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声地倒了一杯温水,走到温朝身边,递给温朝:“喝点水吧,你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我待会儿找人要点蜂蜜。”
“不用了,”温朝摇了摇头,话虽是拒绝,但还是睁开从他手里接过水杯,“我没喝醉。”
“醉鬼都这么说。”虞砚上前一步,手臂抬起,指腹极轻地按在了温朝的两侧额角,力道适中地替他按揉。
“我不是会喝醉了逞能的人,”额角的热意和按压力度暂时缓解了他的疲累不适,温朝抬眼看向虞砚,眼尾微弯,“何况我没喝醉过。”
“我也没有。”虞砚撇了撇嘴角。
“先替我换衣服吧。”温朝抬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停下。
“嗯。”虞砚对他的“洁癖”深以为然,闻言没有多想,转身去衣柜里翻出两套睡衣对比尺码之后确认了温朝的那套放到他手边。
温朝刚脱掉外套,身上只剩下一件解到一半的衬衫,食指按在纽扣上顿了顿,想起些事情,他有点无奈轻轻一拍额头,自恼地叹了口气。
虞砚站在旁边,脸若无其事地望着窗外,耳朵听着温朝脱衣服时的声响,不知不觉地红了半边。
“虞砚,”温朝慢吞吞地拨开倒数第二颗扣子,“别看窗户了,过来。”
“……嗯?”虞砚往他跟前挪了挪位置,用余光瞟了一眼温朝,发现他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换睡衣,想了想,问他,“你要先换裤子吗?”
温朝不说话,虞砚自以为猜对了他的意思,心里定了定神,紧急做上心理准备警告自己不要乱看,紧接着弯下腰,虞砚一只手臂揽过温朝的腰,用力将他抱了起来,意识到为什么温朝没有先换衣服。
€€€€他今天也用了衬衫夹。
一整天的时间都要迎接宾客,自然不可能留给温朝太多整理衣服的时间,虞砚想通了,也理解温朝的一丝不苟,目光落在温朝箍着黑色绑带的大腿,脸上又有些发起热来。
他下意识放轻呼吸,目不斜视地一个个取下分支的夹子,将绑带从温朝的腿上褪了下来。他的注意力被温朝大腿上的一抹淤青吸引,心头猛地弹起一个猜测。
€€€€这好像是他晚上和温朝赌气报复时掐的。他下手这么重?还是温朝的身体太脆弱了?
愧疚忐忑淹没了虞砚,他小心地抬头悄悄觑了一眼温朝,正好撞入温朝的注视中,满怀内疚地询问温朝:“我去找点药给你涂吧?”
温朝披上浴袍,系带松松垮垮地歪在腰间,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询问,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先去汤池。”
虞砚讪讪地摸了摸鼻尖,异常乖顺地点头说好,抱起温朝去了房间配套的汤池房。
庄园工作人员知道两人今天就会入住,不仅准备好了房间内的各类设施,汤池房里也已经引好温泉水,袅袅雾气裹着浅淡香味越过刺绣屏风洒落在房间每个角落。
虞砚抱着温朝,留意着脚下台阶一步步走下汤池,抱着温朝让他靠池壁坐下。
水漫过两人胸口,温朝身上的系带散开,微/博/小/金/布/谷/推/荐浴袍从肩头滑落,浸满了水往水中坠,他索性脱掉了浴袍,抬臂反肘搭在仿造自然驳岸的边沿上,锁骨处蓄起一眼小池,蒸腾的水汽打湿了他的发尾,湿软地贴在他鬓边,为他苍白面容熏染出一抹血色。
虞砚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移开视线慌不择路地要出去,不料脚下一滑,狼狈地跌回了汤池,溅开的水花洒了温朝满脸。
