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斯提德笑着说:“塞雷布斯可不是普通的儿童。埃斯库罗斯,你想让大家接受你的创新,最好还是直接表演出来让大家比一比,如果确实比原来好,大家自然能接受。”
埃斯库罗斯愣了一下,想了想,说:“你说的对,阿里斯提德。”说完若有所思地走了。
塞布斯目送他离开,说:“我很期待他的作品。”
阿里斯提德笑道:“你这么一说,让我也期待起来。”
第二场演出很快开始,唱的是国王伊卡瑞乌斯死后的事情。他的女儿伊瑞歌妮在忠犬玛拉带领下找到了父亲的尸体,伤心欲绝,上吊而死。酒神震怒,让牧羊人的村庄里人人都得抑郁症,挨个上吊。村人害怕,让少女打秋千请求酒神的宽恕。从此以后每逢安塞斯塔利亚酒神节,希腊的少女们都要参加一种荡秋千的仪式€€€€伊瑞歌妮秋千,纪念伊瑞歌妮。
塞雷布斯大吃一惊。
雅典对女子的禁锢比中国古代还严厉,只有极少数几个节日街上才有女性的身影。安塞斯塔利亚酒神节的时候能看到少女们在打扮成羊人的男子推送下打秋千,他原本以为这是个类似中国的清明或者上元之类的节日,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出人意表。
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实在巨大。
第81章 马库托利斯(上)
塞雷布斯原本觉得,安塞斯塔利亚节时少男少女们一起荡秋千,氛围快乐又性感,没想到却有这么一个阴风惨惨的由来。
他有点无语地对阿里斯提德说:“伊瑞歌妮秋千居然是这样来的。”
阿里斯提德声音含了一点笑意,说:“有点可怕,是吗?”
塞雷布斯觉得古希腊人有时候真是不知该如何评价。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普拉托雇佣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公民之子赫拉斯忽然急匆匆走过来,说:“塞雷布斯,快回去,你家出事了,你父亲的腿被马踩断了!”
马库托利斯奄奄一息地□□着,躺在公共医生的诊所的病床上,一条腿的小腿敷满了黑黄色的药膏,恐惧地问道:“医生,这药有用吗?我的腿还是疼的厉害!”
黝黑壮硕,外形酷似屠夫的公共医生用一种让人非常不放心的语气说:“放心,管用的很,这可是接骨木药泥,一种神木,什么病都能治!”
马库托利斯的□□声顿时高了一个调。由于塞雷布斯的原因,他对接骨木了解甚多,知道很多严重骨伤接骨木也治不了,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他在卫所驻防,训练官将爱马带去了。闲暇时间,训练官问他要不要学学骑马,他自然乐意,一次下马时不慎摔倒,被马一脚踩在了腿上。
他心中非常后悔€€€€不是后悔自己不当心,事实上,这次受伤他是故意的,只是他没有料到会伤的这么重。
都怪那匹该死的马,他原本只是打算在下马时假装摔一跤,受点小伤,谁知摔倒后那马凑过来踩了他一下。
这两年他时来运转,就算入伍服兵役,家里的生意也还是蒸蒸日上。同期入伍的人对他都很是羡慕,连瞧不起他们这批新公民的训练官对他也另眼相看,近来甚至允许他接触自己的马€€€€马匹是战士的最密切的伙伴,也是地位的象征,允许他接触自己的马,是非常亲密的示好举动了。
但是马库托利斯最近很揪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因为有人传信给他,他儿子塞雷布斯在家里胡闹败家,弄了个什么银行,把家里挣的钱全投进去不说,还又贷了一大笔,但做的生意根本不可能挣钱。
马库托利斯向家里派来探望他的奴隶求证确有此事之后,心里那叫一个疼啊!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是他的,贡吉拉是干什么吃的,就任由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糟蹋他的钱!
