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暴言成真后 第124章

池川奈在心里嘀咕着,他抛出指尖的细烟,星火落在刚才被男人呕出的药剂水渍上,含着易燃物质的药水立刻燃气火,顺着水一路蔓延到男人身上。

尖叫和拍打声从身后传来,他懒得回头,朝着被倒塌的梯子拦下的仓库大门处走去。

伊诺克早早顶开沉重的货梯,蹲坐在仓库门口等他。

这头凶兽终于离开,原本被吓退至角落里的狼终于从阴影里钻了出来,争先恐后朝着在地上匍匐的男人扑来。

野兽的嘶吼,血肉被拉开时的声响,唉叫和求饶,全被沉重的大门挡在里面。

仓库在一楼船舱尽头,等重新踏入之前走过的走廊时,原本的骚乱声都不见了,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上回响。

目暮警官联系警方联系得及时,游轮又并没有使出多远,不远处还‘刚好’有属于极光公司的大型货运船路过,赶来支援的警方很快就把游轮上的乘客全都用救生船拉到了安全的货运船上避险。

下层铺天的火烧毁了控制台的装置,走廊各处的灯光熄灭,黑得看不清周围。

池川奈对于黑暗习以为常,他很快从走廊离开,到达了甲板上。

“好了,乖孩子。”伸手摸了摸伊诺克的头,他低下头,任由猛兽用吻部蹭自己的侧脸,“古川已经在救生艇那里等你了。”

一头实验室里出来的猛兽,在组织覆灭后如果被警方发现,命运也可想而知,他准备借这个机会将他送到美国去。

雪豹从喉咙里挤出隐约的呜咽。

他低下头,用力去蹭对方的小腿,尾巴紧紧缠绕着脚腕,半天都不愿意松开。

在池川奈摸了好几下他的头,又捏了捏两侧柔软的耳朵后,伊诺克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叫声,仰头看了他一眼后,朝着远处跑去。

等对方跑远了,池川奈才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给还在他手机里以波本命名的日本公安发了过去。

这艘船还燃烧着熊熊烈火,但是火源离最上面的甲板相隔甚远,以至于他还能靠坐在船头,等着来自组织的直升机来抓捕他这个叛徒。

早已漆黑一片的天幕被阴云笼罩着,没有半点星星和月光透进来,海水也黑,从远处看去只有火光在海面之上连成壮丽的帷幕。

海浪声拍在耳畔,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了隐约的呼喊声。

喊话那人声音有些急促,像是在很多个船舱里匆忙地寻找着什么人,最后只能靠呼喊来得到回应。

熟悉的名字,属于他的名字让池川奈睁开眼。

隔着从下方隐约透过来的火光,他抬起头,看见了远处喊着自己名字的人。

只有模糊的人影,一直等对方走近,池川奈眯起眼睛想要看清他的脸。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被保了个满怀。

浅淡的烟草味混着火焰的味道涌入鼻腔,池川奈愣了半天神,声音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无奈,“拜托,这又不是泰坦尼克号。”

虽然下午的大厅里也放了《我心永恒》,这么想其实有点不吉利,怪不得晚上就船舱着火。

在另一个脚步声传来时,那人才松开手。

隐约的光当中,一向冷静的FBI探员垂下眼睛,确认他还称得上完好无损后才松了口气。

“的确不是泰坦尼克号,所以你们准备在我面前这样多久。”安室透带着嘲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看着面前因为没有灯光照射而糊成两团的人,毫不犹豫地上前插入其中。

明亮的手机屏幕在他手里晃了晃,展示着上面刚收到的邮件,金发男人格外没好气地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遗言。”

说完这些,安室透深吸了一口气,一时不知道怎么和这样的池川奈相处。

他手上捏着浸透了对方大半人身苦难的信件,不知道从何说起,从何谈起,最后只能开口,“……我听完了,也会如实转交给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官。等一切结束之后,你也会有新身份。”

