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出人意料的是,谢藤就跟刚才突然攻击秋一样,同样对闻哲也动起手来,以娴熟的弓背反肘的方式,将他整个摔了出去。
秋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已经本能地伸出腿,绊住了谢藤的脚踝。闻哲趁机翻身而起,抓住对方的胳膊,用力反向拧折,并在对方反击成形前,将全身的体重压上,直接把谢藤按向地板。
闻哲发现谢藤手里抓着的准备用来攻击秋的东西居然是第三个铁钩,只好用力捏紧对方的手腕,直到他被迫松开手指,任由铁钩掉在地上,才不再对谢藤的手腕施暴,只是单纯的利用自己的动作,将对方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不给对方留下丝毫可乘之机。
“你到底怎么回事?!”秋简直怀疑谢藤是感染了狂犬病才会这么喜怒无常。
谢藤没有回答,却在她试图靠近检查他的瞳孔时,突然咬向了对方的手背。
闻哲急忙整个人压在谢藤躯干上,把他的脑袋也按向了地板,这才阻止他的举动。
“好了,休,”闻哲把自己的声音压得低且缓,覆在对方耳边如同呢喃般说,“乖一点,我不想折断你的手臂。”
谢藤显然并不在乎这个。接下来是他长达一分钟的、持续不断地挣扎以及闻哲分毫不让的禁锢,直到谢藤彻底不再动弹地趴在地上不断发出疲惫所导致的粗重呼吸,但闻哲依旧没有松开束缚。
又过了将近一分钟,谢藤的呼吸也平复下来,闻哲这才尝试着逐渐放松力道。
他就这样耐心十足的,花了好几分钟来放松禁锢,直到再三确认对方没有丝毫反抗的意图,这才彻底松开束缚。
谢藤神情坦然地爬起来,没有再攻击任何人。若非脸上的狼狈,根本就不像刚才闹出一番骚动的模样。
但当他想移动的时候,却再度被闻哲按住了肩膀。
谢藤回身看向闻哲,抓住了对方覆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就在闻哲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对方,随时防范他有可能出现的任何攻击动作,对方却侧头亲吻了自己的手背。
一触即离的方式,谈不上撩拨,更不可能是一时兴起,像是没有情感和语言的崭新表达方式。就连闻哲都无法判断其用意,但他却选择了不再限制对方的行动。
谢藤重新走回到不知何时已经忘了惨叫的那个人面前,用一种介于漠视和漫不经心的表情盯着对方。冰锥还挂在那个人鼻孔里,虽然好歹没有刺穿,恐惧却让那个人不停的发抖,就连冰锥柄也摇晃出了可笑的弧度。
谢藤的确笑了。如同欣赏到了一部极其有趣电影,就这么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而后突兀地凑近对方。闻哲迟了半舜才抓住谢藤的手腕,但对方的力道大得超乎寻常,就像发作时那样,根本无法制止他。
就在秋和其手下也要扑上来帮忙时,谢藤却突然放弃了与闻哲继续抗衡。
“你没必要那么紧张。真的。”他转向闻哲,捧住对方的侧脸,亲吻他的脸颊,“我没有发作。我很好。你别担心。”
闻哲没有被谢藤的吻转移注意力,反而在对方的手指即将抓住冰锥柄的刹那,再度握住了他的手腕。
“游戏已经结束了。我只是要把它拔出来。我不会再欺负这个人了。”谢藤这次完全没有与之抗衡,而是向后靠近闻哲怀里,发出可怜的声音,“你居然不相信我?那你抱着我,圈住我的腰,抓紧我的手腕,跟我一起……我用行动来证明,好吗?”
当然不。全都不。闻哲毫不犹豫地想。可他的动作与思维相反,犹疑片刻后逐渐放松了钳制,只是始终保留着一份警惕。
伴着清脆的金属落地声,谢藤终于把冰锥扔到了地上。
他的确没有多余的动作,闻哲也终于彻底松开了对方。
接着谢藤却以一种温和得堪称毛骨悚然的方式侧过头,再度亲吻了闻哲脸颊,随即重新看向那个被他“稍微”折磨了片刻的人,改换了语言,问:“现在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第199章 消弭-5(X)
10分钟后€€€€
教授站在栏杆边,来回审视着闻哲与谢藤,并不介意一度被晾在旁边许久以及那一连串闹剧。
船舱内的“拷问”已经转变为“审讯”,并由秋和她的属下接手。教授暂时放下此行的目的,交换条件是教授的助手必须留在审讯在场,而谢藤和闻哲则必须像在意大利时那样陪他“聊天”。
这个提议无疑对谢藤来说相当有利,他随即答应了。闻哲也没有反对,因为这样至少能借机把谢藤带离充满血腥味,容易引发其暴力本能的船舱。尤其在谢藤折磨过那个人之后,对方面对谢藤的质问时依旧只摇头的前提下,很容易激发谢藤重复未尽的种种。
“我非常好奇,你们刚才都用中文谈论了些什么,又交换了什么意见?”教授问,“需要保密的部分可以跳过不谈,只要满足我的好奇心就足够了。”
“当然可以。”谢藤说。
10分钟前€€€€
“……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对方坚决地摇头。
最难对付的其实就是这种人,闻哲想,他会疼痛、尖叫、求饶等,唯独不会开口。
“你居然会如此忠诚?”
谢藤有些惊讶。
“那我重复一遍,你认真听好。”
他缓慢地抬起手,轻轻拍打对方的脸。
“我说,下次我说请回答问题,你就必须回答,别假装听不见或听不懂。记住了?”
对方依旧不出声却更大弧度地摇头。
谢藤突然一改方才的态度,大喝一声:“记住了吗?”
