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落圈 第8章

余有年擦着眼泪说:“我不想夹娃娃,我想当娃娃。”

然后他眼前一花,再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一只玩偶,动弹不得地跟其它玩偶一起呆在机器里。

他问:“会有人来把我夹走吗?”

他等啊等,等到快要睡着的时候看见机器外面开始下雪。雪越积越多,放眼望去是一片茫茫的雪地,没有山林也没有楼房。接着不远处的一小片区域有动静,雪堆松动,一点一点隆起,蓦地,一个雪娃娃从雪堆里钻了出来。它没有脚,一路左右晃动身体向机器前进,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只见它不知道哪里发力,一蹦蹦上控制台,打量机器里的玩偶。

余有年紧张极了,他的叫喊声雪娃娃听不见。雪娃娃用那胡萝卜鼻子戳夹娃娃的按键。余有年看着头顶的夹子移向自己,胸腔空荡荡的地方开始长出心脏,在心跳过快之前被稳稳地夹住,运往出货口。

雪娃娃的眼睛鼻子嘴巴不能动,但看起来高兴极了,用树枝做的双手把玩偶抱在胸前,慢慢地挪回雪地里。大雪冰得余有年快要晕过去,但他沈浸在前所未有的开心当中。

第12章 演员余有年

14.

《倘若有一天》还在拍摄中,进度一拖再拖,首映更是遥盼无期。然而制片人是姜导自己,再怎么拖进度怎么损耗资金都是他自己买单。幸好姜导有一个懂得投资的太太,砸进电影里的钱都从别的地方赚回来,否则以姜导“挥霍”的本领,卖楼卖车也不够砸。

余有年安心地经营自己的生意。他给之前拜托过的保安加了点钱,让对方多加看管,店里的紧急电话也换成是保安的,保安变成半个管理人,有处理不了的情况再找余有年。夹娃娃店实际上要操劳的事情不多,保安也乐得赚这一份钱。余有年天天盯着帐户里赚回来省回来的钱,在盘算著开一家分店。

这天他到一个商场视察环境,顺便解决晚饭的时候接到全€€的电话。那人约他除夕看《流年似岁》的首映,午夜场,看完就是跨年了。余有年查了一下手机里的日程安排,那天没事,便答应去了。

票是小乔送来的,一个小巧的姑娘总是凶巴巴地瞪着余有年,让余有年感叹他这张脸第一次失效。小乔说:“那天你自己去,小€€得当首映嘉宾没空搭理你。”

余有年垂着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小乔:“你看我像妲己还是像杨贵妃?”小乔被看得后退一步。余有年又追问:“你看全€€像皇上吗?”小乔转头就跑了,留下余有年拿着票捧腹大笑。

年廿八,家家户户都传出洗地板擦窗户的声响,把一年里的脏东西清理干净。余有年除了大扫除还多做了一件事,把旧的东西挑出来弄干净,当新的一样继续使用。断舍离的概念他大概没听说过,但从小他就不爱屯东西,一是没钱二是被长辈潜移默化了。当初搬到爷爷奶奶家去住,带上的行李也就两套校服,三四套便服,书,没了。爷爷奶奶一件东西要是能用上十年就特别有成就感,会夸旧时候的东西质量真是好啊,然后再夸夸自己爱惜东西的能力真强。这感染了余有年,一套快十年前的校服到现在还完好无缺,在家天天当睡衣穿。

他不爱贴春联那些,难贴又难撕,但很热衷于吃饺子。年三十的晚饭是在爷爷奶奶家吃的。余有年一上门便被老人赶去包饺子,老人坐在客厅看电视,他站在厨房洗菜切菜剁肉馅,再用老人备好的饺子皮包出一个个胖墩墩的,像猪八戒肚子的饺子。他准备了一堆硬币,用热水烫过后包到肉馅里。老人吃的时候几乎每一个饺子都有硬币。爷爷把硬币放在桌子上攒著,奶奶却是磕到牙齿,厌烦了,拿硬币扔余有年。余有年笑嘻嘻地闪躲开,嘴上喊著“财源滚滚来”。

三个人一边吃一边看春晚,春晚不管变成什么样子还是会有人看。余有年不觉得好看但也没有看不下去。吃完饺子他洗碗又洗水果,把老人伺候得差不多了,电影首映也将近了。他给老人递上两个大红包便出门去全€€通知的戏院。

路上的风不大但特别冷,仿佛要把街上的人都冻成冰雕。年长一点的都呆在家里,年轻一点的成群结队到热闹的地方准备一起倒数。夜色里闪烁著星点红光,是年轻人把稀奇古怪的发光头箍戴到头上,走起路来红光一跳一跳的,喜庆中又带点吓人的氛围。

