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过来的睦南分局的几人,生生的打了个寒战,倒是裴钧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定下来一些心,他翻窗进去,谁都没有弄出动静,井的上面又重新被盖上了地板,此刻白子涵那丧心病狂的笑声再一次席卷了出来。
裴钧差点儿都听笑了,他实在没力气了,索性就坐在了井口边上听着,白子涵一点儿一点儿地凑近郑长义:
“水泥里面好冷啊,你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吗?若是不记得了,那就我来帮你想一想吧?”
人最怕做亏心事,无论是多狠毒的人心中总有弱点,这种低级的吓唬人的手段放在平时郑长义肯定不会放在眼里,但是此刻不一样,这口井是他让人挖开的,这里面的草人替身是他扎好让人放进去的,无论他信不信所谓鬼神,但是做了孽就是做了孽,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方,别说是白子涵扮鬼吓他,就是风吹过去他都会觉得脊背冒凉气,这就是做了亏心事,特怕鬼敲门:
“你,你是李晓生还是朱珂?”
“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不到我的。”
裴钧一抬眼,吴辉立刻尽职尽责地记下了这俩人的名字。
白子涵的笑声再次传来,那种捏着嗓子的声音生生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不找你,我找谁啊?”
“你去找张明远,去找张年奎,别找我,我也是被逼的,谁让那桥立不起来,你去找他们,别找我,别找我,你走吧,我给你超度,我给你供奉,你要什么我都烧给你。”
白子涵的手轻轻划过了他的脖颈,凉的像刀:
“我记不清了,我就记得底下很冷,张明远,张年奎,怎么都记不得了呢?”
他的声音就像是真的鬼混附身想不起害他的人的那样,迷茫又诡异阴森,就连睦南分局的几人都偷偷拉着吴辉小声问道:
“这里面是你们队的谁啊?戏这么多?”
吴辉看了看裴钧抽了抽嘴角:
“不是我们队的,是我们老大的竹马。”
睦南分局的几人看着那大名在外的特勤刑侦队队长立刻心中了然,果然,大神的竹马也是大神啊。
白子涵还在井里面装鬼套话,那郑长义已经都招了:
“是张明远逼你们家出钱的,是他,也是他来找我想办法的,我真的就只是出了一个主意啊,打生桩这种事就是我不说他们也是知道的呀,张年奎是你们村长,要是没有他跟着逼迫,张明远也弄不出这么多的事儿,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他们去吧。”
郑长义在白子涵的面前哐哐磕头,这一次还真是没有白来,真相已经浮出水面了。
井口的地板忽然被掀开,郑长义已经被吓破了胆,在里面疯狂的喊叫,白子涵靠在井壁上:
“还真是便宜你了,占了老子那么长时间的便宜。”
郑长义再傻也发觉出不对了,整个人都疯狂了起来,冲着白子涵就要扑去,白子涵一脚将他揣在了地上:
“想上去就老实点儿。”
上面已经放下来了绳子,郑长义猜到白子涵的身份了,他面如土色,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也还是要上去的,上面的人将他拉了上去,睦南分局的人立刻将人押了出去。
“白主任快抓住绳子。”
上面吴辉和裴钧已经将绳子放了下来,白子涵看着井口望下来的人忽然顿了声色,也没有抬手去抓绳子,裴钧看不太清楚他的脸,只是催促道:
“快上来。”
白子涵靠在井壁里面,声音忽然沉了下去,望着井口裴钧的脸顿了一下出声:
“裴钧,我可能上不去了。”
裴钧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受伤了?伤哪了?吴辉你放我下去。”
说着他抓着绳子就要让人放他下去,吴辉也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
“我下吧,老大。”
裴钧那身体实在不能再折腾了,白子涵开口:
“你不用下来了,拉我一把。”
白子涵将绳子系好,吴辉几人立刻将他拉了上来,一上来裴钧就立刻拉住了他的手臂,上上下下的打量:
“怎么了?哪伤着了?”
在刚才他并没有看见白子涵哪里有伤着,白子涵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脸上的神色有些自嘲:
“没受伤,就是有些失算了。”
这一句话让裴钧的瞳孔骤然一缩,脊背都跟着发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那个药?”
白子涵沉默,裴钧急切地问道:
“怎么了?白子涵你别吓我,那是什么药,说话啊。”
裴钧拉着他手臂,手甚至都有些抖,连着吴辉的脸色都被下白了,我天,那不会是什么毒药吧?
白子涵被他拉的轻轻晃了一下,裴钧立刻扣住他的腰身:
“说话。”
眼前的人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没了平常时常打趣的笑意,却让裴钧整个人都处在了极度紧张的状态:
“我分辨了一下,以为那只是简单的迷药,但是吃下去才发觉不对,裴钧,我可能戒不掉了。”
戒不掉了?裴钧只觉得浑身像是掉进了冰窖里,白子涵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凉的刀扎在了他的身上,手都抖的有些厉害,吴辉和睦南分局的几人都懵了,戒不掉了的意思那不就是...那药是...
裴钧拉着白子涵:
“我们回医院,肯定有办法的,肯定有办法。”
他拉着白子涵就走,白子涵都被他拉的一个踉跄,外面的月光映着裴钧那惨白的好像已经没有血色的脸,就连唇上仅剩的颜色都霎时间褪尽。
“没用的裴钧,我就是做药物研发的。”
白子涵的声音冷静,裴钧却目眦欲裂,他浑身都紧张的震颤,手紧扣在白子涵的腰上: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冒险的,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大的胆子,什么东西你都吃啊?啊?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裴钧的声音都哑了下来,眼底都是血丝,他没有一次这么后悔过,他为什么盲目相信了白子涵的判断,那姓郑的拿出药来,白子涵给他发信号不让他进去他怎么就真的没有让人冲进去?这案子怎么都可以审,为什么让白子涵冒险?
