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之有何对不住我的?诚如我适才所言,来日方长,兴许再过几年,靖之这心病便会被我治好了,我堪堪一十又七,等得起。”凤长生舍不得用一别两宽来威胁商靖之,还是徐徐图之为好。
商靖之凝视着凤长生道:“不管再过几年,我都不会允许长生冒险。”
“哼,有朝一日,靖之定会自食其言。”凤长生勾下商靖之的后颈,进而吻上了商靖之的唇瓣。
商靖之原本没什么接吻的兴致,然而,凤长生只稍稍用舌尖撩.拨了他的唇缝,他便起了兴致。
于他而言,这凤长生属实是一味催.情.药。
凤长生的右足尚未好透,垫着左足与他接吻很是吃力,他索性扣住凤长生的侧腰一提,让长生用双足圈住了他的腰身。
凤长生低着首,一手搭着商靖之的肩,一手抚上了商靖之的背脊。
这个吻太过黏糊,两双唇瓣好容易分开,弹指间,又合在了一处。
商靖之绮念横生,定了定神,终是命令自己松开了凤长生。
凤长生居高临下地端望着商靖之道:“我心悦于靖之。”
商靖之本不打算这样快便挑明自己不会与凤长生成亲生子一事,他教凤长生失望了,涉及此事,他压根不像之前所表现出来的一般无坚不摧,现下他不知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同凤长生接吻,是否还有资格向凤长生吐露爱意。
见商靖之欲言又止,凤长生以指尖揉.捏着商靖之的唇瓣,催促道:“靖之且快些回应我。”
商靖之目生歉疚:“我……”
“靖之待我如珠似宝,靖之并未对不住我。”凤长生的指尖抵上了商靖之的齿列,“我不想听靖之致歉,我只想听靖之说亦心悦于我。”
“我……我亦心悦于长生。”商靖之是半含着凤长生的指尖表白心迹的,他终究敌不过自己的心意与凤长生的要求。
凤长生用指尖剐.蹭了一下商靖之的舌尖,便收回了手,又道:“走吧,长姐定已在等我们了。”
商靖之意犹未尽,将凤长生亲了又亲,方才放下。
凤长生被亲得晕晕乎乎的,赖在商靖之怀中发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从镇国将军府步行至凤招娣所开的馆子仅需半柱香的功夫,然而,足足半个时辰后,凤长生与商靖之才出现在凤招娣面前。
这一路上,每碰到一个诋毁商靖之克妻之人,凤长生都要上前同其理论。
是以,凤长生一见到凤招娣,便道:“长姐,我口渴。”
长姐立刻递了水来,他咕噜咕噜地喝着,并未瞧见曾与他定亲的陈清影正在不远处,同一公子说说笑笑。
第27章
商靖之正用指尖揩去凤长生唇角的水渍,眼尾余光猝然映入了陈清影的身影。
他第一次见到陈清影便是生辰那日,他高坐于酒楼,陈清影翩然而至。
听说陈清影素有“金陵第一美人”之名,见到陈清影后,他却是觉得陈清影实乃庸脂俗粉,如何够得上“金陵第一美人”之名?
紧接着,他亲眼目睹了陈清影在大庭广众之下,撕扯凤长生的衣衫。
如陈清影这般的天之娇女,一朝遭逢巨变,定然气愤难平,可她不该不顾凤长生的颜面,教凤长生衣不蔽体,更不该在凤长生落荒而逃后,进宫面圣,求今上严惩凤长生,为她出气,全然不问前因后果,将过错归咎于凤长生。
倘使凤长生有意欺骗,陈清影所为自是无可厚非,但凤长生本身亦是受害者。
若非他心悦于凤长生,念在陈清影年纪尚小,他定不会对陈清影多有苛责。
可是他心悦于凤长生,时隔两个月,见到陈清影,他只觉得气愤难当。
对于凤长生而言,诗会可谓是一场噩梦。
他是否应该悄悄地将陈清影引走,免得凤长生难堪?
不应该,凤长生已经不是两个月前的凤长生了,凤长生既能不惧流言蜚语,他相信凤长生亦能不惧陈清影。
且他想看看曾经口口声声唤陈清影“清影”,自称对不住陈清影,对陈清影自责不已的凤长生是否对陈清影余情未了。
是以,他不动声色。
凤招娣并不识得陈清影,出门揽客:“小店今日开张,主营各种茗茶与茶点,小姐、公子可要尝尝?”
凤长生放下茶盏,正要帮着凤招娣迎客,一抬首,意外地瞧见了陈清影。
他曾以为自己会与陈清影拜堂成亲,举案齐眉,繁衍后代。
岂料,诗会那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了癸水,后又从娘亲口中得知自己实乃阴阳同体之身。
面对陈清影,他已全无当时朦胧得算不得好感的情感,仅余下歉意。
不论如何,他被迫欺骗了陈清影。
弹指间,他与陈清影四目相对,他当即向陈清影致歉道:“对不住。”
自“杏榜”放榜前一日的诗会后,陈清影便再未见过凤长生。
她出于气愤,当众剥凤长生的衣衫,意图证明凤长生并非女子,自己并未受骗,被父亲命人送回房后,她不满地冲了出去,寻不得凤长生,索性进宫向今上哭诉,跪请今上严惩凤长生为她出气。
过了几日,她平静下来了,生怕自己害死凤长生,慌忙进宫求今上赦免凤长生。
纵然她被凤长生欺骗了,纵然凤长生污了她的名声,但罪不至死。
今上告诉她凤长生已出狱了,她方才放下心来。
她已有许久不曾想起凤长生了,再度见得凤长生,她猝不及防,身体一僵,双目圆睁。
凤长生依旧一身儒衫,生着一副她所喜爱的眉眼。
听得凤长生向她致歉,她一时半刻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凤招娣见状,低声问商靖之:“这姑娘莫非是陈姑娘?”