前者是毫无疑问的,白石夫妻长达二十余年‘走私非法药品导致爆炸’的罪名会被摘下,不过后者,前提显然是和警方合作,彻底从敌对的组织成员变成同伴。

“我以为你问我打不打排球的时候,我的态度就够明朗了。”池川奈摊了摊手。

想起下午那场排球,安室透就一阵牙疼,他伸手按了按额头,有些意外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和池川奈面对面这样不带任何嘲讽和试探的交流,“我明白了。这个案件重申的结果应该会由警方交给死者亲人,到时候你……”

“交给警方负责吧,按照死者没有在世的亲人的流程。”

他低下头,朝着不远处看去,船体受损,不知道哪一出的管道破裂,将原本应该倾倒到大海的海水送上来,漏成一滩积水。

在灯光下,积水变成了一滩流动的镜子,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被血水浸染了大半的脸,在流动的镜子里,人的面容也是破碎的,只能看见团在一起的血和苍白的皮肤。

“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像那滩水一样冰凉又平静,“他们有过孩子,但那个孩子不会是哥伦白,也不会是池川奈。”

甲板上一时沉默。

安室透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远处的货运船,低声道,“走吧。”

于是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赤井秀一朝着他伸出手,示意自己可以拉他起来。

很远处,货运船的灯火和救生船的船灯连成一片,像是坐落在海面上的暗淡银河。

一条路的两个岔口又朝着池川奈展开。

就像是几年前,他站在那家快餐厅门口,前面是黑色的桥车和有着雾蓝色眼眸的男人,身后是吵吵嚷嚷的街道,陌生的警察伸出手,告诉他如果有任何事情,可以立刻转过头选择和他们离开。

池川奈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

“不。”于是他抬头看向两人,笑道,“我要待在这里,然后亲自去见他。”

他会留在这里,安静地等着直升机螺旋桨在头顶响起,等着狙击枪瞄准的红线落在自己身上,然后重新回到组织的铜墙铁壁里去。

像很多年前那样。

第113章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先回基地商量对策。”安室透蹙眉开口。

“现在最好的方法,是你们回基地商量对策。”池川奈在‘你们’这两个字上落了重音,“而我,现在应该回去见他……他离自己梦想中的永生已经不远了。”

“……永生。”

之前一直站在甲板后面沉默不语的卷发警官开口重复道。

这个在现实里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词被说出来,他摘下自己脸上的墨镜,似乎在琢磨自己的同期好友到底进了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卧底。

“我之前见过他一面。”回想起在夏日祭结束后被留下时,坐在黑色车辆里看向自己的男人,冲矢昴感觉指尖有些细微发麻,“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

“二十年前他看上去就只有三十多岁,现在甚至更年轻一点。”作为唯一一个这二十年里隔几天就能和那位先生见上面的人,池川奈口气轻松,“前几天我见过他,这家伙……”

他睁开眼睛,神色晦暗不明,“他截掉了自己大半身体,改装成了机械。”

“真是疯子。”安室透咬牙道。

“想永生的人就没一个脑子是正常的。”

不过自己父母应该是让对方彻底成为医学定义上神经病的罪魁祸首。池川奈眨了眨眼睛,在心里想到。

毕竟给他脑子里注入极端情绪,对神经造成的损伤可不小。

“既然你知道他的情况。”冲矢昴睁开眼睛,墨绿色的眸子被夜晚染成浓稠的黑,“那也该知道,这个时候再回去有多危险,即使以哥伦白的身份。”

“就算要加入卧底行列。”松田阵平伸手揉了揉自己旁边金发混蛋的头,“也得在基地里和真正的卧底制定一下作战方针吧?”

