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之前,他无论如何也应该将苏泰坟墓的位置告知他的后人。
祁丹椹一听老叟的来意,再€€听到老叟说当年魏信将尸首交给他,让他带着€€苏泰的尸体去燕山的最高峰时……
脑海中突然想到身陷牢狱时,魏信问他去过燕山吗?
他到现在才明白那句话的含义。
原来,他外€€祖父的尸骸就葬在燕山岭。
老叟说自€€己时日无多了,想带祁丹椹去燕山岭看看。
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祁丹椹去燕山岭找他。
于情于理,祁丹椹都没法拒绝。
这个年迈的老人默默守了外祖父十多年的坟墓。
在生命的最后,蹒跚走过几座山,就是为了来寻他,告知他外祖父的埋骨之地。
身为外€€孙,应该在得知外祖父墓地时,前去祭拜。
他让一个侍卫去大理寺通知官吏,他今日无法应卯。
之后带着飞羽与两个侍卫改了方向,去了燕山岭。
路过几个高山,越走,路越崎岖,地势越险峻。
马车从一开始的平坦,到了后来颠簸不€€堪。
走到最后,前方没路了。
祁丹椹只能下车步行。
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山岭最高处。
在葱葱郁郁树木掩映间,有一座茅草屋与一个小庭院。
茅草屋门口蹲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黄狗,院子里篱笆围住的菜地里,几只鸡在啄着€€嫩绿的菜叶。
在庭院的正南方,有一处石头砌成的坟墓,坟墓上没有名字。
祁丹椹一眼就看出那是他外€€祖父的坟墓。
他丝毫没有怀疑老人的所言。
因为将埋骨之地选在燕山山脉,很像是他外€€祖父的作风。
而以魏信极端的个性,定会选在燕山最高峰。
他走到坟墓前,掀开衣摆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
飞羽也跪下叩拜。
两名侍卫见祁丹椹跪下了,也跪了下来。
老叟慢腾腾的从屋子里拿出一些香烛、纸钱、香等€€各类物品。
他蹒跚走过来,道:“既然来了,就上一炷香吧。”
他慢慢的走过来,走向飞羽。
他知道飞羽是祁丹椹的贴身仆从,所以要将纸钱、香烛等物交给飞羽。
飞羽习惯性的去接那些物品。
啪嗒一声。
老叟手中的香烛、香、纸钱等全掉在地上,将地面的灰尘溅了起来。
在纸钱中夹杂着一把锐利短匕首。
老叟捂着剧痛的手肘瘫软在地,哎呦呦的哀嚎着€€。
飞羽看到锐利匕首,猛然反应过来,抽刀架在老人脖子上:“谁派你来的?”
老人刚刚是故意将纸钱、香烛等递给他,而他也条件发射性的去接。
或许老人看出,他是四人中武艺最高的。
就想先将他刺伤。
祁丹椹保持着按压袖中暗器的姿势,道“老伯,看在你€€为我外€€祖父守墓十€€多年的份上,我没有用毒针,你€€若不€€说出你€€的目的,今日这里会再多一座坟。”
在老伯将纸钱拿出来的那刻,他就知道老伯有古怪。
一般人祭奠,香烛、香、纸钱是相当的。
而老人抱着的纸钱尤其的多。
且香烛、香是粗糙劣质的,有陈年污垢,像是上一次祭奠没有用完,放在屋里受了潮的。
而纸钱却是崭新的,像是刚买的,是京都城一般人家用的纸钱。
老人下山不€€方便,可见那纸钱并不是他买的,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老叟捂着麻痹的手,痛苦哀嚎:“不€€是我,不€€是我,公子,我……”
他满面愧色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他们拿我孙子一家的命威胁我,我不€€得不€€这么做……我就这一个孙子……虽然他不€€孝,不€€成器,把我赶出来了,但我就一个孙子啊……”
嘟嘟嘟€€€€
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宣瑜从茅草屋里拄着手杖,从容走出来。
这座山间茅草屋地面是泥巴地面,因而他手杖敲击声变成了嘟嘟嘟,而不是京都长街石板地面的哒哒哒声。
他阴柔笑着€€,望向祁丹椹,道:“见到本王,你不觉得惊喜吗?”
