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行客 第73章

何不问一听,冷笑道:“郑褚修乃是现任神鹰教教主,诸位不认识,也很正常。此人阴险毒辣,操纵毒物铲除异己,上一任的神鹰教教主就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他说着看向张免津的方向,说道:“既然是写给他的,还请念给我们大家听一听。”

大弟子迟疑了片刻,说道:“内容很简短,只写了一个地名。”

慕容玉却向前一步,说道:“莫不是‘董家村东舍以山,白杨树林西侧’?”

正要念信的大弟子点头道:“不错。”

还不等众人发问,慕容玉说:“这封信上最重要的,应该不是内容。”

大弟子看过信,又低下头看师父的脸色,才直起身说:“上有穆盟主的私印。”

周通又开始大呼小叫了:“哎呀,这是怎么回事?穆盟主,你别咳嗽了,快解释一下。”

慕容玉继续说道:“前阵子建宁的施恩寺出了件大事,有许多年龄很小的女孩子被‘收养’,后来发现,那只是打着收养的名头,用她们做炼药的器皿。而这个董家村,正是我们追查许久才查到的地方。”

众人皆愣了愣,突然有人喝道:“竟然勾结神鹰教炼制邪药!畜生不如!”

闻言,穆旭尧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此时无人说话,三娘却又站出来,走到黄四仙身侧,问他:“你认不认识我?”

黄四仙已经快被吓尿了,听她突然提问,又是一抖,鬼哭狼嚎道:“你……你不是穆盟主的亲信吗?你前段时间还来取药……”

三娘笑了笑,将另一个瓷瓶递给薛灵息,说道:“穆盟主得了怪病,他深信要以血肉下药才能自救。于是每隔一段时间便让我去替他取药。这次不巧,刚好遇上了慕容大人,我被他发现了,只好招供了。”

还不等人反应,穆旭尧笑道:“你们只凭借一封信,就要把这些事情统统赖在我的身上。有一枚私印我弄丢很久了,这怎么能算在我的身上。”

有人突然喝道:“少在这里假惺惺,苏州那个姓越的,也是你的亲信,他替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竟然还要抵赖?”

“张大侠、何大侠在这里,慕容大人也不会扯谎无赖你吧!”一黑衣男子叫道,“说了这么半天,事情也算明晰了。”

穆旭尧叹了口气,说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已逃得无影无踪了。反正我也老了,不愿意争了。”

他说起儿子,倒是有人想起另一件事:“穆盟主前些日子还打算认义子,这个义子,我听闻,可就是那个姓越的!”

这话一出,喊打喊杀声响成一片,“姓越的为什么不出来?”

穆旭尧露出假惺惺的笑,“你们若是要找人泄愤,杀了我便是,我与他没有父子缘分,还请各位放过。”

周通听他这么说暗骂了一声,“死老头!”

穆旭尧这么说,众人自然更加不依不饶,竟然一股脑地冲将进来,要将他们斩尽杀绝。

冲天喧闹间,有个人影被人搀扶着上前,随即身侧的人搬了张凳子,扶他坐下。

这人就这么坐在一群要杀他的人面前,安然道:“你们要见我,我便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承认

会贤大会召开的前一天,柳昔亭还像个没事人,溜达过去看望了寻桃。那时她刚刚喝了药,已经睡着了。

柳昔亭只是远远的看了看她,没有打扰便要离开。他出门时遇上回来的庄晓。庄晓好多天没看见他,此时在这里碰见,兴高采烈地拉着他,说道:“公子,你怎么来了?真不巧,她刚刚睡着,不然你等会儿吧。”

柳昔亭往屋里看了一眼,说:“她好些了吗?”

庄晓很高兴,说:“好多啦,宗先生说了,还剩最后一次施针,但是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万要心平气和。”

柳昔亭似乎有心事,轻轻哦了声,说:“我只是来看看她怎么样,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庄晓觉得他怪怪的,见他要走,一把将他拉住,说:“公子,你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有啊,”柳昔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你,多多照看她。以后……让着她一点,她比你小好几岁呢,不要跟她斗气。”

这话越听越不吉利,庄晓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说道:“公子,你这个语气真的好奇怪……你出什么事了吗?”

柳昔亭笑了笑,说:“我能有什么事。”他说着将怀里的钱袋递过去,说:“我问过了,钱庄很远,银票兑现银不太方便,这些钱你先拿着用。”

往日公子也经常给零花钱,但是庄晓掂了掂,觉得这个钱袋格外重,心里的不安又浓重了几分。

他盯着公子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看不见为止。庄晓握紧了手中的钱袋,总觉得公子要离开的,不只是眼前的这道门。

庄晓年纪不大,过了年也才十七岁,自从跟了公子以来,他头一次觉得心里这样慌乱。他一时拿不定注意,就想找岑书白问一问,公子的事情他是最了解的。

他找了好大一圈,终于在后院找到了岑书白,见他正在收拾东西,惊讶道:“岑先生,你要去哪里?”

岑书白也像是有什么心事,被他这么一咋呼,手里的包袱啪地摔在了地上,几本书和衣裳散落了一地。

庄晓一边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边忙给他捡东西,还问:“好端端的,你收拾东西干什么?”

岑书白将东西重新打包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庄晓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说:“这段时间我不在公子身边,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形。他刚刚让人送信过来,叫我过去找他。”

庄晓哦了声:“我说你怎么总在我们身边转悠,真奇怪,公子怎么会让你走开这么久。”

岑书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清楚,那位苏公子对他的态度前后转变那么大,岑书白想,苏枕寄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不待见自己。

庄晓见他自顾自发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说:“你想什么呢?”