余有年进戏院之前到便利店买了一个暖包。戏院里暖气足,他把暖包放在衣兜里。这是他第一次进戏院,之前都是看的非法下载,怎么省钱怎么来,也不在乎画质。有嘉宾的首映他更是没经历过,直到灯暗下来他也没见着全€€。

戏院是最直观反映作品的地方。老戏骨拼戏时观众隐隐发出赞叹声;全€€一出场,一些年轻的观众乍呼了一下,很快回归平静;街头骗子露脸仅一两秒,就有不少观众低声讨论临演的外貌。余有年被观众的反应弄得有点分心,惊讶地瞪大双眼转头看了一下观众,不自觉地露出得意的笑容。作为影视制作人员,这种与观众的互动挺奇妙的。有时候作品想传达的触动的东西观众未必能领会,但有时候作品无意的安排又会戳中观众内心的需求点。

电影整体描述了一代人的生活变动,结束时观众既感慨又感动,吸鼻子擤鼻涕的声音不少。灯亮起后首排座位上的一行人起立,走到屏幕前面向观众。余有年这时看见了全€€。那人穿着一套暗红色绒质西装,底下是黑色高领毛衣,把整个人衬得更加孤冷。全€€的视线宛如一片落叶穿梭在丛林里,顺着座位号找到余有年,明眸浅笑一瞬又压平嘴角。

其实戏里全€€的戏份不多,但他资历不浅又是当代小生,光是现场用专业相机来拍这小生的人余有年就能数出十个,让全€€来当谢票嘉宾不为过。

余有年定睛看那包著红枣皮的雪娃娃,鼻头有点红,看来也哭过。这人的感情估计都奉献给了电影,所以生活中才比较淡漠。大前辈讲话的时候全€€安静地站着,大家退场的时候他还安静地站在底下。一些影迷上前跟他说话时他有问必答,大部分时候还是安静地聆听或是缓缓点头。余有年等人都散去后才走到全€€身边。或许是因为刚哭过,全€€的眼睛像被雨水打湿的玻璃,光芒涣散,看见余有年后聚集成一束微光。

余有年眉梢轻挑:“还行。”

全€€无声抿唇,弯起一个巧妙的弧度。

两人没再说话,余有年随全€€走通道出戏院。他刻意落后半步审视面前青年的背影。修长的一双腿埋在西服下,脚上穿的皮鞋像船一样大,感觉还能再长高。余有年用手比划了一下,似乎能超越他的高度。

前面的人忽然回过头问余有年:“你家在哪儿?我让我父母送你回去。”

“他们来了?”余有年问。

两人站在戏院的商场出口,全€€指了指停靠在街边的一辆车说:“我的首映他们都会来。”

余有年说自己打车就行了,然后从兜里取出一个暖包放到全€€手上。暖包的包装火红火红的,像一个红包。余有年说:“新年快乐。”

全€€愣了愣,眼帘轻抬,然后脚尖微微一踮,抱住余有年说:“新年快乐。”

暖包被拆开揣在手里,全€€默默看了暖包很久,直到暖包开始发烫。余有年在一旁紧皱眉头。全€€一直以来都挺安静的,但不是现在这种陷入流沙里的沉寂。余有年刚抬起手靠近全€€的脑袋,不远处的轿车响了响喇叭,他把手缩回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全€€一步一步朝汽车走,最后缩进那铁皮盒子里。

《倘若有一天》的剧本余有年还记得,年少时的常青在漫天雪花的湖里割开手腕,把墨绿的湖水染红了一圈,最后被赶来的哥哥救起。余有年感觉鼻尖一凉,抬手摸了一下有水渍。他抬头看,天空飘下一片片雪花。他望着开走的铁皮盒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幸好这里没有湖。

15.

《流年似岁》原本就是一部普通的文艺片,传达一下人文感情,国家从贫困动荡到小康安稳的变化,影片片种符合上头的需求,又让制作团队过把瘾。

令人意外的是余有年演的骗子被截了图放到网络上,静态动态的都有,引起了小水花,连带拍摄地点一并被讨论。有些人还夸张地开玩笑说“长这么好看被他骗一下好像也不坏”。即使余有年混迹网络这么多年,也有点叹为观止。把他放回古代还真有可能是祸国殃民的坏东西。

一部文艺片就这么被讨论,走进大众的视线,然而它还是敌不过资本当道的商业流量电影,它有的小生别家也有,但别家有的流量小生它却没有。全€€尽管是当代年轻演员里拿得出手的,但算不上是流量。他的粉丝跟他一样,他专注拍戏不上综艺甚少有代言,他的粉丝就专注拍拍图做做视频,没什么东西是引起广泛讨论的。余有年之前就分析过了,全€€基本上没碰到别人的大蛋糕,被人黑很有可能是个人恩怨。可是全€€那旁事不多看一眼的性格,能惹著谁呢?

