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压枝低 第15章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本周更新结束啦,明天换榜,下次更新就在周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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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不去了

出门后的林知许被丁春生不住地抱怨,说他进去那么久还以为不出来了,吓得他差点儿破门而入。

林知许此刻无心应付他,便将钱袋递给了丁春生,沉甸甸的手感让他立刻住了嘴,心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处理。

这短暂的安静也让林知许再次细细回想着刚才与父亲这个短暂的会面。

皇陵地图十分古老,是段家世代守护的秘密。段云瑞的父亲好赌好女人,在原本雄厚的家底快要输光之际,他不甘被人看扁酒后吐露了此事,而吐露之人正是谢天武的手下。

此人邀功将这事告知谢天武想捞些奖赏,可银元都还没捂热就被杀了扔进江中。

林知许双唇微颤,他明白这个消息有多重要,更明白了他在听到的这一刻自己的命运就会与这张图紧紧相连,无论成与不成,他都踏上了一条不归路,是一条可以一眼望到头的不归路。

“这是他们段家最深处的秘密,必然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打探到的。”谢天武的话犹在耳边,“父亲不催你,一年,两年,都行。”

一年两年?

林知许清楚,其实是回不去了。

说来也奇怪,曾经不遗余力想逃离的地方,真离开了,竟然会有些眷恋。

虽讽刺,但大约那也算家……

日光好似从未如此猛烈过,似乎再多走一步脚就要与马路融为一体,可林知许深吸了一口气,尽力摒弃杂念,去感受着这嘈杂不已,人来人往的街道。

仿佛这样,他才觉得自己仍是在人间。

林知许不禁放慢了脚步,左顾右盼的模样在丁春生眼里俨然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不免又吹嘘一番。

“瞧见那间绸缎铺了吗,也是咱少爷的。”他们正路过新民街,丁春生指向街边一间铺子,“细数起来这条街上啊,得有半数都是段家的铺面。”

这是家有些年头的绸缎铺,里头的布局数十年都未曾变化过,站在外头就能瞧见那悬挂着的,各色各样的布料。

林知许呼吸微微一滞,停下了脚步。

他认出来了,这里与十年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十年前……

那时父亲刚收了自己做义子,带他来东南府最繁华的榕城来逛逛,路过这家绸缎铺时父亲说要他裁几身衣裳,于是让管家带了自己进来。

就在那时,他遇到了那个同样来买布料的少年。

林知许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若当时自己的胆子再大些,跑得再快些,是不是命运就会被改写。

“你愣什么?”丁春生瞧着林知许站在铺子前发呆,忍不住出了声,暗想这小傻子莫不是想买新衣服了。

他暗暗摸了摸怀里的钱袋,足足五十块大洋呢,虽说给他买身衣裳绰绰有余,可丁春生已经舍不得了。

在拿到这钱袋的一瞬间,他已经将这钱默认归于自己了。

反正一个傻子又不会花钱,留着有什么用呢?

“你不是想吃馄饨吗,走,哥带你去吃最好的三鲜馄饨!”

回到棠园时,天已染红了半边,丁春生心虚,先行去门房偷偷支开了看门的人后才让林知许进了门。

可刚到了客房门口,却见地上扔着他在这里仅有的几件衣服,林知许微微一怔,心里便有了数。

此刻站在门口朝里望着的,就还是那个痴痴的林知许,屋里的小杏一瞧见他便立刻甩下了手中的被褥,没好气道,

“大半天的你哪儿去了!”

“就……就那儿……”

林知许随便朝后院的方向指了指,反正小杏自然不会关心他是否真的在那儿。

“你这样下贱的身份早不配在这屋住着,还教我们伺候。”小杏越说越气,将被套也甩在了地上,“你盖过的用过的我真是碰都不想碰,等会儿全都扔了!”

林知许小心翼翼地走进去,蹲下将被子抱在了怀里,“那我去哪儿呢?”

“你就该回你那个什么歌舞厅去,留在这儿就脏了棠园!”

“可是……”林知许抬起了头,眼中的恐惧毫无保留地流露,“我回去了会被打,怎么求饶都没用,会死……”

“……”

小杏怔仲了下,嘴巴一向伶俐的她却只是轻咳了一声,别开了眼睛,“那……那你也不能住这儿!”

他其实早不想住这间富丽堂皇的房间了。

住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会很自然地聚集在你的身上。

他们会心怀不忿,议论纷纷,不遗余力地去寻你的错处,想尽办法赶你出去。

段云瑞不在,他必得淡出这些人的目光,才能安稳地留在这里。

“若他们欺负你了,记得告诉我。”

这句话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一阵从未有过的滋味一闪而逝,极轻,极快,让林知许甚至以为刚才不过是个错觉而已。

他当然不相信像段云瑞这样的人会真的对自己心怀怜悯,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他要留下。

父亲的心愿,亦是自己的心愿。

原先姚家兴旺时,主宅与配楼都住着主人家,除了贴身伺候的,其余人都在后院的下人房住着。如今人少,那边早就废弃了。

房子一旦没了人气儿便破败得快。

锈掉的合页让开门这件小事都变得有些艰难,林知许呆呆地看着领他来的那个仆人用力推开了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夹杂着霉味一下子钻入鼻腔,呛得这人大大的打了几个喷嚏,抹了把鼻子转身就走。

“别留我一个人在这儿,我害怕!”