“卧底?那恐怕不行。我前不久刚打电话骂他神经病了。”用玩笑般的语气开口,池川奈摇了摇自己手里的手机,“我现在只能以叛徒的身份回去。”

“你和他摊牌了?!”金发男人不住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

“其实没有骂神经病,不过骂了恶心。”想了想,池川奈笑得像个和朋友炫耀刚才离家出走行为的高中生,“等见面我还可以再骂点其他的,只要他不一见面就把我嘴堵住。”

几个手机屏幕成为现在唯一的光源,把他们的面容照亮。

池川奈很少有这样笑的时候,反正安室透没有见过,他双眼都弯了起来,在朦胧的光影里显得分外志气,发梢里都像是藏着自由的风。

“他不敢杀我,母亲……藏了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用手点了点太阳穴,池川奈转过头,没看他们的表情,“以他现在对目标急不可待的追求,很快会尝试在我脑子里找东西。到时候可就是我的战场了。”

这只是他的推测,现在和警方回去,最大可能得到的是暂时‘监禁观察’和评估,针对组织的计划当然不可能直接让他这个组织成员参与,比起坐在他们提供的保护伞里,说出些有价值的情报供人参考,他更想亲眼看见那位先生死。

或者说,亲手。

“而且……这是交易的筹码。我能给出的条件就是,我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在你们攻破组织之前,确保他不会和那些冰冷的机器融为一体,变成怪物。”

看着几人的表情,池川奈扬了扬眉毛,“怎么,在核心人物的身边安插一个内应难道不是最好的计划。如果我真的愿意帮助你们,肯定能提供不少作用,如果我中途后悔背叛警方,你们也没让我得到多少情报,没有任何损失。”

冲矢昴没说话。

面前的人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命换成筹码,摆在几个人面前,好像被抓回去按在手术台上,再次被冰冷的仪器入侵大脑如同吃饭一样简单。

他没说话,松田阵平却开口了。

他看着对方,第二次觉得当时随手从小巷里拉到快餐厅的少年长大了,变成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成年人。

第一次有这个感觉,还是当时去调查案件,敲响房门,发现自己的两个好友在房间里,给有钱人家小少爷当床伴的时候。

对上那双和曾经完全不同的眼睛,他开口,问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问题:“你那天……是在向我们求救吗,离家出走那天。”

说话间,他又想起当时在小巷里将炸弹犯踩在脚下,冬天穿着背带西装裤,冻得膝盖都通红的少年。

十七岁,即使还有几天就成年,也还是十七岁。

这个年纪的人大多上着高中,最大的烦恼就是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学习成绩提不上去,到底要考什么大学,或是家长里短的矛盾。

偏偏他在这个年纪给自己折腾出了一条要用命去赌的路,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早就知道会面对的酷刑。

池川奈闭了闭眼睛。

其实他也忘记了。

当时的自己害怕吗,在知道上了那辆车就再也没法回头,甚至连生命都只能交由豪赌时。

松田阵平没有移开视线。

当时€€原研二开口,说出那句‘我们肯定能帮到你’时,少年的确停下了脚步。

但是那只是很短暂的停顿,之后他仍然走上了那辆黑色的古董车,甚至没有回过头。

“求救……?怎么突然问这个。”池川奈看向对方。

“只是因为好奇。如果你想要新的身份,当时只要回头就能得到。”松田阵平顿了顿,“现在反而要用这么多筹码,来换和当时一样的东西。又或者你想从我们这里得到的不是这个。”

“我要换的当然不是这个。”池川奈低低笑了一下,“从来不是。如果当时和你们走,他肯定会来找我,不管躲到哪里……我才不要过那种终日惶恐不安的日子,更逃犯也没什么区别。”

他往后靠在甲板的扶手上,海面扬起的风夹杂着烈火带来的热气吹过发梢。

从始至终,池川奈一直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为了真正的自由,他必须得到真正的权柄,而不是在当时一无所有的情况下去寻求别人的庇护。

“哈……不管怎么样,对于我来说,最稳定的就是交易。不管是当时和你们走,还是现在和你们走,都是单方面的寻求庇护。”

池川奈摊了摊手,朝对方挑明自己一贯的原则,“比起赌会不会被以前组织成员的身份被接纳,我更想用一个有用的棋这个身份来和你们达成交易。”

这番话实在堵得人有点哑口无言。

松田阵平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半响,他把架在额上的墨镜重新戴了回去,笑道,“如果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

他停顿了一下,摸了摸胸口的口袋,从里面抽出妥善放置着的一张薄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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