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假成真 第56章

€€€€“那不行,必须是家属来签署病危通知书。”

€€€€“但他没有直系亲属了,只有一个刚成年的亲妹妹……”

绚丽的焰火如流星般的坠落四散,映亮每一个人笑容洋溢的脸庞,程修怪叫着跳起来用肩膀撞了撞虞砚,虞砚又好笑又好气。克里斯汀也欢呼着,扭头抱着安娜一通热情亲吻,转头就要寻虞砚,虞砚还是不太适应这样开放的文化互动,轻巧地一转身避开了,被看出来的克里斯汀使坏地用指尖沾上黑紫的口红在他肩头戳了戳。

虞砚轻快欢悦的情绪簇拥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接那在空中熄灭的星子,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过上这样生活的一天,有热情乐观的朋友、体贴的家人,这已经远比他曾经所憧憬的生活,还要美满太多,有那样一瞬间,他望着斑斓的焰火,觉得时间就停留在此刻也挺好。

白光越来越亮,几乎连女人的轮廓都要看不清了,温朝焦急地想要抓住些什么,一股莫大的绝望即将笼罩他的心。

“砰”的一声,不知何处绽开的轰隆烟花声,助力着他竭尽全力孤注一掷地向前一跃。

他抓住了那永远只在梦境中眼睁睁看着流逝而去的温度,贪婪又满足地感受着那只手掌上他快要忘记的纹路和气息。

“我好想您。”他闭上眼,高高悬起的心脏轰然坠下,被解脱的风吹得支离破碎,“您别再抛下我,好不好?”

他感觉一阵熟悉的温暖覆裹住他,像是回到二十多年前,在鲜花的芬芳中肆意地滚上一身草屑,大笑着扑入永远会容纳他的怀抱。

有谁的手爱怜地抚过他的鬓角,在睁不开眼的强光中拥他入怀,轻轻地拨开他心底紧锁多年的尘封匣子,释放所有的惶惶不安与煎熬痛苦。

€€€€警报声尖锐到极致,屏幕上不停起伏的线条骤然拉平成一线。

他终于得到她温柔的应答:“好。”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第三次还是第四次的友情提示:想看be的可以停在这里了,每个人定义都不同,反正怎么写都会有人不满意的,别勉强了,没必要这就是篇狗血小说(挠头.jpg),而且剧情走向只会按我的xp来,注定满足不了所有人的期望,结局一定会he,不喜欢请及时止损【高亮】。看文是为了高兴,写文也是为了高兴,作者有写得烂的自知之明,就想放飞写写解压,所以不需要指导,给点写烂俗狗血的空间吧,别强行扶烂泥上墙了,真不值得【滑跪

第98章

他幸福地感到自己的手被坚定地紧握着,十四年前的雨夜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这样坚定的选择,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地交付信赖和安全感€€€€

真的没有吗?

温朝忽然有点困惑起来,他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是很重要的事情,但他的思绪很快被包裹在他手指外的温度带走。

耳边传来潺潺流水的声响,青草在阳光中肆意生长,有花簇拥在绿叶中微微摇曳着,繁茂的枝叶间结着晶莹剔透的、心脏形状的果子,清晰地显现出细小血管的脉络,像是真正的、鲜活的心脏,微弱地一下下泵动着。

他的目光全然被吸引了过去,怔忪之际,他猛地一回头,却发现四周的一切景象都变了模样,视野范围的高度陡然被拔高了一截,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一串清脆的铃声从一旁的矮墙内传出,温朝后知后觉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期,他不由自主地抬步向前,以一种奇怪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身体走入暂停游戏的孩群之中,分发着文具和书本礼物。

他的余光注意到教室外坐在小凳子上安静看书的女孩,他的身体顺着目光转向走了过去,他微微蹲下身,降到同她一致的视线高度,问她为什么不和其他的小孩一样来领礼物。

她爱惜地把书合好放在膝盖上,腼腆地笑着和他说了什么,可他只能看见她的嘴唇翕动、从她的手势比划中明白她的意思是自己已经不是小朋友了,那些礼物留给更小的朋友就好,可他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温朝这才猛然意识到,周遭安静得异常,他能听见水声、树枝微微摇曳的细簌声,但唯独听不见任何人声,就好像他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或者说隔了一层屏障。