余有年一边刷著那些肯定全€€演技的评论,一边琢磨自己要怎么打理社交平台,毕竟这是很好利用的一个工具。

第一步,他先把微博的名字从“敝姓余”,改成“演员余有年”。

第13章 禁止放炮的真正原因

16.

姚遥打电话来时余有年正在去超市的路上。那人洪亮的嗓子在叨叨完自己看了《流年似岁》,又叨叨自己《倘若有一天》的戏份杀青了,最后才表达中心思想:“咱俩啥时候约一下啊?”

余有年送了姚遥一个简而有用的“操”字:“你以后能直接说重点吗?”

“我这不是见太久没联系怕感情生疏得迂回地先预热一下嘛。”

“你们当偶像的都这么闲吗?”

姚遥不恼,反而不见外地透露商业机密:“公司都是广撒网,把人签了就耗著,谁能火捧谁,我这种的没人管的啦。”姚遥催促道:“快给我时间!安分了几天我觉得自己都要长蛆了!”

余有年离超市门口还差几步,天上倏然飘下毛毛细雨,轻柔得像那天首映的雪花。他说:“叫上全€€吧。”

“他还在拍,不一定有空。”

余有年让姚遥等一下,转头给全€€拨电话。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累,周围杂音不小,应该是在拍摄场地。

余有年咬了咬嘴唇皮问:“你最近哪一天休息?”

全€€没料到他问这个,好一会儿才传来翻纸张的声音,没有智能手机,日程可能都是记在本子上的。

“得到下个月。”全€€说。

余有年颦眉:“那拍戏空档呢?一个上午或者下午。”

全€€翻了翻本子说下周五的一个下午有空,只有早上有戏,还向一旁的小乔确认一遍。余有年又问了地点,在挂断电话前叮嘱对方下午不要乱跑,就呆在拍戏的地方。

姚遥接到时间和地点要求后,仍然怕打扰到全€€,“他最近状态是真的不太好。”

余有年的眉头没放松过,只好说明自己已经约好了人,虽然是单方面的,但全€€没反对就当作是答应了。

这下姚遥的思绪就跟赛狗场里的狗一样,开闸狂奔。“我知道那边有个好玩的地方!你带点鞭炮过去!”

余有年问要玩啥,姚遥却神秘兮兮地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全€€拍戏的地方,不是余有年和姚遥日常生活或工作的城市,但两只皮猴为了凑一起,距离算不上是什么问题。余有年下了高铁才在附近的小店里买鞭炮,等上姚遥一起打车到片场。

拍戏没有到点就完工的情况,两人提前到,躲在一旁看大家工作。余有年砸巴一下嘴,片场氛围还是跟之前一样,像是明明雨天却憋著不下雨。

全€€完成今天最后一个镜头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他回到休息的地方捧著小乔给准备的热汤慢慢喝着,眼睛时不时查看古董手机。忽然他脑袋上方响起一道声音:“我就说你儿子不怎么进食吧,喝汤也当一餐。”

姚遥盘手在胸前站在全€€身后,一旁的余有年捶了姚遥一拳后朝坐着的人抬了抬下巴,问:“你是在为戏里控制饮食?”

余有年记得常青有一段戏是得重病,身形得是消瘦的。全€€呆呆地点了点头,汤不小心撒到手上才反应过来,从折叠椅上站起来问两人:“你们怎么来了?”余有年把人按回椅子上说:“快喝,等等带你去玩儿。”

小乔回神回得慢但时刻保持着警惕。她上前一步把全€€挡住,昂起胸膛问余有年:“你要带他去哪里?”

余有年伏下身凑到她鼻尖前,一字一顿道:“夜、店。你去吗?”

小乔像一只被惹毛了的袋鼠,挥着拳头一跳一跳地要把两个男人赶走。不料全€€把空碗搁下,披上大衣,握住小乔的双肩:“有要紧事就打电话给我。”

姚遥长手一捞搂过全€€往外走。余有年拍了拍小乔的脑袋说:“噢我忘了,小朋友不能去夜店。”

两个大人带着一个半大人跳上了一辆出租车。姚遥把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放进车尾箱,钻进车里告诉司机一个村子的名字。司机热络地问姚遥怎么知道村子,姚遥说小时候在那块地长大。之后老乡见老乡,两人用方言聊得忘乎所以。

全€€眼睛来回转动,听得津津有味。余有年跟余€€坐在后排,靠在椅背上问身旁的人:“听得懂?”

全€€摇了摇头:“想学一下。”

这自然不是出于对方言的兴趣。余有年见全€€转动眼睛的速度和频率都下降了,便问前座的姚遥:“还有多久到村子?”

