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华遥靠在床上,思绪跟着飘远,死亡于他而言并不可怕,要么去转世投胎,要么重来一次。不过重来一次的机会要大一些,他的死究根结底是赵韩青所致,所以他很有可能陷入新的轮回。就现在一团乱麻的情况来说,重来一次也挺好,至少有了经验。
不过他要利用这三个月的时间,将其他人安顿好,以免他死后,赵韩青跟他们清算,毕竟他轮回了,其他人也不知道是否也会跟着轮回,也算是以防万一吧。
洪阳从门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奴才参见王爷。”
“徐新可有消息传来?”
徐新是司华遥的影卫,在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派徐新秘密出海寻找无人且适合居住的岛屿,算算时间已经去了半年多。
“奴才正要回禀王爷,徐新昨日派人捎来了信儿。”
洪阳将密信取出,递给司华遥。
司华遥展开一看,是一封手书和一份地图,确切地说是一份海图。徐新说找到一处无人岛屿,岛屿面积不算大,但很适合人类居住。
“这么巧吗?”司华遥心中不由感叹,“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司华遥将密信和地图收起,看向洪阳,道:“本王的病况要确保不能外泄,另外秘令春海,尽快解决手中的事,本王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
“是,王爷。”
“另外,命人暗中收拾细软,秘密运至这座无人岛上,待春海和胡逸均回到京都,所有人撤出京都,前往小岛。”司华遥说着将手中的地图递给洪阳。
“王爷,您这是……”
司华遥笑了笑,道:“本王命不久矣,总要为你们谋条出路,以后你们便在那小岛上安家立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王爷,您别说丧气话,奴才给林江传了信儿,他定能寻来良药,为王爷调理身体。”洪阳说着也不禁红了眼眶。
“本王早就料到会有今日,所以迟迟不曾复国,本王这一生虽短暂,却没有遗憾,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你们。”说到这儿,司华遥也不禁有些哽咽,道:“只要你们好好的,本王便无憾了。”
“王爷……”
“不说这个。”司华遥打断洪阳的话,接着说道:“方才本王吩咐的,你尽快传达下去。切记,此消息只告知死忠于本王的人,以免走漏消息,节外生枝。”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办。”洪阳没再多说,收拾心情转身离开卧房。
就在司华遥与黑衣人交手时,乾坤宫的一处偏殿外,一名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隐在暗处看向殿门的方向,只见门口有两名内侍,正坐在台阶上,靠着殿门打着瞌睡。他弯腰在地上摸了两块石子,夹在指间,手腕一用力,便掷了出去。
‘啪’、‘啪’两声,那两名内侍头一歪,便昏了过去,身子倒在地上。
黑衣人见状急忙上前,将两人的身子摆好,依旧靠在殿门上,做成他们在打瞌睡的假象。而他则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一纵身便翻了进去。
借着窗外昏暗的光线,黑衣人朝着床榻看去,只见锦被高高隆起,他蹑手蹑脚地靠近,抽出袖中的匕首,来到床前扬手就刺。‘噗噗噗’,接连刺了三下,猛地发现感觉不对,他心中一惊,急忙转身夺路而逃,可惜已经晚了。待他来到窗前时,一把长剑拦住了他的去路。
突然,一簇火苗点亮了房间,黑衣人慢慢转头看向持剑的人,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件绯色长袍,‘锦衣卫’三个字在脑海中浮现,紧接着便是一张方正的脸,一双眼睛瞪了溜圆,闪着兴奋的光。
“王爷果然神机妙算,还真捉了只毛贼。”
黑衣人心一狠,脖颈往前一送,想要自尽了事,落入锦衣卫手中,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孙周似是提前预料了他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撤了撤长剑,左手一扬砍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处,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索,明显不是第一次干。
黑衣人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孙周收起长剑,解下绳索,三下五除二,将其五花大绑,随手拎起,扛到了肩上。
他大步来到门前,蓦然想起房间里还有个人,随即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高怀瘫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想要说话,嘴里塞了布,只能发出‘呜呜’地叫声。
孙周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司华遥让他在这儿抓贼,他怕高怀坏事,二话不说直接将其绑了起来,还用布堵上了嘴巴。
孙周想了想,扛着人打开殿门,倚在门上的内侍没了支撑,相继摔在了地上。他抬脚一人给了一脚,两人吃痛顿时醒了过来。
“废物,除了张嘴吃饭,还有什么用处?”
