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换下了女装 第26章

他理亏心虚,又畏惧方临渊,一时间被打了也不敢还手,见方临渊提拳又要再揍上来,忙伸手挡下。

“我知错了,玉阎罗,我喝晕了脑袋,这就去醒酒,再会。”

他匆匆挡下方临渊一拳,正转身要溜,却不料被方临渊一把捏住了手腕。

壮硕如山的草原蛮子,竟被高挑劲瘦的方临渊一手扯了个趔趄,接着,重重的拳头猛地落在他腹部,只一拳,便几乎将他打得呕出来。

天旋地转之际,他被方临渊一把丢开。

那仁帖木儿一阵翻江倒海。

他堪堪回过头去,就见方临渊懒洋洋地站在那儿,衣袍拖曳,雍容华贵,潇洒利落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滚吧。”他轻蔑地垂着眼。“再会。”

€€€€

那仁帖木儿落荒而逃,方临渊俯身捡起刚才情急之下掷出的、用来阻挡那仁帖木儿的装饰佩剑,拍了拍泥雪。

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那儿的赵€€。

哦豁。

半边衣裙都被浸湿了,还不忘抬起手遮挡那衣袍下轮廓有些分明的胸膛。抬起的那只手,血淋淋的,似乎受伤了。

“你手怎么了?”方临渊一边将佩剑重新悬回腰侧,一边走上前去。

“无事。”

却在他走近时,赵€€垂眼一躲,将那只染血的手藏进了袖中。

冷光闪过,方临渊看见,他手里握着一块小却锋利的东西。

血都淌下他手腕了。

方临渊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对自己也太狠了!他从军数载,也没见过谁这样把暗器往手心里攥的。

“你这拿的什么?”他赶紧去拉赵€€的手腕。

赵€€有些抗拒,却还是被他攥住了手臂,拉起来,掰开了紧握着的手指。

只见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伤口纵横,皮肉翻起,鲜血顺着他的指节直向下滴。

破碎的玉珏掉落在片片绽开猩红的雪上。

方临渊诧异地看向地上的碎玉。

“……你捏碎的?”他抬头看向赵€€。

在宫灯晦暗的光亮之下,他这才看清了赵€€此时的模样。

头上的珠翠有些散乱,鬓发垂下,落在他脸侧。他虽冷着面孔,双目低垂,仍是平日里那副又艳又目中无人的狐狸精样儿,却因此形容狼狈,而显得有些可怜。

……该是要拿那碎玉自保吧。

凉风吹过,方临渊看见他湿了半边的肩头已然覆上了一层霜。

但赵€€却像感觉不到似的。听见他问,他嗯了一声,没抬眼,只是默不作声地抽回手,重新挡住了自己被衣袍贴紧的胸膛。

“走吧。”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平静地转身要走。

方临渊心下叹了口气。

光这样挡着恐怕是不行的。算了,看在他们两个拴在一条船的份上……也看在他今天确实挺可怜的份上。

“等等。”方临渊出声叫住他。

他抬手脱下自己厚重宽大的氅衣,绕到赵€€身前,手臂一展,将大氅披在了赵€€身上。

“挡一下吧。”他说。“你手也别捏着了,当心碎片嵌进肉里。”

裹满了温热体温的大氅刹那间将赵€€笼罩起来。

他身形一僵,竟与当年太液池边,方临渊将披风披在他身上时一模一样。

莫名的熟悉感,让方临渊手下一顿,方看向赵€€,便见赵€€也抬起眼来。

那双素日妩媚尤甚、冷若寒潭的眼睛,此时却似有潮汐隐现。

“怎么了?”方临渊问道。

赵€€看着他。

“我们从前……见过?”

