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 第62章

安德烈火速截图了他刚才那句“他说我是特例”发了过去。

索寻:“……”

顶着索寻头像的安德烈又打了一句话:“你怎么还留着他微信?”

索寻嗤笑一声,懒得理这醋劲儿。一分手就删除拉黑太小孩子了,索寻从来没有因为跟谁意见不合就把人微信删了,他觉得那样连吵架都不方便,万一后面还有事情要掰扯呢?他也根本不介意通讯录里多躺一具尸体,搞不到他的心态,因为索寻就是那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要乱发信息的人,不会因为留着前男友的微信就担心自己又去找他。

于是索寻又给“自己”回了一条:“你不告而别我都没删你微信。”

那边果然消停了。安德烈这醋吃得也不是那么认真,无非就是转移一下注意力,让索寻不要追究他私自回消息。陆歆也安静了。索寻把手机摁掉,揣进了自己的口袋。放映已经结束,主持人刚刚cue完流程,有观众举手,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工作人员把话筒递给他,让他提问。

“索导你好……”年轻人先鞠了个躬,声音有点发抖,“我,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作品,也特别佩服你的为人……”他哽住了,似乎是因为情绪太激动,有点说不下去。索寻笑了笑,举起话筒说了句“谢谢”,让他缓缓。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年轻人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为什么你只拍了跨女的故事呢?”

索寻愣了一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他预期的问题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长镜头”“开头整整五分钟都是固定的画面会不会太无聊了,有没有想过剪掉”之类的,这也是他几乎每次映后交流都要回答的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是说。”年轻人低着头,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你有没有关注过跨男这个群体?”

索寻突然明白了什么,主持人端起话筒,试图救场。她的动作明显刺激到了那个年轻人,他语速更快地说起来:“我自己就是一个跨男,对,就是,就是我……我生下来是个女孩儿,然后,然后动了手术……”

主持人马上接话:“那么相信你一定对这个电影有很多共鸣!好,我们€€€€”

“没有!”他突然尖利地喊了一声,一下子打断了主持人的话,明显带了哭腔,“我知道这个故事是有原型的,我也知道她很惨,可是我就是想问问索导,你知道我们也存在吗?为什么这个世界只关注跨女的故事呢?是因为他们本来是男的吗?就是这个世界只会关注男的,哪怕他们要变成女的,他们的问题也更大对不对?有那么多的作品讲跨性别,但都是在讲跨女,我们也……”

主持人又想说话,但是索寻伸手拦了她一下,让那个年轻人把话说完。现在剧院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了,他没有再说下去,工作人员站在他身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话筒收回来。索寻又等了半分钟,看他已经抖得不太能把话说完的样子,这才举起了话筒。

“首先,我想谢谢你说出来。你很勇敢。”索寻斟酌着用词,一般这种时候他会问一下观众叫什么,或者姓什么,以达成一个真诚交流的基础,但是这次他没有问,“我也希望那几个在录像的人不要录他了。”他的语气有一点重,有两个观众悻悻地收起了手机,但后排更多的人不为所动,并把镜头对准了索寻。

“对不起。”那个发言的年轻人很快地说了一句,“是我……就是,我,是我不好,你的电影很好,我……”

他快速地把话筒丢给了工作人员,又坐了回去,始终用鸭舌帽挡住了脸,肩膀在抖。他身边有一个女孩,可能是跟他一起来的,转身揽住了他的肩膀。

“你不用道歉。”索寻组织完了,“我应该回答你的问题€€€€我知道跨男这个群体的存在,但是你说得对,我跟大多数人一样,只关注到了跨女的处境。很可能就是你说的那样,因为她们原先是男性,所以我也会自然地分给他们更多的关注。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确实是需要反省的。但是谈及到电影,我无法致歉,因为一部电影能够展现的东西是有限的,我只能选择一个主人公,一个故事,一个角度。我想我们更应该去问,为什么没有更多这样讲述少数群体境遇的电影,而不是接受了不应该有这样的电影的现状,然后去质问,为什么不拍这个,不拍那个……好,不哭了……”

索寻说到最后都有点儿笑了,因为那个年轻人听到一半,又跳了起来,把话筒重新抓回来,忙不迭地应:“对对对……我就是觉得……”说到一半又哭了。

“你真的很勇敢。”索寻仍是微笑,由衷地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谢谢你喜欢我的电影。”

