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阁下……?”
闻哲的第三个提问被打断。
“安静一会儿。”LR说,“不要打扰我。”
闻哲从善如流地闭上嘴。令人作呕的嗜好。他想。看来自己接下来需要忍受疼痛了。
LR欣赏完闻哲的后背,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皮绳,毫无预警地甩腕抽打在闻哲的背上。
闻哲早有准备。当然既没有躲,也没有呼痛,就连背部肌肉的收缩反应都非常轻微,要不是留下了一条血痕,简直如同没有挨打,忍耐程度完全超出了除谢藤以外的二人想象。
LR接着又下了两次手,直到确定闻哲不会闪躲也不会呼痛后,才停下手。
他得出结论:“你背上的这些,跟我刚才留下的那些,角度和轨迹都相差无几。这是修的风格,也是我的风格。”
他走到闻哲侧面,用手里折起的硬皮绳顶住后者的下颚,让他转向自己。挑高他的脸,左边,右边,转向,再转向。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盯着闻哲的脸,接着是同样久的时间审视他的身体,最后重新回到脸上。
“张开嘴。”他命令。
闻哲从善如流的照做。他想:是挑选牲口的语气。
“像你这样反应如此平静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LR说。
即便用词和语气都很礼貌,依旧能感觉到鄙夷的态度的人,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你的存在非常矛盾。看来接下来的游戏会更有趣了。”LR得出结论。
“好孩子,你先殴打他,激怒他,让他想强奸你。”
LR对谢藤下达了一系列复杂的命令。
“等他开始,你就要反抗,然后要享受,随后主动迎合他,不断引诱他……我想看见途中的变化,如果不能让我享受到观赏的过程,那我就要给你一点小惩罚了。”
谢藤听到途中就依言朝闻哲挥拳,接着是踢踹。
LR的语言根本不可能恫吓到闻哲,可他却直接愣住了,硬是挨了谢藤的几下拳脚,才想起来防御。
他终于察觉到此前被自己忽略掉的部分:如果说谢藤还有保有正常的情感观念,那LR就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过任何与性或爱相关的概念。
不是扭曲,而是没有。
LR一切的行为都旨在满足其变态的表现欲以及折磨并欣赏别人被强奸、被摧毁的扭曲癖好上。
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对于在岛上长大的LR来说,是悲剧,也是注定的结果。
但问题也因此回到了刚才:在相同环境下长大的谢藤,为什么却能保有一部分正常的情感观?
而且,既然条件允许,谢藤又被LR控制,那LR为什么不自己上?那样他或许更能乐在其中。
身体上有缺陷?不可能。否则他就不会对栗野的妻子下手,也不能在岛外毫无破绽的伪装成“著名艺术家”。毕竟艺术家的私生活都很“丰富”,还会被置于聚光灯下,有数以百万计的眼睛盯着。
再加上,LR刚才所说出的一系列命令过于复杂了,甚至包括情感变化都包括在内。能执行这种复杂得指令的人,早已经不是处于被催眠状态,而是日积月累的、深植于骨髓的被控制。
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颈环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肯定还有另一个与之相互催生的触发点……
“不。”
就在闻哲只能“配合”的被动挨打时,谢藤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他说:“是共犯……”
第99章 破碎-8(V)
谢藤声音轻得如同毫不起眼地挣扎,也更像是在求救。
“不是……宠物。”
距离他最近的闻哲很快就听清了。
“什么?”他忙问。
“我,伦理,共犯。”
谢藤艰难地吐出断开的中文,理智开始占据上风,逐渐停止攻击。
闻哲假装用手铐格挡,趁机凑近对方,低声道:“我是问你,你们究竟一起做了什么,受害者是谁?”
“我们一起,杀了……”
“闭嘴!”
谢藤没能说完就被LR打断。即便他听不懂中文,依旧察觉谢藤已经恢复如常。
“没有我的命令,你为什么能说话?”他暴怒的质问,“你明明还带着颈环,不应该那么快恢复!”
“你的话自相矛盾了,”闻哲回击,“你刚才还说他不会被彻底驯服……?”
“你也闭嘴!闭嘴!全都闭上嘴!”
LR近乎歇斯底里朝着另外三个人大吼,包括试图置身事外的女佣兵头子也不能幸免。
吼完他却突然冷静下来,露出让人毛骨悚然地笑,走向闻谢二人,在二人来不及警觉前陡然暴起,一脚将闻谢二人踹翻在地,很快再补两脚,将他们分别踹向左右两边。
二人沿着粗糙的毡垫滑出去,着地的皮肤被毡毛擦破。加上拳脚,既痒又疼。
闻哲不像谢藤那样耐疼,只是能在有心理准备的前提下精确控制身体的反应,此刻毫无准备,自然花了一阵数秒才缓过来,但他选择躺在原本位置,假装疼痛让他无法动弹。
LR根本不在乎闻哲如何,他直接扑向谢藤,把他按在地上,反铐住他的双手,接着是腿。
谢藤藉由此番彻底摆脱出了失控状况。他抬起眼睛,盯着在自己面前蹲下的LR,却没有对上他的视线,而是盯着他颈部被自己掐出来的瘀痕。如同一种无声的嘲讽。
“你脸肿起来后就更漂亮了,”谢藤说,“脖子瘀痕看起来也很不错……”
“修。”LR伸手抚摸了他的脸,用德语问,“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撒谎?这样对你并没有任何好处……”
“看来忘记的是你,不是我。”谢藤没有用德语回答,而是选择了LR和闻哲都能懂的英语,“我们当初可是一起杀了你的……”
他没能说完就被LR的一只手掐住了咽喉,阻止他发出声音。
“闭嘴。”LR咬牙切齿,“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我们可以互相威胁,但我绝对不允许你告诉旁人。”
“共犯”是真的。闻哲迅速做出判断。有人被杀了。问题是:谁?LR的谁?而以他们过去的年纪,能杀得了谁?是怎么杀的?又为什么要杀?