他声音仍是很冷,有些哑,却不知为何染上了些许缥缈的轻。

像是小心地伸出手,触碰向了什么。

第23章

赵€€记忆里的那个人已然很模糊了。

他只记得那个冬天尤其寒冷。他手上有许多练习女红留下的伤口, 但数九寒天结了冰霜的梅枝,却冷得比针扎还要痛。

为了摘那支梅,他双手冻得僵硬, 爬下树梢时, 浑身单薄的冬衣已经被雪浸透了。

很冷, 冷到寒风裹挟着他们的讥笑声将他浑身吹彻时,他已经没有知觉了。

他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 只知道这样的天是能冻死人的。赵瑶不再纠缠,他便立即转身冲进风雪,朝自己的寝殿而去。

他不似旁人, 宫里的侍婢生病尚有太医医治, 但他若病了, 便只能等死。

就在这时, 一件披风落在了他身上。

厚实、柔软,裹起了一阵温热的气息。

他冻得太久了,四肢与头脑都冻得僵硬, 以至于这突如其来的温暖竟让他浑身一颤。

这是穷途末路之际骤然降临的。

他只剩下最后的一点生路,不敢去赌这是施舍还是陷阱。

他宛如惊弓之鸟,在本能的驱使下一把脱下了那件衣服, 匆匆逃离,更没看清面前的这人长什么模样。

那天夜里, 他发了高烧。

吴兴海前日为取他过冬的炭火,与内务司太监起了争执, 被打瞎了一只眼睛。松烟嬷嬷代他去东厂送信, 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那时八岁, 尚对母亲有着本能的依赖。

病得神志不清之际, 他偷偷离了寝殿, 独自冒着风雪穿过长街,叩响了冷宫的大门。

他没有力气,敲了许久的门,才听见窦清漪的声音。

“€€儿?”

“母后……”他几乎刹那掉下泪来,滴落在衣襟上,瞬间结了冰。“……我好冷。”

门内窦清漪的声音却冷得像落在他脸上的风雪。

“三更天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松烟呢。”

隔着门,赵€€看不见她面上的神色。

“母后……”

“不是说了,不要靠近冷宫半步么?”门内的声音仍旧冷硬。“立刻回去,别让你父皇知道。”

赵€€在门外只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抽噎。

此后,又是片刻沉默。

“回去多穿衣服。明日我让时慎送些银钱给你,不会太多,让松烟去备些炭火。”门内的窦清漪顿了顿。“别忘了,再冷都只许穿自己的衣服。€€儿,记得我教过你什么?”

“不可与母后有半分沾染……”门外的赵€€声音打着颤。

“还有呢?”

“绝不可碰男子的衣衫。”

门内的窦清漪嗯了一声,没有夸奖,只有冷漠简单的一句:“回去吧,不得再有下次。”

这句话之后,门内再也没有声音了。

窦清漪从不是个擅长表达情感的人,她也知自己落到如今的田地,已经没有做慈母的机会了。

门内的她跪坐在阶上。

抚慰与温柔非但不能让她们母子在深宫中活下去,还会引得她们前功尽弃,坠落深渊。

她静静听着赵€€蹒跚起身、继而远去消失在风雪里的脚步声,苍白的手无声地覆上厚重的铜门。

那是赵€€方才传来声音的位置。

而独自行过长街的赵€€,费力地抬起头时,只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望不到尽头的红墙金瓦,与将这整个世界吞没的漫天风雪。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给他披衣的人。

那定然是个极张扬恣意的人,体温很热,披风扬起时,衣袖甚至扬起了一个流畅又潇洒的弧度。

那弧度擦过赵€€的肩头,在那个位置轻轻撞了下。

在冷冽的风里,他颤抖着抬起滚烫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左肩。

那儿似乎还残留着些许的暖意。

他太冷了,以至于意识模糊间,竟本能地想从那里将那短暂的温暖取下,作他捱过这段夜路的一星火。

只是那夜的风雪太大,那个位置的触感早已被弥漫的寒冷吞没得干干净净。

赵€€没能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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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临渊并不知道,就在刚才,他的手臂擦过赵€€的肩,在多年之前同样的位置轻轻撞了一下。

他将大氅在赵€€领口拉紧了,将他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

“对啊。”他说道。“我那年进宫,在太液池边见过你。”

“是冬天?”却听赵€€问道。

赵€€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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