哭声穿透了树林,吓得站在主宅后门的小杏一哆嗦,脸色也泛了白,

“康姨,不会出事吧……”

“换个地方住而已能出什么事。”康彩凤倒是不以为然,“你想你一个黄花闺女,天天伺候这种人传出去多难听,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脏。”

“可少爷回来要是想起来他怎么办?”

“要不说你心眼实呢,大不了等少爷回来前弄回来不就行了,反正一个傻子任咱们说什么都行,你就这么想伺候他啊。”

“也,也是!”小杏心一横,捂着耳朵跑进了宅子里,康彩凤则狠狠啐了一口,也转身进去,将后门关得死死。

似乎是喊累了,又似乎是看不到希望,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嘴里仍是抽噎着,坐在门槛上的林知许扔掉了缠绕在手指上的草叶站了起来,轻轻掸了掸身上沾染的浮尘。

无人打理的藤蔓沿着残败的墙体爬了半座房屋,斑驳的青苔在潮湿的砖缝与角落滋生着,脚下细碎的瓦砾让林知许微微蹙眉,这间屋子空置了太久,应是不太稳当了。

林知许看向屋内,已脏到不清透的玻璃窗透出的光线刚好打在残破的桌椅上,桌腿之间的蛛网泛着盈盈的亮,一触即倒的模样。

屋外的虫叫鸟鸣如平日一般,但于此刻却平添了几分凄凉,但林知许轻捻着沾着薄灰的指尖,不甚以为意。

这些人的手段至多也就这样,饿他几顿,几句难听话,还有就是赶他到这种破烂屋子住,仅此而已。

林知许摸向了墙上的开关,果不其然,这里已经不通电了,本是个头疼的事,却反倒让他露出了轻浅笑容。

不通电了好,这样到了晚上就没人会知道他在不在房间。

身后突然响起了€€€€之声打断了林知许的沉思,有人在靠近这间房子,会是谁?

眼底瞬间而起的戾气被敛起,林知许像是被吓破了胆的小兽一般惊惶回头,一双哭红的双眼明晃晃的,用力喊过的嗓子带了些暗暗的沙哑,

“是谁……?”

他虽是问话,却看得分明,那一步步走来的正是满堆了笑意的丁春生。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本周应该是三更,在周五,周一和周三,如果写的动就周日多更一章。

谢谢支持!爱你们!

第24章 蛰伏

几乎没过小腿的杂草伏倒在略显急躁的步伐下,丁春生径自朝屋子走来,直到他距离房门仅剩一步之遥才停了下来,停在了房门前。

阳光自背后而来,让林知许看不清丁春生的神情,可那不断起伏的胸膛所带来的喘息声却清晰可闻,

“这里连电都不通了,住不得人的。”一开口,连丁春生也愕然于自己暗哑的嗓音,不自在地轻咳了两下,“你……你有何打算?”

“打算?”林知许微微瞪大了双眼,歪着脑袋想了下好像才明白了他的意思,摇头道,“那里不好,我不要回去。”

丁春生知道他指的是主屋,他当然也不想林知许回去,这么一间偏僻无人的房子,做什么都方便。

“阿林……!”带着喘的轻呼随着步子靠近,林知许脚下一踉跄,看似无意却轻巧地躲过了直直靠近的丁春生。

“春生哥,你是来帮我修房子的吗?”稳住了身形的林知许眉梢带喜,眼睛环过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这张床我刚才推了下,差点儿塌了。”

一句话让急火攻了心的丁春生冷静了些,这破屋子里每个角落都堆满了厚厚的灰尘,连落脚都嫌弃,更别说那张摇摇欲坠的木床。

“你等着,我去拿工具!”

急于献殷勤的丁春生从白日忙到了天黑,实在看不清楚了才停了手,别说腰疼到直不起来,就连手心也磨得又红又疼,握拳都直发颤。

别说动歪心思,此刻的丁春生满心想的,就只有自己的那张床,

“今夜好歹能睡人了,你歇着,我先走了啊。”

白日里还好,这入了夜,鲜有人踏足的后院深处,废弃多年的破败房屋,无疑是个让人心惊胆颤的地方。

丁春生的离开也带走了仅有的一丝人气儿,幽暗犹如一张细密的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耳畔除了阵阵虫鸣,便就只有窗上映进来的,偶尔摇晃的树影,形如鬼魅。

可谁也不知道,那个在众人眼中定是在恐惧哭泣的人,露出的却是异常轻松的神情。

比起那个亮得通透的房间,林知许觉得自己本就该属于这种逼仄晦暗的地方。

青草清冽混合着泥土的腥气随着呼吸而来,林知许尽力地舒展着身体,带着今日难得的,不再饥饿身体进入了来到棠园后第一个深眠。

许是觉得把他赶出了客房终于畅快了些,第二日清晨,康彩凤倒也没多为难林知许,任由他去寻了个馒头,躲在角落啃食。

病愈后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被消磨了差不多,可林知许骨量小,即使瘦也不显得瘦骨嶙峋,一双眼倒是显得更大了些,琥珀色的瞳孔像是天生了一汪水在其中。

“呸,真是个狐媚子。”康彩凤暗啐了一口,她不是没看出丁春生的心思,“天生伺候爷们儿的脏蹄子。”

林知许的眼中此刻好像只剩了手里的这块馒头,大约是有些干,他吃得仔细,一点点掰着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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