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总是睡不好?”
“……对。”
手刹一拉,奥迪停在了路边,车外刚好有盏路灯,照亮了车内的空间。
阮钰说:“酒店到了。”
稽雁行抬头,几小时前,他试图远离阮钰,但当他终于能回酒店时,想象中的解脱并没有来,对敲门声的恐惧反倒来势汹汹。
“好,那我下车了。”这一次,稽雁行没说谢谢,他拉开车门,刚要抬脚,却被阮钰喊住:“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稽雁行的肤色是健康温暖的白,但他现在脸色苍白,嘴唇干燥,还破了皮,像朵缺水的花朵,可怜极了,看得阮钰想用水蘸湿手指,再用手指蘸湿稽雁行的唇。
稽雁行找了个借口:“可能没睡好觉,我今晚回去早点睡,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睡得着吗?”
“……我不知道,实在不行,我吃点安眠药吧。”
安眠药?阮钰眉头的弧度加深,他沉沉吐出一口气,低声问:“要不要住我家?”
“什、什么?”
“今天晚上,先去我那住吧。”阮钰的声音没什么情绪,但掌心出了细汗。
至于为什么想带人回家还要把车开到酒店,因为阮钰在犹豫。
他也会犹豫。
如果真把稽雁行带回家,阮钰无法保证自己能做个坦荡荡的君子,不碰不摸也不亲。
阮钰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怀念雨夜的吻,连带那场雨。
那个吻……像根轻飘飘的羽毛,轻飘飘地挠着阮钰的心脏,痒,从心脏传到大脑神经,雨夜的一幕幕宛如一场电影,一遍遍地在阮钰的脑海里复现。
至于不好的回忆,自然被阮钰删除了,他很擅长把控自己的思维,尽管这种能力在稽雁行面前略有下降。
可凡事讲究个循序渐进,他和稽雁行的关系好不容易稍有改善,不适合立马就干柴烈火。
但是€€€€
阮钰能感觉到稽雁行的害怕。
害怕再次听到敲门声,害怕门后藏着充满恶意的眼睛,更害怕什么也没有。
所以,他决定要带稽雁行回去。
“关门,我带你回去。”
闻言,稽雁行整个人僵在那里,关门也不是,下车也不是,手和腿好像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他对阮钰的话有些心动。
和阮钰回去,今晚可以免受敲门声的困扰,可是……稽雁行有他的顾虑。
万一和那晚一样,阮钰家里又有个人,难道他要当三人游戏的玩家吗?如果他不玩,阮钰会不会又让他滚?
阮钰等了两分钟,稽雁行还是没关门,他转头,看见了稽雁行被路灯照亮的侧脸,像涂了层月光。
阮钰的心蓦然平静下来,他语气平和地问:“怎么不关门?要回去拿东西吗?”
“不是。”稽雁行摇了摇头,光跟着晃动,“阮总,我有个问题想问,但……”
“想问就问,我不会生气。”
“您家里有人吗?”
“谁?”
“……那天看到的人,如果他今晚也去,或者换了个人,那我……我就不跟您回去了。”稽雁行心脏嘣嘣乱跳,他害怕冲撞到阮钰,但话已经说了大半,索性一鼓作气,“我……我不想、不太想跟你们一起……做、那种事情。”
作者有话说:
发夜宵了!
晚安~
第34章 我今晚睡哪?
稽雁行的问题像根刺,扎进阮钰身体里,没有伤口,但麻麻地疼。
‘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吗?’
‘我有那么糟糕吗?’
