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审判 第5章

  白尽泽手里拿着棕色的手炉等他过来。

  余羡原本只想在门口看看,正面撞上他的目光后略显得慌乱,狂跳的心揭露他此刻的手足无措,面上却仍要强装镇定。

  他方才亲了白尽泽,一旦失了一鼓作气的勇气,连头也抬不起来,更别说看着白尽泽。

  余羡不安地在原地站定,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到底该如何解释方才的冲动。

  余羡掐紧了衣袖,耳边是愈渐清晰的踩雪声,他知晓白尽泽在靠近。

  余羡阖眼,说:“余羡知错。”

  白尽泽则把手炉递到他手里,问:“是为这一身伤,还是别的什么?”

  “不是,是我…”后边的话卡在了喉咙口,那个大胆的亲吻他不愿再提半个字。

  “在寒池的事?”白尽泽剥开他沾了血的衣襟看伤势,“我明白,你没有错。”

  “好。”余羡背过身准备离开,他只是来求证莲花精那些奇怪的话。现下在凇雪阁看到了白尽泽,证实那些话都是一派胡言便安心了。

  余羡道:“我回去了。”

  “慢着,”白尽泽轻轻拉着胳膊把人带回来,“进屋,让我看看你的伤。”

  这一身伤着实严重,白尽泽拦腰抱他。

  这个姿势好像自余羡长大后就鲜少再出现了,今日却抱了两回,余羡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不由又想起寒池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突然那么冲动,那些混账话明明永远都不该说出口。

  可既然说了,也做了,白尽泽却偏偏像无事发生一般,没接受也不拒绝,更没将他赶出极之渊。

  余羡胆子又大了,自暴自弃冷淡问:“白尽泽,你常往寺幻山跑,可是有了心悦之人?”

  “何以见得?”白尽泽颇有点无奈,“小雪凰是在同我使性子?”

  余羡不答。

  他本体是一只雪凰,出现在审判悬棺那天就被白尽泽看出来了,所以送他的玉雕的都是凤凰。

  这只小雪凰有点与众不同,明明仰仗冰雪,却怕热亦怕寒,需得加倍金贵的养才行。

  凇雪阁内施了法,暖得余羡心神舒畅。迎面的案几放着白瓷瓶,插着几枝新鲜的梅,铺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几个字,余羡努力想看清是什么,可白尽泽的步子迈的大,穿过左边的圆形门窗去了卧房。

  点了三盏蜡,明明暗暗惹得人昏昏欲睡。余羡坐在白尽泽的榻上,竹柏影印在隔窗之上,似一幅浑然天成的墨画,画中的人拘谨得缩着脚。

  身上的伤不疼了,大概是白尽泽刚才拨弄他衣襟的缘故。

  “你想我如何。”白尽泽在他身侧坐下,“憋着也难受,不妨同我说说。”

  “不如何。”

  余羡自从悬棺中被带出来,眼里就蒙有一层雾蓝,正因如此不能正常视物,唯有进入悬棺或白尽泽在身边的时候才能正常视物。

  此刻看人看得清晰,越近越别扭。

  “衣服脱了,我给你抹药。”白尽泽手里不知何时拿了一个扁瓷瓶,拧开了道:“解了疼痛,可伤口还在,留了疤你可不要嫌不好看。”

  “只是小伤。”

  余羡从榻上起来,赤着脚急忙往门口逃,白尽泽叹了一口气,白绫缠住腰,将人安安稳稳接回来,放倒在榻。

  “因为刚才的事我不提,所以,心里不舒服?”白尽泽褪下他的衣物开始抹药。

  这药膏是寺幻山带回来的,只需涂上一点,伤口的疤便可即刻祛除。

  “不是。”贴面是白尽泽呼出来的热气,余羡紧张地别开脸,那只在伤口上游走得指尖冰凉,如同在皮肉上肆意爬行的小蛇,触感越来越明显。

  他受不住这样近乎引诱的触碰,闷哼一声抓住白尽泽的手,“我自己来。”

  “想要什么?问也不说,你知道我最疼你,只要你开口,我就都给你了。”白尽泽挥袖,窗幔悠悠散下,竹影跟着摇晃。

  青天白日的光让这几片素雅的纱布遮干净了,烛火亮了独一盏,隔了三尺,灼得余羡面目的红晕不肯褪去。

  余羡被白尽泽轻轻压在身下,视力被人为剥夺,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唯有白尽泽贴肤的温度和沁脾的味道

  余羡的手抵在二人之间,他颤抖着,不知是害怕还是紧张。

  他说:“白尽泽,我看不清了。”

  “那就不看了。”白尽泽俯身,落吻在余羡的唇上,细腻地辗转,不仅仅是一点温热。余羡被烫得屏住呼吸,僵得一动不能动,唯有心跳的声音沸反盈天。

  白尽泽的手拨开他的衣裳,这一触惊得余羡头皮发麻,再次伸手阻拦,“不可,不。”

  “为何不可?”白尽泽温热的唇轻轻点在余羡湿润的唇上,他说:“这便是我的回应啊小雪凰,你可明白了?”

  “师父...”