年轻人坐下去了,有两个人从后排离了席,大概是没耐心看这种场面。索寻没有在意,主持人圆了圆场,便把问题带到了下一个观众身上。后面的观众问得就没什么新意了,并且他们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听一个男生讲“从他的视角如何看待跨性别的问题”上面,根本没有提出任何与电影相关的问题,听得索寻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尴尬地应和两声,交给主持人去圆场。

等到活动结束,索寻的手机上已经积累了非常多的消息。他这才有功夫终于仔细看了一圈,大部分是给他看《自由报》的那篇报道,有的是直接英文链接,有的是转载了中文媒体的消息。看来这个报道确实很轰炸,现在已经慢慢传播开了,但是大家找他都是因为里面出现了安德烈。因为之前索寻朋友圈和微博都发了找安德烈的消息,也委托了很多人转发,现在有了后续,大家都来关心。索寻只能又发了条朋友圈,感谢各位的关心,安德烈已经平安回国€€€€就跟他发言人似的。留言马上就多了起来,有几个眼尖的已经看了出来,索寻根本是在官宣新恋情。

索寻看了一会儿就把手机放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不对劲。怎么没有李幼冬的消息?然后他点进跟李幼冬的对话框才发现他早就已经大惊小怪过了,而安德烈在电脑上已经回复了他,索寻的手机上显示李幼冬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但已经在另一台设备接听。而赵朔、颜睿他们几个跟安德烈关系挺近的,安德烈也都已经回复过了,索寻看见的全都是安德烈不认识,所以根本没点开的。

索寻哑然失笑,又在“文件传输助手”里给安德烈留了条言。安德烈没回,估计是还在跟李幼冬打电话。索寻便没在意,去赶高铁奔苏州饭局了。

他没猜错,安德烈确实在和李幼冬视频,李幼冬问得比《自由报》的记者还详细,一边听还一边抹眼泪,揉得眼睛一片通红。然后又把这几个月索寻是怎么找他的也讲给他听€€€€倒是解释了陆歆为什么会知道索寻到处在找人,不过就这一下午索寻的手机信息来看,安德烈也猜出来当时索寻是怎么找人的了。最后还是被手机送货上门的快递打断了,安德烈跟李幼冬约好了尽快见面,就挂了电话,把新手机拆了出来。

索寻给他买的最新的,安德烈激活手机,不抱什么希望地输入了自己的Apple ID€€€€竟然登陆成功了,安德烈无语地笑起来。然后手机开始自动下载他备份过的内容,但没有SIM卡,还是没有太多用处。安德烈只能百无聊赖地刷刷这个,又刷刷那个。微博也没有办法登陆,不过它自动开了位置共享,主页给安德烈推送了不少同城的消息。安德烈刷过一条职场吐槽,又刷过一条二手求购信息,然后停在了一个视频上面。

视频是索寻清晰的脸,他举着话筒,正在说话:“……我想我们更应该去问,为什么没有更多这样讲述少数群体境遇的电影,而不是接受了不应该有这样的电影的现状,然后去质问,为什么不拍这个,不拍那个……”

发布者没有写很多文案,只是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让安德烈分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后面只跟了一句话:“还想要更多?”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紧张,这一本的感情线后面没有波折了。还有些线没收,不能保证后面没刀,但这个刀不是来自于他俩感情上,所以糖放心吃!

第85章

问题回荡在茧里。

一开始, 他们谁也没有把那条微博放在心上。

索寻赶了那天晚上最后一趟到上海的高铁回,晚间又开始下起雨,他淋得像个落汤鸡跑回来, 还坚持要给安德烈炖冰糖雪梨。结果是他照着网上的食谱指挥,安德烈动手。但第一步就失败了好几遍, 安德烈拿个不锈钢的勺在那儿挖梨, 一不小心就挖穿了。就这么细小的事儿,索寻也能笑得没完没了。

炖上了以后就没管, 两个人在沙发上躺得横七竖八, 手脚乱缠,不分你我,乍一看都能出一道新的“鸡兔同笼”出来。就这么在慢慢盈满的雪梨甜香里又一起把那篇报道看了一遍。其实那篇文章在安德烈还在飞机上的时候就已经发了, 爆炸性的效果在欧洲已经扫荡过一波,到今天中文媒体圈的热议都只能算是余震了。索寻搜了搜相关的消息,德卡斯没有回应,也没有消息称巴黎警方有什么动作。报道里提到,截止文章发布以前, 他们打过电话请德卡斯置评, 但是他没接。不过索菲亚€€罗德格里兹的事情又再次把大众的目光吸引回了达诺尔身上, 去年又是收购案又是老爷子病危的, 才刚告一段落, 如今风波又起,达诺尔现在已经成了外网第一热议话题,就是在国内,讨论度也非常之高。