阮钰突然有许多疑惑,但统统无法问出口,他无力地发现,稽雁行说的是实话€€€€他只是把他看到的听到的问了出来,只是这样。
床上的模特,模特口中的“三人游戏”,二者共同构成了稽雁行对那晚的印象,或许还加上自己那声“滚”。
只是这样,稽雁行都不会为他找任何理由,任何借口。
“阮总,那我就先回去了?”稽雁行已经推开了车门,右腿踩上了地,俨然一副要走的姿势。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走吧。
尽管有道声音在说:“别让他回去”,若隐若现,像从天边飘过来的,也像从身体里冒出来的。
阮钰试图反抗,他质问它“我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区区一个€€€€”
区区一个什么?阮钰惊觉,他竟然无法给稽雁行准确定位。
那道声音和阮钰的质问都戛然而止。
半晌,阮钰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嗯”,对稽雁行说:“你走吧。”
阮钰无法容忍自己低声下气地留下稽雁行,区区一个……情人而已。
稽雁行愣了愣,随即说了句“好”,在关上车门前,稽雁行甚至还说了句“阮总,祝您今晚……玩得愉快。”€€€€阮钰没有否认他的问题,稽雁行就理解成了阮钰家里还有人,他不配合阮钰的三人游戏,自然只能回酒店了。
下一秒,阮钰扭头,目光直直地指向稽雁行,但稽雁行恰巧挥臂,“嘭”的一声,车门被合上了。
该死。
无名的怒火熊熊袭来,又是“嘭”的一声,阮钰握掌成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刺耳的喇叭声响起,车外的稽雁行一惊,走得更快了。
车内,火光亮起,一根细长的烟被点燃,阮钰轻眯着眼,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漂亮的脸隐藏在白烟后,衬得阮钰像梦境中惑人的妖精。
车厢密闭,烟味弥漫,尼古丁催生的多巴胺却没给阮钰带来愉悦。
“咚咚咚”,有人敲了车窗,阮钰指尖夹着烟,瞥了眼窗外,透过白烟和车窗,他看到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是稽雁行。
阮钰手一抖,烟头差点烫到手。
稽雁行又敲了敲车窗,轻而缓,透着小心翼翼。
阮钰摇下车窗,薄唇抿成一条线,像根绷紧的弦。
“阮总……”
阮钰的声音带着吸烟后的沙哑:“怎么?”
怎么又回来了 不是要走吗。
稽雁行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但话还没说出口,他就干咳了起来,连眼角都渗出了两滴泪,也不知道是咳的,还是被烟呛的。
阮钰的手指顿了顿,随后,他掌心一翻,按灭了烟蒂,又打开通风,等烟味被风吹散,稽雁行终止停止了咳嗽,他揉了揉眼角,眼尾染上红,兔子似的。
“阮总。”稽雁行说,“您、您能开下车门吗?我又……忘记拿包了。”
黑色背包安静地待在奥迪后座,这就是稽雁行折返的罪魁祸首,当然,根本原因还是失眠€€€€失眠不仅让他拍戏状态差,还让他最近总丢三落四。
这已经是第几次,他把东西落在阮钰这了?
阮钰扫了眼后座,语气没什么情绪:“你自己拿。”
拿完包,稽雁行正欲抬脚离开,刚走两步,他调转方向,弯腰对车里的阮钰说了句:“阮总……您少抽点烟,也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阮钰猛然转头,像是猎捕前的野兽。
‘少抽点烟少喝点酒’,稽雁行究竟是无意还是有意,不然怎么总能撩拨到他。
来不及深思,挽留的话脱口而出:“要留下来吗?
“什、什么?”话题转得太快,稽雁行瞪着眼睛,摸不透阮钰的意思。
阮钰握了握手指,重复道:“你要和我回去吗?”
“我、我、”
“我家里没有别人。”
稽雁行愣住了,他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是否要和阮钰回去。
阮钰不知道的是,在刚刚回酒店的路上,稽雁行总有种被人跟踪的错觉,可他回头再回头,身后都没有人,折让他感到恐惧
奇妙的是,在见到阮钰后,疯涨的恐惧竟然逐渐消减。
正因如此,稽雁行对阮钰的提议可耻地心动了,和阮钰回去,说不定今晚能睡个好觉,说不定明天的拍戏状态会好一点,顺带把日记本拿回来。
阮钰耐心地等待着,没过多久,他听到稽雁行小声说:“好、好啊,那我和您回去。”
是他期待的答案。
阮钰收回视线,目光平视前方,在稽雁行看不到的角度,他勾了勾嘴角。
愉悦,愉悦到有些飘然,稽雁行的话竟然比多巴胺有效。
走出车库,稽雁行和阮钰并肩走进别墅,别墅本来空荡荡的,一丁点人气都没有,但门一开,风和星光就一起把别墅填满了。
趁着稽雁行还在洗澡,阮钰找出日记本,把它放在卧室的书桌上,做完这件事,他又想起稽雁行在车上问他的事€€€€租房子。
用不着租,原来借住给稽雁行的平层离影视城有点远,这是他的疏忽,换一套就是。
至于是疏忽,还是那会没对稽雁行上心,阮钰暂时没想到这层。
阮钰解锁手机,给严特助派送临时任务【我有哪些房产,】
手机那头,收到消息的严特助心头一凉,老板的房产……他应该存有阮总房产的汇总表吧?
很快,严特助又收到一句话【离稽雁行拍戏的影视城比较近?】,他松了口气,整理出一份表格,点击发送,差事暂且完成。
阮钰点开表格,表格里罗列着四处房产的信息和照片,一栋别墅一栋小洋楼一个平层还有一套两居室,两居室离影视城最近,别墅次之。
鼠标落在两居室的图上,阮钰晃了晃神,他什么时候买的这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