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 第30章

  价格比黄金还昂贵的藏红花染色的长袍都不愁销路,何况是这些手感绝佳的织花羊绒。而且天然黑羊绒织成的花纹绝不会掉色,与价格昂贵,但洗几次就不能看了的染色布料相比又是一重优势。

  塞雷布斯对怎么推广这种新织物已经有了计划。

  看过羊绒,他又去看波斯商人订购的那张地毯的编织进度。地毯在四个织工的共同努力下已经织好四分之三了,再有二十来天大致就能完成,正好赶上秋季的航海季波斯商人来收货。

  塞雷布斯拨开绒毛仔细检查地毯的质量,发现结打的都均匀细密。再就着已经黯淡下来的天光审视织好的部分,五彩斑斓的各色花朵含着半透明的真丝花心,繁而不乱,宛如春神的花园,让人目眩神迷,也无可挑剔。又询问各色丝线都还剩多少。梅加娜去检查了下,告诉他答案。他计算了下大致都够用,很满意。

  勉励了织工们几句,许诺地毯售出后每人奖励一小笔钱,并告诉梅加娜今晚所有人都加餐,奖励大家的辛勤劳动,中庭里欢呼雀跃。

  塞雷布斯又将几个男奴隶叫来说话。因为秋季收羊毛的日子又快到了,他这一季不能全程亲力亲为了,势必要给他们更多一些自主权了。

第56章 建房

  塞雷布斯这次打算把事情全部交给梅加娜负责,无论是收羊毛、洗晒、染色上次他都手把手教过梅加娜。等到收羊毛的季节到来,他会请几天假去尤尼科斯庄园把事情理顺,接下来就让梅加娜全权打理。

  另外,这个季度他还打算把靠近入海口那块地的房子盖好,以备染色之用。

  这件事原本早就该准备起来了,只是前段时间一是热,二是他刚上学抽不出时间,三也是建房需要一大笔钱,那张鲜花地毯压了不少钱,资金周转不过来,所以没有动工。眼下天气就要转凉,新织物做出来,又要有一笔进账了,可以开工了。

  无论在什么年代,盖房子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古代尤甚。雅典除了神庙和公共建筑会用石头建造,私人住宅都是泥筑,建房前还需要先晒泥砖,非常耗时间。现在的天气正好,晒砖干的快,再拖下去就要到雨季了,三天两头下雨就晒不成了。

  塞雷布斯打定了主意,行动起来就不耽搁,他看看天色还早,和贡吉拉说了说这件事,立刻带了个奴隶出门去找建筑工匠。

  雅典建筑工匠很多,技艺高超的人也很多,之前他们家面包作坊的邻居就是一个名气响亮的建筑工匠€€€€不,不应该说是工匠,在后世他完全称得上是大师,曾负责修建过一座精美绝伦的神庙。塞雷布斯要去找的就是他。

  塞雷布斯要建的只是一所普通民居,本来用不着大师,他也不一定会接,但他有很多学徒,肯定能推荐合适的人。

  果然塞雷布斯找过去说了诉求之后,那位老邻居笑道:“你这种活计用不着我,塞雷布斯,我的工钱太贵。我有一个徒弟,年纪有些小,但非常有才华,你要是信得过我,可以让他去试试。”

  塞雷布斯尊敬地说:“我当然相信您,莱俄斯叔叔。”

  莱俄斯就让家里的奴隶去喊一个叫奥佩托斯的人到这里来。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奴隶带着一个人回来了,果然很年轻,顶多二十来岁。莱俄斯对他说道:“奥佩托斯,这孩子来委托一桩活计:建一所最少能住下二十个人、有两个能容纳五塔兰特羊毛的仓库的房屋,你愿意接吗?”

  奥佩托斯看看塞雷布斯,疑惑地问:“这个孩子委托的?”

  莱俄斯抚摸着着自己姜黄的胡须说:“别小看这男孩,这是大名鼎鼎的神眷之子。别看他年纪小,但他能干的很呢!他是我的老邻居马库托利斯的儿子。我的老邻居服兵役去了,他把家里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比他父亲在家时还好。这种事他能拿主意。”

  莱俄斯和马库托利斯的关系不错,马库托利斯遭遇债务危机时莱俄斯还借过他钱。虽然现在两家人住的远了,但莱俄斯对马库托利斯家的事情还是很了解。

  塞雷布斯先对莱俄斯说道:“莱俄斯叔叔,您过奖了。”又对奥佩托斯说,“虽然我父亲在服兵役,不能露面,但如果您愿意接这桩活计,可以去与我母亲谈。”

  奥佩托斯很谨慎,虽然有老师做担保,但考虑了下,还是说:“我得见见你母亲。”

  塞雷布斯将他带回家,让他见贡吉拉。贡吉拉当面对他保证了此事儿子能完全做主,丈夫服兵役回来也不会有任何纠纷后,他才终于应承接下此事。

  他根据塞雷布斯的要求大致计算出泥砖、陶瓦、木材、石灰、石膏等这些原材料各需要多少,又说:“我的工价是每天3德拉克马,我看到你家有不少男奴,晒泥砖我能领着你家的男奴做。但是起屋这活计普通人做不了,还得至少再请三个熟练的建筑工匠。普通工匠的工价是每天2德拉克马。因为我的年纪关系,你请的人可能会不服从我的安排,这三个人选得我来决定,可以吗?”

