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斯提德说:“克里斯提尼推荐我到司法执政官身边做助理员。”
塞雷布斯说:“这是个好职位。”
这相当于后世给司法部长做秘书或助理了,就算雅典的执政官是每年一轮换,日后也绝对是一份傲人的资历。
阿里斯提德说:“克里斯提尼的厚爱。今年的司法执政官是他的朋友,他远在海外还为我写了推荐信。但愿我能不辜负他的期待,也能为城邦做一些好事。”
塞雷布斯由衷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会的。”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是塞雷布斯见过最没有私心杂念的人,聪慧敏锐、意志坚定,既然决心要从政,还有克里斯提尼这样的有力支持者,一定会有大成就的。
阿里斯提德望着他,却带着薄责说:“我要责备你,塞雷布斯。虽然近来没有见面,我也一直知道你都在做什么。你将心思放在生意上太多了,你家里现在并无饥谨之忧,现在又正值学习的年纪,何以如此呢?人不应当过份把心思用于获取多余的财富上,钱财只要够维持生活所需就足够了,过多对于人反而是负担。你的精力应当放到对知识的汲取上。你是被神所钟爱的人,雅典娜赐于你远超常人的智慧,一定对你有更高的期待,不是吗?”
塞雷布斯没有觉得阿里斯提德多管闲事,他知道他完全是好意。此时的雅典不鼓励人们专注于私人事务,认为投身公共事务才是正道,梭伦甚至立法规定,城邦里如果有两方在争论,不支持其中任何一方就要丧失公民资格。而且就塞雷布斯的年纪来说,他的劝说绝对是恰当的。只是他不知道塞雷布斯的情况不同,塞雷布斯也无法解释。塞雷布斯认真地道:“阿里斯提德,请你相信,我并未松懈对知识的学习。”
阿里斯提德仍不太满意,道:“我希望你能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对知识的学习上。”
这个塞雷布斯无法保证,只是告诉阿里斯提德生意暂时告一个段落,他会将重心转移回学习上。阿里斯提德无法勉强他,只能下定决心以后即使再忙碌也要更关注他,尽量对他做出些好的引导,不让他心性有太大的偏差。
两人结束这个话题后塞雷布斯饶有兴致地问起阿里斯提德的工作,阿里斯提德希望引起他对公共事务的兴趣,为他讲了很多趣事,对他感兴趣的地方和每一个问题都做出了尽可能详细明白的解答,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有任何敷衍,对需要保密不能说的地方也明确说了不能说。
塞雷布斯对这时代的政府运作还是很感兴趣的,阿里斯提德又反应机敏,言辞也绝不枯燥乏味,两人谈到深夜还意犹未尽。
直到贡吉拉派人来接塞雷布斯回家,两人才结束了谈话。
阿里斯提德把塞雷布斯送出门外,街上偶尔还有贪玩的小孩子嘻笑打闹唱燕子歌的声音。
阿里斯提德望望那些孩子们的身影,又望望火把的光下塞雷布斯俊美的面容,感慨地说:“塞雷布斯,你和这些同龄的男孩们差别真大,我真想知道你的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塞雷布斯笑了,说:“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阿里斯提德肯定地断言:“不,好也罢,歹也罢,我相信你将来绝不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今天我们的有缘~
第79章 榨酒节
吃豆节之后,塞雷布斯果真将重心转回了学习上,甚至像普通小孩一样很规矩地上了一段时间课。