他将人一把扣在了怀里,一句一句地道歉,眼睛上酸涩难忍:
“对不起,对不起,我给你想办法,一定不会有事儿的,一定不会有事儿。”
白子涵的身体整个都被他抱住,他能感受到抱着他的那双手臂都在抖,终于他低低笑了出来,两个人离的极近,他胸膛的震动裴钧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他察觉到有些不对,松开他的身子,看着怀里的人,白子涵的那双桃花眼中映着月光显得格外发亮,哪还有刚才半点儿死寂的样子?
裴钧要是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那就白活了,他的脸色瞬间冰冷了下来,一把推开了怀里的人,胸口剧烈起伏,开口的声音嘶哑透着冰碴子,看见人是真的给气狠了:
“白子涵,这样的玩笑有意思吗?你有没有一点儿分寸?”
吴辉和身边几人看着眼前的反转都傻眼了...
裴钧撂下话之后转身就走,剧烈的情绪起伏,加上本就累了一天,他的眼前一片片昏暗,连着耳鸣都过来凑热闹,脚下一个踉跄,身形就倒了下去,但是没有摔在地面上的痛感,白子涵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快步上前,一把接住了他的身子,也知道这一次有些玩大了,难得的气焰都下去了不少:
“别气,别气,我那不是被郑长义那孙子上下其手的憋气吗?我就是开玩笑的。”
刚才听到那个消息时的失力感还没有消失,裴钧连站着都费劲,却还是一把将白子涵的手臂给拽了下去,一句话都没有说,由着狗腿的吴辉扶着就往程建开过来的车那边走,白子涵在后面摸了摸鼻子,还是小心地跟了上去。
拉开了另外一边的车门,人抓到了,案子也有了眉目,程建心情格外的好,但是等后面那两位上车之后他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侧头看了一眼吴辉,吴辉还很少看见裴钧气成这样过,他现在不敢触霉头,只能比了一个闭嘴的手势,给程建也弄的有些懵,什么情况?这任务不是完成的挺完美的吗?
裴钧上车就靠进了座椅里闭上了眼睛,一幅拒绝交流的样子,白子涵坐在一边想要开口还有些犹豫,程建开口想着缓和一下气氛:
“今天真是多谢白主任啊,要不是白主任智勇双全,今天还很难拿下这个郑长义呢。”
话音落下,整个车里寂静无声,吴辉微微捂脸,裴钧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白子涵看着身边的人也没有反应,程建...只能默默发动了车子。
“回市局。”
“回医院。”
现在已经很晚了,程建也不赞同裴钧再回市局,再说,人已经都抓到了,明天审讯也是一样的,裴钧脸上有些不耐,就在他再一次准备开口坚持的时候,白子涵出声:
“那个药确实不只是迷药,我需要回医院。”
这一次他的声音一本正经,裴钧看了过来,眼底的冷怒还没有褪去,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白子涵的身上,白子涵这一次是体会到什么是狼来了:
“那个药确实有问题,快发作了,你想想,郑长义真的只会给我一个迷药吗?”
裴钧眼底一缩:
“回医院。”
时间已经很晚,快十点了,车子停在了住院部的门口,白子涵的脸色确实有些不对,下了车白子涵看向了程建两人:
“我送他进去就行了,你们也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程建点头,看着两个人进了住院部的大楼才转身开车和吴辉离开,裴钧几次想要甩开白子涵扶着他的手:
“你要是不想在这里摔个狗吃屎你就甩开。”
到了楼上,杨聪看着自家师父那一身血脉喷张的衣服的时候鼻血差点儿没流下来,在加上一边脸上惨白好像下一秒就要推进去抢救一样的裴钧,他只觉得他的心脏都受到了极为严格的考验。
“师父,裴队,你们这是?”
白子涵身体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了,一路和裴钧进了病房之后,他的脸便开始有些发红,裴钧纵使是再气也不敢真的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那药到底是什么?你要不要去做个检查?”
白子涵什么都没说,只是立刻叫来了杨聪,开了医嘱,让他让护士备药立刻给裴钧打上:
“让小护士动作快点儿。”
说完他就坐在了一边,杨聪赶忙去办,小护士也来的很快,给裴钧输液了之后,他再一次吩咐杨聪:
“出去吧,把门关上,谁都别让进来。”
杨聪少有看见师父这么严肃的时候,立刻乖乖地关门退下了,裴钧一直看着白子涵,就见他站起身走了过来,此刻他的脸很红,红的就像是那种富士苹果,眼睛也跟着有些红,还有些泛着水光的晶亮,他垂着眼睛看着床上的裴钧:
“你不是想知道那是什么药吗?”
裴钧盯着他的目光还有些未消的冷意,那意思是你最好别骗我。
白子涵忽然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握着他的手轻轻向下,忽然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同为男人,裴钧几乎是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微微低头看着那...的地方,有些说不出话,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抽回了手:
“滚,去冲冷水澡。”
白子涵忽然笑了一下:
“你说你这人,是你一个劲儿问我什么药什么药的,告诉你了你还这样?我是为了谁变成这样的啊?有没有点儿良心啊?”
裴钧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再和身边这货多说一句话他就能当场心肌梗塞。
白子涵也有些忍不下去了,赶紧拿了柜子里的睡衣就去了浴室,浴室里面的水流声不断,裴钧靠在床头,手抵着额角,这一晚上的变故还真是多。
过了能有快20分钟,浴室的门才被打开,里面的人出来,整个人裹了一个睡袍哆哆嗦嗦的好像抽了羊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