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爷。”楚熙看着司华遥从身边走过,鼻间飘过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在百花山、在四方馆都曾闻到过,很淡很淡的香味。
待两人各自落座,春海为两人上了茶,随后便退出门外。
“你头上有伤,该卧床静养,过来寻本王可是有事?”
“熙儿是过来感谢王爷救命之恩的。”楚熙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司华遥行了一礼。
司华遥没有躲,受了他的礼,道:“你不怪本王自作主张,将你接进王府?”
楚熙愣了愣,随即说道:“自然不怪。若不是王爷,熙儿怕是要死在乱棍之下了。”
每每看如幼猫一样脆弱无助的楚熙,总会激起司华遥的表演欲,道:“你可知本王将你接进摄政王府意味着什么?”
楚熙的脸红了起来,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道:“熙儿知道。”
表情自然,看不出丝毫表演的痕迹,真正是浑然天成!
司华遥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哦?那你说来听听。”
“熙儿这次来赵国是为联姻,被王爷带进府……便意味着熙儿是王爷的人了。”
楚熙的头越垂越低,脸色也越来越红,甚至连脖子都变成了粉色,看得司华遥忍不住赞叹。
“除了这个,还意味着你没了继承皇位的可能,你可想到?”
楚熙两只手下意识地捏着,道:“就算没有王爷,熙儿也不可能继承皇位,熙儿在他们眼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若不是王爷不近女色,熙儿怕是连被利用的价值都没有。”
楚熙低垂着头,司华遥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其中的黯然,还有那么一丝掩藏得很好的怨恨。
司华遥无法判断他这番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能慢慢盯着,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确实危险,不过这种势均力敌较量的感觉,也激发了司华遥的好胜心。
“别怕,以后有本王护着你,你就安心在王府住着。”
“谢王爷。”楚熙抬头看向司华遥,道:“王爷,熙儿想用原来的内侍,不知可否?”
“是那个你护着的内侍?”
楚熙忙不迭地点头,道:“是,他叫旺财,从小就跟着熙儿。”
“自然可以。你们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十分了解,由他照顾再好不过。不过他一人侍候实在不妥,故本王又派了福禄过去。”
楚熙嘴角扬起略带羞涩的笑,道:“熙儿谢王爷恩典。”
司华遥温柔地笑了笑,道:“若无他事,你便回去歇着吧,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
楚熙闻言连忙起身,眼前却突然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司华遥下意识伸手一拉他的手臂,随即抱住了他的身子。
楚熙本能地闭上眼睛,强忍着晕眩感,待恢复正常后,才红着脸说道:“谢王爷。”
司华遥见他这副模样,便知定是脑震荡所致,忍不住叮嘱道:“你伤了头,定要注意动作不要太大,回去好生躺着,待彻底不晕了再下床。”
温柔的呼吸吹在耳畔,楚熙忍不住心跳加速,脸色越来越红,“好,熙儿听王爷的。”
司华遥眉头微蹙,随即松了手,道:“来人,扶七皇子回去歇着。”
福禄从外面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福禄参见王爷。”
司华遥随口说道:“好生侍候着,别让他受了委屈。”
“是,奴才定尽心侍候殿下。”
“去吧,扶他回去歇着。”司华遥转头看向楚熙,温声说道:“若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便吩咐厨房准备着。”
楚熙乖巧应声,道:“谢王爷。”
福禄上前扶住了楚熙,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书房。
四方馆,当楚仪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相较于之前的激动,他已冷静许多,却依旧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去叫章辙,本王要亲自问问他。”
孙福不敢怠慢,连忙去叫了章辙。
章辙来到床前,行礼道:“下官参见王爷。”
楚仪直接问道:“本王的腿是否彻底没了办法?”
“回王爷,下官已经尽力。”
“你再好好想想!只要能让本王恢复正常,无论什么办法都行。”楚仪神情激动地看着章辙。
章辙沉吟片刻,道:“王爷,下官已未能为力。”
“不,你有办法,对不对?”这微微的停顿,让楚仪以为有了希望,道:“你快说,只要能治好本王的腿,你想要什么,本王都给!”
“下官没有办法,还请王爷恕罪。”
“章辙,你是太医,常年在宫中行走,应该明白若本王当真不良于行,意味着什么。”楚仪的神情变得狰狞,道:“本王若是毁了,也定会拖着你们下地狱,你懂吗?”
第38章
素来以温文尔雅著称的楚仪, 此时像是即将堕入地狱的恶魔,恶狠狠地盯着章辙。
“若本王完了,本王会拖着你们统统下地狱!”
章辙依旧平静地看着他, 就好似没听懂他话中的威胁,道:“王爷恕罪, 下官无能为力。”
“章辙, 你不怕死, 你的家人呢,你忍心他们因你惨死?”
章辙的平静被打破,瞳孔骤然紧缩, 不过很快又恢复平静,道:“下官的家人都没了。”
“你……”楚仪眉头皱紧,道:“怎么可能, 你的妻儿呢?”
