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季沉诧异:“嗯?”
太子之位过分惹人注目,萧韫为了历练以及保护萧季沉,将萧季沉送去边塞,推萧鹤辞上位。
这么多年萧鹤辞等于一事无成,大事做不了,小事没犯错,属于不上不下的状态。
若突然得父皇重用必然惹人注目,因此萧韫需要一个由头,而那个时候遂钰正好出现,萧韫怀着对南荣王府质子的兴趣,顺水推舟给足萧鹤辞颜面。
是皇帝昏庸,为了一个枕边人轻易将东宫许诺吗。
不,萧韫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他什么都想要,利益最大化才是他的目的。
遂钰并不怀疑后来与萧韫的种种,只是他们初见后的那段日子,或许才是萧韫真正算计的开始。
皇后在后来的几年,难得获得不被算计的清净。
怪不得皇后并不怨愤皇帝专宠,反而回宫多次相帮,遂钰也从中得到不少便利与好处,甚至现在能够和萧季沉同守边塞。
皇后这个母亲,可谓对自己的孩子真正做到了倾力相助,不计代价。
皇后凉麓山几年,难得获得不被算计的清净。
怪不得皇后并不怨愤皇帝专宠,反而回宫多次相帮,遂钰也从中得到不少便利与好处,甚至现在能够和萧季沉同守边塞。
皇后这个母亲,可谓对自己的孩子真正做到了倾力相助,不计代价。
萧季沉像是看出遂钰所思,说:“母后也是从父皇将我召回宫才明白,她之前一直很想杀你,但刺杀一个御前行走很难。”
“尤其是你身边的暗卫比皇帝还要多的情况下。”
“算得真远。”遂钰将路上整理成册的军需装进信筒,掀起帐帘将其交给斥候,沉声:“快马送去邯州,若州府并未立即回应,便告诉他们,鹿广郡如今已不适宜居住,为了守住大宸防线,军营与百姓都得向后挪千里,届时免不得占用邯州宝地。”
“这是€€€€”
遂钰回身与萧季沉对视,萧季沉抚掌沉声道:“说是我的命令。”
士兵:“属下遵命。”
目送士兵离开,萧季沉询问:“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遂钰不可思议,故意道:“你是未来储君,你问我?”
萧季沉无奈道:“鹿广郡是你家,当然得问你。”
有许多事亟待解决,南荣氏本家自己的族人还剩多少,跟随南荣王那队的幸存者究竟有没有幸存,是什么绊住他们的脚步乃至于无法立即回鹿广郡,大都那些家族和西洲的交易究竟深入至何种程度。
这一切的先后顺序又不可凌驾于百里之外驻扎的西凉王军之上。
遂钰想了想,故作轻松道:“我家族规要求族人死后入星也河,先……”
“先办葬礼吧。”
“南荣王呢。”萧季沉说。
因事发突然,且内因须得仔细调查,不可放过半分线索。本着在何处发生,便由何处州府查办的律例条规下,南荣明徽回京那队人马的尸身仍在事发地邯州,但潮景帝一道圣旨将权力强行交还王府。
“想来父王他们过几天就回家了。”遂钰轻声。
第137章
萧季沉能够确定的是,此次他来鹿广郡的目的,南荣遂钰似乎并未完全了解,只是认为这将是皇子殿下成为储君之路的必行,许多打算根本没有考虑过完全与萧季沉交底。
“世子是打算将我当摆设,过几年完整地送回大都吗。”萧季沉问。
遂钰笑笑:“难道不是吗。”
“……”虽说早就预料到南荣遂钰毫不遮掩,但这般利落的坦白,仍旧使萧季沉有种被人小瞧的不快。
萧季沉:“按理说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父皇。”
“也没有特别了解。”遂钰想了想,无奈笑道:“从前就是思量太多以至积郁已久,他做好了一切准备,我们只要挨个登台就好,大殿下便是这场戏的角,我只负责殿下不死,剩余的……殿下自求多福吧。 ”
此话虽稍显无情不负责,却也是难得的大实话。战场刀剑无眼,若萧季沉怕死,大可站在后方等待胜利即可。
但明显大皇子是冲着临阵杀敌来的,届时两军交战,人马若被冲散,生死难料。
遂钰甚至起过逼迫萧季沉签生死状的念头,皇帝愿意将儿子放出去不论死活,萧季沉身后簇拥着的世家可不这么想。
若大皇子真出意外,到头来承受怒火的也唯有南荣王府。
未及邯州州府回应,几日后,州府又收到密信一则。
信是秘密送来的,其中内容倒不如说是警告。
邯州州府子女大半在外游学,鹿广郡以邀请其子女遍览边塞风光为由,将其以重兵护送,保卫公子小姐们的安全。
便是字面意义上的“质子”。
州府子女欢欢喜喜进鹿广郡,遂钰亲自接待,宴席畅饮宾至如归,待所有人醉死在楼阁之上,遂钰提着酒壶推门,周身萦绕久散不去的酒气,视线之内出现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他顿了顿,哑声试探道:“萧……”
萧季沉转身,遂钰声音缓缓了落下:“萧韫。”
“……我不是。”萧季沉说。
遂钰仰头灌了口酒,偏头沉默地盯着萧季沉半晌,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倒映逐渐重叠,分开,再度重叠。