索寻把手机放下, 非常严肃地跟安德烈说:“我觉得马上就要扒到你头上。”

安德烈刚换了个姿势, 正躺他大腿上, 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无所谓地“€€”一声:“扒呗。”

《自由报》的报道里有提到他来自中国,甚至提到了他是冯潇然引荐给德卡斯的。虽然普通网友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人,但国内很多圈内人对安德烈是不陌生的。

索寻叹气:“你准备好上热搜。”

安德烈无所谓地耸肩:“上呗,又没人找得到我。”

也是。索寻便也释然了。这也不是坏事,无非就是关注多了很打扰。但安德烈现在连个手机号也没有,什么账号都登不上,也就根本谈不上打扰了。

但索寻突然想起来:“那这么一扒,你以前骗过那些品牌不就都知道你根本不是外模啦?”

“什么叫我骗过。”安德烈头也没抬,还在摆弄他的新手机,“不说了是我以前经纪人说的嘛。”

“那也不好意思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安德烈脸皮很厚,“他们是给我的脸付钱又不是给我的国籍付钱……再说又不打交道了。”

好些个品牌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呢,操这闲心。

索寻:“真退休啦?”

安德烈终于把新手机放下了,特别正经地跟索寻说:“对。准备吃软饭了。”

索寻眨眨眼,突然一跃而起,安德烈被他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然后就被索寻摁住了。索寻爬到他大腿上,跨坐在他腰间,伸手就去拽他衣服,一边狞笑着:“好呀,跟了大爷吃香喝辣的,可要听大爷的话!”

安德烈笑得直往下倒,又被索寻抓起来。他配合着去亲索寻,索寻反而跟他闹,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让他亲到,最后被安德烈用力地扣紧了脖子,吻得嘴都合不上,又下|流又粗暴。

“梨……哎呀!”索寻最后自己招架不住了,又跟安德烈撒娇,“要烧干了!”

他从安德烈身上跳下来,去锅上拿。安德烈一点儿没有吃软饭的自觉,擎等着索寻给他把小碗端了过来,然后又不吃,只顾着点手机屏幕,一边对索寻说:“你帮我收个验证邮件。”

索寻“哦”了一声,掏出手机登上了自己的邮箱。果然有一个刚发过来的安全验证链接,问他是否能验证这是他的联系人。他点了进去,安德烈那边就“耶”了一声。三个月了,终于登上邮箱了。

索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一下€€€€”

他扑上去想抢,但是安德烈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把手机举了起来,眯着眼睛快速地划了两下€€€€全都是提醒他异地登录的安全警告€€€€然后翻到了好几封来自索寻的邮件。

索寻“啊”了一声,直挺挺地往他身上扑,像中弹了一样。但是安德烈根本不理,美滋滋地一封一封点开来看。“我爱你”,“我爱你”,还是“我爱你”。索寻一共给他发了六封邮件才确定他失联,除了道歉,哀求,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爱你”。索寻抢手机无望,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挂到了安德烈背上,不许他看自己。安德烈一边笑一边反手过去捞人,索寻躲来躲去,持续发出快被羞耻烫死的惨叫,最后被安德烈扑到了沙发上,狠狠地把他两条手臂都举过头顶,扣住。索寻终于安静了,但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很小声地提醒他:“冰糖雪梨。”

安德烈哪还管什么冰糖雪梨,他快被索寻€€死了,一颗心就这么整个地化成了水。他只想接着吻索寻,一个比刚才温柔得多也缠绵得多的吻,漫长到几乎带走了索寻的呼吸。然后索寻主动起来,勾着安德烈的脖子,挂到他身上,被安德烈托着两条大腿直接抱起来回了房间。他挖坏了三个梨才终于弄好的唯一一个成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小碗里,被两人一起遗忘在了茶几上。