山野间埋伏的刺客们也涌了出来,迅速将这座庭院包围。
祁丹椹想通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尝试谈判道:“肃王殿下,先帝去世€€前曾留下遗诏,让太子殿下宽宥您与梁王殿下,所以太子殿下还未曾褫夺你们的封号……”
宣瑜闻此,骂道:“放屁,这天底下真有人把皇帝的话当成金科玉律吗?没有……如果我们有人真听了父皇的话€€,这场动乱就不€€会有。你€€去问问宣帆,他平时怎么阳奉阴违,经常把父皇的话当成个屁?如果宣帆真的打算放过我们€€,又何必全天下的通缉我们€€?”
祁丹椹:“现在动乱刚平,两位殿下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太子殿下必然要给天下一个交代。再€€者€€,两位殿下身份不€€一般,是京都世家出来的皇子,难保不€€会有一些别有用心者€€,借两位殿下的身份做出点什么事情。但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绝不€€会做出杀兄弟之事。”
现在局势虽说已定下,但有部分并非心甘情愿臣服。
更有魏信扶持起来的党羽没有拔除。
大琅刚经过一场战乱,苍西河流域水患频发。
这个时候,王朝决不能再起动乱。
所以太子虽说答应放过这两人,却并不€€打算完全放过。
至少要€€将两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为了给有心之人一个警告,他才发布通缉令。
但他点名了要活口。
这在宣瑜宣海看来,是宣帆想亲自斩草除根,以报杀母之仇。
宣瑜指了指茅屋门口那只瘦骨嶙峋脏兮兮的黄毛狗,道:“这话€€你€€问问它€€信不€€信?我们€€皇室杀兄弟是传统,曾曾祖上位时说放过所有的兄弟,却将他看不顺眼的兄弟全都€€暗害了,曾祖杀了所有的兄弟,祖父杀得少,但他监视了自€€己的兄弟,我父皇更别说……他那些兄弟你杀我我杀你提前互相杀完了,饶是如此,他上位时,把最后两个兄弟吓死了……”
“更何况,我与老五杀的是宣帆的娘……他怎么可能会放过我们€€?你€€这么聪明,你€€不€€可能想不€€到……”
说着€€,他眼神一厉:“你只是从未替我想过而已。”
祁丹椹争辩道:“我是替你€€想,才希望你€€能回头,我保证,太子殿下一定会饶你与梁王殿下一命。”
宣瑜冷笑:“怕是连宣帆自己都不敢这么保证吧。”
宣瑜性格偏激,多说无用,祁丹椹早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这种人,他只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也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若非如此,宣瑜也不会在满世界通缉他的情况下,他却迂回设计今日这一遭。
祁丹椹低声对飞羽道:“我护卫你,你€€走。”
宣瑜不€€会杀他,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他们€€四人中,只有飞羽有能力突围。
否则就是全军覆没。
飞羽瞬间明白过来。
祁丹椹是要他回去搬救兵。
宣瑜抬起手杖冲着祁丹椹点了点,吩咐道:“除了他,其他人全杀了吧。”
宣瑜话€€音刚落,祁丹椹先发制人。
他直接将暗器对准南方篱笆所在之处。
唰唰唰€€€€
十几枚银针飞射而出。
因那些刺客们€€站在篱笆之外€€,银针的命中率被篱笆阻挡了大半,因而并不€€是很高。
飞羽抓住这个空隙,朝着€€南方篱笆越出。
刺客们立刻一拥而上。
祁丹椹不€€顾一切的将暗器中的银针对准那个方位……
有几个刺客提刀而来,争夺祁丹椹手中的暗器。
眼看着€€飞羽受伤,两个刺客拿着弩箭射向飞羽。
千钧一发之际。
他将暗器对准那两个拿着弩箭的刺客。
两个刺客为了躲闪银针,箭头失了准头,扎在飞羽的脚边。
飞羽得了这一间隙,捂着€€中了两刀、鲜血不止的伤口,朝着€€山下奔走而去,刺客们€€立刻尾随跟上……
几名扑向祁丹椹的刺客以为祁丹椹会躲,没想到祁丹椹因为飞羽没有躲开。
他那一刀眼看着就要刺向祁丹椹的手腕。
噌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