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憬慢慢松了一口气,面上的晕红也缓缓消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宁轻鸿道,“哥哥听旁人说,是因着乌乌午时未歇息,先前才这般困的。”
他问,“为什么不睡觉?”
乌憬企图辩解,“那时……还不困。”
编了半天,挤出来这三个字。
宁轻鸿笑,“是么?”
乌憬直点头。
他生怕宁轻鸿会继续追究,因为这个谎言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漏洞百出,但下一瞬,却见对方很无奈似的,“下次不许了。”
乌憬愣愣地点头。
这茬过后,才去用了晚膳。
夜里,乌憬去沐浴完,早早便上了榻,只是他前不久才睡着过,一时半会儿睡不着。
但依旧抱着宁轻鸿装睡。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乌憬自己都快睡着时,才晃了晃脑袋,在漆黑中看了眼身旁的人,而后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装作是起夜,骗过了寝房外守夜的下人,为了防止吵醒人,连木屐都未穿,赤着脚就往外走。
幸而朱红的廊道被下人擦拭得极为干净。
一刻钟,两刻钟……
依旧未回来。
宁轻鸿起了身,微叹着下榻,披了件氅衣去寻人,他推开寝房的门,“陛下呢?”
下人立即跪伏下来,“陛下不让人跟着,看方向,应是去了书房。”
书房离寝房不远,
也就一盏茶的路程。
宁轻鸿到时,书房的门还是半开着的,从宽敞的缝隙中,能瞧见里面亮着昏黄的烛光,他无声推开门。
瞧见乌憬正趴在案桌上,点着灯,仔细看些什么。
少年困得厉害,时不时就会揉一下眼,竭力地撑起精神去看手里的书简,有些看不懂的,还会咬着笔杆琢磨好久。
最后将不认识的字写下来,准备明天去学里问别人,再将他觉得重要的字句摘抄下来。
尽管乌憬能看得懂的字,少之又少,连在一起后,晦涩的语句让他连这是什么意思都翻译不出来,脑袋都快一点一点的了,都坚持着晃晃头,努力继续看下去。
少年看得是书房架子上的医书,尽管只是随手抽的一本,尽管他连里面讲得是哪方面的内容都不知道,也依旧大半夜偷跑出来,背着人悄悄看着。
“乌乌。”
门边传来声响。
乌憬瞬间慌乱地将医书藏起来,吹灭了灯,动都不敢动。
宁轻鸿失笑,“哥哥已经看见你了,过来。”
少年这才泄气地爬起来,低着头走过去。
宁轻鸿问,“为什么半夜不睡觉?”
乌憬下意识撒谎,“我,我不困。”
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都困得眼睛都揉红了,怎么可能不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骗人,乌憬懊恼。
宁轻鸿轻叹,“当真不困?”
乌憬不说话了。
宁轻鸿将乌憬的脸抚起,“乌乌,看着我。”
乌憬的眼神闪烁,心虚。
宁轻鸿无奈地笑,“哥哥同乌乌做一个交换如何?”
乌憬这才抬眸,好奇地去看他。
“乌乌每日乖乖吃饭,好好睡觉,在学里不走神、不打瞌睡,哥哥每日便应你一个要求,可好?”
乌憬愣了一下,困惑,“可这是我每日都会做的事。”
每一件都那么平常、普通。
他拿这个同他作交换,不会很亏吗?
“乌乌想做什么,都能同哥哥说。”宁轻鸿只道,“任何事。”
乌憬咽咽口水,也不去想对不对等了,“真的?你不许再诓我。”
宁轻鸿失笑。
“哥哥一向说话算话。”
第82章 教 乌乌自己想
“那……我看不懂,你教我。”乌憬小声提着要求,带着点试探。
宁轻鸿笑,“不是困了?”
乌憬去拽人的袖子,一板一眼地说,“与我同屋的学子说了,明日休沐,可以不用去听学。”他仰脸,“明日可以睡久一点。”
宁轻鸿又问,“可乌乌今日也未曾做到哥哥说的事。”
乌憬认认真真地担保,“明日就做到了。”
宁轻鸿微叹,牵着人在书桌旁坐下。
他披着鹤氅,乌憬坐在他怀里,也跟着罩了进去,因为谎称起夜,只穿了件单薄衣裳的身体马上暖了起来。
宁轻鸿,“乌乌哪里瞧不懂?”