于是这一天晚上,安德烈没有跟索寻提那条微博,它太微不足道了,不能用来破坏糖水和梨香的甜蜜。

索寻在第二天收到了一封法国来的邮件,是当初他在巴黎报安德烈的失踪案的时候负责的警探给他发的。虽然慢了不止半拍,但还是认真负责地通知了他安德烈在柏林的消息。同时表示他们严肃地重新看待了索寻当时对于德卡斯杀人的指控,希望他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安德烈用电脑给他拨了个网络电话,直接以受害人的身份重新报案。在20个小时之内,德卡斯被捕的消息就一路从巴黎传到了上海。然而不出所有人的预料,他很快就支付了高额的保释金,又出来了。但买|凶杀人的指控毕竟非同小可,这次被捕被视作了德卡斯彻底倒台的信号,《自由报》适时地放出了第二篇跟踪报道,这一次,他们明确地点名了几位德卡斯的“客户”。

“我觉得他还不如在牢里。”索寻一边看着那些权贵大佬的名字一边咂舌,“他要是在开庭前被‘自杀’了我都不奇怪。”

而在国内的舆论场上,也不出索寻的预料,很快扒到了安德烈的头上。他的所有履历和社交账号全都被曝得干干净净,一时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密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蹭不说,各种空穴来风的离谱谣言也是层出不穷。怪只怪他那张脸,能供人编排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然后索寻就知道,这把火离烧到他不远了。果然,索寻在朋友圈报平安的那条发言终于还是以截图的形式流传了出去,简直就是两人关系实打实的铁证。

索寻此刻只庆幸他的微博账号炸得恰逢其时,任凭外面讨论得天翻地覆,他和安德烈其实都没有很受打扰。郑安美及时地把户口本寄到了,安德烈顺利地补办到了身份证,然后就是一大堆办手机卡、恢复银行账号等等的琐事€€€€他甚至还被认出来了两次,而且手里都握着身份证,上面硕大的“汉族”如此醒目,还不好装外国人听不懂中文。但还好,安德烈不是不能应付这种场面。

在安德烈注册了他第三个微信号那天,承希终于后知后觉地联系到了他们俩,大惊小怪之后,又甩给了索寻一张截图。索寻定睛一看,发现他截的是陆歆的微博。有个挂着“铁粉”标记的人在评论里问陆歆,是不是之前那场闹剧其实一直都是索寻先出了轨,然后还倒打一耙,找了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文章就摁到了陆歆头上。陆歆什么都没说,就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阿索,只要你一句话。”承希发了条语音过来,“我他妈揍他去!”

但索寻反而无所谓了,因为陆歆终于找到了这个适合他的台阶,愿意把“寻”的名字改掉了€€€€之前死硬着不肯改,就是因为这个产品它凝聚着某种深情,很多人买都是冲着这个来的。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原来是索寻先跟那个模特出了轨。“胡不归”官方微博宣布更名的声明下面好多人排着队表示“抱抱陆总,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安德烈觉得这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他想亲自去揍丫挺的。

事已至此,索寻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陆歆这个人拉黑了€€€€不仅仅是通讯录里的拉黑,是这个人,从此以后,都可以彻底地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了。不过承希难得这么古道热肠,倒是让索寻非常意外。他们就约了晚上一起到赵朔那里喝酒€€€€安德烈的意思是顺便叫上赵哥一起去揍陆歆,但是被索寻严厉制止了。因为承希和安德烈多半是打嘴炮,但是赵哥是会真的动手的。但等见到了承希,他们瞬间就把陆歆抛到了脑后。

相比于上次见面,承希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胡子拉碴不说,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了。上次索寻觉得他有点儿见胖了,但还是属于比较可爱的圆润脸,这回就彻底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虚胖的浮肿,眼袋快垂到鼻子上,再也不见当年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劲儿了。

索寻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你……失恋啦?”

承希摆摆手,有气无力,说得很简单:“雅甯生了。女儿。”

索寻跟安德烈对视了一眼,都很意外。不过索寻意外的是他也有陈雅甯的微信,但完全没有看到陈雅甯在朋友圈说这个事儿,他体感陈雅甯甚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工作。而安德烈意外的是承希竟然会放弃个人形象管理、放弃拈花惹草,去带孩子。

不是说根本不是他的小孩吗?

承希长叹了一口气,赵朔刚拿着酒过来,他就拿了一瓶啤酒,直接对着瓶喝。

对,孩子确实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主要是他在带,因为他的父母现在认定这个就是他的小孩。那会儿他盘算得很得意,觉得他跟陈雅甯可以继续各过各的,逢年过节各自在对方家长面前点个卯就行€€€€怎么可能呢?结婚以后承希的妈妈就三天两头地来看,观念非常朴素,儿媳妇怀孕了都不来照顾,那岂不是要被亲家母戳脊梁骨?

