去,都快打着你旁边那位的脑袋了。”
邹鸣眼中闪了闪,茫然地看了吴辰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真打到你!”吴辰愤愤道:“你也说几句啊,傻坐着干什么?再不争取,我们真得被当做嫌疑人留下来了!”
“留就留吧。”邹鸣无所谓道。
“你!”吴辰低声骂了句脏话,“你缺课无所谓,我他妈再缺课就要被记过了!”
“那么怕缺课,还来这儿玩什么?”花崇抱臂,把刚才跟肖诚心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吴辰气红了脸,阵仗极大地往椅子上一坐,哼哼道:“你们想查就查,反正凶手不是我,也不是邹鸣!”
“你说你昨天晚上独自在虚鹿山未经开发的区域尝试登顶。”柳至秦已经看完问询记录,此时目光落在吴辰衣裤、登山鞋的污迹上,“你根本不知道邹鸣在哪里、在干什么,怎么如此确定他是无辜的?”
“啧!你看看他这**!”吴辰说着提了提邹鸣的衣服,作势要把人拉起来,邹鸣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他自讨不快,只得松手,讪讪道:“就他这身板这胆量,杀什么人?我看他连鸡都杀不了!”
花崇看向邹鸣,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喂喂喂,这个问题不是问了无数遍了吗?怎么还问啊!”邹鸣还没说话,吴辰先不满了,“他不都说了吗,在火堆边听歌!”
邹鸣点点头,语气平淡,“嗯,我在离主火堆和主舞台比较远的地方听歌,一个人,可能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摄像头拍到我。”
花崇看了看问询记录,上面的确是这样写的。
位于虚鹿山半山腰的摄像头几乎都安装在主舞台附近,一些角落根本拍不到。如果邹鸣一直没有靠近主舞台和主火堆,那监控没能拍到他也不奇怪。
“难道你们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们就一日不能回学校吗?”吴辰又开始咆哮。
“你精神怎么这么好?”柳至秦说:“登了一晚上山,白天又不断接受问询,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
“你想诈我?”吴辰气鼓鼓的,一拍胸脯,“我就是体力好,我和案子无关,你关我再久,也别想从我身上找到线索!”
“这不叫‘关’。”柳至秦笑了笑,“你们这是留下来配合警方查案,明白吗?话不可以乱说。”
邹鸣叹了口气,扯扯吴辰的衣角,“你别喊了,这是命案,我们暂时留下也是应该的。”
吴辰扯回自己的衣角,“你就是不懂争取!”
“争取不争取都没用。”花崇拍了拍手中的问询记录,隔空点了点吴辰,“你,别给我瞎嚷嚷。案子查清楚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学校,也会向校方解释情况。现在你跳得再厉害,也走不出洛观村一步,不信你就试试。”
吴辰拳头握得更紧,眼神却明显怵了,半天才毫无气势地“哼”了一声。
邹鸣则是像没听到一样,只是眨了眨眼。
“昨晚行迹不明的一共26人,包括袁菲菲、钱闯江、仇罕,还有刚才那两名大学生。”离开派出所,花崇吸了一口深夜的冷空气,又道:“谁都有作案时间,但就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只有袁菲菲一个人有作案动机。”
“而她又是心理状态最不稳定的一个。”柳至秦将褪到胸口的冲锋衣拉链往上一提,拉到贴近下巴的位置,“还是得继续查啊。”
花崇听到拉链的声音,回过头,忽然问:“你是不是冷?”
柳至秦一愣,“没有啊。”
“你这冲锋衣,好像没有抓绒?”花崇说着伸出手,在他手臂上捏了两下,“果然没有。”
“这个季节还用不着抓绒。”柳至秦只好道:“我不冷,只是户外有风,吹着脖子有点儿凉。”
花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衣,“我还是还给你吧,这件比你那冲锋衣厚实多了。”
“别。”柳至秦连忙阻止,“毛衣还给我,那你穿什么?”