当然,他上课的进度不一样,他已经学完了荷马的《伊利亚特》、《奥德赛》,和赫西俄德的《神谱》、《工作与时日》,掌握了基本的读和写。这些是普通孩子七岁到十三、四岁之间接受基础教育时要学的全部内容,安格斯已经初步开始为塞雷布斯讲文法和修辞了。
文法,是指文学和诗歌;修辞,是指作文、朗诵和演讲。
这属于中等教育的内容,再上面还有少数顶尖人才才有机会接触的高等教育,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这正是塞雷布斯的老师难找的原因。雅典的中等教育,老师的社会地位和初级教育的老师截然不同。有文法和修辞学素养的人如果是公民的话必然有能力公共生活中在占有一席之地,或者换句话说,必然家境或社会地位不凡,否则也没有机会学到这些。
这注定了这些人不会去给人当随叫随到的家庭教师,塞雷布斯只能买奴隶。但可想而知,有这种水准的奴隶出身起码肯定得是外邦的贵族,贵族哪有那么多,在奴隶市场上想买到只能等着碰运气。
安格斯虽然不会演说术,但是浅一些的文法和修辞还是能教塞雷布斯的,所以塞雷布斯也就先跟他学着。
塞雷布斯和别的孩子相比,上学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因为哈律斯事件之后,安格斯非常注意对学生们友爱、豁达等美德的培养,加上阿普托斯对他十分友好,也没受到什么排斥。
当然生疏是免不了的,但是阿普托斯很热情地想帮他融入集体,与朋友谈话总不忘带着他加入话题,做什么事也尽量拉着他一起,塞雷布斯心态也有了一些改变,不再那么排斥小孩子,与他们的关系倒是比从前更亲近些。
雅典虽然注重教育,但儿童上起学来和两千多年后比还是很轻松的。首先功课没有那么繁多,再次雅典的节庆日奇多无比,而且还动辄三五天、甚至整个月的庆祝,每逢这样的日子学校都会停课。普拉托近期没有新业务开展,因此塞雷布斯上着学也能兼顾的了。
吃豆节之后,阿里斯提德真的即使再忙,也不忘留神关注塞雷布斯,隔三差五的挤出些时间与他见面。两人有时只是闲聊,有时说说塞雷布斯的功课€€€€阿里斯提德是接受过克里斯提尼的亲自教导的,还在国家体育馆受过两年雅典最顶尖的教育,塞雷布斯功课对他来说只是小意思。如果不是阿里斯提德实在忙,塞雷布斯很想就请他教导自己。
阿里斯提德见识过塞雷布斯举一反三的学习能力之后,更加重视他了,主动提出如果到安格斯已经不能教他的时候,还没找到合适的老师,就先由自己教他。
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虽然年龄相差很大(肉体阿里斯提德大,心灵相反),两人却很有话说,虽然在大多数时候都是阿里斯提德说,塞雷布斯听。
在塞雷布斯看来,阿里斯提德是个很好的交流对象,他聪明敏锐,正直却不死板,接受力很强。最重要的是,他将塞雷布斯当成平等的交流对象,愿意真诚地与他讨论任何话题,不轻视不敷衍。人都是有交流欲望的,塞雷布斯穿来古希腊七八年,除了阿里斯提德之外没有人会和他这样交流。马库托利斯一门心思赚钱,没有兴趣和儿子交流;贡吉拉梅加娜的世界只有家庭这么小,虽然近来变大了些,对塞雷布斯来说也仍然太小,没什么可交流的;至于生意上的合作对象和雇员,也没有特别出色的人,让他想与之有比合作和雇佣更深层的交往。
在阿里斯提德看来,塞雷布斯真不愧是神之宠儿,不止医药之神,雅典娜也钟爱他。他的话不多,但每有发言,总是一针见血,尖锐至极,让人暗自心惊。与他交谈,常常会像与克里斯提尼交谈一样能有所得,只不过克里斯提尼是通达世事的智慧,而塞雷布斯是天生聪明的尖锐。即便没有别的原因阿里斯提德也愿意与这样的益友往来,因为这会让自己变得更好。
转眼间到了榨酒节,天气开始转暖,海面上又开始有商船的踪迹。