两人心里一紧,忙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知错,大人饶命!”
“去给他解绑,好生看着,若再出了差错,小心你们的脑袋!”
两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瘫在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高怀,道:“是,是,奴才遵命,定好生看管。”
“另外,今晚发生的事不能对外透露半个字,懂吗?”
“懂,懂,奴才们明白,大人放心。”
孙周叮嘱完两人,转头看向高怀,道:“若想活命,你该知道如何做,现在只有王爷能保得了你。”
孙周说完,扛着人便离开了偏殿,径直来到了锦衣卫衙门。
“参见千户。”值夜的锦衣卫见他进来,连忙行礼道。
孙周挥挥手,径直走向刑房,随即将黑衣人绑在了刑柱上。从皇宫到锦衣卫衙门,路程可不算近,纵使他从小便习武,扛着个男人也是废了不少力气。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端起茶壶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了进去,随后来到水桶前,拿起水瓢朝着黑衣人便泼了过去。
在凉水的刺激下,黑衣人很快便清醒了过来,当他看清周围的环境时,不禁心如死灰。
孙周上前揭下他的面巾,仔细打量了打量,道:“看着眼熟,咱们是否在哪儿见过?”
黑衣人不敢直视孙周,沉默地垂下视线。
孙周见状不见丝毫不满,反而越发兴奋,道:“很好,我最喜欢的就是硬骨头,你越是这样,我越有兴致,夜还长,咱们慢慢玩。”
黑衣人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不自觉地看向孙周,道:“你别白费功夫了,我……我什么都不会说。”
孙周忙不迭地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你先别说,等我给你上了刑,过了手瘾,咱们再慢慢聊。”
黑衣人闻言越发害怕,冷汗一层层地往外冒,尤其是看着孙周在刑架前挑选刑具时,心中的恐惧达到顶点,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四肢发软,整个人仿佛要虚脱了一样。
“先用哪个好呢?”孙周挑了半晌,挑中了一个铁刷子,拿着就走了过来,道:“手底下那帮懒货,用完了也不知道好好清洗,这刷子上竟还有带毛的皮,恶心得很!今儿来不及收拾,你便将就着用用,改明儿我亲自刷洗。”
被孙周这么一说,黑衣人忍不住脑补,胃里一阵翻腾,脸色越发白了,忙说道:“我说,我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孙周眉头皱紧,道:“都说了等会儿再说,你怎么不听劝呢?”
黑衣人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大人,奴才错了,求大人饶奴才一命,奴才保证问什么说什么,不敢有半句谎话。”
孙周看看手里的刷子,又看向黑衣人,懊恼地说道:“娘的,定是这刷子没收拾干净,你很是嫌弃,所以才招的,对不对?”
“大人啊……”黑衣人哭得跟死了爹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
“闭嘴!”孙周一声大喝,吓得黑衣人闭了嘴,不耐烦地说道:“瞧你那个熊样。今儿老子没尽兴,你最好快点说,别让老子反悔。”
“奴才说,奴才说。”黑衣人缓了口气,道:“奴才李好是御马监的内侍,奉兰嫔之命,杀高怀灭口,求大人看在奴才实话实说的份上,给奴才一个痛快。”
“杀了你还得埋,老子一路扛着你过来,非但没尽兴,还得再给你挖坑?”孙周脸上的不满更甚。
孙周的脑回路实在特殊,李好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
“老子给你一条生路,你要不要?”
