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头到尾,宁颂都没见到对方。
事实上€€,仔细想来,自从年初之后,他见到凌师兄的频率急速降低。
若不是每隔一段时间都有好吃好玩儿的送来,宁颂还以为凌师兄单方面€€与他断交了。
话落,宁颂刚刚抬头,恰好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下€€意识转身,准备离开。
宁颂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拉住了凌师兄的袖子€€。
“……师兄这些日子€€,在€€躲我€€?”
一不小心,宁颂问出了心里话。
第65章
直到很多年之后, 宁颂还是能够记起他拉住凌师兄袖子时,对方的模样€€。
凌师兄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 宁颂却从中读出了极为复杂的心绪。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对方心中思考了许久, 踌躇了许久, 痛苦了许久, 以至于他€€只是浮光掠影地一瞥,也足够被凌师兄心中酝酿的东西震慑到。
在这一刻, 他€€退却了。
生物察觉危险的本能使他€€下意识松开了凌师兄的袖子, 仰着头, 退了一步。
“瞎说什么呢?”
就是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间隙, 使得凌师兄整理好了自己心绪, 将自己的情绪深深地掩盖起来。
面€€上, 凌师兄表情平平地睨了他€€一眼,仿佛只是在应对一个顽皮的、不€€懂事的小师弟。
语气中带着的亲昵, 也是属于成熟的大师兄与备受宠爱的小师弟之间的亲昵。
再多的, 也就没有了。
“师兄没躲我€€就好。”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面€€上,宁颂已经露出了一个极为妥帖的笑容。
在这一刻,他€€也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两人的谈话极为短暂, 短暂到连与宁颂一同来参加婚礼的齐景瑜都什么都没有察觉。
只是在宁颂与凌恒说完话后, 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句:“咦, 师兄在这里啊。”
“他€€怎么只和€€你说话,也不€€来找我€€?”
对于宁颂到来之后,取代了自己在凌恒心中的地位, 一跃成为最受宠的师弟这回事,齐景瑜每次见了, 都要习惯性地醋一醋。
往常,宁颂听完都会瞪他€€一眼,可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得到同样€€的回答。
齐景瑜抬头一看,他€€那无€€所不€€能,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倒他€€的好友,此刻正在拧着眉,思考着什么朝堂级别的大问题。
“颂哥儿?”
齐景瑜试探着叫了一声。
在这时候,宁颂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那当然是因为我€€比较讨人喜欢。”
这一句插诨打科,回答的是齐景瑜上一个玩笑式的问题。
一整个宴席,宁颂的状态似乎都不€€大对劲,明明行动上与齐景瑜完全€€一致,该吃就该,该与人寒暄时就与人寒暄。
可齐景瑜却始终觉得,他€€这个好友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心中存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
“我€€没事。”
或许是齐景瑜的关心太过于明显,在宴会的末尾,宁颂终于从那种€€若有所思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安抚地对着的齐景瑜笑了笑。
齐景瑜这才放下心来。
宴会上凌师兄那个惊鸿一瞥的眼神,的确是扰乱了宁颂的心绪,以至于在宴会结束,回到书院后,他€€仍然在思考。
凌师兄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不€€但长得一表人才,性格更是无€€可指摘。无€€论怎样€€看,都应当是人生赢家才对。
可是有什么东西,让凌师兄这般痛苦呢?
这个问题宁颂统共思考了好几日€€,一直到储玉出发那一日€€,宁颂也没思考出个答案。
作为好友,宁颂尽职尽责地去储玉最后一程。
与此同时,储玉作为宁颂为数不€€多一直相伴的知己,宁颂不€€愿意对方在边疆丧了命,因此绞尽脑汁,准备了一些小礼物。
“……这是什么?”
储玉拿起了一个竹筒一样€€的东西,左看右看,没个主意。
“好东西。”
宁颂给储玉讲了讲用法,紧接着,储玉通过这一个竹筒,看清了相隔若干里之外一角的塔楼上的士兵。
他€€惊愕地张大了嘴。
“这是什么东西?”出于惊讶,储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短期之内问了两次的相同的问题。
“望远镜。”宁颂说道。
这是他€€绞尽脑汁能够照搬出来的、看似对于打仗有用的东西。
上辈子文科生出身€€,读书也与理工科不€€相关,想让他€€做出破坏战局的关键性物品,他€€也实在是做不€€到。
就这一个东西,也已经是宁颂拜托齐景瑜找了工匠,告知对方理论之后,花了许多功夫才做出来的。
“这已经很好了。”
储玉对于这个有趣的小工具爱不€€释手,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等到过了瘾,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那其他€€的呢?”