  塞雷布斯用人不疑,说:“当然可以。但我得先听听你的计划。这所房舍的位置和用途特殊,我的要求很多,你的设计得能满足我的要求。”

  显然虽然有莱俄斯和贡吉拉的双重保证,但奥佩托斯还是很担心塞雷布斯担会胡来,有点防备地说:“除了住人的空间和仓库,你还有什么要求?”

  塞雷布斯有点好笑地扬了扬眉,说:“安全。这所房舍在旷野里,又要贮存比较贵重的羊毛和颜料,我要求它必须非常坚固和安全,这不过分吧?”

  奥佩托斯放下心来,说:“我要先去看看地形,才能告诉你能建成什么样。”

  塞雷布斯说:“当然。”

  当下两人约好了去看地形和位置的时间€€€€就是后天,明天两人都有别的事情€€€€奥佩托斯离开了。

  次日又是个响晴的好天气,地中海夏末的阳光照在雅典城里,懒洋洋地叫人不想动弹。塞雷布斯提着蜡板去上课,与头上顶着水瓶的美丽女郎、潇洒地披着轻薄的亚麻短外套的编发蓄须的成年男子、以及朝气蓬勃的小孩子们在街上擦肩而过,到了克里斯提尼家。

  达奈斯看见塞雷布斯,照例恶狠狠地瞪他,塞雷布斯视若未见,去找安格斯,说请假的事情。他想连请十天的假,把建房、收羊毛的事情全部理顺。

  当然他向安格斯请假时没说原因是自己要去做生意、建房,只说是家里以往的生意,父亲在服兵役,需要自己去照个面。他请安格斯给自己布置一些作业,以便在闲暇时间学习。安格斯知道他的学习能力,用铁笔在他的蜡板上密密麻麻写了两板《奥德赛》的诗句,读了两遍给他听,让他记诵。并嘱咐他有不懂的地方,或者学完了不论什么时间都随时能来找自己,为他解惑或布置新的任务。

  塞雷布斯向他道了谢,转身离开。

  此时还没有到上课的时间,在他跨出门去时,达奈斯大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上来,得意地问:“塞雷布斯,你是昨天被我那几个奴隶吓到,不敢来上学了吗?哼,看你还敢不敢再谁也不放在眼里,还多管闲事!不过,如果你向我道歉,并且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就原谅你,不让他们打你!”说完期盼地望着塞雷布斯。

  塞雷布斯一愣,微笑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有事要请几天假。”说完转身走了。

  达奈斯的脸气绿了。

  塞雷布斯出门又去弦琴学校。他希望修西斯在,能让他直接退学。

  可惜的是修西斯仍然不在,他只好去找墨菲斯请假。

  在墨菲斯那里,他还意外地遇到了哈律斯与他的母亲。哈律斯听从了他的建议,是由母亲陪着来退学的。

  墨菲斯既伤心又不解,问:“为什么,哈律斯、亚利克希亚?我授课太差了吗你们都要退学?别的老师班级里并没有这种事情,我知道我是第一次当老师,一定有许多地方做的不好,但是你们提出来,我会改正的啊!”

  哈律斯慌乱双手乱摇:“墨菲斯老师,不、不关你的事!你的课很好,是我自己的原因……”他垂下了头,接着说,“我、我不讨人喜欢,同学们都不喜欢我。所以我想换个学校,也许会好些……”

  墨菲斯对这个原因有些意外,顿了一下,说:“我注意到你是有些孤僻,不怎么和同学们接触。但是那也不用退学啊,可能是刚开学没多久,以后熟悉起来就会变好了?”

  哈律斯摇着头说:“不会变好的,请让我退学吧……”说着他突然哭了,“我总是被欺负,达奈斯常常欺负我。老师不让我退学,我以后也不敢来学校了……”

  亚莉克希亚摸摸儿子的头,也落下了眼泪,说:“老师,就请你同意让哈律斯退学吧。”

  墨菲斯急道:“如果是这个原因,我可以教训达奈斯的,让他以后不要再欺负你!”