岑书白回过神,说:“哦,我在想,有苏公子在他身边,也用不上我。我来照看寻桃,公子也放心。”

庄晓不知道他们几个人之间的那些嫌隙,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又问:“对了,公子叫你过去,有说为了什么事情吗?我今天看见他,总觉得他魂不守舍的。”他说着又有些焦急起来,叹气道:“公子要是真遇上了什么事,你可一定告诉我啊。”

岑书白摇了摇头,说:“没说是因为什么事。”他向寻桃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都听宗先生说了,可一定照顾好她,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知道,不然……”

庄晓心内不安,却也只能暂时压下,叹着气点了点头。

*

苏枕寄那天说要救他,柳昔亭却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如今会贤大会的日子近在眼前,苏枕寄好像忘记了这回事,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傍晚时柳昔亭只是揉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被苏枕寄按在床上,苏枕寄说:“我给你捏捏,我手法可好了。”

柳昔亭不敢苟同,毕竟他的手劲若是不收着点,估计会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苏枕寄看他一脸防备,哎了声:“你不相信我啊?”

他都这么说了,柳昔亭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趴下,将后背交给他。但在他的手放在自己后背上时,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阿寄,下手时轻一点。”

苏枕寄嘁了声:“我又不是要害你,你干嘛这么紧张。”

柳昔亭本来还有些紧绷,被他捏了肩膀后放松了下来。大概是感觉到了他的松弛,苏枕寄笑着说:“怎么样?就说了不会害你吧。”

“是我小人之心了,实在抱歉。”柳昔亭立刻道歉。

苏枕寄看着他的侧脸,表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他按了一会儿,貌似不经意道:“岑先生怎么这段时间不在?你没了他,不觉得不习惯吗?”

柳昔亭笑了声:“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在我身边,别人在不在都没关系。”

“哦,又开始花言巧语。”苏枕寄就不再说话了。

沉默了片刻后,柳昔亭说:“我知道你心里有芥蒂,我就不让他在你面前出现。”

苏枕寄哼了声,下手的力气突然重了些,柳昔亭啊了一声,手臂一撑就想躲开:“怎……怎么了?”

“不准动。”苏枕寄又把他按下来,说,“怎么,他有这么重要吗?柳昔亭,你就是心胸不够狭隘,我讨厌他,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柳昔亭感觉到他不高兴,侧过身看他,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说:“阿寄,你不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他在你眼前晃,仅此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苏枕寄听他这么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盯着他的脸看,片刻后突然露出一个笑容,说道:“怎么了,你怕我跟他动手?”

柳昔亭被他这个笑吓了一跳,心里也紧张起来,慌忙坐起来,说:“我没有这个意思。”

苏枕寄看着他,说:“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柳昔亭啊了声,没明白他的意思。苏枕寄抬了一下他的手臂,说:“没有觉得通身轻快了吗?”

柳昔亭以为他在自夸,很配合道:“轻快多了。”

“是吗?那我们出去走走。”

苏枕寄说着出去走走,眼睛却一直在盯着他看,似乎在等待什么。

柳昔亭也没有什么怀疑,很听话地下了床,但他刚迈出腿,就觉得半边身子一麻,险些栽倒。

“怎么了?”苏枕寄赶紧伸手扶住他。

“腿……好像很麻。”柳昔亭这才感觉到哪里不对劲,右腿简直没了知觉,他抬起头看向苏枕寄,说,“你干的?”

苏枕寄啊了声:“我没有啊,你怎么莫名其妙怀疑我?”

柳昔亭借着他的力坐回了床上,叹气道:“阿寄,你何必呢,我就算走不了路,就是让别人搀着也能去。再说了,我如果不去,那些人不会找过来吗?”

苏枕寄仍旧一脸无辜:“真的不是我。”

“你是不是封住了我的穴位?”

“我真的没有。”苏枕寄继续否认。

柳昔亭见和他沟通不了,有些无奈地躺了回去,说:“那我等它自己复原。”

苏枕寄俯下身打量了他一遍,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厨房熬了粥,我去看一下,你待着不要乱走。”

柳昔亭想说,你看我还走得了吗?但是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苏枕寄刚刚出门,就瞧见岑书白在门外徘徊。他迎上去,笑道:“你来了?”

岑书白有些拘谨,说:“是,是公子叫我回来。我来见见他。”

“真不巧,”苏枕寄说,“他今天有点累,还在睡着呢。”

他说着往这间十分简陋的屋子看了一眼,说:“这样吧,我在熬粥,你陪我去把粥端过来,他等会儿就醒了。”

苏枕寄说完就招招手,也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岑书白站在厨房门边,看着他掀开盖子,腾腾白气从锅里升起,将他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苏枕寄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你坐会儿吧,马上就好。”

岑书白哪里敢坐,仍然靠在门边站着,一个字也不敢问。

苏枕寄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锅里的莲子粥,问道:“你跟他几年了?”

岑书白说:“八九年了。”

“哦,那柳家出事后你一直在他身边?”

岑书白说:“是。”

苏枕寄拿了两块抹布,将滚烫的粥端下来,又去净了三只碗,要将粥盛出来。

岑书白走上前,说:“我来吧。”

苏枕寄摆摆手让他退开,又看了眼他的腿,说:“我听说你是因为遭到神鹰教追杀,才跛了一只脚?”

岑书白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便如实答道:“是。”

“你人在神鹰教,怎么会对穆府的事情那么清楚?穆旭尧有没有孙子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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