李好被问得一怔,有些跟不上孙周的节奏。
见李好迟迟不说话,孙周眼睛一瞪,道:“给你脸了是吧,还敢不回话……”
“大人息怒,奴才知罪,求大人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将感激不尽,甘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孙周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儿,道:“成,今儿老子便发一回善心,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如若不然,这刑房里的刑具,老子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你回去禀告兰嫔,就说你得手了,高怀已被你所杀。以后那边一有风吹草动,你需马上禀告与我,可听明白了?”
“明白,奴才明白,奴才保证唯命是从,绝不敢有半点违背。”
孙周一脸不情愿地上前,给李好松了绑,亲自送他回了皇宫。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回宫的赵韩青。
赵韩青心情不好,待进了宫门后,便下了车辇,与孙周两人当面撞上。
孙周上前一步,行礼道:“臣锦衣卫千户孙周参见皇上。”
“孙周?”赵韩青淡淡地看着他,道:“孙千户脚步匆匆,可是发生了何事?”
整个锦衣卫都是司华遥的人,他们只是面上对赵韩青恭敬,其实并未把他放在眼里,“回皇上,微臣走路向来大步流星,若是惊扰了皇上,还请恕罪。”
赵韩青沉默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道:“既然无事,那孙千户便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孙周悄悄松了口气,带着李好快步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赵韩青的眼睛闪了闪,转头看向德辉,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德辉被问得一怔,随即答道:“皇上恕罪,奴才不知。”
赵韩青直直地看着他,“那你知道什么?”
德辉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奴才只知奴才该知道的,其他奴才一概不知。”
赵韩青移开视线,抬头看向太空,月亮从云后探出头来,虽然不甚明亮,却还是照亮了漆黑的夜。
“王爷身子越来越差,你是否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
德辉的心提了起来,没想到赵韩青竟如此直白。
“奴才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如今也只能装傻,“王爷的身子怎么了?”
赵韩青没回话,他知道了德辉的选择,虽然不明白为何有那么多人效忠与他,但得到这样的答案他并不觉得愤怒。认真地看着天上的月亮,直到它再次被云彩遮住,他才重新迈开步子,便乾坤宫走去。
第76章
春华宫, 早早就躺下的马秀兰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高怀被司华遥抓了, 那她与赵韩青的交易就很有可能会被曝光,到时不止是她, 恐会祸及整个家族, 这绝对不是她想看到的。
于是在得知司华遥出宫后, 马秀兰便采取了行动,找到了埋在御马监的钉子李好,让其杀了高怀灭口, 并保证事成之后,给他一千两银子,将他的父母接到西南, 享受荣华富贵。
李好不出意料地答应了,让她在宫中听他的好消息, 只是她左等右等, 等到了后半夜,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难道他被抓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 马秀兰心里越发不安, 实在躺不下去, 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春桃。”
春桃听到召唤, 连忙推门走了进来, 道:“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给本宫倒杯水。”
春桃应声,给她倒了杯水。
马秀兰接了过来, 一口气将杯中水喝光,道:“派人去宫外瞧瞧。”
春桃清楚马秀兰在担忧什么, 道:“主子,您放宽心,他的家人在咱们手里攥着,就算他被抓,也不敢背叛主子。”
马秀兰眉头紧皱,道:“不知为何,本宫总觉得心慌意乱,就好似要出什么事一样。”
虽然春桃说的信誓旦旦,但她心里也有些发慌,只是不能表现出来,努力扬起笑脸,安抚道:“主子,您现在是有身子的人,有身子的人就爱胡思乱想,主子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马秀兰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温柔地摸了摸,却还是不放心,道:“你快让他们去宫外盯着点,若当真出了事,咱们还能有所准备。”
“是,主子好生歇息,奴婢去去就来。”春桃转身出了寝殿。
马秀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慌乱地感觉稍稍好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