榨酒节雅典要进行为期三到六天的庆祝,战时三天,和平时六天。这段时间雅典没有战事,因此这个榨酒节,早早就有雅典周边的居民乘着马车赶到城市,等待着参加庆典。
庆典的第一天是盛大的祭祀仪式。城邦提供牺牲,祭祀完毕之后,参加祭仪的人们唱着酒神赞歌,狂饮和到处泼洒新酒,分享难得的肉食。
由于雅典的一天是从傍晚开始算起的,因此庆典是从晚上开始。到了第二天白天,人们化妆成各种各样神话人物,例如宁芙、霍莉女神、酒神节的狂欢女、萨提罗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侍从)等等,抬着巨型的阴/茎模型、走街串巷地游行舞蹈,说着尖刻甚至下流的笑话互相戏谑调侃。之后,就在卫城以南的勒那恩的剧场竞赛酒神赞歌和悲喜剧。
节日庆典期间法庭一般停止诉讼,阿里斯提德有了空闲,来邀请塞雷布斯一起去看悲剧演出。
两人出了门,向勒那恩走去时遇见了好几波在进行喝酒竞赛的人们。他们在大街上临时搭起躺椅,躺、或者坐在上面举杯畅饮,整个雅典城仿佛都浸泡在酒香里。有一些人们喝的兴奋了,起来伴着音乐跳起动作夸张的舞蹈€€€€由于衣服款式的原因,较为剧烈的动作常常会暴露身体的私密部位,显得很不雅观€€€€还有的人彻底醉了,大哭大笑、放浪形骸,与这座城市平时文质彬彬的整体气质大不相同。
塞雷布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后世绝对看不到的有趣风俗。雅典节日庆典虽多,他却很少有机会参加。节庆日都是做生意的好时机,以前家里做面包生意时他要帮些小忙,没时间也没人带他去参加,马库托利斯入伍后他更没功夫参加了,难得有机会能这样闲适地走在街上。
阿里斯提德个性严谨,却对这样的放纵很不满,带着他绕过这些人,皱着眉头说:“欢乐应当有节制,而非如此抛弃理性。我们城邦对酒神的崇拜过于疯狂了。”
塞雷布斯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人不可能永远保持理智,让人们在固定的节日把累积的情绪安全地释放出去,这很科学。
不过雅典人确实对酒神的崇拜有点过头,一年中关于酒神的节日就有四个,还每个都是大庆。榨酒节已经是其中庆祝规模最小的一个了。
榨酒节之前没多久有一个乡间酒神节,过去一个月是庆祝新酒开瓮的安塞斯特里昂节,再过一个月,是城市酒神节。
城市酒神节是一年中仅次于雅典娜节的第二大庆典。
又路过一波喝酒的人,一个男子投入地在竖琴的伴奏下跳着庆祝葡萄丰收的舞蹈,一会儿模仿摘收葡萄的动作、一会儿做出提篮的样子,一会儿端酒一会儿装桶,最后还装出品尝新酒的样子,惟妙惟肖,塞雷布斯简直就像看到了一串串葡萄、一个个酒榨和一排排酒桶,也好像真的见到他在品尝新酒。
他跳完之后,端起酒杯哈哈笑着回到躺椅上,另一名男子又跳起来,命令演奏竖琴的人换了一首曲子,自己跳起舞。这次的舞蹈塞雷布斯很少见到有人表演,舞姿粗野豪放,很多动作就是□□裸的性暗示。
阿里斯提德似乎认识这人,惊讶地说:“达夫尼斯……这太不体面了!”立刻带着塞雷布斯折返,绕到另一条路上。
塞雷布斯好奇地问:“那是谁?”
阿里斯提德说:“是城邦的财产公卖官。这真是……”
塞雷布斯明智地没有说出他觉得那人跳的很不错。
两人到了剧场,一人付了两奥波勒斯买票进去,演出还没有开始。很多小贩带着自己的货品在一排排座位间兜售,坚果、葡萄干、无花果干、发带、水仙花花环、常春藤花环、酒神杖……什么都有。阿里斯提德和塞雷布斯各买了一支杖身上缠绕长春藤,顶端一颗松果的酒神杖。卖酒神杖的小贩认出了塞雷布斯,请他触摸自己阴天时总是酸痛的左腿,送了他一个水仙花环,阿里斯提德一个常春藤花环。
小贩离开后,两人将花环戴在头上。塞雷布斯环顾剧场,与他们一样头戴花环的人们几乎占了一多半。
塞雷布斯问阿里斯提德:“今天演什么剧目?”