  亚利克希亚哽咽道:“没用的……都是我不好,连累哈律斯总是受委屈……我是僭主的女儿,那些孩子们是因为这个才敌视哈律斯的。他们是不可能和解的。”

  墨菲斯吃惊地瞪大了眼,最后无奈地说:“好吧……可是我做不了这个主,只能等修西斯回来再说,我会向他提的。”

  亚利克希亚说:“谢谢你,墨菲斯。那么哈律斯今天就先请假了,等修西斯回来,我们再来。”说完她向墨菲斯道了别,领着哈律斯转身要走。看到塞雷布斯,她向塞雷布斯点了点头。

  哈律斯这才看到塞雷布斯,眼睛一亮,正要和塞雷布斯说话,墨菲斯苦笑着先开了口:“你怎么也一大早就来了,塞雷布斯?修西斯还没回来。”

  哈律斯站住脚想听下去,亚利克希亚推着他离开了。

  塞雷布斯点点头,说:“那我先请十天的假,墨菲斯老师。”

  他说了告诉安格斯的理由,顺利得到了十天假期,一出门,发现哈律斯等在外面。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多谢亲们捉虫啦,状态不好,写的已经都晕了

第57章 突如其来的死亡

  哈律斯殷勤地问:“塞雷布斯,你怎么也这么早来了?”

  塞雷布斯不想解释很多话,简单地说:“我来请几天假,家里有些事情。”

  哈律斯说:“我来退学。”

  塞雷布斯说:“我看到了。”

  哈律斯问:“我不来这里上学了,还能去找你玩吗?”

  塞雷布斯沉默了下,说:“可以。”

  哈律斯脸上绽放出一个惊喜地笑容来,说:“谢谢你!”那笑意非常灿烂,很符合他的年纪,但在哈律斯脸上很少看到。

  塞雷布斯说:“这几天我要出远门,十几天后才能回来。到时你可以去我家里找我。”

  哈律斯连声说:“好的,好的。”顿了顿,又小声说,“塞雷布斯,你真好,以前都没有人愿意跟我玩!”

  塞雷布斯心想我也不可能陪你玩。

  他最多是允许哈律斯到家里找他,这已经是耐心的极限了。

  与哈律斯分别后,塞雷布斯将蜡板送回家,带着个奴隶去了港口区。他打听了一圈最近有没有有实力的大海商到来,又购买了一些货物,回了家。这天他处理了一些杂务,准备了一些出远门的东西。第二天,他和奥佩托斯带着几个奴隶去了那块有一条河流经过的、靠近入海口的荒地。

  这块地大致有五十亩左右,一半是长着杂树林子的丘岭,一半是岩石和沙丘,由于没有什么产出,价格很便宜。塞雷布斯的计划是把房舍建在丘岭上,这样虽然离河流会有一些远,但不必担心雨季的时候河水泛滥,淹没房屋。

  奥佩托斯赞同他的想法,两人带着奴隶们踏遍这片土地,选择了一处较为平坦、适合建房,又便于防守的高地€€€€这年代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不提城邦之间的战争,普通人杀人越货也所在多有。

  塞雷布斯建这所房屋的首要要求就是安全,奥佩托斯提议用石头做墙基,这样造价高一些,但安全指数能大大增加。塞雷布斯同意了。

  奥佩托斯又挑了一处土质适宜的地方,定下在此处取土制泥砖,又选定从何处取石材,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一行人返回了雅典。

  塞雷布斯家只有三个男奴,这点人手制泥砖是远远不够的。他回到雅典,就先去租赁了十个健壮的奴隶带回家。回家后他让梅加娜去买面粉,生起面包炉和贡吉拉大量烤制面包,以备明日干活时作为口粮。自己又去买了几瓮葡萄酒、一些鱼干、洋葱和橄榄,并租了一辆牛车。至于明天干活要用到的工具,他请奥佩托斯代为预备和租赁了。

  次日一大早,塞雷布斯带着奴隶们和拉着食物与炊具的牛车与奥佩托斯在城门口汇合,奴隶们扛上干活要用工具,又去了那片荒地。

  奥佩托斯指挥着奴隶们在事先看好的地点挖出土,打来河水和成泥,在泥巴里加入一些细长柔韧的草茎让奴隶们与牛反复践踏,踩的泥质细腻均匀,之后再将泥巴填入木质的泥砖模具里压实,然后取掉模具,一块泥砖就做好了。等太阳把泥砖晒干,就可以用了。

  制泥砖是重体力活,塞雷布斯从不亏待为自己工作的人,早晨的时候他让所有人饱饱地吃了面包、鱼干和橄榄作为早餐。该做晚餐时,他叫来一个奴隶和他一起去附近的渔村买来一大筐鲜鱼宰杀了,一部分煮成了鲜美香浓的鱼汤,另一部分在肚子里塞上洋葱抹上盐,烤成了烤鱼。