温朝惊讶地看着他扑腾着从水中浮起,满脸惊惶地想抓住什么,平静地伸出手臂递到了虞砚手边。虞砚像抓住救命稻草,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温朝感到一点疼痛,这让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池子不深。”温朝平静地开口,看着虞砚落汤鸡似的站了起来,和他对视的眼中满是尴尬。
虞砚只觉得自己丢人现眼,站稳后放开了温朝的手,窘迫地在水中走到温朝身边,在他旁边坐下。
“你怕水?”温朝有点好奇。
“一点,”虞砚摇摇头,心有余悸,“但我不会游泳。”
温朝理解地点点头,瞥了一眼他身上湿透的衣服,“汤池不小,你可以在这里。”
虞砚“哦”了声,低下头,不自然地背过身去,慢吞吞地脱掉身上的衣服放在岸边,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沉默突如其来地笼罩了两个人,随着袅袅的水雾弥散在房间里。
水很热,蒸得虞砚脸上发烫,莫名其妙地有种自己在水里也能触碰到温朝体温的错觉。他背对着温朝,时不时听到从身后传来撩动的水声,他把身体往下沉了沉,让水没过肩膀,却还是被这水声撩拨得心里发痒,像有一阵阵的电流窜过,在胸口点燃一把燥意。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自动出水装置的水流声,虞砚一点点转过身,发现温朝似乎是靠在池壁边睡着了。
温朝行动不便,侧着身子靠在壁沿,搭在岸边的手臂下垫着打湿的浴袍。他枕着手臂,睫毛被水汽蒸得湿漉漉的,眼尾蔓延出红晕,面色红润,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唇上被水雾染湿的红给那张优越的脸添上一抹艳色。
虞砚心跳声越来越响,以至于他呆呆地看了温朝许久,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时,费了极大的力气仓皇从将自己的目光从温朝脸上撕下来,分明什么也没做,但他就是有种自己冒犯温朝的局促不安。
€€€€不能再泡了。
虞砚努力摒弃杂念,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意图逃跑的念头,可又不能把温朝一个人丢在汤池里,万一滑倒在汤池里溺水怎么办?
他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放轻动作去拿了新的干净浴袍披在身上,囫囵拽过一张浴巾裹在温朝身上,抱起他回了卧室。
刚走没几步,温朝就被这动静惊醒,下意识挣扎着绷紧背脊,看清是虞砚后又放松地靠了回去,拽着浴巾简单擦掉身上的水。
虞砚找来吹风机耐心地给温朝吹干头发,还记得给温朝按揉额角。
温热的手指穿过发间、按在额角的动作格外轻柔,温朝没来由地头皮发麻,抬眼瞥见虞砚格外专注认真的神情,心跳忽地漏了几拍。
他有些不自然地推开虞砚的手,不动声色道:“我累了,你也去收拾一下,睡觉吧。”
虞砚扶着他躺下,温朝横过手臂在眼前,挡住灯光的侵扰。
“哦,好。”虞砚注意到他的动作,拿着吹风机去了外面小客厅吹头发,走时关上卧室的灯。
他出去的时间有些久,温朝却蓦地消散了大半睡意,直到听见放轻后的细微脚步声由远及近地靠近,复又闭上了眼。
虞砚摸索着打开靠走廊的夜灯,走近时温朝感觉到身旁位置的下陷。
虞砚拿不准温朝是不是已经睡熟了,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小声试探地唤他:“温朝?你睡了?”
温朝动了动唇,鬼使神差地没有应声。
“好吧……”虞砚似乎是松了口气,但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也像是作事先说明,“我去找了侍应生,他们有一瓶药油,你腿上的那个淤青……得擦一下,我给你擦了?”