我不穿也行,穿你的冲锋衣也行——花崇想了想,没能说出口。
“我不怕冷。”他只得说。
“不怕冷也穿着。”柳至秦说:“都给你了,还还给我?”
花崇觉得再争执下去就显得矫情了,摸了一下空空的胃,问:“你饿不饿?”
忙了一天,中途只匆匆吃了一顿饭,早就饿过了,此时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但是出来吹了会儿风,就想往肚子里填些热乎的东西。
“要不去村口那家菌子店吃份砂锅米线?那个热,也方便。”柳至秦建议道。
花崇想起那位被钱毛江伤害过的老板娘,“好,就去那家。”
村里出了大事,本该营业得热火朝天的烧烤店几乎都大门紧闭,一条街走下来,居然只有村口的菌子店还在做生意。
老板娘脸上半分忧色都没有,乐呵呵地招待着解决温饱的客人。
花崇招手,“老板娘,两份菌子米线。”
老板娘抬眼,“哟!又是你们!等等啊,我家男人不在,做菜上菜都是我,快忙不过来啦!”
柳至秦拉开两条凳子,坐下,看了看周围吃菌子汤锅和米线的人——都是明天才能离开洛观村的游客,一些农家乐今天没做饭,他们只能出来找吃的。
“我想起来了。”花崇说:“这家的老板叫钱生强,在26个无法证明行迹的人之中。”
柳至秦往后厨看了一眼,“那老板娘还这么高兴?”
花崇撕开卫生套装的塑料膜,“上次我就注意到,他俩关系不睦。”
柳至秦挑眉,“我没发现。”
花崇笑,“你观察没我仔细。”
不久,老板娘把两份砂锅炖的菌子米线端出来。花崇随口问:“昨天晚上钱生强没在店里?”
老板娘已经知道他们是警察,摆摆手:“鬼知道他死哪儿去了!这店白天晚上都我一个人操持,他想起了才来搭个手,累噢,有男人没男人一个样。嗨,警察兄弟,昨晚那些人是谁害的,你们查出来了吗?”
“你很好奇啊?”花崇挑起一戳米线,放在沾汁碟里。
“自家村里烧死了人,能不好奇吗?”老板娘哈哈笑,“跟你说,其实大家都好奇,不好奇的都是假装不好奇。”
“你倒是看得透。”
“说说呗,查出什么线索了没?”
花崇有些无奈,“查出来了现在也不能告诉你啊。”
老板娘咧嘴,“我上次跟你们说了那么多!”
“那这次也说说看?”柳至秦笑道:“你这么好奇,心里肯定有些想法。”
老板娘扭了扭身子,想法倒是有,“但说了怕你们不信。”
“你倒是说啊。”花崇吹了吹滚烫的菌子。
“我啊……”老板娘压低声音,“我觉得有人想毁了我们整个村子!”
花崇的筷子一顿,“为什么?”
“不爽呗!”老板娘说:“你别看我们现在过得好像都挺好,但是内里贫富差距大得很!就说我们家,我们家就穷,好在我心态好,不跟别人比。‘山味堂’就富,日子比我们家好过多了。你们说,有人穷,有人富,穷的会不会嫉妒富的?”
花崇放下筷子,眼神微微一深。
老板娘说的这种情况,在城市里倒是挺常见,但是在乡村里……
“我们这村子里,以前是全村都穷得响叮当,有钱的没几个。现在说是都富了,但是对比啦落差啦比以前还大。”老板娘继续道:“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呀,有的人说不定会想——反正老子富不起来,你们和老子一起玩完算逑!”
柳至秦与花崇对视一眼,都看明白对方心里的想法。
老板娘说完就忙去了,花崇道:“我们之前只注意到了受害人,忽略了这起命案可能引起的后果。”
“嗯。洛观村会受到巨大影响,如果处理得不好,村民们赖以生存的旅游业可能会就此崩溃。”
次日一早,钱锋江赶到派出所,不等花崇提问,就紧张道:“我三弟可能有问题!他想毁了我们整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