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姜黎山又很快补充道:“不过在很久之前,月星上是没有弦裂谷的,至于这是多久之前的事,我也不知道,我出生的时候弦裂谷就已经是这样了。”
生活在月星上的生物只有一种,那就是恒星兽,但是这个名字却是宇宙之中的其他智慧生物为它们取的,因为每个恒星兽生命漫长的几乎就像恒星一样,再加上它们独特的维持生存的生命系统,所以几乎没有自然死亡的恒星兽。
然而任何物体都有步入死亡的那一天,哪怕是浩瀚无垠的宇宙,也终有能量消散成为一片虚无的那天。恒星兽虽然不会自然死亡,但它们会死于除了自然死亡以外的任何一种方式。
苏锦之听一号说过关于恒星兽的这些事,但是一号却没说这条裂谷是怎么来的,他问姜黎山:“它是怎么出现的,地震的缘故吗?”
“不是地震。”姜黎山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轻,“那是月星的坟墓。”
苏锦之闻言顿时怔住。
姜黎山继续说着:“每一个恒星兽死去,弦裂谷就会扩大一些,在很久之间,这条裂谷只是一个小小的圆坑。”
后来恒星兽不愿意再在月星孤独的活着,就离开了月星,前往未知的宇宙,因为他们的生命极为漫长,所以他们可以选择宇宙的任何一个方向前进旅行,只是离开月星的距离越远,他们的身体素质就会越差,也更加容易死于某些意外事故。
一旦死亡,他们的尸体就会漂泊或是消失在宇宙的某个角落,无法回到月星,所以月星会出现残缺的地方,死去的恒星兽越多,那些残缺就变得越大,最终形成一条狭长的裂谷。
苏锦之听着姜黎山的话有些难过,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姜黎山却在这时转过身体,轻轻抱住苏锦之,在他耳边低语道:“不过如果月星上有新的生命诞生,那么裂谷也会随之变小,可惜你不能生,不然我们可以为我的母星做一些贡献。”
苏锦听他这么说有些哭笑不得,满腹的难过忽然就消失了,唇角一弯无奈地笑了起来。
姜黎山也笑着,抬手轻轻抚了抚青年弯弯眼角。
苏锦之望着他,说道:“你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除了在虚构世界里,苏锦之还没见过现实里的姜黎山说出这样有些不正经的话。
然而姜黎山却说:“我喜欢看你笑时的样子,所以你不要难过,月星上没有我的坟墓。”
“但是……”苏锦之顿了顿话音,“你已经不能回月星去了啊……”
“可我又没死。”姜黎山说,“只是不能回去而已,我还是可以回去看看它的。”
“我不后悔。”姜黎山低下头,抵着苏锦之额头说道,他知道他的爱人在自责什么,“你也不要为我感到愧疚,几百年的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反正以后你还会一直陪着我。”
苏锦之微微扬着头,目光撞上那抹深邃的灰色,它仿佛褪色的极夜,里面满满都是自己倒影,他的声音有些艰涩:“可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
“你救了我。”姜黎山像过往无数次那样,手指轻轻穿过青年的发丝。
在进入虚构世界之前,一号和零号就反复地告诉过他虚构世界的危险,那里全是0和1堆砌出的数据世界,青年终有一天会自己醒来,但是他却不能,如果他陷得太深,那么他的思维也将变成数据世界的里一串0和1。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因为从分别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爱人笑时的模样。
他像其他恒星兽一样,在不同的星球之间流浪,放逐自己。几百年后终于见到爱人时,爱人看向他的眼里却满是陌生,所以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看着青年的身体一点点变得残缺,被各种机械器官所代替,就像月星上的裂谷,最后停驻在他闭上眼睛后的时刻。
姜黎山第一次痛恨自己拥有那么漫长的生命,因为时光只能向前,不能倒退,不能停止,有关青年的所有记忆在他漫长得犹如恒星一样的生命里会逐渐缩小成为零星的几个碎片,而这样渺小的碎片还会继续缩小,孤寂的生命越漫长,就越加衬托幸福时光的短暂。
他不想忘记他的爱人,也不想在没有爱人时间里独自活很久,不愿再也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
所以他选择和爱人一起进入虚构世界,要么一起永远的活下去,要么一起走向生命的尾声。
姜黎山轻轻笑了起来,对苏锦之说:“月星很漂亮,我带你去那里看看吧。”
青年一怔,问他:“可我还没有看完尤尔伯里。”
“我会带你先看完尤尔伯里,再去月星,然后带你去我曾经去过的星球。”男人牵着他爱人的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卡里星系的很多行星都有冬季,但是大部分的人们都觉得自己居住的星球不算太冷,因为就在不远处有颗孤寂又寒冷的尤尔伯里星。
住在那上面的可怜月星人等不到自己的爱人,他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离开过尤尔伯里了,所以人们都在猜测他可能是死了,心想月星上的弦裂谷可能又要变大了。
但是月星上的弦裂谷最近没有什么新变化,而当星球上白雪消融之后,那颗小行星上的鲜花依旧如期盛开,并且人们发现那个孤独的月星人又驾驶着宇宙航舰离开尤尔伯里了。
有人用望远镜看过那艘宇宙航舰。
这一次,那个月星人的身边终于站着他的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