  尽管雅典离大海只有十几里,但由于鲜鱼运输不易,一般人也不是常常能吃到鲜鱼的。鱼汤与烤鱼的香气一弥散在空气里,奴隶们就开始口水泛滥,连奥佩托斯都频频朝这边看。

  知道美食就在等着,所有人干活时都浑身是劲,十三个奴隶加上奥佩托斯,十四个壮年男子,天擦黑时竟然将建房舍需要用的泥砖制成了三分之一。

  吃过美味的晚餐,天已经彻底黑了。夏天的夜间也不冷,众人就挑了一片平整的地方,幕天席地而眠。这在塞雷布斯绝对是前所未有的经历,他以前去野营好歹会有个帐篷什么的。他凝视着天空中仿佛与两千多年后并无丝毫不同的璀璨银河,久久才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们去买鱼的村子里有人又为他们送来了一筐鲜鱼,并一些鸡蛋和新烤制的面包。这是昨天塞雷布斯向他们订购的。

  这天早晨的早餐不但有鱼汤和面包,还多了水煮鸡蛋。众人饱餐一顿后,精神百倍地开始干活。到晚上时,果然又有丰盛的美食等待着,是美味的禽肉。虽然只能三四个人分一只,但这对奴隶们来说也绝对是从未享受过的好待遇了。虽然制泥砖是很累的活计,但还是有好几个人暗暗祈祷,希望能一直干下去。

  被租赁来的奴隶很羡慕塞雷布斯家的奴隶,奴隶一向被视为会说话的工具,但塞雷布斯不仅早晚为他们提供这么丰盛的食物,中午还再给他们加一次餐,并让他们休息一会儿,躲过日头最毒辣的那段时间。私下议论时,认为他们的小主人的大方仁慈实在是前所未见。

  第三天下午,奥佩修斯宣布泥砖够用了,到高地上用白石灰画出地基的轮廓,指挥奴隶们照着轮廓挖出一壁宽齐肩深的壕沟。由于房舍较大,第四天他们又挖了一天壕沟才挖好。

  第五天奥佩托斯带着奴隶们用木棍和绳索抗来石材,往壕沟里填。并用水拌石灰和沙子作为粘合剂,黏合石头间的空隙。

  第七天的时候,地基才被填了不足五分之一。

  塞雷布斯算这速度,觉得实在有点慢,正考虑着要不要再回雅典租赁几个奴隶,一个奴隶又在抗石头时砸伤了脚。这没什么好说的了,塞雷布斯让一个奴隶赶着牛车,载着自己和受伤的奴隶回了雅典。

  将那奴隶直接送到医药之神神庙,塞雷布斯回了家。一进家门,梅加娜看见他就冲了过来,有点激动地问:“塞雷布斯,你回来有人看到吗?”

  塞雷布斯有点莫名其妙,说:“当然。”大白天的城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他又不可能隐形。更别提他还去了一趟医药之神神庙。

  梅加娜嘴唇掀动了好几下,憋出来一句:“你在弦琴学校那个同学,和他妈妈一起来过咱们家找你治伤的那个叫哈律斯的男孩,他死了。他妈妈一直在找你。”

  塞雷布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失声道:“什么!?”

  梅加娜担心地看着他,小声说:“他被不知道什么人打死了。他妈妈说是另一个来过咱们家的小孩,达奈斯。她说那个小孩以前就打过哈律斯好多次,你见过,要你帮她作证。”

  塞雷布斯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梅加娜说:“前天。”

  哈律斯的妈妈来他们家找过塞雷布斯好几次,甚至抱着哈律斯的尸体来过一次。偏偏塞雷布斯不在家,知道那块荒地在哪里的几个男奴也被他带走了。梅加娜和贡吉拉实在不知道塞雷布斯在哪里,但哈律斯的妈妈好像认为他是故意避而不见,找了几次没找到人后,把儿子的尸体抱到他们家门口痛哭哀求,招来了许多人围观。把他们家附近的路口都挤的水泄不通。

  梅加娜真是又生气又可怜她。

  梅加娜又说:“哈律斯的妈妈好像快疯了,抱着他的尸体不肯下葬。在市政广场上的集市里哭了两天了,非要那个叫达奈斯的小孩给她儿子偿命,现在还在那里。”

  塞雷布斯站了一会儿,转身要出门。梅加娜惊慌地跟在他身后问:“塞雷布斯,你要去哪儿?”看他跨出门,走的是向市政广场去的方向,急忙大叫,“贡吉拉!贡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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