“大概一个小时吧。”

司机也应声说没错。

余有年把全€€的肩膀摁到椅背上,说:“睡会儿。”

被命令的人眼皮没眨几下便不再掀动。全€€睡着的脸比起在片场少了倦色,灰气也褪去一些。

余有年看着车窗外,听见前排的姚遥说道:“他在湖里自尽的那场戏听说有几个全景镜头穿崩了,那个湖最近被封了,得等到之后解封再补拍。”

余有年问:“不能找个别的湖赶紧拍完吗?”

姚遥露出遗憾的神色:“他那场戏跟我救他的戏是连在一起的,我跟他的没问题,就只有他的有问题,如果要改地方得连我的部分也重拍,工作量有点儿大。”

余有年看着全€€的睡脸轻声道:“倒霉蛋。”

司机技术很好,一路上平稳得像在冰上滑溜。全€€被叫醒后看到一大片田野,头顶上有一个白石做的牌坊写着村名。姚遥背着包在前面带路,三人很快来到一片结了冰的湖上。余有年跟全€€好奇地看着姚遥从包里掏出三把小巧的折凳,三根伸缩鱼竿和一小盒相信是鱼饵的东西。全€€看向余有年,后者两手一摊两肩一耸。

姚遥动作飞快地把两根奇特的粗竿子接起来,竟然是一把破冰凿。尖锐的一端被狠狠扎进冰层,抽出,再扎进去。不消几分钟,冰碴子连带湖水撒到冰面上。余有年看呆了,指著刚被凿出来的一个洞问英姿飒爽的姚遥:“兄弟,这冰面会裂开吗?初春了。”

村子比较偏,天气比市区冷许多。姚遥握著冰凿缓缓抬起头:“没想过这个问题。”

余有年抡起拳头就要揍姚遥,全€€倒是笑着撑开三张凳子,拿起鱼竿问姚遥怎么用。

姚遥边躲边喊:“你儿子叫我了!”余有年敲他脑袋跟敲西瓜似的:“滚你妈的!他是我儿子你就是我孙子!”

“€€!爷爷好!”姚遥应得无比自然,瞥见坐在不远处的全€€在独自研究鱼竿,立马拦下余有年的拳头,低声说:“你来不就是为了儿子,你看他现在一个人坐在那儿,你是怎么当爹的!”

余有年把姚遥的脑袋夹在腋下回到凳子前,三个人才开始冰钓。鱼饵有泥状的也有活虫,姚遥分别给两个门外汉捣好,又教导他们怎么把钩子放到水里。余有年和全€€眼珠滚动,像两只要偷桃子的馋猴。姚遥偷偷用手机把两人的模样给录下来。冰面上一共三个洞,一人一个,离得不远。

余有年不听姚遥的指示,时不时抖动鱼竿,嘴上不经意地问全€€:“拍入水戏那天顺利吗?”

全€€回忆了一下,“姜导想要血从手里漫到湖水里,特效化妆效果不太好处理,试了几次,但整体顺利。”

这些天天气还是冷,余有年看着全€€的膝盖问:“旧伤有复发吗?”

全€€诚实道:“疼了几天,现在没事了。”

“之后还有跟陈嫣的对手戏吗?”

全€€的眼睛忽而浸满冰冷的湖水,魂魄直往湖底沉去。余有年拧眉,正要把人叫醒,便听见那人淡淡地说:“没有了,她死了。”

此时没有生命气息的却是全€€。余有年不自觉得颠着手里的鱼竿,眼睛四处打量,似乎在找可以当话题的材料。姚遥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乍然大叫一声:“快跑!”。那声音大得把远处树林里的鸟都吓跑了。余有年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冰面传来微妙的“咯吱”声。他伸手捞过一脸懵然的全€€往岸上跑。早已上岸的姚遥伸长双手接住他们。就在最后一只脚踏上草坪时,身后的冰面长满一张蜘蛛网,四分五裂,“咚”一声,那三张折凳整齐划一入水。

余有年带着后怕跳起来去追打那个凿冰的人,嘴里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一整片郊野尽是这两人咒骂和求饶的声音。全€€看了看破了洞的湖面,又张望把草坪践踏到杂草乱飞的俩人,好像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余有年追着追着拐回来,用手背拍了拍全€€的脑门:“脸长得好看顶个鸡巴屁用。你再拔高个两厘米我就拽不动你了。”

全€€捂著脑门木然地问道:“那换我救你?”

跑了半天余有年也累了,手撑在膝盖上喘气。姚遥边喘边跺步回来,朝余有年竖起拇指道:“养儿防老,高招。”

余有年着实被这俩人给气著了,物极必反,他裂嘴大笑,却没想到感染了全€€。那双狭长的眼睛笑起来更细长动人,像是明月高挂碧湖微荡上的一叶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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