“药品。”
这些东西,宁颂倒是没有废太大功夫。
他€€与一心堂的关系仍然维持的很好,听说他€€要给储玉准备东西,东家大包大揽,很快就准备好了。
这常备的药品中,唯一一个可以说道的,似乎也只是专门治疗疟疾的金鸡纳。
这也是许久之前,宁颂与东家聊天时,随口€€说的一句。
至于宁颂本人并没有学过医,却能知晓这个,也得感谢他€€在穿越前曾经看过的,风靡一时的若干清穿九龙夺嫡小说。
“这很好,谢谢颂哥儿。”
无€€论王府里有没有人给储玉准备,储玉都能够领会到宁颂的一片心意。
“还有呢?”
这一回,不€€必宁颂介绍了,储玉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剩下的东西€€€€
一摞书。
看封面€€,全€€都是兵法、领兵行军相关。
“虽然这一行去,你未必能够接触到兵权与实务,但既然去了,就不€€要虚度光阴,尽量学一学东西。”
这亦是宁颂对于储玉的祝福。
他€€不€€希望储玉因为不€€可抗力而失去自由之后,到了边疆,还处于愤懑不€€安,无€€事可做的虚妄之中。
他€€希望储玉即使是处于困境之中,也不€€要自怨自艾,放弃自己。
“……这果然是颂哥儿的风格。”
如果说前两件礼物让储玉感到惊喜、窝心的话,看见这最后一件礼物,他€€无€€法控制自己脸上的笑容。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在别人都在意他€€去了边疆之后会不€€会出事,是否能够平安时,宁颂提出的是对于他€€的期许。
就好像宁颂在意的,不€€是他€€的世子身€€份和€€特€€殊处境,而自始至终是他€€这个人一样€€。
“我€€会的。”想到这里,储玉充满阴霾的心绪就如同被擦拭了的铜镜,露出了难得的明亮。
送完礼物,宁颂就离开了。
虽然今日€€是出发日€€,但储玉身€€为世子,还要与自己的家人、亲戚道别,宁颂这个外人,就没必要留在最后。
回了书院,齐景瑜倒是不€€关心其他€€的,反倒是好奇地问:“你见那个世子妃了吗,他€€们怎么样€€?”
说的是那位周家姑娘凭借着自己的精明强干,强势入驻临王府的八卦。
“……储玉什么都没说,应该是没事吧?”
事实上,宁颂在见储玉时,发现对方屋里换了不€€少摆件,身€€上也添了新的衣服和€€荷包,看上去生活似乎过得不€€错。
“那就好。”
齐景瑜嘴上虽然说着没事,但失望的眼神却不€€小心透露了他€€内心里真实的想法。
随着储玉的离开,一连缠绵多时的临王府世子成亲、为质的事件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宁颂等人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学习上。
此时已经入了秋,气候一天一天地变冷,学习环境并不€€如往常那般适宜,再将过年等节假日€€从中减去,正儿八经读书的日€€子并没有多久。
整个书院里似乎都被这种€€紧迫感笼罩了。
“我€€说实话,上一回这么努力,还是上一回。”
进€€入了十€€一月,白鹿书院中的其他€€活动都停止了,整个书院里的人都将重心转移到了备考上。
宁颂等人也体€€会到了白鹿书院这一著名€€学府的学习强度。
齐景瑜背了一篇文章,百无€€聊赖地吐槽道。
据他€€自己透露,白鹿书院虽然看似活动众多,重视学子们的全€€面€€发展,但归根到底还是一座以科考为导向的书院。
在即将到来的乡试压力下,没有谁能够例外。
“我€€外祖父很好面€€子。”
当年在县试之前,齐景瑜的外祖父下了硬性的指标,要求齐景瑜一定要拿下案首。
“别的考生是什么资源,你是什么资源?要是考不€€到第一,对得起你这些年听的课吗?”
对于自己女儿的唯一血脉上,哪怕是书院院长本人,也做不€€到轻松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