LR已经察觉到谢藤迅速摆脱控制的原因,先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谢藤脖子上的生物锁,同时示意女佣兵头子。闻哲不动声色地看向后者,见她对手腕上的“定位装置”简单操作后,上方传下的音乐就从李斯特变成莫扎特,而且还是安魂曲。
闻哲立刻想起谢藤失控前模样,当即瞥向对方,果不其然就看到他的手指又开始发颤。可程度明显比之前轻得多,已经更能控制自己了。而真正让闻哲没想到的是谢藤在这件事上竟然出乎意料的坦白,他身体上的失控的确不是恐惧LR所诱发的,是一种完全不受他大脑控制的、很有可能完全是由后天训练而形成“本能反应”。
“无论多久,”LR在谢藤窒息前松开手,放任对方剧烈咳嗽,“你的适应力都让我真心叹服。”
闻哲准确地抓住了“适应力”这个词。
对于天生适应力很强的人来说,恰如催眠对意志力极强的人而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长期或连续的起作用。除非使用“递进方式”。可它也有个弊端,只要被挣脱,就必须重头再来。而想要持续下去,只能不断改变方式€€€€就像闻哲对待谢藤的办法。
可还有另一种办法,也就是LR用的方法。首先利用特殊的外在条件,例如:音乐,让谢藤的身体形成某种“本能”,随后只要出现这种音乐,就能诱发出“失控”。一旦他开始出现发抖的症状,就能用颈环作为第一个触发点,然后又能反向利用音乐来相互作用……由此,只需要定期更换音乐€€€€外在条件,即可防止被控制者摆脱控制。
这就是比催眠更甚的“递进操控”。
既然如此,等到LR重新给谢藤戴上颈环的瞬间,应该就是最佳的反击时刻。
就在LR动作的同时,闻哲以自己的背为支撑点,一脚踹向了前者。
他立刻就击飞了对方手里的颈环,不等再有动作,女佣兵头子已经赶到。谢藤同时挣扎着攻击LR,闻哲则朝侧面翻滚过去,让女佣兵扑了个空。但她果断蹬掉了高跟鞋,利用体重大力砸向了闻哲的胸口,用膝盖顶住后者脖子。闻哲漏算了手铐带来的限制以及对方大得不像是个女人的力道,只比谢藤稍慢片刻就被制服。
“再乱动我就拧断你的脖子。”女人威胁。
“你强得超出了我的预料。”闻哲说。
“当然。”既然他带着手铐都能如此,她也没必要跟他客气了。
她直接解开了他一边手铐,拧住他的胳膊,重新反铐到后背。
她问:“现在你肯定能安分了?”
“修,你居然敢反抗我?”LR没等闻哲开口就拽住谢藤的胳膊,逼戴着脚铐的他站起来,“希望你们在决定攻击我以前,就准备好付出与之相应的代价了。”
“听他的命令。”谢藤重新被戴上颈环前对闻哲说,“你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对活这个字有什么误解?”闻哲的尾音刚好跟颈环的生物锁再度锁定的声音相重叠,谢藤再度变成了眼神空洞的、受LR支配的玩具。
一个死循环。闻哲想。只差最后一部分就能彻底解决掉这件事,可总是只差最后一部分。
如同被辨不出模样的路障卡在了这里。
“接下来你又要玩无聊的强奸游戏了?”闻哲没等LR说话就已抢白,“但我没有你那种无聊的表演欲。如果你想被他上,应该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跪下来,哭着求他上你。如果你想上他,就自己动手。我相信他有足够充沛的精力可以施舍给你。”
LR来不及愤怒或付诸暴力,就察觉到对方话里的关键。
“你会德语。”他说。陈述句。
第100章 破碎-8(VI)
当岛上的海防、空防以及地面武装人员全被医生一行的飞机、快艇、沉船与强攻吸引了注意力与攻击的时候,藉由巨大船被鱼雷命中的爆炸声,三架隐身武装直升机,悄然出现在无人注意的岛礁一侧。
“全体注意。”
安保助理用无线电下令。
“ABC三小队各自再度确认集合地点,弹药设备,一分钟内完成行动前最终检查;
“没有伞降和绳降经验的队员,必须等待飞机停稳后离机;
“第一阶段以搜索为主,第二阶段确保退路后,最终阶段展开营救。”
说到这里他便拉起面罩挡住自己脸,再将腰扣挂上绳索,这才扯开直升机的门,顺着绳索滑下。
“行动开始!”
“你会德语,”LR难掩惊讶,“你一直都在偷听我和修的对话,同时却能毫无破绽的假装听不懂。甚至是现在,你都保持用英语与我对话……不。这不对。为什么?”
闻哲此刻的模样绝对相当狼狈,但面对典型的表演型人格,最好的办法是给对方施展空间的同时,还能以绝对的自信不断激怒对方€€€€谢藤开始便是这么做的。
“你猜不出理由吗?”闻哲反问,“看来你并不如自己所吹嘘的那么聪明,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蠢……”
“我想到了,”LR很快说出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一种猜测,“你只是能听懂,却不会说。”
闻哲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只是微微眯起眼,对LR露出了特殊的笑容,再度反问:“你为什么要避开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什么?”LR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