他让奴隶捎信给贡吉拉,命令她制止儿子的败家举动,但仍然坐立不安。他怕贡吉拉纵容儿子,又怕事情已经无可挽回,自己退役回去后家里已经又被败的一贫如洗了。可是他在军队里,鞭长莫及。
就在焦急的时候,同伴们闲暇之余闲聊,说起某公民受伤退役的事情,让他心中一动:这不是个绝佳的开小差理由吗!?只要受点什么伤,就可以回家自己管生意了!于是立即策划了这件事。只是他实在没想到那匹该死的马会凑过来,早知道就用别的办法了!
他腿疼的实在厉害,他不会就此残废,甚至丢掉性命吧!?
贡吉拉比塞雷布斯更早赶到诊所,马库托利斯见到妻子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怪她没有管好儿子,才导致自己受了这样的伤,先怒道:“塞雷布斯呢?我这个父亲伤成这样,他不是神眷之子吗?他在哪里?”
贡吉拉解释道:“他不在家,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了,很快就会来。”
马库托利斯没好气地说:“催催他快一点,我快疼死了,快让他来给我摸摸!”
贡吉拉吩咐陪她过来的梅加娜再去找塞雷布斯。梅加娜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匆匆向这里赶来的塞雷布斯,两人一起返回。
马库托利斯□□着说:“哎呦,痛死我啦!塞雷布斯,你快给我摸摸腿!”
塞雷布斯上前将手轻轻放在他的伤处,问贡吉拉:“情况怎样?”
诊所里不止有马库托利斯一个病人,塞雷布斯是雅典的名人,他一走进去就有人窃窃私语地议论:“神眷之子!他帮我妻子治好过腮腺炎,一会儿请他也为咱们摸一下……”
“先看看他能不能治好他父亲再说……”
公共医生从他一进门就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闻言抢着回答:“只是骨折,漂亮男孩,我已经给他敷了接骨木药膏。他会痊愈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躺着不能动而已。”
骨折可不是敷点药膏就能好的。塞雷布斯皱着眉头,观察马库托利斯的伤腿。
敷药的地方看不到,但膝盖和脚踝都红肿的像馒头一样。马库托利斯伤的位置在小腿中间,这种地方骨折肯定需要把断掉的骨头对好的,不知道外貌酷似屠夫的大夫有没有给对。
以他们脱臼都治不好的水准,塞雷布斯实在不放心,对马库托利斯说:“父亲,我想摸一摸你的骨头,你忍一下。”然后又对医生说,“请帮一下忙,按住我父亲别让他动。”又让贡吉拉按紧马库托利斯伤腿的膝盖,自己顺着他的小腿骨用力捏下去。
马库托利斯在塞雷布斯把手放到他腿上之后本来心中一定,觉得依稀仿佛似乎真没有原来那么疼了€€€€在对儿子有治愈之力这方面,他非常相信的。他亲眼见过塞雷布斯治愈过许多腮腺炎、感冒发烧等(不需要治疗过一段时间也能自愈的)疾病。至于那些没有被塞雷布斯治好的,马库托利斯相信一定是他们对神的信仰不虔诚。至于他自己,他确信自己很虔诚,不然医药之神也不会将神恩赐于他的儿子。
塞雷布斯重重一捏,他顿时疼的想在床上打滚,却被死死按住,一点也不能动,只能大声惨叫。
塞雷布斯将他小腿骨捏了一遍,发现他应该只是骨裂,骨头并没有完全断掉,松了一口气。这年月,如果骨头真断了,十有八九是命都保不住,残废都是小事。
他对壮硕黝黑的公共医生另眼相看。怪不得他敢夸口马库托利斯会痊愈,如果他不是信口胡吹,那就是确实有两把刷子。
塞雷布斯松开手,示意医生和贡吉拉可以放开马库托利斯了。公共医生非常感兴趣地问塞雷布斯:“漂亮男孩,你摸到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大们的地雷~~等我能用电脑上网时再一一感谢。谢谢大大们我这么蜗牛都没有放弃。
很讨厌的主角爹又出来了。。。大家忍耐一下,他牵扯到很重要的剧情。
第82章 阴谋
塞雷布斯说:“没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伤的厉不厉害。医生,我父亲的腿就这样,不需要再做些别的处理吗?”