他怔怔地站直身体,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头,示意地拍了拍,熟悉又让他本能眷恋的气息亲密地搂在他的肩膀,于是他又看着自己的身体来到院落门口,与身旁的人站在一起,跟随着摄影师的指示仰脸看向摄像头。

他看到那个恬静的小女孩站在树下,嘴型对他说着:“快回去。”

咔嚓€€€€

一阵刺目白光亮起,他被刺激得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夜幕已然笼罩在身侧。他脚下踩着红毯,手指被一只温热稚嫩的手掌牵着,他低头一看,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姑娘正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着,她很是依赖地紧紧贴着他,虽然有些紧张,但仍然昂首挺胸地随着他的脚步走入聚光灯下。

她仰起脸朝向他,澄澈的双眼笑成月牙,狡黠地说着什么,温朝听不见声音,但从她的口型中辨别得出,她叫的是€€€€哥哥。

奢华的多层蛋糕立在大厅中央,在华丽灯光映衬下熠熠生辉。似乎已然近宴会尾声,众人纷纷向外走去,而他也像被定时程序设置,在某种预感牵引下沿着长阶而下,月光在他身后清清冷冷洒了一地。

他终于后知后觉到,这是他的成年礼晚宴,然而这夜无风也无雨。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小丫头坐在他身侧异常兴奋,手脚并用地比划着什么,被母亲笑着搂入怀里,亲了亲她绯红的小脸蛋。然而小丫头却忽然挣开母亲的怀抱,扑到他怀中,双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脖颈,他又有点看不清她的面容了,但是他却分明地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在无声地喊着€€€€“哥哥,别走。”

走?走去哪呢?我们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温朝不解地想摸摸她的头发,让她宽心,车身猛然一抖,离心力使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撞上了车门。温朝下意识转头望出去,注意到窗外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异常眼熟的密林,在暗夜中无声伫立着,一路护送他们绕过盘山公路。他感到某种不安的心悸,直到车身平稳地驶入庄园,有晚来的雨敲打在车窗上,混着泥土气息泛开凉意,淅淅沥沥地交叠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忘了什么。

€€€€“温小姐,这是温总嘱咐给您的,您只要签字,之后的所有手续我们都会办理好,今后我是您的专属私人经理,专职替您评估风险、协助您打理名下的资产。”

€€€€“他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签。”

€€€€“病危通知书已经下第三次了,您需要冷静下来,尽快做打算考虑后续的事情。”

晚风吹走了雨的气息,他觉得自己听到了心脏跳动的声音,循声望去,那棵结着剔透心脏般果子的树出现在了不远处的花坛里,他被吸引着靠近,看到花坛后的教学楼。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从楼中鱼跃涌出,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跑下,三三两两地分散往不同的方向。温朝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但能从他们的表情中感受到欢悦的心绪,就好像……就好像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

树上的心脏泵动幅度明显了许多,他能听到鲜活跃动的“咚”“咚”的声响,虽然缓慢,但似乎在昭示着某种复苏。

天色一点点明晰透亮,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走上演讲台侃侃而谈、奔跑在绿茵场中挥扬起手臂,他酣畅淋漓地大笑着,为了接球而一步步后退,球网对面的好友拼命冲他挥舞着手臂,朝他焦急地大喊着,可惜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时有时无的喘息声。

他努力地眯起眼去辨别对方的口型,似乎是€€€€“回来!”

可是,我就在这里啊,要回到哪里去呢?

温朝第三次感到困惑,迟疑地摇了摇头。

不知何处飞来的一只网球砸中了他的后背,他被砸得一个趔趄,后退的步伐堪堪止住,他本能地回头望过去,对上一个小男孩心虚又不好意思的尴尬笑容。

男孩吐了吐舌尖,意识到自己犯错地从围栏上翻下来,他两只手作喇叭状放在嘴前,朝着温朝很大声地喊了什么,温朝还是听不见声音,只能从他的口型中瞧见是“对不起”三个字。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弯腰捡起球抛过去,示意对方离开,小男孩如蒙大赦,手忙脚乱接住球往自己书包里塞,转头就往校园外跑,温朝不经意地瞥见他后背上背着的大大的琴包上别着一只带有校徽的名牌,上面的字迹很模糊,可是温朝却屏住了呼吸,他心底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心脏的跃动声越来越重,他抬起头望向那棵树,那些心脏形状的果子一下下地泵动着,几乎和正常人的心跳节奏重合在一起。

“温朝。”他忽然听见如同刻在脑子里一般的青年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他来到这里走马观花至此,听见的第一道实实在在的人声,这让他升起一点雀跃和期待。

他一寸寸地转过身,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刺得他睁不开眼,温朝抬起一只手遮挡在眼前才勉强眯起眼,他只能看到眼前一道被强光模糊了面容的人影。

“你好,你是谁?”他礼貌地试探着问道。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听不见,又一次抱歉地示意,“对不起,我好像听不见你的声音了,您是€€€€?”