他抬脚踉跄来到萧季沉身前,用天真的语气,整个人倚在栏杆处好奇道:“你不是萧韫是什么,是……是坏人吗。”
萧季沉俯身从遂钰手中提起酒壶,遂钰不悦地追了几步想要夺走,却被塞进一颗新鲜梨子,在这个季节,鹿广郡已经很少见到新鲜水果。
“你是想和我分离吗。”遂钰捧起浅绿色的梨忽然委屈起来,眼眸泛起水光,看起来好像立马就要哭了。
“没有。”萧季沉笔直站着,从他的视线能看到遂钰通红的耳廓,以及被长发掩盖下起伏的胸膛。
之前他回京述职匆匆见过一面御前行走,浑身上下充满了那个男人的占有欲,衣着打扮全是萧韫喜欢的颜色,就连说话语调上扬好像都在刻意学着什么。
现在是鹿广郡民心所向的世子,那份对权力的追逐终于浮光跃金地恣意奔跑,变得,变得更像是玄极殿里坐着的那位了。
“萧韫。”遂钰呜咽,“你怎么不说话呢,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哪里。”萧季沉指指绿梨说:“吃些醒醒酒,你醉了。”
遂钰:“我把人家的孩子扣在鹿广郡,他们以为自己是来游览风光,实际哪里都去不了,我要把他们留在王府。”
若邯州州府一日不回应,未按照鹿广郡的意思行事,鹿广郡不仅会永远扣押他的孩子们,若被惹急了,很有可能杀人祭天。
“你也曾是质子,这般作为会觉得愧疚很正常。”萧季沉想了想,决定开导遂钰:“这证明你已经拥有成为南荣王的资格。”
“南荣王府会在你的带领下重新€€€€”
“我不想做什么南荣王,你以为做南荣王只要贤德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权势吗。”
为将相者通常伴随着伪善,为了谁而去牺牲谁,许多事并不公平,必须去由生命去铺垫前路。古往今来最好笑的是,只有性命方可铸就功勋。
好像不死个什么,就无法被铭记。
遂钰扶着栏杆缓缓坐在地上,整个人蜷成一团,语气中的悲伤逐渐扩散至四肢百骸,委屈道:“我不想要什么兵权,从小到大我只是想回家。”
“你们一个个都告诉我大都好,但大都没有父王母后,现在就连鹿广郡也没有他们了,我留在鹿广郡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季沉皱眉,沉声:“遂钰,你是南荣王的未来。”
“南荣王府的未来,萧韫……”
遂钰仰头试探性地去触碰萧季沉的脸,落入眼底的大皇子的脸在他心中早已变作萧韫那双令他沉迷的瞳孔。
深邃,幽静,仿佛千年不起涟漪的寒潭。
他永远都能镇静地回以令人心安的表情。
萧季沉身体微怔,没动。
他说:“那么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你已经给我了,只是我还不满足罢了。”遂钰忽地收回手,双手撑着地勉强爬起,晃晃悠悠地作势要下台阶,轻快道。
“再等三日,邯州离鹿广郡并不远,若三日还未回复,我们就把州府次子的小拇指剁下来,给州府大人当下酒菜。”
“我想你应该不敢。”萧季沉怕遂钰跌倒从台阶上滚下去,从后护着他,月光皎洁伴随着两人的影子浮动而洒下一地银尘。
遂钰反问:“为什么呢。”
若说从前,他束手束脚唯恐身旁有谁受伤,现在孤家寡人害怕什么,他所珍视的一切早已化作梦里黄粱,能够守住鹿广郡便是对整个南荣一族的交代。
那些零星活下来的族人都在望着他,用期盼的目光渴望得到他的指引,就像是仰望神明那般希望大仇得报。
“若有人挡我的道,那他就得死。”
遂钰语气轻快,不见半分怜悯。
台阶很短,但此刻却无限放长,萧季沉不知走了多久,直至遂钰真正脚踏平地,他正欲说什么,却听南荣遂钰用无比清醒且冷静的音调说:“大殿下,留步吧。”
“父皇要我在鹿广郡照顾你,四公子,圣旨我只得遵从。”
南荣遂钰何时醒的酒,萧季沉敛眉。
“呵。”
遂钰轻飘飘地不知是在嘲笑什么,萧季沉没听懂却来不及再想,遂钰调转脚步直视他,微微偏着头唇角含笑。
“大殿下,就按照我说的办吧。”
“三日后砍下其小指,四日再送条腿,谁想稳坐钓鱼台,我就把他拉下来,大家一起在血海里撒泼打滚,看谁最先上岸。”
南荣军主账。
“世子怎么回来了,今夜不是住王府吗。”葛桐见遂钰黑着脸行色匆匆,快步上前接过氅衣,说:“我去拿醒酒汤。”
哪还需什么醒酒汤,遂钰下台阶陡然意识到萧韫在京城,哪里会跟在他身后的时候,立即吓出一身冷汗,愣是没敢回头,鼓足勇气才岔开话题继续聊邯州。
酒气烟消云散,现在只剩宿醉头疼。
“萧季沉……得想办法把萧季沉弄回去!”遂钰一拳砸桌。
葛桐:“现在是大殿下暂代主帅一职,公子你还没有承袭王位,要把人往回赶,陛下不会同意的吧。”
遂钰:“……”
“葛桐你最近胆量见长,是最近过得太滋润吗。”
葛桐乐呵道:“大殿下最近在军中颇有人望,又不摆架子,大家都说大皇子更平易近人呢。”
“是是是,红白脸好事都他占了,让我做恶人。”遂钰无奈。醒酒汤葛桐加了些冰进去,正好是适口的温度,遂钰也懒得跟葛桐多说,说什么他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