他又屏息等待了二十秒,自顾自地做好决定:“好,你没拒绝,那就默认你同意了。”
听到他的话,温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被他逗得想笑,但很快,他唇角的笑容微微一僵€€€€
虞砚撩开了一方被角,借着微弱的灯光寻到了那一小片淤青,掌心倒上药油,揉搓热化后轻轻地按在了淤青上。
他很怕吵醒温朝,于是动作就更轻了,像是有一支羽毛在大腿侧来回揉挠的触感,从腿间流淌过身体,激起一层肌肤颗粒,温朝均匀平稳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虞砚。”温朝微哑的声音终于难以忍耐地响起。
虞砚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我在给你擦药揉散淤青……对不起。”
他的语气很低落,愧疚歉意在昏暗中毫无保留地传递给温朝,“我没有真的要报复你……而且我也不讨厌你,就算现在没有协议,你需要什么我也会配合。我只是不喜欢你把我当宠物,我之前说过,我只是想要你平视我,我……”
真诚的道歉听起来却越来越像是一场热烈笃挚的告白,温朝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本能地打散了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再次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虞砚!”
他的语气重了许多,虞砚以为他不高兴,虽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连忙靠近扶着温朝坐起来。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温朝的一切诘难或尖锐嘲讽,蔫蔫地垂着脑袋,像犯错挨训的大狗。
温朝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虞砚顺着他的力道抬起脸,没有退缩闪躲,认罚地在微弱灯光下看着温朝逐渐靠近的脸。
那双形状漂亮的眼睛中神色晦暗不明,虞砚看不真切,他没有等来责难,下一秒,他等来了贴上他嘴唇的一瓣湿软温润。
第46章
虞砚瞪大了眼,下意识要推开温朝,温朝在他的怔愣中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松松钳制在虞砚下巴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地顺着脖颈动脉下滑探入领口。
虞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反应过来时,温朝灵巧的舌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或者说,他根本没来得及做真正意义上的抵抗,被那纠缠的舌尖和挑逗的指腹弄得思绪混乱,心脏狂跳起来。
他不明白温朝为什么忽然亲他,被温朝手上用力拽向床上时双手只来得及堪堪撑在温朝身体两侧,不让自己压在温朝身上。此时他腰间的浴袍系带已经被温朝轻轻松松地抽掉,散落在床沿上,又滚落至地毯。
“你、你干什么……”虞砚呼吸急促,努力不让自己轻易地陷入被撩拨而出的欲,望中。
“小虞先生,”温朝低低地笑了起来,双手捧着虞砚的脸,在他唇上吻了下,“这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还需要我为你解释现在在做什么?”
虞砚哑然,他当然明白温朝现在是要做什么,但他想问的是,温朝为什么忽然……
他没来得及问出口,捧在他脸侧的手指暧昧地向下划过他的喉结,惹得虞砚头皮发麻,仿佛早些时候在汤池的那些滚热水汽此时重新蒸腾起来,让他晕乎乎的。
“你不想吗?”温朝有一下没一下地贴着他的唇,温热的呼吸流连在彼此唇齿间,明晃晃含着引诱意味的声音简直像让人无法抗拒的咒语,而施咒者还能游刃有余地佯作大度,“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推开我,虞砚。”
虞砚心乱如麻,一面难以控制地回忆起当初那场意外予他的、从未体验过的欢愉淋漓,一面直觉到这是异常的,他和温朝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新婚夫夫,那么他现在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身份和温朝做这种爱人间的事?
他不想以金丝雀一般的“情人”身份待在温朝身边,为那一个素未谋面、只在怀疑猜测中的温阑而心烦委屈,却又并没有真正抗拒、反感过温朝的亲昵靠近,甚至会隐含期待。
一个被他刻意回避、忽略已久的答案在心口呼之欲出。
温朝没有给他剖白心事的机会,闭着眼重新吻住了虞砚,一只手仍旧捧在虞砚的脸侧,另一只手却握过虞砚的手腕贴在自己腰际。
他实在太懂得如何轻而易举地撩拨起虞砚青涩又汹涌的欲念和情愫,引导着虞砚一步步溺入他亲手织就的浪涌之中。欲望的星火被暧昧气息点燃,在昏暗房间中一触即发,迸溅着灼烧于床榻之间。
中指上的订婚戒指还没来得及取下,在交握的十指中碰撞出细微声响,这声音太轻,温朝没有听到,却在冥冥之中化作一根尖刺,不痛不痒地在虞砚的神经上一刺,让他悬崖勒马地停了下来。
他喘息着低下头,埋在温朝颈间,掌心还扶在温朝的膝弯处,声音有些闷:“……我,我之前查过……嗯……不能……”
虞砚的戛然而止让一股难言的空虚和渴求钻入温朝剧烈起伏的胸口之中,但还是试图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掉虞砚突如其来的问题,耐着性子问他:“怎么了?”