对方没有回答他,迎着光递来一张门票,看口型,他说的是:“今天晚上有我的演出,你要不要来看看?”

温朝懵然地接过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他努力地想辨认上面的字样,可是地址的内容怎么都看不清,他不由得有点焦急,问:“这是哪里?”

对方没有回答,他急切地向前迈走了一步,看清了光中人的面容,也记起了那只名牌上的字是什么。

€€€€虞砚。

“小朝。”温柔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温朝下意识抬头望过去,看到了在树下站着的女人,这一次他终于仔仔细细地看见女人的面容,记忆里有关母亲的碎片在此刻一丝丝地被再次清晰地勾勒呈现。

“妈妈。”温朝捏着纸片下意识往她迈步,却发现面前好似拦了一堵无形的墙,他寸步难移。

他猛地意识到什么,攥在手中的纸片不自觉地被揉皱,他带着一丝哀求地问:“您又要抛下我了吗?”

女人轻笑着摇了摇头,她抬起手,树上叶子哗啦啦地翕动着,落下一颗心脏形状的果子在她掌心,那枚心脏被拢在她温暖的掌心,如初生的婴儿,一起一伏地呼吸着,递来他的眼前:“小朝,回去吧。”

€€€€回去?该回哪里呢?我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他下意识伸手要接过那果子,然而伸手过去,却连那有着熟悉温度的指尖都没有碰到,只有清风拂过的凉意,他霍然抬头,却发现眼前空无一人,风温柔地撩起他的额发,最后一次抚摸过他的脸颊。

一重又一重困惑在此刻陡然被解开,清清楚楚地放在他的眼前。他终于明白过来€€€€那浮光掠影经历的一切,本可以是他,但最终又不是他,他只不过以第三人的视角,旁观了原本的“温朝”十八岁之后鲜活而有意义的一生。

那他的意义何在呢?只是为了报复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惨痛错误吗?值得吗?

他无意识地抬头一望,遥遥与此刻仍旧在聚光灯下侃侃而谈的人对上视线,从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里看到了映照星火的野心与志向,名为不甘的情绪从他的指尖点燃,牵着他一笔一划写下否定的答案。

喧嚣的风声越来越响,吹散了那海市蜃楼般的浮影,天穹万里无云,绿草微微摇曳着,猎猎的风好像并不是从他身边经过,而是穿透他的身体。他若有所感地低头一看,看到自己胸口不知何时被剖开血淋淋的创口,足以看见那撑起胸腔的白色骨骼,而那只晶莹剔透的果子正躺在里面有力地泵压出血液,空落落的骨骼之外,正在一厘一厘生长出新的血肉。

风停了,青草止住了摇曳舞姿,河水也不再流淌,天地一片寂然,血液顺着肌肉纹理循环流淌,枯竭断裂的筋脉一寸寸复生连结,他从未如此专注地、抱着期冀地听着自己血肉生长的声音。

他轻轻慢慢地呼出一口气,一个声音坚定又不容置喙地告诉他:你该回去。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存稿告罄,接下来可能日更不了了,本来以为能存稿完,但是事情太多,实在来不及,晚上七点没更就是没有,什么时候写完就什么时候更吧,固定在晚上七点发。

第99章

“小鱼,你确定不回去吗?”程修收拾行李累了,索性盘腿坐地上,伸手接虞砚给他递来的东西。

“前几天看了一下机票,好像没有了。”

“我当时买的时候就叫你啦!”程修苦恼地叹气,“但是你说想再等等。”

“太贵了。”虞砚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来回的机票其实都够我家好几个月的生活开支了,而且下学期就结束交换回去了,不回去的话这笔钱可以攒起来寄给我弟弟。”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资助人是包你往返机票的呀,而且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比我还高呢。”程修用开玩笑的语气,“早知道学院的资助名额这么香,我也去申请了。”

他虽然是无心之言,但虞砚却不说话了,一转头,欲盖弥彰地拿过桌上的水杯默默喝水。程修有点疑惑,正想问,虞砚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安静听了几秒,一脸莫名地问程修:“你给我买东西了吗?”