商靖之答道:“便是陈清影。”
凤招娣听闻过陈清影对凤长生所做之事,立即挡在了凤长生身前,对陈清影道:“姑娘慢走不送。”
“无妨。”凤长生从长姐身后走了出来,直面陈清影。
他已不是狼狈不堪,茫然无措的凤长生,无需长姐保护。
陈清影朝着凤长生福了福身:“你无恙便好,我亦有诸多不是,对不住。”
凤长生未料到陈清影会这样说,怔了怔,继而含笑道:“是我有错在先。”
“但我错得更厉害,我……”陈清影坦白道,“我险些害死你。”
“我因祸得福,所以陈姑娘不必挂怀。”凤长生牵了商靖之的手,“是靖之救了我,我已与靖之两情相悦了。”
商靖之本有些呷醋,毕竟陈清影曾与凤长生订过亲。
闻言,他几乎欢喜得不能自己:“长生所言不差,我已与长生两情相悦。”
“但……”陈清影低声道,“长生……凤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凤长生松开商靖之的手,跟着陈清影去了僻静处。
商靖之望着凤长生,明知凤长生与陈清影再无可能,仍是觉得不痛快。
陈清影行至一处无人的小巷,忧心忡忡地道:“凤公子,我已从你娘亲口中得知,你实乃阴阳同体之身,商将军知情否?”
凤长生解释道:“我其实是诗会当日,见过娘亲后,才知自己实乃阴阳同体,并非有意欺瞒陈姑娘。关于此事,靖之一早便知晓了,陈姑娘不必担心我。”
“长生可知那商将军一连克死了两任未过门的妻子?”陈清影劝道,“凤公子,就算你不同于常人,凭借你的样貌与才学,要觅得良人不难,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冒险?难不成你打算无名无分地跟着商将军一辈子?”
凤长生面色一沉:“陈姑娘是大家闺秀,饱读诗书,望陈姑娘勿要同其他人一般诋毁靖之。我不打算无名无分地跟着靖之一辈子,我想与靖之成亲生子,旁的人再好又如何?我认定靖之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陈清影还要再劝,被凤长生打断了:“陈姑娘不必多费口舌。”
陈清影心下百味杂陈:“凤公子,我曾垂青于你,你却总是冷冷淡淡,见你对商将军执迷不悟,我其实甚是羡慕商将军。”
“我从不曾对陈姑娘动过心,抱歉。”凤长生向陈清影告辞,“我回靖之身边去了,再会。”
“稍待。”陈清影指着凤长生的右足道,“商靖之是否对凤公子动过粗?”
凤长生摇首道:“是我爹爹所为。”
陈清影不耻地道:“好一个爹爹。”
说曹操,曹操到。
凤长生一抬眼,竟瞧见了爹爹。
凤父亦瞧见了凤长生,这是凤长生被下狱后,他第一次瞧见凤长生。
前阵子,他将次女与小妾送予商靖之后,母女俩人便再无消息。
今日,他听说长女劳什子的馆子开张,遂打算来碰碰运气,果不其然,逮到了凤长生。
他面上挂上慈爱的笑容,径直向凤长生走去。
凤长生满心忐忑,他向来习惯于屈从爹爹,即便爹爹将他往死里打,他都不曾还手。
他曾自责于生就一副不男不女的身体,害得爹爹失望了。
他原本十之八.九能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最终丢尽了爹爹的颜面。
不过商靖之一再告诉他并非他的过错,不是他不配当爹爹的儿子,而是爹爹不配当他的爹爹。
他下意识地想向商靖之求救,商靖之就在不远处,只消唤上一声……
不可,求救不是好法子。
他须得自己越过去。
下定了决心后,他强迫自己直视爹爹。
凤父行至凤长生跟前,关切地道:“长生近来可好?爹爹多次想见长生,每次都被那可恶的商靖之赶走了。”
凤长生尽量从容地道:“我很好,是我不想见爹爹,才让靖之将爹爹赶走的。”
“爹爹知错了,长生原谅爹爹可好?”凤父心疼地伸过手去,欲要摸一摸凤长生的脑袋。
爹爹又变成那个不知他实乃阴阳同体,对他百般疼爱的爹爹了。
凤长生是想要父爱的,于是乖顺地被爹爹抚摸脑袋。
陈清影见凤长生与其父一派父慈子孝的模样,凑到凤长生耳边,疑惑地道:“你爹爹不是打了你么?”
是的,爹爹打了他,但爹爹知错了。
凤长生瞧着爹爹道:“爹爹近来可好?”
凤父老眼生泪:“爹爹还好,你娘亲亦还好,只是思你成疾。”
陈清影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