“没有、没有……准备,也没有安全措施,”虞砚咬了咬唇,脑子里浮起上一次在搜索引擎上查询到的资料,却难以启口,含混又努力地想把自己的意思传递给温朝,“……你会受伤。”
“……”
他的话混乱模糊,温朝福至心灵地听懂了,心口处也被那根尖刺戳了戳,软绵绵地发酸。
温朝暗自深呼吸一口气,最终选择绕开这样的情绪不去理会。
垂下的眼睫有一瞬的颤抖,温朝仰了仰身,轻轻咬住虞砚的耳垂,满是情 欲色彩的声音落入耳中,蛊惑着人失去理智:“不需要准备,我很喜欢€€€€”
他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轻飘飘的字眼和咬字方式却极其具有引诱色彩的鼓动意味,卓有成效地打破虞砚的犹豫与踯躅不前。
不过年轻人的意志力坚韧得超出了温朝的预料,他没能得到预想中席卷而来的疼痛,而是一寸一寸的缓慢前行,将痛感减轻了大半,直到毫无滞碍地彼此契合。
他感受到虞砚极尽克制的动作,小心翼翼落在鼻尖、唇边、喉结、胸前与心口的轻吻,虔诚的珍视将从前蒙在纱巾外的情意悉数展现了出来,让温朝无处避让,他揽在虞砚肩头的指尖有些发抖。
“疼吗?”虞砚气息紊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询问。
当然是疼的,温朝为此感到快慰,但还不足够€€€€
“再深一点,”温朝漫不经心说,“协议你履行得很好,我想€€€€”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怒气冲冲的冲撞刺激给噎回了喉间,他所期望的剧烈疼痛在此刻终于来临,分不清是痛意还是快意交织着让他轻轻倒吸了一口气,身体因为兴奋和快慰而微微颤抖,后腰挺起漂亮的曲线。
“不是因为协议。”虞砚又恨又气,终于意识到他在有意刺激自己,原本涌上脑袋的旖旎欲念此时消散了大半,理智回笼之时他也反应过来刚刚在一气之下做了什么,缓缓地退了出来。
“没关系,我也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毕竟是我想做,无关你想不想。”温朝心不在焉,语气平静地说出让虞砚额角青筋狂跳的话,“你需要什么酬劳,我不会吝啬的。”
虞砚再愚钝也在此刻明白过来,温朝是在有意激怒他。
他不明白温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终于不在畏怯于直面自己的真实情愫,他出乎温朝意料地冷静了下来。
虞砚一声不吭,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下床寻到柜子翻找了些什么东西回到床上。
微凉的湿意让温朝瑟缩了一瞬,他本能地要避开,但他小腿无力,虞砚扶着他的膝弯抬起他的腿,笨拙但仔细地做好了万全准备。
“虞砚。”这是温朝带着明晃晃警告意味的声音。
虞砚没有予以理会,他俯下身,请求地在温朝唇角碰了碰,语气却很笃定:“我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但我不喜欢你疼。”
“你还想要吗?”虞砚的语气真诚又庄重得不像两个人此刻是在做爱,而是在完成什么宏伟事业。
某种预感让温朝意识到自己此时落入了被动,他不愿意、甚至抗拒从虞砚嘴里听到他今晚一直在试图阻止虞砚说出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