一开始承希还以“雅甯工作太忙了”搪塞,但是家里没有女人居住的痕迹是很明显的,不可能瞒得过他妈妈。最后为了圆这个谎,两人商量了一番,陈雅甯搬进了承希的家。

“卧槽。”索寻都听傻了,“那她女朋友不得疯了呀……”

承希做出一个万分悲痛的表情€€€€没错。虽然搬过来之前,陈雅甯已经把各种能做的安抚和保证都做了,但时间一长,小安还是崩溃了。她知道他们俩分房间睡,也不会做什么,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侣和别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种精神压力最终击垮了她。在陈雅甯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提了分手。陈雅甯为人向来骄傲且强硬,她也没有挽回。于是小安直接离开了上海。

“十二年。”承希猛灌了一口啤酒,“她们俩在一起已经十二年了,多不容易啊……就这么让我给拆了。”

赵朔都听不下去,充满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就是昏招,当时怎么想的呢……”

索寻:“那陈雅甯怎么说?”

“能怎么说啊,肚子都那么大了,也不能不要这个孩子了。”

安德烈:“你们离婚?”

“已经这样了,再离不露馅了嘛。”承希摇头,“雅甯的意思是沉没成本已经在这儿了,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走,过两年再离。反正必须把家里那关过了。”

索寻听得直皱眉,不禁怀疑陈雅甯的父母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洪水猛兽,能把女儿逼成这样。

“但她对孩子就……”承希还是叹气,“可能看见这孩子就生气吧,本来也是小安想要孩子,但小安身体不好才说她来怀。现在小安不要了,她情绪上接受不了。别说产假,她月子都没坐完就回去上班了。那我觉得对不住她嘛,看那孩子又觉得她真的很无辜……”

他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索寻和安德烈都倾身越过桌子去拍他肩膀。承希捂着脸,很明显情绪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妈也宠这个孩子宠得不得了,天天囡囡长囡囡短的……我以后怎么跟她说呀!”

索寻非常想说一句“我说过的吧”,但是看承希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了。他现在知道承希为什么比别人都慢一步知道安德烈的事儿了。好不容易哥几个把承希安慰好了,他吸吸鼻子,抹抹眼睛,居然又笑了,非要给他们看陈雅甯女儿的照片。

“你别说,我跟这孩子是真的有缘分……我一抱她就笑,一抱她就笑。雅甯抱她她都哭,一点儿不买账。”承希感慨万千,“反正不管我跟雅甯这个事儿最后怎么收场,我都当她是我的亲女儿了。”

于是这顿酒也早早地就散了,承希根本坐不住,心里老牵挂着这个小小的女婴,所以没多久就回去了。索寻跟安德烈也跟赵朔告辞,沿着那条走过了千百遍的路一起回家。索寻特地翻了翻朋友圈,发现陈雅甯就在十分钟前还发了工作相关的朋友圈,显然还在办公室加班。

“这谁能想得到啊?”索寻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十年前你跟我说承希是那种顾家型好爸爸我肯定让你有病早点治。”

安德烈:“他们俩不会不离婚了,就这么过吧?”

“不好吧。”索寻直摇头,“陈律可能就是还没从那个打击里走出来……但他俩肯定以后还是要各自找人的呀。”

“开放式婚姻咯。”安德烈耸耸肩,“反正同性恋又不能结婚的。”

“我看陈律不像是那种人,而且他们各自找的人要是受不了这种关系呢?”索寻还是觉得不靠谱,“还有啊,孩子懂事了怎么想?……哎哟我之前就担心万一承希爸妈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就麻烦了,亲生不亲生的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嘛,养出感情了怎么舍得嘛?你看承希现在就已经……”

安德烈听得直发笑,拿肩膀撞他:“你怎么这么能操心别人的事儿啊?”

“没有……”索寻拖长了声音,去拉安德烈的手,“我觉得陈律师人挺好的,不想看事情最后闹得特别不好嘛。”

“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德烈宽慰他,“承希又不是坏人,他至少愿意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不然什么都丢给陈律师来承担,她不是更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索寻便点点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安德烈又说:“其实我以前就觉得承希挺会照顾人的。”

“对,有点妈。”索寻表示同意,然后又把自己逗笑了,“你别说他俩还真挺……一个光顾着赚钱不管孩子,一个带孩子带得蓬头垢面……承希刚才一哭你知道我想什么?”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