“都死了。”章辙的眼睛犹如一潭死水。
没了能威胁他的人,楚仪又开始利诱, 道:“章辙, 就算本王求你,无论你想要什么, 本王都给你, 只要你能治好本王的腿。”
“王爷恕罪, 下官无能为力。”章辙依旧是那句话。
楚仪面色阴沉地看着他,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恨不能将他一刀砍死,可自己的未来掌握在他手上,即便再气愤, 也只能投鼠忌器。
“章辙,人生在世总有所求, 你现在没有,不一定将来也没有。你清楚本王的能力,若无意外,楚国的下一任皇帝便是本王,到那时你想要什么,本王都会倾尽全力去帮你。”
章辙沉默地看着楚仪,楚仪与他对视,忐忑地等待着。
过了好一会儿,章辙方才出声说道:“王爷恕罪,下官无能为力。”
楚仪心中恼怒,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发火,道:“本王给你时间考虑,只要你肯帮本王,本王的承诺便长期有效。”
“下官告退。”章辙躬身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看着章辙离开的背影,楚仪怒火中烧,拿起旁边的茶杯,恶狠狠地掼在地上,等着吧,终有一日,他会将这些胆敢忤逆他的人,统统斩杀殆尽!
第二天清早,休息了两日的司华遥去上了早朝,当他看向赵韩青时,被他裹满纱布的手吸引,想到昨天的那盅梨汤,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不过是煮一碗梨汤,就能把手伤成这样,这要放在现代,绝对的厨房杀手。
今日早朝的主题是秋闱的事,六部皆举荐司华遥为主考官,司华遥听后一个头两个大,平日里看奏折已经够累了,再让他看那些之乎者也的文章,还不如杀了他,于是便开始借题发挥。
“事事都由本王来做,那朝廷养你们有何用?”
殿中大臣纷纷跪倒在地,扬声说道:“臣等惶恐!”
“本王给你们一日,明日早朝给本王一份秋闱监考的名单,否则……”
司华遥话没说完,但他们清楚会是怎样的后果,这就是威胁的最高境界。
“是,臣等遵命。”头上悬着的刀,已经贴近了脖子,他们可不敢有反对意见。
看着如鹌鹑般缩着脑袋的大臣,司华遥冷声说道:“退朝。”
“退朝!”德辉随之扬声唱道。
殿中众臣齐声说道:“恭送皇上、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司华遥看了赵韩青一眼,随即起身,走出奉天殿。
赵韩青紧随其后,待来到小隔间,出声叫道:“王爷留步。”
司华遥转身看向赵韩青,道:“皇上有事?”
赵韩青直截了当地问道:“听闻王爷昨日去了四方馆,将楚国七皇子接去了王府?”
司华遥挑挑眉,道:“皇上是如何得知?”
“昨日晚膳时,明羽来找朕,说了此事,不知可为真?”
四方馆的事很快便传遍了京都,赵明羽收到消息后,本想去摄政王府一探究竟,可想到司华遥对他的态度,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距离上次他和司南遥欢好已有数月,这期间无论他怎么勾引,司华遥都无动于衷,甚至以政务繁忙为由不见他。若再因此惹司华遥不悦,那他将彻底被厌弃,他不能冒这个险,所以便进宫去找赵韩青商量对策,赵韩青由此得知了四方馆的事。
司华遥点点头,道:“没错,本王确实把楚熙带回了王府。”
“王爷曾说不想联姻,为何又将楚熙带回王府?”赵韩青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质问的口气。
“本王想接便接了,此事皇上无需过问。”
赵韩青眉头皱紧,“王爷可知接楚熙回摄政王府,意味着赵楚两国联姻已成定局?”
“本王知道,不过那又如何?”与赵韩青的激动相比,司华遥显得十分淡定。
赵韩青见状心中的不悦更甚,不过现在在谈正事,他要尽量克制情绪,道:“那王爷的意思是联合楚国对付齐国?”
“人,本王收了,至于是否办事,还要看本王心情。更何况本王又没说不与齐国联姻。”司华遥神情自若地说着不要脸的话。
赵韩青一愣,漂亮的凤眼不自觉地睁大,不敢自信地看着他,道:“王爷还想向齐国要一个皇子不成?”
“有何不可?”司华遥微微勾起唇角,道:“楚皇膝下有七子,长子、次子、四子皆未能成年,独留下三子楚仪、五子楚真、六子楚宁、七子楚熙。现今楚仪的腿废了,从储君的名单中剔除。而楚熙又被本王收进王府,没了继承皇位的资格。那楚国皇子便只剩下楚真和楚宁,楚真不务正业,只知吃喝玩乐。楚宁虽有文采斐然,却是个书呆子。无论他们哪个继承皇位,对我们赵国都无威胁。”
“楚熙胆小怯弱,又是宫女所生,就算他能继承皇位,也对赵国构不成威胁,王爷为何要将他接近王府?”
司华遥沉默了片刻,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眼见都未必为实,皇上又怎能确定传言为真?”
赵韩青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道:“王爷的意思是楚熙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本王只是提醒皇上,做事要面面俱到,不能感情用事。”
赵韩青心里一紧,当他听到司华遥亲自将楚熙抱出四方馆时,心里既气愤又委屈,他辛辛苦苦给司华遥熬梨汤,司华遥却和别人卿卿我我,实在让他难以忍受,若不是德辉拦着,他昨夜便去摄政王府了。
赵韩青深吸一口气,道:“那王爷可知朕为何会如此?”
在看到赵韩青满手伤痕时,司华遥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真是既震惊又无奈,他没想到赵韩青竟真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那是因为皇上病了。”司华遥不能任其再发展下去,必须将他的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赵韩青闻言不禁一阵怔忪,随即问道:“王爷这是何意?”
“皇上本应高高在上,却被本王囚禁玩弄,犹如奴隶一般过活,皇上对本王只能有恨,若有其他情绪,那便是病。”
虽然赵韩青爱上自己,会是他化解两人矛盾的契机,但司华遥不想利用赵韩青的感情,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和司南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