公共医生问:“还能做什么处理?已经敷了药,等它慢慢长好就行了。”
塞雷布斯有点无语地说:“我想还是可以做点别的处理的。”说完让陪他过来的少年去木匠那里找来两条长板子,用绳子绑在马库托利斯的断腿上,做了个简易的夹板。
诊所里所有的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等他弄完,公共医生很感兴趣地问道:“这是做什么?”
塞雷布斯说:“固定一下,防止骨折的地方活动。”
公共医生拉拉绳子,赞许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又问马库托利斯,“你感觉怎么样?”
马库托利斯连连点头:“比先前疼的轻一些了,腿可以稍微动一动。”
诊所里还有一个病人是骨折,闻言连忙要求道:“医生,给我也绑一下,给我也绑一下!”
公共医生让助手去找木板,别的的病人七嘴八舌请求塞雷布斯触摸。这么多年了塞雷布斯已经懒得再费口舌解释自己并没有治愈之力,给每人摸了一下。连公共医生都号称自己牙痛,让他给摸了一下。
马库托利斯的伤腿虽然敷了药还是肿的的厉害,怕发起烧来,就留在了诊所观察。贡吉拉是女子不能长时间抛头露面,塞雷布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两人留下了个奴隶照顾马库托利斯,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塞雷布斯一直在想着事情。马库托利斯的腿在他看来伤的不重,但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技术,很难说会怎样,他必须做好马库托利斯会因伤退役的准备。
本来马库托利斯的服役时间还有一年,他在生意上有许多计划,现在都不好实施了。根据他对马库托利斯的了解,他如果退役回家,是一定会插手生意的,甚至会试图把一切都拿到自己手里。
塞雷布斯当然不愿让自己的心血为别人做嫁,何况马库托利斯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他现在手里这些生意没有一样是马库托利斯可以拿下来的。
但麻烦的是马库托利斯的身份,在这个父权社会,他没有成年,理论上来说,这个家里所有财富都属于马库托利斯,他有权做出任何处置。
他原本计划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将自己的人手培养出来,做一些布置,等马库托利斯退役也能限制住他。现在计划全部被打乱了,他得暂时停置一些事情,布置应对马库托利斯痊愈之后可能出现的状况了。
在中央集市一个不太好的偏僻位置,摆摊卖干鱼的小贩皮罗奥斯守着一筐鱼,太阳落山了也没卖出去几条,散集后无奈地背着沉沉的鱼筐回了家。
他进门后妻子过来迎接,看看鱼筐,心中一沉,问道:“今天生意也不好吗?”
皮罗奥斯把鱼筐往地上一放,去倒了杯葡萄酒,坐在屋门口的台阶上闷闷地喝了起来。
他妻子把鱼筐送进储藏室,踟蹰了下,又走到他身边说道:“这样下去不行啊,不然我们还是做回兑换钱币的生意吧!”
皮罗奥斯不耐烦地说:“要是能做的下去,我还用你说?铸币厂现在钱币难兑的很,索菲尼斯科说大酒神节(城市酒神节)和泛雅典娜节将至,城邦委托了大单,至少得有三四个月没有余力为我们这些散户供货。这么长时间我们就干等着?何况还有那个该死的普拉托,本来就将客人抢的差不多了,不改行难道我们全家等着饿死?”
妻子问:“既然铸币厂不供货了,那普拉托生意怎么还做得了?”
皮罗奥斯冷哼道:“普拉托,哼,那是索菲尼斯科自己的店铺,你也知道这中间的利润有多大,索菲尼科斯怎么舍得断自己的货?”