“没有啊,”程修摊了摊手,“我过两天就要回去了,还一直劝你跟我一起走呢,怎么会这个时候买东西,而且这里的快递又不像国内那么方便,我要是给你买,才不会遮遮掩掩的。”

“好吧。”虞砚点点头,耳朵贴回听筒,切换成英文和对方确认了几句,将信将疑地站起身,在程修询问的目光里挂掉了电话,比划了个要下楼去的手势,“好像是有谁给我寄了东西,刚刚送上门了,我下去看看。”

程修三下五除二地把行李箱拉好,拍了拍手心,跟着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吧,正好饭点了,顺便去你家蹭饭。”

虞砚被他逗笑,已经习惯了他的日常蹭饭行为,一起坐电梯下楼回虞砚的住处。

收件人的确是虞砚,他摸不着头脑地签收完快递拿回屋子里拆开,是来自航司的新年贺礼,虞砚困惑地登上自己的用户端查看,发现有一段未出行的航程,日期是在腊月二十五,恰好是立春那天的回国机票。

程修正高高举着有着航司logo的新春对联看新奇,一转头就瞧见虞砚若有所思的表情,问他:“怎么了?”

“……有人给我买了回去的机票。”

“哇塞,是你的资助人吗?他也太体贴了!我记得我前几天帮我一个朋友看的时候不仅没有,还蛮贵的,他居然不声不响就给你买好了。”程修发自内心地感叹,“几号的呀?”

“二月四号。”虞砚抿着唇,表情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兴,“早上十点半的,得去D国国际机场中转,回国内应该是第二天晚上七点左右的样子,但机场是离我家最近的那个。”

“啊,那太可惜了,”程修只注意到日期,有些遗憾,“我是这个月二十六号的票,还有三天了,我妈妈很想我,想要我早点回去,咱们不能一起走了。”

虞砚回过神,对他笑了笑,“没事,反正你也在市内,我们春节过后还可以再见面的。”

“对哦!”程修分外赞同地点点头,“到时候我开车接你和你弟弟,还有我表姐€€€€她过年要回来,我们一起出去玩!”

程修说着说着来了劲,开始兴致勃勃地策划寒假的短程旅行,虞砚从厨房里端着第三道菜出来时就瞠目结舌地发现他已经做好了粗略的寒假七日自驾游的旅行计划。

“你快看你快看!”程修兴奋得好像两人明天就要正式开启这次旅程,“先定这几个地方怎么样?”

“都还没回去呢,”虞砚惊讶之余又感到好笑,“而且我弟弟的寒假放假通知也没出来,现在定不下来。”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认真地就着程修的手看了看上面简笔画的大致路线图,每一处会停留一晚住宿的景点都画了个小圈,按照时间顺序彼此连接起来。

“好吧,”程修的兴致被现实打败了一半,他在虞砚示意看完出行计划后叹着气折叠起纸张,随手揣进了兜里,“我也还要回去问问我表姐的时间呢,她虽然有半个月的假,但一半的时间都跟咱们出去玩好像也不太现实。”

两人的话题散漫地铺开,最后转回了每个学生都绕不过去的结课论文,半是忧半是喜地吃完饭,程修自告奋勇地洗完碗便踩着拖鞋溜溜达达回自己的公寓继续收拾零碎的物品了。

虞砚原本是想把房间再清扫一遍的,可他站在客厅中央环视一圈,发现今天依旧窗明几净、铺着灰白云纹大理石的地面也看不出有灰尘的痕迹,没必要再多费工夫,于是他又在沙发上坐下了。

漫无目的地翻开几个群聊,粗略地刷完未读消息,屏幕又不自觉地切换到了航司的APP里,回到系统的用户订单界面,虞砚盯着上面显示的出发日期和时间,不知不觉地出了神。

€€€€距离上一次温朝给他打电话,被他挂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之后他再也没有收到温朝的消息,他自己没有刻意去关注,莱恩和凯在他搬家后给他送了几次礼物之后也没有再来过。

€€€€或许温朝终于决定放弃了吧。这样也好,没人来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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