对方蓦地向后瑟缩,而后不止没有开口,还像疯了一样摇头。
“真是意外,”确定口头恐吓无效后,谢藤漫不经心的说出了半句话,接着就毫无预警地踩住对方的一边脚掌,连同还没拔出去的铁钩一起用力碾压,“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回答问题?是因为我的方式太温柔了……?”
闻哲这次没有动手阻止,只是叫住了他:“可能只是因为教授还在这里他才不能开口。”
谢藤头也不回道:“你把教授带走……”
“如果你只是想通过折磨谁来取乐完全可以换个时间和地点。”既然委婉的劝阻对方听不懂,闻哲只能直接打断,“或者,他可能并不认为自己知道了什么,因而根本无从谈起。”
闻哲说到途中,谢藤就陡然凑近了前者。
“如果你不同意我的看法,”闻哲平静地与其对视,“可以当我没有说过。”
“你如果有什么赋有创意的建议,”谢藤问,“或者你等的就是我愿意提问的这一刻,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闻哲没有否认:“有简单且有效的而且不需要那么麻烦。”
“你再度成功的激起了我产生好奇心。”谢藤说。
“船上不是有白糖吗?”闻哲反问。
谢藤不解:“用来做什么?”
“足量的白糖与水,或者蜂蜜与水,不需要成瘾性的糖浆,用最普通的糖即可,外加一只漏斗。”闻哲如同谈论天气,“大概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调出几大桶足够甜的液体,然后把它们全都灌进他的嘴巴里。等糖分在人体里累积到一定量,人就会逐渐却彻底的放松下来,陷入一种近乎于酒醉的状态,会把任何不起眼的事情孜孜不倦地反复提及,到时候无论是你想知道的,还是意料之外的事,都可以问。你只需要就像闲聊一样提问,即可获得他不愿意提及地部分。”
谢藤暂时失去言语能力。
“当然,这也能一定程度上满足你的施虐欲,”闻哲说,“因为那些灌入他胃袋里的大量的糖,不用多久就会让他出现乏力和恶心的症状。等到他出现呕吐、口干等缺水症状出现,距离强烈的腹痛也就不太远了。”
谢藤沉默地盯着闻哲。
“人可能对化学药剂有抗性,但绝对不可能对糖有抗性,因而糖永远能促进人的大脑分泌出足够愉快的激素,人一旦感觉到愉快,意志力就不会那么坚不可摧了。”闻哲说。
毕竟他虽然喜欢把清晨花圃里最鲜艳的那朵花剪下,将它放在花瓶里,摆在餐桌上,在它枯萎后毫不留情地扔掉。但面前的并非是一朵花,他根本不打算施舍分毫的怜悯。
“一旦身体出现酮症酸中毒,就会陷入一种缓慢且痛苦的死亡过程。除非有足量的胰岛素。但这里显然没有这种储备,不过大脑分泌的足量激素,已经足够他支撑到说完临终遗言了。”
谢藤难以掩饰自己脸上的惊讶。
“怎么?”闻哲看着对方。
“我误会了你。”谢藤说。
“现在误会解除了?”闻哲语气笃定。
“是的。”谢藤颔首。
€€€€对方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
但他维系善良,因而更能毫不留情地解决与其无关的人。
一个不像是人类的危险存在。
跟他当初所感觉到的一样,对他来说就是极度危险却更加吸引他的存在。
他想……
突然之间,他又开始思考了,于是他也突然恢复了“正常”。
……
“情况就是这样。”
闻哲和谢藤用英语还原了刚才的情况,默契地分别隐去了一部分说辞,当然也没有把自己的想法摆上台面。
“这样算是满足教授的好奇心了吗?”谢藤问。
教授颔首,却没有执着于上一个话题,而是分别为二人给出了奇怪评价。
“你的手段非常有趣。”他先看着闻哲说,随后又转向谢藤道,“你也彻底出乎了我的意料。”
“既然你对我们的回答比较满意,”谢藤趁机问,“我也想好奇教授你。”
“我?”教授疑惑。
“是的。”谢藤说,“彼此都相互了解才是公平的盟友关系。”
“我以为你们东方人并不信仰虚无缥缈的公平,”教授疑惑,“只注重持续平稳向好的目标。”
“中庸。”闻哲突然介入对话。
教授和谢藤看向闻哲。
“应该用这个词。”闻哲说,“而‘非平稳向好的目标’这种普通又冗长的词句。”
“在西方语境下,中庸是个贬义词。”教授说。
“我不是西方人。”闻哲微微眯起眼,露出特殊的笑容。
“我也不是,”谢藤突然开口,“没有必要遵循你们的褒贬标准来定义自己。”
教授暂时沉默下来,盯着谢藤的眼睛,试图寻找什么,片刻后就转向了栏杆外的海面。
眼神有些像秋,闻哲想,教授可能亲历过战争。
“虽然安东尼肯定不是我的真名,但你们知道我的称呼为什么是教授吗?”
教授突然抛出问题,接着又抛出回答。
“因为我以前的确只是一名普通的教授。”
实话€€€€闻哲和谢藤几乎同时揣度出相同的看法。
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实话,即便是在没有任何佐证的前提下,随着真实而来的沉重与血腥也就成为了必然的感受。
“我原本的家族生意做得不差,也算是上流圈子里的一份子。我的人生过去没有不顺遂,后来也没有。只是有的时候意外会突然降临。”
教授看向谢藤,眼神意有所指。
“两伊战争发生时,互联网媒体还不存在,很多血腥的数据与资料都不会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只会沉睡在资料仓库里。我有幸,或者说,我不幸因为猎奇心理,从而接触到了其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