“这么说,其实他是想自己赚这些钱,不给我们做这生意了?”妻子恍悟。
“你才明白过来?否则为什么我要改行!”皮罗奥斯烦躁地说。
“该死的索菲尼科斯,他都那么有钱了,怎么还一点活路也不该别人留!”妻子咒骂道。
“谁会嫌钱多?以前索菲尼科斯不知道这中间有多大利,也没有人手,这回那个优卑亚面包贩子(1)家,那个拿着钱没处花的白痴小崽子什么都帮他打理的停停当当送上门,他干嘛不接着?”
妻子这回又将咒骂对象转移到了那个没事找事的面包商之子身上,既然嫌钱多为什么不干脆往街上洒,平白无故断别人生路。
但咒骂也无济于事,这门好生意是做不了了。
皮罗奥斯想起以前的好日子,把那个面包商之子恨得牙痒痒,祈祷那个计划一定要成功,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中庭里的气氛正沉闷的时候,皮罗奥斯的从前的同行,现在也已经被逼改行了的西诺利斯来拜访他了。
皮罗奥斯妻子避到房间里去了,西诺利斯兴致勃勃地对他说:“皮罗奥斯,你知道吗,那个优卑亚面包贩子被马踩断了腿€€€€真的断了腿。”
皮罗奥斯惊讶地说:“我小看他了,这个优卑亚乡下人倒是很有魄力。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原来的计划就不能实施了。”
西诺利斯同样是被普拉托挤兑的生意做不下去的人,对新公民马库托利斯一家恨之入骨,曾是竞争对手的两人与另外几个同行联合到了一起,打算给马库托利斯一家一个教训。
这批与马库托利斯一同入伍的新公民,其中有一个是西诺利斯曾经的保护人,现在还很巴结他,他们利用这个人制定了一个报复计划。
生意人没有不爱钱的,他们先放出“马库托利斯家的家业已经快被儿子败光了!”的消息,然后又让那人在马库托利斯耳朵边讲了好几个某某公民因病、因伤退役,不用再辛苦训练驻防,回家过舒服日子了的故事,偷偷表达对这些人的羡慕,甚至暗示某某的伤、病很有可能是装的。
他们想鼓动马库托利斯装病或装伤请求退役,甚至已经安排收买好了医生,让他假装同意为马库托利斯做假证,使得他可以请求因伤退役€€€€而后把这件事掀出来,给这个可恶的优卑亚人一下大的。
逃避兵役与逃避战争是同样的罪名,马库托利斯一个新公民,这一下能将他逐出城邦,罚没财产。
马库托利斯果然受到了鼓动,但他对自己这么狠却出人意料,为了退役真把自己的腿弄断。这样他们的计划就进行不下去了。
皮罗奥斯有些不甘心地问:“他受伤时有人看见吗?有没有办法证明他是故意把自己弄伤的?”
西诺利斯摇摇头,说:“我问了,我那个被保护人说当时有好多人看见,他装的像极了,要证明他是故意的恐怕不容易。”
皮罗奥斯郁闷地道:“那就这样放过他?”
西诺利斯神秘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谁说放过他?他对自己狠的过头了,要知道骨头断了这么重的伤势可是很容易丧命的。要是他死了,他儿子未成年,那么大一份家业城邦一定会委托一个公民代为打理吧?到时候……”
皮罗奥斯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西诺利斯微笑着加注:“马库托利斯的家业现在至少有两三塔兰特,他只有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儿子,这么小的孩子,谁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第83章 中毒
马库托利斯果然发起烧来,但只是低烧。骨头受伤的人前几天发低烧很正常,公共医生见的多了,也没在意,只是嘱咐他的奴隶多用凉毛巾给他敷额头、擦四肢。几天过去,马库托利斯的伤腿红肿消了许多,体温也几乎恢复正常了。
但就在公共医生想叫他回家去慢慢养的时候,也就是他受伤后的第五天,马库托利斯不知为什么突然又烧了起来,四肢冰冷、浑身大汗,而且恶心呕吐、腹痛腹泻,还抽搐。
塞雷布斯被惊慌失措的奴隶叫过去一看,大惊,问公共医生:“医生,怎么会这样,昨天不是体温已经降下来了,都说可以回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