阿里斯提德说:“是普拉提纳斯的新剧《牧羊人》。”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年纪和阿里斯提德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从后面叫他:“阿里斯提德。”
阿里斯提德回过头一看,很高兴地说:“埃斯库罗斯,你也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缘分来了~
第80章 观剧
塞雷布斯也回过头。
埃斯库罗斯眼睛一亮,赞美道:“啊,神眷之子!你的美貌就像火焰一样,能照亮夜空。这个水仙花环与你的黑发真是相得益彰。”
塞雷布斯知道此时对同性相貌的称赞很常见,礼貌地回答:“谢谢。”
埃斯库罗斯走到他们这一排,在塞雷布斯身边坐下,隔着他对阿里斯提德说:“阿里斯提德,我听到人家议论说你在追求漂亮的神眷之子,我原本不相信,以为只是没有根据的谣言。因为你自己还在被人所爱的年纪,神眷之子更是童稚,连能被人所爱的年纪都不到。但我现在看到他,有一些相信这些言论了。他真是漂亮啊,他的头发这么乌黑柔软,仿若爱神木;皮肤像洁白的百合花;黑眸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样明亮动人;而他的睫毛,根根都像利箭一样刺穿人心!€€€€还有他的鼻梁,这么挺拔,就好像奥林匹斯山白雪皑皑的山峰;他双唇色泽犹如春天最娇嫩的花瓣,我相信吻起来也一定会像花蜜一样清甜……他是美惠三女神的后裔,由塞普路斯女神在玫瑰丛中养育大。你如果爱上他,我一点都不奇怪!”
塞雷布斯本来正思索着“追求”那句话,猝不及防被后面一大波夸张肉麻的赞美糊了一脸,生生打了个寒战,略有些不悦地提醒道:“埃斯库罗斯,我是男孩,你的赞美不太合适吧?”
埃斯库罗斯不解地问:“怎么,我有什么冒犯之处吗?”
阿里斯提德也有点奇怪地看着他。
塞雷布斯立刻意识到自己和他们的观念有差异,顿了下,说:“我认为,赞美一个男性应当称赞他的男子气概,而不是美,不是吗?当然我年龄较小,但这不应该是我遭到轻视的理由。”
埃斯库罗斯惊讶地说:“我亲爱的塞雷布斯,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赞美一个男子的美貌,怎么会有损他的尊严呢?美,是永生的神明赐给极少数幸运儿的珍宝。所有男子都想得到美,但只有你们这些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得到。你们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因为你们的美貌能让你们从众神和人们那里都得到尊敬。正是由于美貌,珀罗普斯才得以坐在众神的桌边与他们分享仙果,伽倪墨得斯才能被众神之首的宙斯带到天上。就连宙斯,也有担心自己的面貌不足以让至爱之人高兴,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更漂亮的人的时候。而你,天生容颜俊秀,这是众神对你的恩宠,正该尽情享受赞誉,为何会觉得这有损尊严呢?这是美丽为你赢得的荣誉啊!”
阿里斯提德赞同地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塞雷布斯。男子气概并不会因为形体美丽而被折损,人体是世间最匀称和谐、庄重优美的造物,你应该为自己的漂亮自豪才是。”
塞雷布斯:“……”
他对古希腊人对颜的追求有了新的认识,这已经不是理论,而是上升到了哲学和世界观的高度。
演出很快就要开始了,埃斯库罗斯回到了他自己所属的村社的位置上去€€€€他们购买的入场券上是有各自村社的名称的。剧场的座位很有讲究,呈扇形分布的观众席最靠近舞台的楔型座位是属于十个政府部门的职员的(塞雷布斯就跟着阿里斯提德坐在这里);楔形座位后面的一圈属于500人公民大会的成员;再外面一层是各村社公民们的位置;最外围则是雅典€€属地来客、客居雅典的侨民和外邦人的观剧位置。所有这些座位都按照村社分成十个区,大多数时候人们都严格按照座次入坐。了解其中规则的人只要一看座位,就能明白什么人在城邦中处于什么地位。
这是雅典最大的露天剧场,起码能坐下5000人,从距离舞台最远的位置向舞台上看去上面的人只是一个黑点,但是得益于高超的建筑水准,即便在这样的位置,也能把舞台上落下一枚硬币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