  “换一个称呼,乖,换一个。”白尽泽诱哄着,扯开了余羡的腰带。

  余羡一步步泥足深陷,他们拥吻,滚到了一处。

  余羡不合时宜地落了一滴泪,在他的唇齿间,含糊唤道:“如意郎。”

  余羡尝到了泪的腥咸,他觉得好苦。

  初来极之渊那年余羡年少不知事,在得到‘小不点’的诙号后也想给白尽泽取了一个,憋了几日终于找到合适的。

  本叫如玉郎,因着白尽泽温文如玉,却因口齿不清唤了多年的如意郎。

  “对,余羡乖。”白尽泽拉下他的衣襟,漏出胸口雪一般白净的肌肤,在上边留下一个淡粉色的吻痕。

  余羡跟着脖颈一缩,不适应这样的亲密,“...白尽泽,我说,不要…”

  白尽泽捏着他的手腕,从掌心一路吻到指尖,“是看不见害怕还是看得见害怕?”

  他能正常视物全依仗白尽泽,能给就能收,余羡握住他的手,脱口而出:“我要看着你,要看着。”

  “好。”白尽泽指腹在他眼皮子上轻轻揉了揉,蕴含了无限的柔情,哄道:“别怕,也别躲。”

第4章 下不为例

  榻上的人梦呓不断,额角,手心皆冒了汗,衣襟被浸得深一块浅一块,汗津津的。

  白尽泽起身取来一盆温热的水,拧干帕子将小徒弟额角的汗一点点擦净,接着拿出被褥里的手。

  他忧心余羡,再次把脉。

  脉象波动时急时缓,仍旧不稳。甚至在他触到的刹那,跳动的频率愈加频繁。

  无意识的余羡忽地抓住白尽泽的手往怀里送,皱着眉呢喃他的名字。

  面露痛色,才擦过的额角又渗了一层薄汗。

  云挽苏还未醒,幻境还未结束,白尽泽忧心余羡熬不住,便渡了些内力给他。

  而幻境中的余羡眼巴巴望着白尽泽,除了亲吻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白尽泽,我难受…”

  白尽泽抱着他哄,“想要什么,余羡想要什么?”

  “我不知道…”余羡觉得热,即便没了衣物还是热得喘不过气,他什么都不会,无措间忽然想起莲花妖方才的话。

  当真是假的吗?

  这人不是白尽泽吧。

  白尽泽不会如此。

  “白尽泽,你方才说的答案是什么,我想听你说出来。”余羡神情古怪,抬手抱住白尽泽的脖颈,再没有下一步,单是抱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余羡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他竟然想白尽泽说爱他。

  白尽泽轻笑,一如既往温柔,他说:“我爱你。没拿你当孩子,你早就不是孩子了。”

  “嗯,我不是了。”余羡无端觉得委屈,忍着泪望着这个陪他胡来的白尽泽,模样,身形,脾性皆一般无二,本质却有着很大的区别。

  果真如此。

  余羡慢慢松了手,顺势拔下白尽泽束发的玉簪,正是因为这枚玉簪,余羡想起给白尽泽取个‘如玉郎’的诙号。

  后来,白尽泽还用同一块玉料给余羡雕了一枚精巧的玉佩挂在腰上。

  余羡捏紧簪子,闷声不响明白了莲花妖的话。

  这人不是白尽泽。

  白尽泽不会抱,更不会主动亲他。

  是他一个人的觊觎,他想白尽泽能同他不论长幼之序,不拘泥于世俗。这些渴望见不得光,注定消殒在无人知晓的潮湿的梦里。

  即便在幻境余羡也舍不得看白尽泽死,那支玉簪避开了白尽泽,狠狠地插进他自己的心脏。

  疼得皱眉却也一声不吭。

  他颤抖的指尖,想摸一摸白尽泽温润的脸,就要触到时连忙收回了手。

  他说:“白尽泽,话我记住了,此后不再追问,你说过我记得。”

  白尽泽握住他躲开的手,轻言浅笑,“小雪凰,你不愿同我一起待在这里吗?”白尽泽又揉一揉他的发,“我以为你会喜欢和我永远在一起。”

  他说的话是余羡刚才一闪而过的心中所想。是他的贪念。

  这个白尽泽就好像他的另一个意识,完全按照他想的做,非说喜欢的话,余羡更偏向对他好却只是好的那个白尽泽。

  他说:“不愿。”

  顷刻间,凇雪阁化成了碎片不见了,余羡也不在极之渊,眼前又是灰蒙一片,混沌的难以辨别方向。

  云挽苏摇着他的墨绿扇子从混沌中走来。

  “信我的话了?”他爽朗笑了笑,青衣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袍,颔首道:“干柴烈火的节骨眼也能说停就停,余羡,你自制力不错。”

  余羡斜他一眼,回想刚才所有的荒唐场景,脊梁一寒,道:“别和我废话。”

  “让我来帮你分析分析。”云挽苏不仅说,还口不择言,“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进行不下去吗?一看就是第一次,自然想象不出该如何,进行不下去才正常。”

  “闭嘴!”

  “你师父当真是个温柔的人。”云挽苏悠悠道:“回去看些春宫图,长长见识吧。”

  余羡捏了捏拳头,知道锁魂链在幻境中对付不了他,于是换了一种方式势要把将拖他进来的莲花妖就地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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