他侧着脸,背后披散的墨发倾下来,温声细语地询问。
乌憬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自己被抓包的那本医书,抵着字一行一行地问过去,“这里,还有这里,这里也不懂。”
宁轻鸿将少年不认得的字一一念了出来,他并未去解释这是本什么医书,书封是何字,内容主要写的是什么,这些晦涩的语句翻译过来又是什么样的意思。
只是微微垂眼,静静看着怀里的人趴在书桌上,拿着笔杆,困惑又努力地想弄懂话里的意思。
宁轻鸿微微俯首,毫无征兆地贴近人的耳畔,慢条斯理问,“乌乌瞧不懂,为什么还要瞧?”
乌憬耳根瞬间红起来了,想躲开。
他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问,可是他根本还没想好怎么去回答。
“我只,只是看一下。”
结结巴巴地去掩饰。
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掩饰。
宁轻鸿轻笑,“是么?”
他说话间的气息淡淡地全倾在少年的耳后。
乌憬下意识磕巴道,“不,不是。”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后,又急忙道,“我,我€€€€”
宁轻鸿“嗯?”了一声。
乌憬低下脑袋,“我是撒谎了。”他都快把笔杆子攥出汗了,又是颤着眼睑,又是从嘴里挤着字,“我想帮你。”
“虽然我看不懂,可能看懂了也没有什么用,可是我就是想看一看。”
“万一可以帮上忙呢?”
语气有些挫败,又夹着被迫把自己的想法全表露出来的羞赧,用气音道,“哥哥对我很好,我也想对你好。”
乌憬说完后,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知宁轻鸿为什么没有动静,下意识侧脸去看,却猝不及防对上人近在咫尺的视线。
在夜色的掩映下,莫名有些叫人看不清神色。
可因为他们贴得过近,唇与唇几乎要亲在一起,呼吸间的气息都缱绻得令乌憬颊尖越来越红。
呆呆的,动都不会动。
宁轻鸿道,“那乌乌怕是得看足够多的医书。”
乌憬怔怔地说,“我可以看的。”
宁轻鸿笑,“不用这般麻烦。”他一字一句,“哥哥心情好了,自然会病得少。”
心情好?怎么能让对方的心情好一点?
乌憬被绕进去,脑袋都开始昏涨。
在宁轻鸿半阖上眸,要倾身过来前,乌憬下意识仰起脸,乖乖地先亲上去了。
是习惯使然,但呼吸也在发烫。
乌憬眼睑都要羞出湿意来,颤颤的,贴上去之后就不敢再动了,又听见人在他耳畔低低笑了一声,霎时浑身都泛起了粉。
可宁轻鸿却一动都未动。
乌憬僵持不下去,结结巴巴的,“你怎,怎么样心情才会好一点?”他用湿热的唇肉在人的薄唇上胡乱说道,“我,我亲你了。”
又回身去抱住人,颤颤巍巍地去搂住人脖颈,“这,这样?”
浑身都是快把自己蜷缩出来的羞意。
直到乌憬憋得快掉下泪来,宁轻鸿这才轻轻回吻住人,“乌乌好乖。”
困得不行了,也宁愿不睡觉,半夜偷跑出来自己去学晦涩的医书,就算看也看不懂。
无论说什么都懵懵懂懂地去试探着相信,用自己笨拙的方法和绵软又发烫的身体去贴着人。
宁轻鸿的吻堪称轻柔,仅限于少年的唇与眉眼处,乌憬却忍不住地越亲越无力,但还是止不住地想去抱住人。
他爬上了椅子,跪坐在人的腿上,小口小口地呼吸着,去追着人亲。
在宁轻鸿戛然而止时,还茫然地一边发出带着泣音,微颤的呼吸声,一边视线模糊地去伸出舌尖想去舔。
他晕乎乎地听见人问,“乌乌还能为哥哥做什么呢?”
是带着笑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