演出之前酒神祭司们先将昨天的游行队伍送到剧场的乳猪宰杀,将血洒在舞台四周祭祀神明。而后王者执政官上台,用葡萄酒再次向神明奠酒,接着进行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热情赞美过去一年中为城邦做出贡献的公民,一个一个说出他们的名字,并为他们授予桂冠。
这是许多公民们的荣耀时刻,剧场内气氛沸腾起来。
在这之后,终于有十几个身披兽皮,手拿皮鞭,打扮成牧羊人模样的人登上舞台,看样子是演员。
但是演员上台后并没有立即开始表演,领队先自我介绍道:“我,巴勒尼斯村社的公民普拉提纳斯。”然后介绍自己的同伴们,“这是阿勒俄村社的公民狄菲洛斯、这是派阿尼阿村社的公民保萨尼阿斯……得益于可敬的巴勒尼斯村社公民拉利克斯的慷慨赞助,今日我们为公民们奉上本人为勒娜娅酒神节创作的新悲剧《牧羊人》。敬请赏鉴。”
然后演出才正式开始。
古希腊的悲剧鼎鼎大名,塞雷布斯在后世也看过《俄狄浦斯王》、《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等,本以为会看到一出精彩的类似话剧形式的演出,结果演员们却在音乐的伴奏下开口唱了起来。
演员们忽而齐声合唱,忽而领队一个人独唱,忽而领队与别的演员们对唱,词藻华丽,比喻繁多,曲调优美动听。曲风很类似荷马史诗,偶尔领队也会以剧中人的身份说几句独白,但是独白也是韵律严整,如同诗歌。
塞雷布斯有点惊讶,有点怀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悲剧,这和他在后世看到的悲剧差别很大。不过演员们的歌喉很动听,讲述的故事也很有趣,他饶有兴致地看了下去。
演员们唱的是一个叫伊卡瑞乌斯的国王,从酒神那里学会了种植葡萄和酿造美酒,他酿出酒来给一帮牧羊人喝。这帮牧羊人却酒后失控,将他杀死了。
写曲词的人文采极好,把主人公宿命般的悲惨命运刻画的扣人心弦,虽然是以歌唱的形式演出,但内核与流传后世的那些著名悲剧倒是一脉相承。塞雷布斯有点怀疑这就是悲剧的早期形式。
悲剧的演出时间是上午两场,下午一场,外加一场作为调剂的滑稽表演,名为羊人剧。同一天时间演出同一位作者的作品,羊人剧的主人公通常也是悲剧的主人公。
第一场演完中场休息,观众们拿出带来的葡萄酒、面包、橄榄、水果什么的轻松地吃喝起来。塞雷布斯和阿里斯提德也从趁机又进剧场叫卖的小贩那里,买了两杯葡萄酒饮用。
埃斯库罗斯趁这个机会又跑来他们这边,问:“阿里斯提德,你觉得普拉提纳斯的这出悲剧写的怎样?”
阿里斯提德说:“写的非常好。”
埃斯库罗斯拉下脸说:“你太没眼光了,阿里斯提德!这出《牧羊人》比起我写的剧差远了!普拉提纳斯只是名气大而已,还有弗鲁尼科斯和科厄里洛斯,这两人也都远不如我,只不过资格老、有名气而已。但是委员会的人就因为他们名气大,就选了他们三人竞赛(雅典节庆的悲剧竞赛只选出三名选手参赛,决出冠、亚、季军),连听我读剧本都没听完!”
阿里斯提德有点好笑的说:“可是我听委员会的人说,拒绝你是因为你创作的悲剧很古怪,有很多个演员在互相说话!”
埃斯库罗斯不服气地说:“哪有很多个,只有两个而已!如果他们耐心听我读完就会知道,我创作了新的悲剧形式!这两个演员能使演出更加精彩!”
阿里斯提德难以想象两个演员在舞台上互相说话的表演会是什么样的,无法理解地耸了耸肩。
塞雷布斯则惊讶地看着埃斯库罗斯。如果此人真的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创作出了演员在舞台上有交谈的新悲剧形式,那么与目前这种形式相比,绝对是一次大飞跃。要是他的文才也像他说的那样好的话,说不定是个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塞雷布斯回想他的名字,觉得音很像三大悲剧名家之一的埃斯库罗斯,再一想年代也很符合,望着他的眼神不由古怪起来。
埃斯库罗斯捍卫自己的作品,一瞥眼看到塞雷布斯,将他也拉入争端,说:“神眷之子,你来说说,如果悲剧的表演不止有歌唱,还有人在舞台上把剧情里的情景演出来,你会不会更喜欢看?”
塞雷布斯笑了,点头道:“我当然会更喜欢看。”
埃斯库罗斯得意地说:“你看,连儿童都明白这种表演形式的优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